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刀傷
重新回到自己小樓的時候,語墨已經從宮中回來,正倚在小樓的欄杆邊看着湖面落雨。
像是獨自思索什麽事。
我走到她身邊,與她并肩而立,想着要不要開口擾她。
“燕燕。”她沒有回頭,卻知道是我,便語氣清冷的喚着我名字。
“恩。”我回應她,也沒有偏頭去看她臉上的表情,想她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可是她只是看着湖面鎖了眉頭,不再說話。
我總覺得我應當安慰她,可是我擡手快要挨在她的肩膀又緩緩放下。
是的,我想安慰她,卻不知如何安慰,又該安慰什麽。
畢竟,她愁的事究竟是什麽,我一無所知。
我只能最終将手放下,只能站她身邊,用行動告訴她,我陪着她。
兩個人不知靜默了多久,語墨慢慢的回過頭,眉間的愁已經消失的看不到了
“燕燕,青璞今天下帖子請你來了。”語墨嘴角噙了笑,對我說到。
“什麽事突然請我?”我實在想不能明白,相府那個有點活潑的姑娘,又想到了什麽新的玩法。
“也未說明原因,只是請你明天去府上喝茶。”語墨将信箋遞給我,慢慢的說到。
喝茶,這個詞放到這個時空沒有什麽別的含義,可是在我曾經的世界裏,可是重量不輕的兩個字。
我展開信箋,匆匆看了一眼,心裏依舊不明白,青璞有什麽事要找我喝茶,而她的喝茶又是不是只是喝茶而已。
Advertisement
入夜雨停,天氣卻是微冷,蓋了白色層薄毯,将守夜的丫頭們都趕到外室,獨自吹了燭火,準備安寝。
迷迷糊糊中,身軀被人抱住裹在懷裏,撲鼻而來的血腥氣讓我不由得皺了皺鼻子,立馬驚醒,想要回頭看一看來人,卻被抱的太緊,動彈不得,也跟本看不到背後的人。
開口想要叫,卻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心裏更是有些想打人的沖動。
“你,放開。”我緩緩的開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燕燕,還能這樣抱着你,真……好。”他的語氣很輕,呼吸聲也慢慢弱了下去,有些氣力不足。
“柳夢生!”我氣惱吼了他一聲,伸腿踹他。
他悶哼一聲,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我伸手推他,卻發現自己的手摸到一片粘稠,濕濕的帶着腥氣。
心裏隐隐覺得事情不大對了。
他的手臂慢慢的松開,依舊是一個抱人的姿勢。
我立馬坐起來,雙眼裏含滿怒火的瞪着他。
黑夜裏,我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一個卧着的身軀。
不知怎麽,他那樣安靜的樣子,讓我心底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大。
我從床上起身,站在案前,點燃了燭火,拿着蠟燭,拉開床帳。
看到他,卻沒了火氣,心裏也是一驚
他的臉色白如薄紙,唇也是半點血色也無,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我舉着燭火慢慢的從他臉上移下去,最終看到靛藍色的衣袍在腰間綻開兩朵血色的花朵。
它們的花瓣一點一點的往外盛開,嫣紅一片,觸目驚心。
“你……你怎麽了?”我的聲音微微顫抖,手伸到他的傷口前方,想要觸碰卻不敢觸碰。
他抿着慘白的唇笑了笑,搖搖頭,聲音細如蚊蟻的說到;“沒事。”
“還沒事,都這樣了,你待着別動,等我回來。”我拿着蠟燭準備走。
可是衣袍卻被他拽住。
我回頭看他,他卻對着我,慢慢的搖了搖頭。
——這樣簡單的動作,他也做的很是吃力了。
“放心,我不讓我不信任的人知道,你等着我。”我将他的手從我的衣袍上拿下,放到枕邊,去尋語墨。
我走到外室裏的床榻上,輕輕的推着語墨。
“燕燕……你半夜不睡鬧我做什麽?”語墨被我推醒,朦胧着雙眼埋怨我。
我對她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求她不要驚醒了旁的人。
“怎麽了啊?”她用力的睜開了雙眼,一臉懵懂的看着我。
“你悄悄的跟我來看個人,事關重大。”我伏身在她耳邊耳語。
語墨披了寝衣,跟着我走到內房,我将門關了,伸手将床帳挂到金鈎上,将燭火放好。
語墨看到了床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伸手把了把夢生的脈息。
夢生緊閉着雙眼,慢慢的吐出一句話:“你,來,了。”
“恩,我來了。”我答。
語墨看了看夢生的腰間,用力撕開他的衣袍,我立馬将燭火拿起,遞給語墨。
“挨了兩刀,傷口大而且很深。還好他自己及時給自己喂了顆丹參丸。不然,這一會都挨不過去了。”語墨看着傷口冷靜的分析。
“所以,現在怎麽辦?”
“你先打熱水來。”語墨小聲的吩咐我。
我輕手輕腳的打了熱水,絞了滾燙的帕子,放到語墨的手邊,又急急忙忙的抹黑取了醫箱過來遞給語墨。
我看着語墨慢慢的擦拭着夢生傷口,給傷口上撒着我不知道的白色藥粉,看着她慢條斯理的忙完一切,跟着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而夢生不知何時已經昏睡過去。
語墨看着我說到;“我現在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謝謝了,語墨。”我誠心實意的謝她。
心裏感嘆語墨到底曾經在家中的藥鋪待過一陣子,自己又通藥理,處理的麻利又快速。
我看着夢生昏睡過去清俊的宛如女子的面容,對着語墨說到;“你幫我看着他吧,我出去一趟。”
語墨點點頭,坐在床邊的矮凳上。
我随手攏了攏頭發,下了小樓,去找燕北。
我清楚語墨的處理只是簡單處理,只能暫時的緩一緩,若是沒有真正的大夫來看一看,夢生還是性命堪憂。
我走到燕北的房前,他屋內的燈還亮着。
——沒睡的話,叫他倒是方便很多。
我敲了敲門,按捺住心裏的急躁。
“燕燕?”燕北開門看到是我,雙眼裏有着微微的失望。
看來,他深夜沒睡,是在等人。
“燕北,跟我去小樓。”我直白的開口,不想在門外說明原因。
恐被旁人無意聽了去。
“燕燕,我這裏,還有事。”燕北想也不想開口拒絕。
“而我的事更重要,現在,你找個嘴緊的大夫到我的小樓裏來。”我看着時間實在拖不得,告訴他我的要求。
“燕燕,你怎麽了麽?”燕北問我,擔心我出了什麽事。
“我沒怎麽,但是你等的人需要。”我想了想夢生深夜造訪,而燕北深夜等人。
恐怕,燕北等的就是夢生。
“你是說……?”燕北聽懂了我的意思,試探的開口。
“對,就是的,我在小樓裏等着。”我說完轉身離開,沒有再耽擱一刻。
我回到小樓的時候,夢生已經開始發燒,他全身滾燙,嘴唇幹涸,可是只是死死的咬着唇一聲都不吭。
我看着他的手死死的握着四合如意月洞門架子床的床框,他的額頭青筋暴起。
我知道他醒了,可是他卻裝做沒醒。
“夢生。”我絞了塊帕子敷在他的額頭上,又用手沾了茶點在他的唇間說到;“若是疼你可以叫出來,說不定沒有那麽疼了。”
他握床的手微微松了一松,随即握的更緊了。
語墨說,他的傷口現在正是疼的厲害的時候,能忍住不吭聲已經是極限了。
“燕燕……”他勉力将雙眼半睜,像是看着我。
“我在這兒。”
“其實……不疼,一點……都不疼,我只是裝……出來讓你擔心,讓你牽……牽挂我的。”他的話斷斷續續的。
“我就知道。”我不想拆穿他。
“明天……明天,林盡染……就要到府上……來了,你會不會……不開心?”他的雙眼實在無力睜開,只得又閉上了,問我。
“你想知道麽?”我将他額頭上的毛巾扔到熱水裏,換了一條滾燙的毛巾重新敷到他的額頭上。
他仿佛用力全身的力氣,才微微的點了點頭。
“等你好了,我再告訴你吧。”我我毛巾擦了擦他的臉上的汗水。
他沒再說話,手卻捏的更緊了,仿佛要吧我的床框上的橫木給捏斷。
“夢生,你要是把我床給捏壞了,我可饒不了你。”我将他的手從床框上慢慢撥開,又先生哄他說到;“別想着疼,睡一覺,我陪着你。”
“燕燕……”他再次開口說到;“你……不喜歡我了,為……什麽我這……樣出現在你床上,你不嫌……棄我,還照顧我呢?”
我用毛巾将他手心裏的汗擦幹,說到;“我怕你死在我的床上,我以後覺都不敢睡了。”
“我……知道了。”他回了一句。
天将亮未亮的時候,燕北領着大夫從我稍稍的走進我的閨房。
語墨将床帳放下,将夢生的手放到床帳外,搭了手帕在上面給大夫把脈。
燕北坐在一邊的圈椅裏,雙眼黑沉,丫頭們都不敢往他身邊靠近。
我用扇子掩了面孔,坐在燕北的旁邊,看着一切。
“再過一個時辰,林姑娘的轎子估計就要進府了。”燕北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說到。
“恩?”我不知道,為何這個時候,他突然提起了這個。
“我們要瞞住她,夢生在這裏。”燕北開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