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泛舟
我想來想去,心裏記起來一件事,就派了小厮去鋪子上找燕北。
可是小厮回來告訴我,燕北他并不在鋪子上。
招手讓他下去,徑自去了書房,伸手将書房的門關上,捧着一本書,坐在圈椅裏。
書還是那本《大周國事》的史書,我慢慢的讀下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丁點對我有用的信息。
輕輕的叩門聲傳來,我将書關上,放到桌上,起身去開門。
是燕北,他一身煙藍色的夏衣,面容憔悴。
“燕燕,怎麽了,特地派小厮找我?”他走進來,坐在另一把圈椅裏,問我。
我看着小丫頭奉上茶,燕北伸手接住,潤了一口,可是雙眼之間的疲憊神色并沒有少多少。
招手讓丫頭下去,并關上門。
我輕輕的用食指叩着桌面,一聲,兩聲。
燕北不解何故,只是疑惑的看着我。
我确定不會有人偷聽,才擡起頭,望着窗外,看似無心的說到;“燕北堂兄,我問你,夢生是什麽時候來江南養病一年的?”
燕北輕輕的将茶盞放下,皺着身體陷在圈子裏,皺着眉頭說到;“怎麽突然問這個?”
“相府長女提了這麽一句,我不大記得了,想問一問。”我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我想想。”燕北又将茶盞拿起來托着手裏,揭開茶蓋慢慢的想。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喝了一口茶,才再次擡起頭看着我說到“燕燕,大約是四年前吧。那時候你還小為這事還哭過鼻子,說夢生不要你了。可是如今,你們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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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燕燕十歲,那麽夢生,十四歲,十四歲的男孩子在大周國,已經是可以謀事的年紀了。
我轉頭看着燕北,一只手搭在圈椅的扶手上,說到;“燕北,我跟夢生的事,你不用再提了,只是堂兄,你确定,是四年前麽?”
這個時間,至關重要,我必須再次确定。
“是四年前,那年你十歲,夢生是在你生辰前幾日去的江南,十歲終究是個整日子,所以他不在你鬧的格外厲害。”燕北慢慢的說着,雙眼時不時的打探我,像是要看到我心情的波動。
可是我心裏很平靜,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知道了。”
“恩,沒其他的事,我就出去了,這些日子忙,不能照顧到你,你若是要出去,也多帶點人。”他吩咐完起身準備走,卻又在門前停了步子,背對着我說到;“燕燕,夢生明天會來府上用飯,你過來一起麽?”
“不用了。”我抿了口茶拒絕。
“好,不知怎麽,我總覺得你這樓裏有股子藥味,你若是有什麽事僅管告訴我,在南邊,出了事有我頂着。”
“好,不過我能有什麽事呢?”我笑着回應,讓語墨送了他出門。
我用力的嗅了嗅,努力聞着我房內的氣味,的确是有股子藥香。
也是,這些日子語墨日日配了藥給我用,慢慢解身體的餘毒,房內又股藥味也是自然。
送走了燕北,語墨走進來,将門大開,看着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們主仆二人,若是特地的關着門說話,反而讓人好奇,倒不如将門打開。
“夢生四年前來了江南養病。”我低頭看着茶說到。
“青璞生辰那日,她說,夢生他是在他們家養病的。”語墨淡淡的答。
“他們家是相府。”我擡頭看着她,彎唇笑道。
“林盡染家族被滅,是四年前,起因也是相府。”語墨知道我心中所想,幫着我理着我心中的線。
“所以,夢生有可能以前見過盡染。”我又習慣的摸着手腕上的金镯鈴铛,思考。
“可是,即便他見過盡染,我不知道這跟我皇弟還有相府公子青狄要滅他家滿門有什麽關系。”語墨手撐着頭,看着我問到。
我皺着眉頭,在腦袋裏仔細的想,我将手從手镯鈴铛上放下,說到;“若是夢生不是為了養病而來,而是為了幫助他們滅林家滿門呢?”
“姑娘!”我跟語墨的思緒被人打斷,看着慌慌張張跑進來的小丫頭叫着我。
“怎麽了?”我依舊和顏悅色的問她,不想讓她感覺到任何的異樣。
“相府的姑娘在府門口等小姐,說是前日遞了帖子邀小姐一起去泛舟的。”
“知道了,下去打點吧,這裏有語墨。”我吩咐她去打點,看着她離開低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像是要把心裏所有的都愁舒放出去。
心中有事,旁的事也就沒有挂在心上,青璞與我的約也不大記得。
“走吧。”我跟語墨去了寝房,任由語墨給我梳了發髻換了衣衫。
衣衫顏色明亮,心裏卻是煩悶。
“燕然你怎麽才出來?”青璞看着我終于到來了府上待客的大廳問我。
“這不是要跟姐姐出去特地的打扮耽擱了麽?”我勉強打起精神招待她。
“那我們出去吧,外面的轎子等着呢。”她拉着我的手,茶也沒喝,就是将我拐上了轎子。
輕舟畫舫,湖面青波蕩漾,微風吹過,荷葉卷卷,一一舉頭輕點。我深呼了一口氣,連日裏悶在府內,江南都不知不覺到了正真的夏天了。
青璞對着我爽朗的笑,她扶着丫頭的手上了畫舫,站在畫舫裏面對着我招手。
我點點頭,跨着步子走上去。
畫舫內擺了一張小矮幾,上面安置了些許果品點心。兩個小丫頭在一邊慢慢的煮茶。
“今日我們泛舟在藕花深處,如何?”青璞問我。
“好。”我笑着答應下來,在窗邊坐了。
語墨幫我将畫窗的的卷簾卷起,輕聲問我還好不好,是否覺得不舒服。
我搖搖頭,畢竟不是第一次坐船,大抵是不暈的。
“我們來吟詩好不好?”青璞突然來了興趣,雙眼興奮的看着我,期盼我的答應。
“吟詩須就酒,不知可有酒?”我笑着問她。
“酒麽,我還真沒準備。不過米酒行麽?”青璞顯然沒想到我個姑娘家如此愛酒,準備的都是女兒家愛的吃食。
“好。”我笑了笑,算是答應。
我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米酒,聽着她吟詩,時不時接上一兩句。
本不是風雅之人,今日僥幸,也算附庸風雅一回。
我們的詩吟完了,畫舫也靠了岸。
由窗向外望去,岸邊是個小島,島上一坐小山,山上一座小亭,亭上仿佛有兩個人。
下了岸,走在石階砌成的小道上,沿着小道往山上的亭子上走。
山不高,十分鐘即到了頂,看到亭內的兩個人。
“堂兄。”有旁人在,我也不直呼其名。
也未成想會在這裏碰見燕北。
“這就是你妹妹燕然吧,那天只匆匆瞟了一眼,不錯,配做你的妹妹。”開口的少年郎君,身形尚未長成,面容尚未長開,可是眉宇之間的氣質,不同于常人。
我認得他的眼睛,我笑了笑說到;“我也認得你。”
“是麽,你認得我,不不不,你不認得我,那次不算不算!”他倒是搖着手拒絕承認那日府前的小叫花子就是他。
“不算麽?”我挑着眉問他。
“那個就是不算!”他又無賴,我回頭看了一眼語墨。
而她只是帶着笑搖搖頭。
“燕北哥哥!”青璞看到了燕北,開心的喚着他。
燕北只是點點頭,算是回應。
“诶……這位是……好面熟。”青璞指着小乞丐歪着頭,在腦海裏努力的思索;“你是!”
“對,不要聲張。”小乞丐對着青璞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眨巴了他的眼睛。
青璞用力的點點頭。
“我跟燕北還有事,先走了。”他對着青璞說完,就往山下走。
“注意安全,早點回去。”燕北看着我,不放心的叮囑我。
小乞丐轉頭看着燕北沒有跟上,有些不開心的說到;“你還不走麽,等着看大姑娘呢?!”
燕北無奈的對着語墨搖了搖頭,跟着下了山。
我跟青璞坐在亭內,青璞撅着嘴皺着眉看着燕北離開,看着燕北跟着那個小乞丐上了畫舫。
“燕然你說,皇上找燕北有什麽事啊?”青璞絞着帕子,聲音裏是滿滿的失落。
“我也不知,那位,是皇上麽?”我搖搖頭,裝傻。
“是啊。”青璞皺着眉頭,雙眼裏寫滿了不開心。
“算了別想了,下次堂兄在,我請你喝茶。”我安慰她。
“當真?”她雙眼仿佛冒着綠光。
我點點頭,我是會在燕北在的時候請她喝茶,只是燕北會不會躲個空逃走,我就不知道了。
“姑娘。”我跟青璞在亭內坐了一坐準備往山下走,語墨乘着沒有人注意我,拉了拉我的袖子。
“恩?”我微微偏了偏頭,側耳過去。
“今夜皇弟要我回宮一趟。”她低聲告訴我。
“好。”我點點頭問到;“什麽時候回?”
“約莫得個兩三天。”她說。
“你可以在宮裏打聽一下我心中不解的那件事。”我告訴她。
“成,燕北這邊你也得幫我盯着,別趁着我這個盯梢的不在,讓別的小姑娘鑽了空子,将我皇弟的心頭好給拐走了。”
“你還擔心這個。”我們一邊往山下走一邊咬耳朵。
“你們主仆兩說什麽呢,讓我們也聽一聽。”青璞轉頭看着我們問到。
“語墨說家中鋪子上新上了一批首飾,問我待會要不要去看一看,姐姐待會一道麽?”
“那感情好。”青璞也不推脫,一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