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斷手
“他為什麽會找她?”語墨問我。
“喜歡吧。”我雖就夢生對盡染的情愛有疑惑,但是沒有百分百的确定之前,我只能這麽回答。
“林盡染是白雲山莊的女兒,而白雲山莊的舊址就在秦淮河附近。”語墨持了一枚棋子,夾在手中,帶着笑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我們,去走一遭?”我攜着笑,問她的意思。
“說不定,會發現什麽。”她将棋子落在棋盤上。
棋盤之上,兩黑兩白,黑白對壘。
“姑娘,外面有人送東西來了。”丫頭站在多寶格外,朗聲說到。
“請。”我言語幹脆利落,将盤着的腿從放下,語墨也站到我的旁邊。
“李姑娘好。”從門外進來了一個丫頭站在多寶格前,腰間一枚雙鯉魚的白玉佩。
是了,又到了每月裏梁清派人送東西來的日子了。
“一月不見,你出落的越發好了。又給我送什麽來了?”我笑着招待這個梁府的丫頭。
“還是老樣子,十壇酒,一盒點心,并一張花箋。”她說完,語墨移步出了棋室,從她的雙手中接過花箋。
“麻煩你了。”我從語墨的手中接過花箋,讓語墨去招待她。
我看着小厮将酒放到了二樓的樓臺上,笑了笑,獨自走過去抱了一壇回了寝房。
将寝房的門關了,将酒丢到衣服櫃子裏,落了鎖。
我的衣服不多,且不長住于此,衣服櫃子大多是空的,現下,到是一個藏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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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床上,展開花箋,我跟他之間隔了這麽多人和事,我本以為我會毫無感情的看這封花箋,卻依舊高估了自己。
手微微的顫抖,心神也是不寧。
映入眼簾的是遒勁的筆跡。是梁清的字。
他說,燕燕,我安然回來了。你不在了,大漠裏又起風了,你可安好?
我彎了彎唇角,最終無法彎出一個滿意的弧度。
我看着花箋,想我如今安好無恙,梁清他若是知道,會不會特別失望。
習慣性的将花箋沿着折痕折好,花箋上又出現了一副畫。
不是紅豆,是一條小路,路邊花開。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心裏再次泛起了漣漪,唇角最終還是彎了一個弧度,苦笑了一聲,咬了咬下唇,狠下心将花箋就着蠟燭燃盡,我看着黑煙一縷一縷的散開,心裏卻很是失落。
靜坐許久,才開門出去。
四下無人,我走到語墨的身邊,靜靜的看着她布菜。
“怎麽了?”語墨看着我一言不發的坐在圓桌前,面色深沉,開口問道。
“沒什麽。”我将雙手放到丫頭捧上來的銅盆裏,淨手,準備吃飯。
“語墨,吃完了飯我們出門,問問白雲山莊的門路。”我将手洗淨,想找一點事讓自己做,不讓自己再想梁清的畫。
“門路麽,不用問,白雲山莊我知道在哪。”
“你知道?”我挑着眉頭問她。
“恩,小時候跟父皇去過,父皇對白雲山莊很是倚重。”語墨看着我,說到。
“先皇去過白雲山莊,還帶着你?”我将筷子放下,問她。
“是啊,白雲山莊是江湖中的第一大派,父皇去也算是安定江湖之心。”語墨不解我的反應為何如此之大。
“可是,當今聖上登基不久,就滅了林家滿門,這豈不是很奇怪?”我歪着頭,問語墨。
匆匆的扒拉了幾口飯,跟家中的管家打過招呼,讓他轉告燕北,我出去逛了,就帶着語墨出門。
兩個人換了簡便的衣衫,雇了輛馬車。
車夫總是問我們去處,語墨只是告訴他,往秦淮河邊走,具體的地方到了她才知道。
馬車雖然還沿着秦淮河邊行駛,卻是越走越偏。
“小姐,你們到底去哪,在往前頭走,可就沒什麽人了。”車夫轉頭問我們。
“沒事,你走你的就是。”語墨掀開車簾看着窗外的景色,回複他。
馬車大約行駛了半個時辰,車夫實在忍不住了,再次說到;“小姐,在往前面,我可去不見了。”
“為何去不了?”我坐在馬車裏,拿着随身帶着的酒囊喝了一口酒,算是給自己解悶。
“前頭,可是這方圓十裏有名的鬼域,也不怕小姐們笑話,我不敢再往裏走了。”
“成,你就在這裏放我們下去。”語墨開口回複。
兩個人下了馬車,語墨雙眼陰冷的看着這個車夫,說到;“一個時辰後還在這裏等着我們,若是我們半個時辰還沒出來,你也就不用等了,若是我們出來了,你卻不在……”
語墨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她逼人的氣勢,讓我看着都有點微微害怕。
她笑了笑,拿了腰間的荷包,丢了一片金葉子到車夫手裏,轉身離開。
我匆匆的瞟了一眼,看到車夫的右手有一道疤。
兩個人慢慢的走着,這地界再沒有一個人,只是有飛鳥從我們頭上掠過,帶着陰冷的風。
語墨轉頭問我;“怕麽?”
“不怕。”我搖搖頭,畢竟以前在檢查院實習時,親眼見過死刑執行現場,這點子氣氛,倒也不會吓到我。
“你怕麽?”我反問她,畢竟她也是個金銀裹大的公主。
“不怕,你要知道我可是宮裏長大的,在宮裏,什麽沒見過?”她笑了笑,卻是很苦澀的笑容。
我們的步子踏在落葉上,傳來沙沙的聲音,周遭的鳥鳴聲更是一聲比一聲凄慘。
“到了。”語墨在一個巨大的廢墟邊停住。
殘垣斷壁,昔日的雕梁畫棟,都成了黃土黑木而已。
我點點頭,兩個人從一個像正門的地方走了進去。
數十只烏鴉從門後的樹上飛起,從我們頭頂飛過去,帶着令人恐懼的叫聲。
鬼域,看來有意思了,我看着飛散的烏鴉,笑了笑。
我從來不信神不怕鬼,只怕人。
門後的立着一塊一人來高的巨石,石頭被雜草覆蓋露出若隐若現的字。
我望了一眼語墨,小心的邁着步子,走到石頭邊,伸手撥開雜草。
手腕碰到了東西,是堅硬冰涼的東西,我擡眼看手腕處。
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微微的有些發慌。
是人的頭骨。
我伸手揉了揉剛剛碰過頭骨的手腕,繼續看着石頭上的字。
“白雲山莊”
我走到語墨身邊,說到;“石頭邊有人的屍體。”
“自然,這山莊裏,估計到處都是屍體,皇弟滅白雲山莊滿門的時候,是派了禁軍包圍山莊,就地處理的。”
我繼續和語墨往裏走,可是腳下的步子已經比剛進來的時候慢了許多。
“燕燕,你看。”語墨在一個類似門廳的建築面前蹲下來,叫我。
她指着一塊不知從哪裏落下來的瓦當,問。
我蹲下來看着這片瓦當,實在不知道,這瓦當有什麽奇怪的。
“燕燕,你覺不覺得,這瓦當上的花紋,跟我們房頂上的瓦當的花紋不同?”
“诶?”我低頭細細的看下去,這花紋,像是在哪裏見過。
可是一時卻想不起來。
語墨小心的将瓦當揀起來,收好。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卻是再無所獲。
看着時辰到了,兩個人慢慢的退了出去,走到馬車将我們放下的地方。
馬車還在,車夫也還在。
上了馬車,一句無話。
“白雲山莊那地界以前很是熱鬧。”回到小樓,兩個人去了書房,将門關了,語墨坐在窗前,幽怨的感嘆一句。
“這世間,再熱鬧的地方也有沒落的時候。”我坐站在她的旁邊,傾了一杯茶遞給她。
“是啊,這世間沒有什麽是長長久久的。”她笑了笑,接過了我的茶。
我笑了笑,走到書櫃前去找書,看能不能找到關于這個瓦當上的花紋的記載。
可是,我們還沒來的及找到,府上就發生了一件讓我跟語墨都始料未及的事。
去白雲山莊的第二日,我坐在銅鏡前梳妝,每日開門的小丫頭尖叫的從門口跑進來,躲到房間的一角,抱着自己,顫抖不已。
“怎麽了?”我柔聲問她。
她縮在角落裏,渾身都抖個不停,她的雙眼裏寫滿驚恐的望着我,口中只重複一個字
手。
我不明所以,讓丫頭們都待在房裏別出去,自己領着語墨走到小樓的門前。
門前放着一血淋淋的手,一個人的右手。
手上有一道疤,一道我見過的疤。
是昨天那個車夫的手。
我跟語墨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這是有人在警告我們。
可是這世間開弓沒有回頭的箭,我跟語墨既然決定将白雲山莊的事情弄清楚,也就不會因此而罷手。
我冷着眼掃視了一圈一屋子的丫頭,她們個個都瑟瑟發抖的攏在一起。
我在心底搖搖頭,心想這事是瞞不住燕北了。
叫管家派了小厮将我門前的髒東西清理幹淨,自己和語墨一前一後進了棋室。
事情,越來越讓我琢磨不透了。
語墨看着我,她将棋盤上的四枚棋子收回棋筒裏,緩緩的說到;“燕燕,現在,棋盤空空,我們什麽棋也沒有下。”
是的,我們什麽棋都沒有下,我們弄明白的事情,要麽只是猜測,要麽還沒有結果。
而對方的棋,下的高深莫測,我們也揣測不到。
所以,棋盤上理應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