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眷侶

我開始整日待在書房裏,看書寫字,靜自己的心。

可是,我的心靜不下來,那種久違的興奮随着我的血液流淌,點燃心底的每一分好鬥的欲望。

那個看不見的敵人,那些埋在我身邊的棋子,還有那只斷手,讓我實在覺得有點意思。

而讓我感興趣的事不太多,因為,我實在是個太惜命的人,絕不會因為好奇而害了自己。

可是,這盤棋,明裏暗裏都沖我所來,還布局已久,我自然應當上心一點。

只是,時機未到,我知道的一切都是推測,凡事又不能做,姑且先靜一靜,養養精神,順道等等語墨的消息。

第七日的時候,我的心已經完全穩不住了,語墨的消息也來了。

不過,語墨沒有回到小樓,而是,派了人和車在離李府五裏路之外的拐角處等着我。

她說,有消息了,可是這消息只有你來了才能說。

我跟管家打了聲招呼,說是出去溜達一圈。

出門的時候,總覺得手腕空空,随手從首飾盒裏拿了一個手镯套在手腕上。

我按照約定的地方上了車,走在夕陽鋪滿的金黃色的道路上,低頭才發現居然套在手上的是金鈴铛手镯。

嘆了一口氣,自己果然是浮躁了,連個手镯都能帶的這麽馬虎。

不過,也沒必要特地的回去換了。

眯縫起自己的雙眼看着不遠處的紫禁中宮,疑惑的握住手镯揣測語墨的用心。

可是我揣測許久,都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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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一個不知是紫禁中宮的哪一角停了,我拿起了車裏的面紗蒙了住了面孔,從車上下來。

車夫遞給看門的禁軍一塊玉牌,禁軍點了點頭,看了我一眼,讓我從他看守的一個小角門進去。

走進角門,背後的門關了,一個穿着宮裝的宮女站在那裏,對着我含笑引路。

我也對她回了笑容,伸手将臉上的面紗除了,攏在袖子裏。

跟着小宮女七彎八拐的,到了一所宮室前。

小宮女帶着我走宮室的院子,示意我自己走到殿內。

這一路沒碰到什麽人,小宮女也是一句話不說,總是讓我覺得神神秘秘的。

擡腳走進殿內,心裏說不緊張,也是唬人。

“你來了。”語墨坐在殿內,一身半舊的家常衣裳,頭上的簡單的發釵,打扮随意簡單,卻是個十足的公主的樣子,貴氣大方甚至還有點驕傲。

大抵是真正的貴族之人才能做到這樣,可以藏貴于無形,即便是打扮成一個丫頭,一般人也只是覺得她可惜了而不會起疑。又可以顯貴于無形,即便穿着家常的衣衫,帶着樸素的釵環,身上的尊貴的氣質,讓人不敢怠慢。

“恩。”我回答,語氣裏已經帶了俯首稱臣的感覺。

這個殿,無形之中,已經束住我,壓了我的氣勢,讓我有點畏手畏腳。

“坐吧。”語墨也看出我的異樣,讓我坐下說到;“你的六安茶。”

我笑了笑,抿了一口。

這裏,她是主,我為客。

她不開口說她發現了什麽。我也不會冒冒失失的問。

畢竟,這裏是紫禁中宮,不是我李家的府邸。

“我找到一本同樣的書,可是上面并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她走到我旁邊坐着手裏拿着一本書,動作輕柔像在府中一樣,緩解我的不适。

“但是,瓦當的花紋的确是後箐的紋飾沒錯,後箐人習慣用那樣的花紋來避邪。”她在我耳邊耳語。

“哦?”我挑了挑眉,聽到她的一番話,倒是把剛進這裏的緊張給抛了一半。

我接過書對着上面的紋飾,的确跟語墨所說的一樣,那瓦上的紋飾,來自後箐。

“那,那本書上被撕掉的是什麽?”我問她,心裏不明白,既然那書上沒有什麽東西,為何會被人撕掉一頁,還掩飾的如此完好。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叫你來,可不是為了告訴你這個。”語墨伸手拉住了我,将我往殿外帶。語墨告訴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宮中找到一個以前服侍過禦容公主的老宮女。

可是,不管她怎麽打聽老宮女關于禦容公主的事,老宮女一個字都不肯說。

語墨逼的沒法了,才偷偷的告訴老宮女她打聽禦容公主的緣故。

老宮女卻告訴語墨,若是想讓她說出關于禦容公主的事,必須讓她見一個人。

而這個人,就是我。

還說,若是我不是那個人,她也不會說半個字。

我随着語墨來到偏殿的時候,老宮女正背對着我們繡花。

她已經很老了,頭發全白,皮膚皺起,可是她的手指還很靈活,眼睛也很明亮。

老宮女嚴格來說。已經不是一個宮女了,而是一個年長的老嬷嬷。

年長的人,半截身子已經入了黃土,自然比年輕的人見貫了大風大浪,更看透了生死。

我看着她那樣從容的樣子,突然也就明白,為何語墨從她嘴裏問不出東西了。

——一個看透了人世的沒有多少歲月的老人,你能指望她怕什麽麽?

“嬷嬷,不知我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搬了個小矮凳,坐在嬷嬷下首,問她。

她的雙手依舊在繡花,一針接一針,沒有停。

她的雙眼卻看了我一眼,那麽的慢不經心,像是瞟了一只小貓。

我看着她慢慢的将繡品放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說到;“你很像她,可是像她不一定就是她的女兒。”

我的笑容極其尴尬的挂在臉上,像是兒時撒謊被現場拆穿。

伸手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想要掩飾過去。

清脆的鈴铛聲響起,老宮女的雙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那是我整理碎發的時候,無意間的動作帶起了手腕上金鈴铛手镯的聲音。

“丫頭,能不能把你的手镯給我看看?”老嬷嬷用衣袍擦了擦雙手,對我說。

我點點頭,将金鈴铛手镯褪下,落在手心,遞給老嬷嬷。

她将手镯舉到陽光下,看着手镯內側,她的雙眉微微皺起,低喃了一聲;“不對,這不是。”

可是只是一瞬間,她又搖了搖頭,和藹的笑了說到;“是了,果然是老了,差點就忘了。”

老嬷嬷将我的手拉在懷裏,将金鈴铛手镯給我套了上去,卻依舊拉着我不放,還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慢慢的,她的雙眼裏帶着點點微光,像是淚。

她彎身下去,我還未來的及反應,她已經對着我行了一個禮,說到;“小主子好。”

我連忙拉她起身,問到;“嬷嬷,現在能告訴我了麽?”

嬷嬷點了點頭,告訴了我,爹和娘的故事,也證明了我跟語墨的猜測。

我爹是大周的将軍,生于武将之家,是李家最小的兒子,而李家世代鎮守大漠邊境。

可李家有個奇怪的規定,家中男子尚未弱冠均養于秦淮,在宮中陪伴皇子。

而我爹當年陪伴的就是先皇。

我娘是禦容公主,先皇最疼愛的妹妹。

跟所有爛俗的故事一樣,公主喜歡上了将軍,将軍也喜歡公主,兩情相悅,郎才女貌。

可是,先皇雖然疼愛妹妹,卻是個糊塗的人,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妹妹有了心上人,也沒發現身邊的兄弟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大元十一年秋,後箐與大周大戰,大周戰敗而歸,而李家一家戰死沙場,只剩下尚未及冠留在宮中的我爹和長子年尚一歲的兒子燕北。

一年後,先皇為了緩和跟後箐的關系,提出和親之策。

先皇本意不過是随便找個貌美的公主即可,卻沒想到,後箐王親自來了大周。

可是天底下就有這麽巧的事,後箐王一到秦淮就碰到了在酒肆喝酒的我娘,喜歡上了我娘喝酒的灑脫的樣子,四處一打聽,知道我娘的名號,就像先皇指明了要我娘做這個和親的公主。

我娘跪着求自己的皇兄,我爹也在家中心如死灰。

還好先皇到底是疼自個的妹妹的,讓太醫院給我娘配了藥,二個月後舉國大喪,而我爹,早就在大漠等着我娘了。

老嬷嬷看着我的臉說到;“你就是那個難産差點生不下來的小丫頭吧。”

“诶?”我聽故事聽愣了神,沒想到,老嬷嬷突然把話轉到了我的身上。

“傻丫頭,你跟你家小公子成親了麽,當初臨淄小郡主追着公主去了大漠,為的就是你這個未出世的兒媳婦,如今,可是成親了?”她撫摸着我的額頭問我,像是看着自個的小孫女。

“臨淄郡主?”我徹底的是蒙了圈。

“對啊,你娘的好姐妹,兩個人打了一對金鈴铛手镯,你手上套的這只可是臨淄郡主的那一只呢,要不是她懂醫理,舍不得你娘,巴巴帶了一家人去了大漠,公主那樣的心性斷不要大漠的産婆,你又是個磨人的,還真得虧的郡主啊。”

“嬷嬷你開玩笑呢。”我笑着說,不相信,夢生的娘是嬷嬷口中的臨淄郡主。

“誰開玩笑,你看那金镯後面是不是還帶着斑斑點點的痕跡,就是當初的接生你沾上的,你娘不讓人把血跡弄掉,擦都不讓擦,如今也只有送到首飾鋪裏炸一炸它,才炸的掉了吧。”

“您怎麽知道?”我看着手镯問她,她不是許久都沒有見過娘了麽,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因為,我是嬷嬷啊,是看着公主長的的嬷嬷啊,她們怎麽會忘了我呢。小主子啊,這手镯你可千萬別弄丢了,說不定,這手镯日後能救你的命呢。”嬷嬷帶着祖母一樣的笑容說到。

我還想再問什麽,可是不管我說什麽,她只是低着頭,又靜靜的繡花,一句話也不回我。

我傻傻的望她,正不知怎麽辦的時候,她擡起頭說;“回去吧,今天說的太多了,我也累了。”

我只得行禮告辭。

後來,我才知道,我爹跟我娘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大周和後箐的紛争卻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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