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語墨

三個人用完了膳,丫頭們捧上茶,彼此漱了口。夢生起身告辭,燕北挽留再三,夢生也是一口拒絕,說是要務纏身,不敢耽擱。

燕北拉着夢生的手,拍了又拍,才緩緩說到;“是了,我竟然忘了,你要保重,我送你出門。”

他指了一個丫頭,讓她将我帶到住處,自去相送夢生。

走過鵝卵石的羊腸小道,穿過一坐假山,假山後是一面湖,湖邊有一棟三層高的小樓。

丫頭領着我走着湖邊的垂花折廊,廊下放着湘妃竹的卷簾,我們走到折廊盡頭,看見的是木質雕花樓梯盤旋而上,扶手處是以一朵蓮花起勢纏繞着荷葉,或大或小的芙蓉一路盛開到頂端。

“奴家就送小姐在這裏了。”丫頭褔禮告辭,空留下我一人。

我笑着點頭,扶着樓梯上去,走到小樓的正門前,推開銅紐紅門,跨過高高的朱紅門檻,走進前廳,前廳內正對着我的牆壁上挂了一副翠竹圖,圖邊挂着一副對聯寫的是;“寒蟬寺外冷,江清月獨昏。”

我低頭想了想,覺得寫這對聯的人,當真是格外的高潔。繼續看下去,圖下的長案上放了一對冬青釉暗刻朵雲紋的琵琶尊,琵琶尊內各插幾支孔雀翎。長案下,是待客用的菱花如意紋的羅漢床,鋪的銀灰色的彈煙紋墊子。羅漢床的兩邊是一溜燈挂椅和玫瑰紋的小矮桌。

我往右邊走了幾步,是将多寶格式的月門,多寶格上放着醬釉暗劃纏枝蓮紋碗、白釉暗劃雲龍紋水丞等各色古玩。

我往月門內走,靠窗邊的炕上放了一張炕桌,桌上是陰沉木的棋盤,棋盤兩邊的竹編棋筒裏放着雲子。而另一邊的牆上挂了四副畫,畫的是一雞報曉,一牛耕地,一魚躍門,一虎下山。我又退出月門,往前廳的左邊走,是一扇朱紅的側門,我推開側門,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紅木的書櫃,櫃子上放着各色的書,靠窗邊是放着兩把圈椅并一張黃梨木的方桌,桌上是一套紫砂山水的茶具。而窗戶對面是一把安置在琴架上的古琴,我笑了笑,心想這裏大抵就是書房了。

退了出去,關了側門,回到前廳,看到挂着翠竹圖的牆體右邊有一個拱門,提着裙擺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扶手樓梯,我扶着樓梯上去,到了小樓的第二層,走到大廳內,廳內的牆壁上依舊是一副畫,只不過不再是畫的山水動物,而且一副美人圖,兩邊的對聯上寫的是;“桃花面上細柳眉,眉下雙目猶帶醉。”

廳內放了一張琉璃面的紅木圓桌,桌上放着各色的點心,我看了看右邊,是用各色的琉璃珠子串成的珠簾,将右邊的房間與廳內隔開,我掀開珠簾進去,房內鋪了一層百花穿蝶的繡花地毯,靠窗旁放了一張黃花梨直足榻。從房內退出來,又走到左邊的房內,依舊是一扇朱紅的側門,輕輕推開,裏面是十六盞雙龍搶珠的玻璃繡球宮燈,彩鳳金箔貼花的帷幔低垂,我走過帷幔,看到一張四合如意月洞門架子床,床上挂着流雲紋的床帳。架子床的右邊是一張小床,左邊是梳妝臺,臺上放着牡丹紋的銅鏡和三層紅木首飾盒。我看完這些,心下明白這裏就是我日後的寝房了。

整個小樓,一樓以會友為主,很是簡單大氣,二樓以居住為主,布置的華麗大方,精致之中有些小小的女兒态,我走到二樓的廳前的小臺上,暗暗的想,這樣細心的布置,實在不是堂兄這個人的手筆。心底實在是好奇,這樣大方精致的屋子,到底是何人布置出來,怎麽就如此的漂亮大方。

“這小樓你可還喜歡?”燕北不知什麽時候送走了夢生,上了小樓,問我。

“布置的很是不錯,堂兄用心了。”我笑着回應。

“剛剛忙着送夢生,忘記告訴你了這些都是這個丫頭布置的。”燕北說完,微微的側了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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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後垂手而立的是個大約年方十七的女子,長眉直逼雲鬓,鳳眼狹長,唇不大不小卻是紅的可愛,她身高不高不矮,喜歡高的人覺得她的高剛剛合适,喜歡嬌小的人也覺得她柔的曼妙。她的雙眼不是瑟瑟的多情不是盡染的柔情,而是一種獨特的屬于她自己的豪情。

對的,豪情,一個女子的豪情,她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這裏,以一個丫鬟的身份站在這裏,你就會覺得,她仿佛站在她的世界裏,睥睨天下。

這樣的人,能收拾出這樣的屋子,我也不覺得奇怪了,只是心底覺得有些可惜,可惜這樣的人物,怎麽就只是個丫頭。

“語墨見過姑娘,姑娘好。”她對着我行禮介紹自己的名字,雖然行的是丫頭的禮儀,但是舉止之間,卻是一個大家閨秀的風範。

語墨,這個名字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只是跟她這個人不太搭,她本是大氣的長相,又是大氣的舉止,可是名字卻太小家子了。

我想了想,笑着說到;“是個好名字,我就直接喚你阿墨好了。”

“全聽姑娘的。”她笑着行禮說到。

“語墨是你房裏的大丫頭,你的起居大都由她打點,另外撥了你兩個二等的丫頭在你房裏,還有四個小丫頭,并八個打掃的婆子。”

我點點頭,說到;“堂兄來了南邊,吃穿用度到都講究起來了。”

“是啊,南邊的花樣多,我還再想你會不會閑煩?”燕北問我。

“我如今是看什麽都新鮮,怎麽會閑煩?”我笑着回答他。

“你在大漠整日裏坐在屋脊上喝酒,我想你想必是愛高,就撥了這棟樓給你住,你要出去玩,就跟語墨打聲招呼,或帶人出去。或不帶人出去,都随你,只一樣,你得讓人知道你在哪,若是在街上惹了人犯了事也別怕,全有哥哥呢。”燕北看着我,一字一句的吩咐,沒了大漠時的冷面熱心,是個十足十的好兄長。

“好。”我點點頭,全部答應下來。

“恩,你要是真聽我的,按我說的做我也就放心了,你先休息吧,我也不擾你了。”燕北吩咐完一切,茶也沒喝一口,起身離開。

燕北走後,我坐在圓桌邊,阿墨看着我,不一會就端着茶盤來上茶。

我笑了笑,揭開茶蓋,那樣淡淡的茶香,是熟悉的感覺。

——這茶是六安茶。

我擡眼看她對着我盈盈的笑,我沒有吩咐她給我上什麽茶,她就上了我心中所要,是偶然還是故意?

我不知道。我一口一口慢慢的抿着茶用着桌上的點心,心裏暗暗的想。

點心的樣式和梁清送給我的一樣,味道也相差無幾,我拿着點心側着頭笑了笑,問到阿墨這點心是誰家的。

阿墨笑着告訴我,是梁家鋪子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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