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镯
重回畫舫,泛舟湖上,小丫頭們燃了沉香,舫在荷間緩緩劃開一道水路,帶着魚鱗般的水紋。
船娘撐着畫舫,唱着悠悠的歌。
——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青璞臉上帶着笑聽着,待歌唱完她望着我說到;“妹妹喜歡這首歌麽,唱這歌的男子應當是個多情的郎君。”
我搖搖頭,說到;“并不怎麽喜歡。”
“诶,怎麽會?”青璞對我的回答很是出乎意料,她認為這樣美麗而飽含情愛的歌,應該是女兒家所喜歡的。
“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聽過另外一首歌?”我将米酒遞給語墨,端正的坐好,說到。
“诶……?”她擡頭不解的望着我。
我站起身來,站到窗前,慢慢的念道那首銘記于心的歌謠;“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于頓丘。
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将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複關。不見複關,泣涕漣漣。既見複關,載笑載言。
爾蔔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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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鸠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
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我轉身看着青璞,淡淡的說到;“喜歡你的時候,再怎麽多情求愛,嫁與為婦之後,卻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姐姐,燕燕覺得,多情的郎君也好,動人的歌謠也好,都只是表相。”
“燕燕,我覺得,怎麽說,這世間總是有專情的男子的。”青璞認真的看着我,一字一頓的說。
“這世間有專情的男子,但更多的是癡情的女子,我不是癡情的姑娘,所以,大抵也遇不上專情的人。”我自嘲的笑了笑,複坐在窗邊說。
“夢生他,難道不是個專情的人麽?”青璞絞着帕子,突然問我。
我笑了笑,說到;“他是專情的人,只是他專情的不是我。”
“我們家姑娘這幾日跟柳公子鬧了點小別扭,姑娘聽了只當我們家姑娘說氣話呢。”語墨看着我将心裏的話說出來,開口替我圓了過去。
青璞彎了唇角覺得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你這個丫頭啊!”她伸出中指隔空點了點我。
下了畫舫,順路就去了家中的首飾鋪子,我本意不過是找個借口敷衍過去我跟語墨的對話,可是如今卻不得不去了。
心裏記着事,只是心不在焉的跟着青璞逛着新到的首飾。
我揀揀這個,看看那個,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
“姑娘的手镯顏色暗了,留在鋪子裏炸一炸,待炸好了,送到姑娘府上去。”掌櫃的看着我的金鈴铛手镯,說到。
“恩,的确應該炸一炸了。”青璞聽着掌櫃的話看着我的手镯,點點頭。
在大漠的時候,家裏鋪子上的夥計也提醒過我。
我笑了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掌櫃招了招手,讓小厮拿了個紅木盤過來。
語墨幫着我将手镯褪了,用手帕墊着輕輕的放到紅木盤中,讓掌櫃的親自端了下去。
“燕燕妹妹,你覺得這個怎麽樣?”青璞拿着一個紫玉的發釵問我。
“姐姐的眼光很好。”我回答。
一來二去,青璞挑了兩支釵子,就各自回家。
回到府中,來到自己的小樓裏,語墨已經換了衣衫,準備出府,回宮。
衣衫的依舊大方的樣式,可是細瞧卻比平日裏的面料精致不少。眉眼之間将平日裏僞裝的丫頭的态度散盡,十足的大方貴氣。
我歪在梨花直榻上,手裏拿了半壺酒慢慢的品着,透過珠簾看到她,笑着說到;“大周長公主秦陌虞,唉,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當公主的樣子啊?”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顯得十足的幽怨。
“你想見到我公主的打扮,有的是機會呢,說不定,我那個皇弟想要你幫他盯住燕北,封你做個公主呢!”他笑着走過來将珠簾掀開,對着我說到。
“別,那還是算了,公主什麽的,到不如一個女浪子來的痛快。”我笑了笑,灌了一口酒。繼續說到;“去吧。”
我帶着笑看着她離開,心裏期待她下次回來可以帶來我想要的消息。
我躺在榻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黑的宛如鴉翅天空,我笑了笑,一只手枕着頭,衣袖順着胳膊褪下來,手腕空空。
“燕燕……”燕北走了輕步走了進來,旁邊的小丫頭立馬搬了一把梨花凳在榻邊。
“燕北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我懶懶的轉過頭,看着他。
堂兄他,避着男女的禮儀,從來不會入夜來看我。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着珠簾外招了招手。
我不解,從榻上坐起來,看着一個小厮端着紅木的盤子從珠簾後走進來。
“放到桌子上,你下樓去吧。”燕北沒有擡頭看着小厮,吩咐到。
我看到紅木盤裏躺着的金鈴铛手镯,還是暗淡無光的仿佛銅制一樣的顏色。
“怎麽了?”我不解的問燕北,不是說好了炸亮了再給我送回來,這是什麽情況。
“燕燕,若不是我今日送了他順道去了一趟首飾鋪子,聽到掌櫃的說你放了镯子來炸,攔住了,你的镯子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燕北低頭看着他腳下的地毯,語氣琢磨不透的說到。
“镯子的顏色暗了,我想炸一炸,怎麽了麽?”我實在是不明白,燕北他,怎麽突然說了這麽一篇話。
“你真的忍心炸這個镯子?”燕北擡起頭,望着我問到。
“恩。”我點點頭,不懂燕北到底鬧些什麽。
“好,你要炸你就炸,我攔的了一回,攔不了第二回了,你想什麽時候炸,要怎麽炸都随你。”他擡頭,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我看着燕北,依舊一頭霧水。
燕北以手掩面,過了一會,才将手放下,緩緩的說到;“燕燕,我不知道你跟夢生發生了什麽,但是燕燕,我是你哥哥,我怕你一時沖動會做了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看着他,慎重的點點頭。
“恩,燕燕,剛剛語氣不對,是哥哥的不對,你早點休息吧。”燕北起身,下了小樓。
我看着躺在紅木盤裏的金鈴铛手镯,心底的疑惑又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