第23章 ☆、豆腐

我跟着夢生走在江南青石板的小道上,來來往往撐着綢傘的姑娘,皮膚白亮,腰肢嬛嬛,她們慢慢的邁着碎碎的步子走進你,像帶着一襲卷着花香的風,像含着一季惆悵的雨。她們的釵環精致清麗,她們的衣衫淡雅,或是象牙的對襟春衣配着奶黃的長裙,精致的銀線立面繡花從雙肩開在手肘上,遠看只是一片白,進看時一片春。或是梅子青色的立領上衣,系一條竹青色的裙子,用草綠色的絲線立面繡竹從裙角一直生長在到腰間。

她們的雙眼總是帶着水光,只是微微的瞥一眼,就總想走到她身邊,伸手替她拭幹眼底的愁。

我看着她們,覺得那個船家說的沒錯,自己果然是太糙了。

“怎麽了?”夢生看着我半天沒有說一句話,低頭問我。

“她們,好美。”我盯着一個在小攤上挑着蘇繡美人扇的姑娘,說到。

“還好吧,清麗有餘,媚~色不足”夢生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說到。

“廢話,你以為都跟你們家林盡染似的,長的清麗,身材柔~媚。”我伸手用力拍了夢生的背,對他這種被叼了胃口的人,不想說話。

“是麽,你這麽看林姑娘的?”他倒是饒有回味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到;“我竟不知道你是這麽看她,對她還有什麽看法說出來,給我聽聽,我看看對不對。”

我癟了癟嘴,決定還是不跟他繼續說這個話題,這人,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不過是變着花的讓我誇林盡染,我怎麽能這麽聽話。

“我餓了。”我擡頭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好吧,我們去吃飯,順便住一晚,明日把你放到燕北那兒去。”夢生回答,像四周看了看。

我跟着夢生,穿過人群來到一家建在水榭上的酒樓,我心裏暗喜,覺得一邊吃着小菜一邊喝着小酒,順道看着水面上畫舫裏的姑娘,當真是美事。

臉上帶了笑意,理了理衣衫,擡腳就要走進去,卻被夢生一把抓住了。

“喂?”我看着他,不開心。

“不在這家吃了。”他拽着我往街上走,一個解釋都不給我,只是用力拖着我。

“為什麽?”我雖然不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但是,有些事我有我的原則,比如,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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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待會你若是喝醉了,我還要扛着你,四處找住處。”他拉着我的手腕,抿着唇對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搖搖頭,說到;“而燕燕你,真的不算輕。”

心裏被悶了一口血,硬生生不知該怎麽反駁,手腕從他手中掙脫,想了想,換了一副将哭未哭的表情,可憐兮兮的對着夢生說;“柳家哥哥,為什麽跟奴家退婚後,哥哥就換了一個人呢。”

夢生沒有任何反應,靜靜的看着我,淡淡的回到;“因為你現在不是我未婚的娘子,我為何還要溫柔的對待一個糙丫頭呢?”

我唇角微微的抽動,他居然沒有一點反應,而且嘴巴夠毒。沒有穿過來之前,我對我男閨蜜用這招,他都會一臉惡心想吐的對我說;“姐姐,你要啥咱給買,您別為難我成麽?”

可是,夢生居然沒有反應。

不行。

我繼續看着他,揉了揉雙眼,再擡頭望着他時,雙眼中已經含了點點淚光,我輕輕的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

結果夢生依舊沒反應,反手拉過我的手腕,往前拖,腳步絲毫不亂。

挫敗,我最終鬥不過他,只得跟着他走進一家客棧。

“再不聽話,我就讓你餓着,然後餓一夜把你丢到燕北那兒去。”他看着我落了坐,像小童一樣吓唬我。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荷包,心想我自己有錢,不怕你餓着我,對着他挑眉笑了笑。

“昨天你睡着了,我把你荷包的錢拿了,明天到了燕北那裏再還給你。”他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慢慢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淺淺的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說。

“柳夢生,你可惡!”我伸手摸着已經幹癟的荷包,對着他吼道。

“不拿了你的錢,誰知道你什麽時候一時興起跑了去玩,我又找不到,倒不如收了你的錢省事。”他繼續喝茶,表情依舊淡淡的,不喜不怒。

他喝完了茶,輕輕的叩了叩桌面,然後問我;“就這家,吃不吃?”

我極其不願的點頭,人在屋檐下,總歸是不得不低頭。

“成。”他看着我的答應了,才喚了小二,點了四菜一湯。

鬧了這麽久,感覺喉嚨有些沙啞,伸手要去倒茶喝,他卻攔住了我的動作說到;“不是六安茶。你渴了的話,待會喝湯。”

“哦。”我點點頭,放回了手。

他還算有良心,還記得我只喝六安茶。

四菜一湯上的極快,我伸了筷子一看菜色,居然有豆腐,鹵水豆腐,我驚訝的看着夢生,他未免也太摳門了吧。

以前怎麽沒覺着,現在一對比的看,果然還是梁清好。

“吃啊。”他看着我筷子停在空中,沒有要吃的意思。

“你居然點了豆腐。”我放下筷子,雙手合攏撐着頭,說。

“對啊,又不是吃你的豆腐,你幹嘛這麽舍不得吃啊?”他說的如此自然順溜,若是不知道他們古人不知道吃豆腐的另外一個意思,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的。

我擡頭對他笑了笑,再次拿起筷子,準備先夾塊肉再說。

“先吃豆腐。”我還未下筷,他卻夾了塊豆腐在我碗裏,雙眼示意我快吃。

我繼續夾肉,肉沒吃到口,絕不放口。

“說了先吃豆腐。”他伸出筷子将我的筷子攔住,也不顧大家公子飯桌上的規矩說到。

“我要吃肉。”

“你先吃幾塊豆腐再吃肉,我們剛從北邊來,吃豆腐讓胃适應适應水土,不然水土不服拉肚子待會不舒服的可不是我。”他皺着眉頭說,板着臉,慢慢的告訴我緣故。

“哦。”我聽了乖乖将碗裏的幾塊豆腐吃盡,他才讓我去夾肉吃。

夢生用完了飯,放了碗筷看着我,說到;“李伯父也是太寵着你了,你們商賈之家,他又走南闖北的,這點子說法你都不知道。”

我咬着肉瞪着他,不跟他理論。

“吃吧吃吧,反正日後不是我的娘子,胖了害也不是我,我着急個什麽勁。”他喃喃自語。

吃完了飯,夢生領着我到櫃上,問掌櫃的要兩間上房,掌櫃的看着我,對着夢生說到;“公子這個小厮長的俊俏,最近城裏有采花大盜,所以還是小心點好。”

我笑了笑,雖說我挺不高興我被看成小厮吧,但是怎麽說采花大盜看上的都是姑娘,小厮怎麽說也安全的多。

粗着嗓子開口答道;“您都說我是小厮了,我怕采花大盜幹什麽?”

掌櫃的搖搖頭,将算盤放到一邊,身音壓的低低的說到;“您二位知道為什麽城裏有采花大盜這裏還這麽安靜嗎,這采花大盜不采女孩子,只采男孩子,而且是那種瘦瘦小小的,長的跟女娃一樣的男孩子。對,就是您這小厮這樣子的,這樣的男孩子少,所以城裏也就不甚恐慌。所以公子您為了您的小厮好,還是帶着一起住吧,要不,那可是一樹梨花壓海棠,菊花凋零滿地傷啊。”掌櫃說完還含着淚光搖搖頭,像是親眼看見那些被采的男子們的慘狀。

夢生聽了表情依舊淡淡的,點點頭,對着掌櫃說;“這樣的話,您還是給我開一間房吧,不然我這小厮要是一不小心被采了,我這每日裏需要人端茶倒水的,一旦沒了,不方便。”

我黑着一張臉,瞪着掌櫃的,幽幽的開口說到;“掌櫃的,其實我是女的。”

“你家小厮真會開玩笑,一會男一會女,能變啊?”掌櫃指着我,歪着頭問夢生。

“他今天吃多了,撐傻了。”夢生一臉嫌棄的看着我,對着掌櫃解釋。

“這公子品性真好,能服侍這樣的公子你有福氣啊。”掌櫃對着我說。

“來,阿黃,帶着這兩位上房。”掌櫃的對着一個小二吩咐到。

“對了,還有件事麻煩您。”夢生說。

“公子您講。”

“給我們沏一壺六安茶送到房裏,不是上好的也無所謂,但一定要是六安茶。”夢生說話的說的很難,在六安茶幾個字上還加重了語氣。

“成,你先上去,随後茶就來。”掌櫃的将鑰匙雙手遞給夢生。

夢生接過鑰匙,把玩着手中的鑰匙,跟着小二往酒樓二樓走,可是我心底總覺得別扭。

跟一個男子共處一室,而且,這男的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前男友,心裏總覺得,吹着一陣冷風,涼飕飕的。

我跟夢生來到門前,看着夢生推開镂空折花的門,将行李放到鋪着流蘇錦緞的桌子上,對着小二招手讓他下去。

“我們,共渡一夜。”他坐在桌子前的朱紅色圓凳上,挑着眉,斜着眼看着我。

“是啊。”我笑着回答他,在他對面坐着。

跟我過一夜,看誰折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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