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秘密(修)

我摸不透那枚金鈴铛手镯的來歷,也就不願再将它套在手上,礙我的眼。

讓丫頭幫我收到首飾盒裏,束之高閣,不再過問。

一個人在棋室下棋,自己跟自己的對弈,語墨不在,我又成了一個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到底還是有些孤單。

但是孤單,卻不孤獨。

我望着棋盤,想着大漠的天空,想着我的小駱駝湫湫,想着我的父母雙親,還想着一個人。

這個人,我不知道,我再見他,該怎麽面對他,又或者,我已經沒了見他的機會。

我兩根手指摩擦着棋子,棋盤上只有三子,兩黑一白。

白子還是那日跟語墨一起琢磨夢生四年前來江南跟相府的關系時所下。

我看着手中的棋子,卻不知該下到哪裏。

平生第一次下棋步步小心,不再放浪不羁。

畢竟如今,棋非棋,局非局。

我問自己,若是我回到大漠見到梁清,會怎麽樣?

是該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慢慢試探,看他到底是想做什麽,還是對親自去問他?

我撫了撫額頭,覺得實在是頭疼。

“燕燕。”燕北穿過多寶格走了進來,坐在我的對面說到;“下棋呢?”

“恩。”我點點頭,将手放下,撥弄着棋筒裏的棋子,不願讓人看到我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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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出門聽曲去吧,以前你讓我留心的那個姑娘,今天在萬安坊獻藝。”

“好。”我跟着燕北出門,上了轎子。

燕北從大漠遷居南邊,我就讓燕北幫我留心過林盡染,我摸了摸頭上的發釵,整了整耳邊的碎發,心想今日若見到了,也算是久別重逢。

萬安坊是個臨水而建的茶樓,四層高,樓內呈回字形,一樓中央建了一坐四方形高臺,臺上鋪着三尺長流雲紋錦織的繡毯,臺的四角各是一根紅木牡丹雕花的柱子,柱子跟柱子間用了紅木鴛鴦頭的橫欄連在一起,紅色的紗帳從橫欄上飄下,将高臺跟喧鬧的周遭隔開。

我跟燕北坐在萬安坊的二樓上,正對着高臺,從我們的角度望過去,正好将高臺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燕北要了六碟子小點心,并兩壺好茶和一甕茶葉,一壺他常喝的普洱黑茶,一壺我的六安茶,一甕鐵觀音。

小二上了三副茶具,用紫砂的茶壺,泡了普洱黑茶倒入到紫砂的茶盞裏,輕輕的放到燕北旁邊。又用了黑瓷的茶具泡了我的六安茶,傾了一盞予我。

而另一副紫竹的茶具放到一邊,并立着同樣紫竹小茶甕,一套茶中六君子的茶具和一把裝着沸水的小銀壺。

安置完這一切,小二悄步離開,并沒有多餘的聒噪。

“還有人麽?”我看着茶具問燕北。

“這不,來了。”燕北擡頭看到我身後的人笑着說到。

我看着夢生從我背後走過來,坐下,說道;“我來晚了。”

我沒說話,靜靜的喝自己的茶,心裏沒有半分尴尬,只當他是燕北的朋友。

夢生伸出手從茶筒裏拿出茶勺在小茶甕裏取出些許茶到紫竹的茶壺裏,用小銀壺的熱水泡了,蓋了茶蓋傾了一壺的茶水在茶漏裏,又複到傾了一壺熱水泡他的茶。

“我泡的茶,你要嘗嘗麽?”夢生泡完了茶,拿着茶盞笑着問我。

“不用。”我搖搖頭,對着他舉了舉我自己的茶盞。

不過他泡茶的功夫倒是不錯,茶香竟将我手中的六安茶的香氣覆蓋過去。

緩緩的,有琵琶聲傳來,我們都停止了說話,轉頭看着高臺上。

高臺上仿佛有一個女子抱着琵琶,雲鬓高盤,眉眼如畫,紅紗勾勒倩影,青絲纏人心智。

仿佛水洩一般的樂符輕輕的流淌,像是攜着柔柔的月光,輕輕的拂在心尖上,慢慢的,輕輕的,像是一只蜘蛛吐絲結網,将你圈了進去。

我淡淡的抿了一口茶,餘光掃了夢生一眼,他依舊是淡淡的表情,并沒有多大的情緒外露。

“這曲子,是《春江花月夜》。”我開口提醒。

“我知道。”夢生低頭喝了一口茶,回我。

我自讨沒趣,也就轉頭不再理他。

他卻将茶盞放到桌上,起身下了樓,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高臺,步履堅定,像是懷着必勝之心的戰場将軍。

他在高臺前站定,茶樓裏的人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我望着燕北,自嘲的笑了笑,灌了一口茶。

可惜,不是酒。

琵琶聲停,紅帳被皓腕緩緩拉開,林盡染依舊是一身紅衣,飛雲髻,梅花妝,她看着他,雙眼似含情似帶水,他亦看着她,唇角噙笑。

她的淚劃下來,梨花帶雨總是惹人憐愛,他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淚痕,輕輕的執手與她無語相對。

冥冥之中,我又成了一個看客,不管是在北漠還是秦淮,我都是一個臺下的人。

我笑了笑,本就說好退婚之後再無瓜葛,如今這算什麽。

“燕燕。”燕北看着我,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我。

“我去找夢生算賬,你別傷心。”他站起來就要下去,依舊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哥哥。

我拉住燕北的衣袖,對着他搖搖頭,說到;“我跟他已經退婚了,彼此都有了各自喜歡的人,哥哥你何必讓人笑話。”

“燕燕,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因為這個丫頭!”燕北看着我,指着高臺上的一對人。

“不是。”我搖搖頭,否認,繼續淡淡的喝茶。

“不管是還是不是,哥哥都不會讓夢生好過。”燕北咬了咬牙,說到;“我燕北的妹妹,不能白白讓人欺負了去。”

“好。”我笑着答應;“只是燕北,我是能讓人欺負的主麽,我現在只希望你靜靜的陪我喝茶。你我,是來聽曲的。”

是的,我是來聽曲的,盡染她只是個買藝人,他們與我,又何關系。

我跟燕北沒有再看高臺一眼,也不知道高臺上是什麽情況,我們只是默不作聲的将兩壺茶喝完了,結了賬離開。

燕北一直跟在我身後,送我回了小樓,他看着我命了小丫頭取了酒,說到;“燕燕,你若是不舒服,說出來,哥哥在這裏。”

我笑了笑,搖搖頭,只想抱着酒安安靜靜的想點事。

“姑娘回來了。”語墨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從小丫頭手中接過了酒,給我傾了一杯。

“恩。”燕北替我點了點頭。

“公子先回去吧,夜深了。”語墨看着燕北遲遲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婉轉開口。

“夜深了,語墨,照顧好姑娘,我怕她心裏不舒服。”燕北最終吩咐完語墨才緩步離開。

“怎麽了?”看着燕北下了小樓走遠了,語墨将珠簾放下,倚在我旁邊問我。

“沒怎麽,你先去棋室吧,我先獨自待一回,然後過來找你。”我飲盡了杯中的酒,覺得喝的不大爽快,伸手拿了酒壇,抱在懷裏。

“好。”語墨看着我不說也就不問,轉身去了棋室。

我的雙手空空握不住一根稻草,而我自己,除了喝酒,也實在沒有什麽用處。

擡頭灌了一口酒,想着夢生的事。

到不是吃醋,本就不喜歡,也就不存在吃醋的說法。

我只是疑惑,燕北跟相府公子青狄是好友,而青狄是害了盡染滿門被滅的人。

夢生喜歡盡染,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若是有心,他是真心,還是另有原因。

不知道,我覺得自己落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裏。

我喝完了酒,去了棋室,想知道語墨是都找到一點吧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你那邊有什麽消息麽?”我盤腿坐在榻上,問她。

“說有也算有,說沒有也沒有。”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到。

“怎麽說?”

“李家。”語墨看着我,頓了一頓說到;“我看到皇家的史書記載除了鎮遠大将軍姓李,就沒有旁的李姓大臣。不過這位将軍年尚二十就染惡疾而亡,無後代。”

我握着自己的手腕,想起父親曾經在家中的院子裏舞過刀,而那把刀,居然是泰山環寶刀。

天子所藏,後賜予朝中武将的泰山環寶刀。

我擡頭看着語墨,緩緩的說到;“還找到了什麽麽?”

語墨歪着頭,想了許久,回到;“對了,宮中的族譜記載,父皇的四妹妹,禦容公主,原定為賜于後箐的和親公主,可是訂親的第二個月染病,半月後就薨了,和李将軍之逝只隔了一個月。”

我的心劇烈的跳動,全身的血液仿佛加速的流動,一直以來,我都像摸黑探路的人,而現在,我總算看到了一盞燈,找到了亂線之中的線頭。

“我父親雖是個商人,卻很尚武,也有一顆赤子之心,所以他将我取名為燕然。”我開口,發現自己聲音沙啞。

“莫非……?”語墨知道我的意思。

“我覺得,父親他,就是這個李姓将軍。”

“而你母親,難道是我的姑姑,禦容公主?”語墨跟我一起大膽的推測這件事。

“我覺得是。”我擡頭看着她,想起母親看着父親舞刀時,面上從容的表情。

“這件事太大了,我們光猜測還不行。”語墨的臉色微微的泛紅,她望着我,用力的抿了抿唇。

“是啊。”我笑了笑繼續說到;“柳夢生找到林盡染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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