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死貓
一晃又是半月過去,貓越來越懶,總是在籠子裏睡覺,有幾次我都以為它就要死了,可是,只要喂了酒給它,它又可以精神一陣。
可是那股勁過去,它又昏沉沉的躺在籠子裏,像垂死的人,只是掉着一口氣。
而我的心也跟着的貓的狀态一點一點的死去,像是受了半月的淩遲。
嘆了一口氣,走出房內,跟語墨倚着小樓的欄杆喝着雙地雙冬酒。
若不是這酒一直調養着我,若不是我喜愛喝六安茶,若不是梁清每次送來的酒不太多,我也挨不到今天。
扶着欄杆,看着小樓底下的湖面,那湖不在是一片清澈,而且多了點點的綠意,那是小小的荷尖,卷着翡翠色的邊,聞着是淡淡的清香。
光陰荏苒,快要入夏了,天氣慢慢的變熱了,春衣漸漸的也穿不住了,我笑了笑,心想人家是多事之秋,而我,是多事之夏。
“姑娘,都打點好了。”語墨對着我行禮,告訴我。
我點點頭,讓語墨帶着幾個丫頭出了門,到自家的成衣鋪裏挑幾件夏衣。
語墨在我右手後面慢慢的走,永遠不會走到我的前面,她的言行舉止依舊是一個大丫頭的樣子,雖然我知道了她的身份,雖然她是身份顯赫的長公主,但是我們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因此而有所改變。
她身後的一個小丫頭抱着貓,跟着我們,大概是在府內許久沒有出門,臉上是孩子氣的笑意。
來到了家中的成衣鋪子裏,看着那些屬于夏天顏色鮮亮輕薄的衣衫,沒了冬衣的複雜紋飾,多是紗制。
我笑了笑,挑了一件象牙白的對襟上衣,一條粉紫的薄裙,轉頭想問問語墨的意見。
“姑娘這衣服太素了,雖然淡雅,但是女兒家正值妙齡,還是穿些鮮亮的顏色好。”語墨還沒有說話,卻是鋪子上的掌櫃親自出來招待我。
——大抵是自家的小姐,總是怕夥計們招呼不周怠慢了我。
“是麽?”我笑了笑,敷衍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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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看,那位小姐那一身就鮮亮,就不錯。”掌櫃低着頭,小聲對我說,給出她的意見,卻又怕被另一位挑衣裳的姑娘聽到。
我看着夥計所說的姑娘,頓時來了興趣。
只是我感興趣的不是那穿着鮮亮衣袍的姑娘,而是那姑娘身後,抱着衣服的丫頭。
那丫頭有些一雙碧綠色的眼睛,跟瑟瑟一樣的眼睛。
我挑了挑眉頭,彎了彎唇角,問道;“那是哪家的姑娘,用的丫頭都是胡人?”
“姑娘這就不知道了吧,那丫頭不是胡人呢。”掌櫃看着那姑娘付了錢,領着丫鬟們走了,溜了溜四周沒有什麽人,才請我坐在椅子上說到。
“哦,不是胡人?”我接過語墨奉上的六安茶繼續問。
“是啊,起先我們也以為是胡人,後來才知道,那丫頭是後箐人。”
“後箐人,後箐人不都是琥珀色的雙瞳麽,那丫頭可是一雙碧玉一樣的眼。”我看了看丫頭懷中抱着的貓,想着我曾經在大漠裏看到的後箐人,緩緩的說到。
“姑娘,琥珀的雙眼是一般的後箐人,而擁有碧玉色雙眼的後箐人,是後箐人中的下層人,多是奴隸,或被販賣到大周,或是被後箐貴族所用,不然那姑娘怎麽敢用後箐人為丫頭。”掌櫃的慢慢的解釋着。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伸手死死捏住腰間的玉佩,借此來讓自己穩住心神。我讓掌櫃的派夥計幫我把衣服送都府上,領着人出了門。
一路走一路想,腦海裏仿佛又一條若有若無的線,總是慢慢的牽扯着我的神經。
冥冥之中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看似毫無瓜葛,可是我卻總覺得,它們休戚相關。
若是按照掌櫃的說法,那麽瑟瑟會不會也是後箐人,若是瑟瑟是後箐人,她為什麽冒充胡姬。
我帶着這些問題回到府上,看着小丫頭将貓小心翼翼的放在籠子裏。
“啊……!”小丫頭大叫一聲,将貓摔在了地上,她的雙手發抖,遠遠的跑出來,躲在語墨的背後,拉着語墨的袖子,一臉驚恐。
“怎麽了?”我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可是我知道,我的希望最終是落了空。
那只貓,還是死了,今日不過是帶了它出去,連着停了它一周的酒,它就撐不住了。
我彎唇笑了笑,不知到是笑貓還是自己。
語墨叫了小厮們來收拾屋子,我和她從樓上下來,攜手去了棋室。
我們沒有下棋,只是看着空空蕩蕩的棋盤。
棋盤無子,心中卻有子。
不知不覺之中,我的對手,身在暗處,已經對着我下了兩枚棋。
梁清,瑟瑟,你們這兩枚棋,究竟是為誰所用,而這個持棋的人,為何将你們派到我的周圍?
而我自己,到底是棋子,還是棋手?
我擡頭看着語墨,我問她;“語墨,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若是知道什麽,若是真當我是朋友,不妨告訴我一二。”
“燕燕,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一樣,也很想知道一些事,可是皇弟他,只是瞞着我,叫我什麽也不要管什麽也不要問。”語墨語氣誠懇的回複我。
“是麽?”我挑着眉看着她,并不是完全信她。
“燕燕,迷局之中的,不只有你,還有我,有件事我至今不明白,皇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可是四年前卻滅了白雲山莊滿門,而被滅門的原因,卻只是一場雪仗。當初不管我怎麽勸,他都不聽,還将我軟禁起來,而皇弟從來沒有這樣對我過。”她咬了咬下唇,說到。
又是這件事,既然我和語墨都對這件事有疑惑,既然如今我們都想弄明白。
我将手伸到語墨的面前,對她說到;“那我們不妨一起,将這件事弄清楚。”
語墨點點頭,握住了我的手。
我笑了笑,收回手,啪的落了一枚棋子棋盤上。
我一直想隔岸觀火,可是卻發現自己早就已經身處火爐之上,我一直自持清醒,卻是最糊塗。
這半月裏,我看着貓一點一點變懶,被淩遲的心到最後也變的一點一點麻木,到如今,我可以冷靜的不帶一點情感的跟語墨說話,可以慢慢的分析一些事。
可是,當我我從多寶格的縫隙裏看到小厮們用白布包着貓的屍體離開,心裏卻仿佛被插~進了一把刀,絞疼的厲害。
我沒有哭也沒有喊,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們将貓帶走,最後消失不見。
我原以為我是真的麻木了,可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貓在我面前經過的那一刻,我差點就不是那個冷淡的我,淚水差點就要流出來。
我知道,他們帶走的不只是貓,還有,我一直相信的,我和梁清的愛情。
我一直說我信他,信他會好好的,信他會沒事,卻忘了,他除了一句玩笑話說要我當他們梁家的媳婦,再無其他的正式婚約的承諾。
我記得以前婚姻家庭繼承法的老師曾經在課堂上嚴肅的跟我們說,若是一個男子,你們彼此都有意了之後,他遲遲不說娶你,要麽不是在騎驢找馬,那就是,他只是玩玩而已。
如今想起來,這句話雖對,也不全對,除了這兩種可能,在我看來,現在卻多了一種,那就是利用你。
我看着窗外,想起了以前夢生跟我說的一句話。
他說,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他不如你想的那麽好,甚至你們的情~愛都只是鏡花水月而已呢?
那時候我笑着反駁他,卻沒想到他一語成箴
我跟語墨并肩站在小樓的門前,明明是夏天,明明天氣還是依舊的燥熱,可是我卻覺得四周都是寒刀霜劍。
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我,燕然,一個商賈之女,有什麽可以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