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秋嬸
從浴房出來，滾到被子裏，被內溫軟，不似有半點寒氣，像是被人暖過。
黛媛躬着身子，借着燭火，點了一根甜夢香，插到案前的香爐裏。
看着黛媛的動作，心裏盤算要不要跟黛媛聊聊天，看能不能知道什麽。
“黛媛，每到天氣冷了你就給我暖被，真是難為你了。”我擁着被子坐起來，記起在大漠裏，天寒似乎就沒有卧過寒衾，借着這個由頭開了話頭。
“哪裏是我呢？”黛媛對着我神秘一笑，又看了看那香，像是确認它會不會突然滅了。
“诶？”心裏疑惑不是她是誰，這屋子裏，能卧在我的床上暖被的，放眼望去，也就只有她了。
“姑娘別問，只當是那說書人說的什麽田螺姑娘之類的，幫着姑娘暖了被子，偷偷的溜走了。”黛媛從案邊走過來，手向着床上的玉鈎伸去。
“黛媛，你知道胡姬瑟瑟的酒肆麽？”我看着她将要把床帳放下，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問她。
“姑娘說那個酒肆啊，知道啊。”黛媛将床帳從玉鈎上放下，拍了拍我的手，又去放另一邊。
“那家酒肆如今的掌櫃的是哪一位，生意怪好的。”我從關上了床帳中伸出腦袋，好奇的問她。
“我當姑娘這麽一本正經的要問什麽大事呢，那酒肆啊就是對面梁公子的産業呢。”黛媛說完，轉身離開了我。
“姑娘還是早些睡吧。”扭頭吹滅了燭火。
我閉着雙眼，慢慢的在床上躺平。
梁清的酒肆，我在黑夜裏猛的睜開雙眼，勾了勾唇角。
*****
“燕燕，燕燕……”一大早的劉叔在我的院子外面喚我。
Advertisement
傳到耳裏的除了他的聲音，還有清亮的駝鈴聲。
——是我的小駱駝湫湫來了。
開門跑出去看到劉叔牽着身後的駱駝，它墨丸一般的雙眼望着我骨碌碌的轉着。
我伸手摸它，它也是歡快的拱着我的手，像是用行動告訴我，這麽久，它也一直思念着我。
可是我的手再也蓋不住它的鼻子了。
湫湫長大了，再也不是小駱駝了，就像我，也不再是那個一味喝酒的姑娘了。
“劉叔，我騎它出去溜一溜。”
“行，不用我跟着？”
“不用，我都多大了啊，還讓您跟着。”
“哪裏大了，還沒及弈呢。”
“那也快了。”
“成成成，只是你可別去大漠裏。”劉叔答應下來，又再三叮囑我，才将缰繩遞到我手裏。
坐在湫湫的背上，挺直了腰，拉緊了缰繩，任由湫湫馱着我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
長大了的湫湫，将我馱的高高的，我睥睨街道上的人，仿佛他們都在我的腳下。
商賈鋪子，賭坊酒肆，都從我眼前慢慢的退後，退後。
可是湫湫突然轉了個彎，直徑帶帶着我走到一個狹小的巷子裏。
這個巷子只比湫湫寬一點。
湫湫還是不停的往前面走，直到，帶着我來了一個偏僻到我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這個地方人煙稀少，只有兩所宅子緊緊的靠在一起，像是兩個相互攙扶的人。
“湫湫，走。”我隐隐覺得不安，俯下身對着湫湫的耳朵小聲吩咐。
可是湫湫卻不動。
我用力的拉它的缰繩，逼着它走。
它挪了小小的一步，又停下。
“喂！”我重新挺直了背沒好氣對着它叫了一聲。
而我的聲音仿佛被扼住停在了半空中。
看到了一個人遠遠的向這裏走來。
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是血的女人。
但是即便渾身是血，卻感覺不到半點狼狽。
她擡頭也看到了我。
她的雙眼陰沉，仿佛剛重十八重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我心裏一驚，湫湫卻不待我吩咐，立馬邁着步子從另外一個出口離開，馱着我回到了大街上。
而我已經沒了在到街道上溜駱駝的心情。
“燕燕！”梁清看到了我，從街道的另一頭快步向我跑過來，喚醒了我的神智。
下意識的轉頭看着後面。
那人，并沒有跟來。
梁清昂着脖子望着我。
他說；“我剛剛打聽到，還有兩個月你就要了及笈，你怎麽沒告訴我？”
我低頭看着他笑了笑，笑容卻十分牽強。
“我以為你知道的。”即便心裏有些慌，也打起精神應付他。
“還好我打聽到了，十五啊，這麽大的日子，錯過了，可就沒有了。”他雙頰微紅，有些激動。
“恩，我知道。可是這個時候，我該回去了。”我拉了拉缰繩，讓湫湫繼續走。
“恩成，那你等着我。”他笑的好開心。
可是，我卻開心不起來。
我将湫湫交給劉叔後，急步走到自己的房裏，猛的灌了一口冷茶。
我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坐了一會兒，雙眼越來越沉郁。
出了門，去尋劉叔。
他在側院裏，喂着湫湫。
“劉叔，你是故意的麽？”我冷冷的開口問他。
“什麽？”劉叔不解的望着我。
我探究的看着他的雙眼，盯着他許久。
他的雙眼迷茫，并沒有隐藏半分。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
若是不是他指使湫湫馱我到那個地方去的話，那麽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劉叔他自己，總是帶着湫湫到那個地方去，所以，湫湫今天才會出于慣性帶了我去。
“劉叔，你幫我抓一個人好不好？”我帶着笑開口，仿佛我所說的不是抓一個人，而是一只兔子。
“燕燕，你要抓人？”劉叔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對，我要抓一個人。而且，我不想讓我爹娘知道，我抓了這個人。”我繼續的說下去。
既然我已經被那個渾身是血的人看到，我不抓她，她也必然會來找上我，那麽我還不如，提前出手，先發制人。
“誰？”
“秋嬸。”我看着劉叔，咬了咬這兩個字。
劉叔無子無女，一直将我作為親生女兒對待，我求他，他一般都會答應，若是他這次拒絕了我，我不得不懷疑，他跟秋嬸是不是有什麽關系。
“燕燕，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奇怪的是劉叔沒有答應我也沒有拒絕我，反而是神色緊張的看着我。
“劉叔，我不小了，有些事我也知道一點。”
“誰，誰告訴你的，夢生嗎？”他繼續問我。
“不是，劉叔，你只用告訴我，你會不會幫我抓秋嬸。”我堅定的看着劉叔。
“不，燕燕你不說明原因我不會幫你的。”
“劉叔，你若是不幫我，我就自己做。但你知道，我并不會武，抓一個人的能力也實在有限。”
“燕燕，你當真非抓不可？”劉叔雙眼裏含了一絲猶豫。
“非抓不可。”我的語氣不容拒絕。
“好，燕燕，我答應你。可是你得向我保證一件事。”劉叔的目光不知何時，比我還要堅定。
“劉叔你說。”
“你得先保證，你自己會沒事。即便是出了事，一定要告訴我，因為你不讓你爹娘知道，那麽劉叔我就要擔這個責任。”
“好。”
我從側院出來，雙手用力握了拳頭，感覺到自己實在是沒用，什麽事都不能完完全全的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