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良卿
我環顧四周,看到角落裏有一根木棍,抿了抿唇角,将狗交給劉叔,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走到角落裏,揀起了木棍,握在手裏,掂了掂重量。
面上帶着笑看着木棍,移着緩慢的步子,走近秋嬸,語氣陰沉的說到;“我這人心軟,不喜暴力,也不喜血腥。”
說完,擡頭對秋嬸一笑,笑容燦爛。
可是唇角的笑容卻猛的一變,變得格外的陰恨,手中的木棍毫無預料的揮出,對着秋嬸的膝蓋就是奮力一擊!
咚的一聲,秋嬸跪在暗牢裏,吃驚的看着我,沒想到我會一聲不吭來這麽一招。
“李燕然,我當你有什麽可怕的,原來你只有這樣的本事。”秋嬸輕蔑的看着我。
“秋嬸……”我遺憾的看着她,對着她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對着她咯咯一笑說到:“我說了呀,我不喜歡血腥。”
“你……!”
“我?……我可是個很溫柔的人哦。”我伸手挑起了秋嬸的下巴,手掌在秋嬸的臉上溫柔的輕撫,默默的閉着雙眼,像是要用心感受秋嬸皮膚的光滑。
我的聲音宛若鬼魅。
“秋嬸的臉髒了,是該洗臉了。”
“你到底要幹什麽?!”秋嬸的臉頰從我手中掙脫,不解的望着我。
“我說了洗臉啊……為什麽,秋嬸總是聽不懂我的話呢?”我收了手,食指抵住下颌,用力的思考。
“劉叔……”我從秋嬸身邊離開,拿出手帕将手擦了擦,說到;“讓這狗舔秋嬸的臉,能舔多久舔多久。一定要幫秋嬸把臉洗的幹幹淨淨的啊。”
聽到我的話,秋嬸的臉慢慢的灰敗下去,她看一眼狗,又含着恨意望着我,大罵道;“李燕然,你個狐媚子,不要以為你跟了梁清就有靠山了。梁清,良卿,他就是個當奴才的命,跟母姓的奴才,你別以為你抱了棵多大的樹,以後能有多安穩,遲早你今天做的日後有人替我向你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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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梁清是不是大樹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啊……秋嬸你接下來一定要小心,狗口中有牙,說不定饞肉了,對着您的臉就是那麽一下一下的。啧啧啧,真是一點都不溫柔。”我轉過身,挑了挑眉頭,看着她,慢慢的說。
“你遲早要遭報應的!”秋嬸在我背後開始咒罵。
“燕燕……,還有什麽要做的麽?”劉叔看着我出來,問我。
“先折磨個三五天,看她有沒有什麽要說的,要是沒有,就下藥吧。”
“就這麽下藥了?”劉叔沒想到我會給秋嬸這麽一個痛快。
“是啊,一個人瘋了,口風就沒難麽嚴實了不是麽?”我笑了笑,轉身離開。
秋嬸的咒罵聲慢慢的變成尖叫聲,從我背後傳來一聲比一聲凜冽,我眯了眯自己的雙眼,慢慢的走出去。
梁清,看來,這一夜還是有點收獲。
“姑娘打哪兒來的,一身的味道怪不好聞的。”黛媛看着我掀了門簾進門,迎着我問。
“這蜂皇的氣味大,差點蟄了我好幾下,身上好聞就怪了。”我沉着臉,回複了她。
簡單的洗了澡,換了寝衣,想了想,走到書櫃前,拿了大周國事的書,坐在燈下慢慢的看着。
秋嬸說梁清是好大的一棵樹,又說他是奴才的命,我總覺得這句話,會告訴我什麽。
我借着燈光慢慢的讀下去,心裏越發覺得梁清的身份有些古怪,他明明是大周人的相貌,為何跟後箐有了聯系,而且從秋嬸的話中來看,他在後箐的地位還不低。
只是奴才的命?
我歪着頭想,這世間除了奴才,就是主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這天下除了黃袍加身的那一位,都是奴才。
難道,梁清他……
我皺着眉頭,快速的翻着那本書。
——有了!
書上記載:大周十二年夏,禦容公主病逝,另封梁國公主,行和親之禮,結兩國秦晉之好。
梁國公主,梁清,跟母姓的奴才。
我不知道梁國公主是不是姓梁,我只覺得,他跟這個梁國公主有莫大的關系。
我伸手摸了一顆酒釀梅子,在心裏做着最大膽的猜測。
我想,或許他的母親,是我娘病逝之後的另選的和親公主。
不過,既然是和親公主,流着的是大周的血液,她的心應當是向着大周的,怎麽會派了她的兒子來大周做事?
我陰沉着臉,想了又想,最終擡頭問到;“黛媛,父親他回來了麽?”
“老爺前幾日去跑商了,還未回府呢,姑娘有什麽事麽?”
“我想娘了,我要去跟我娘睡。”我從椅子上起身就走。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也只能問我娘。
“母親。”我站在母親的房門外,輕輕的喚着。
“燕兒,這麽現在過來了?”跟着母親的丫頭推開了門,我走了進去。
母親一身寝衣,正坐在床邊繡着荷包。
燈光之下的母親,面容柔和,看不出一點不羁的樣子。
母親,她有一種安靜的力量,只要走到她所在的空間裏,一切的浮躁都會被寧靜祥和所取代,心變的很平和,沒有半點波瀾。
我走上前去,挨着母親坐着,撲在母親懷裏。
“都是要及笈的人了,還撒嬌。”母親拉了拉我的鼻子,将手中的針線放下,摟過我。
“想娘了嘛,娘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睡麽?”我從母親的懷中擡起頭,渴望的望着娘。
“好,跟娘一起睡,多大了還要跟娘睡,以後嫁人了怎麽辦?”
“還早着呢。”
“還早,夢生都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
“娘,我們已經退婚了!”我拱到了母親的被子裏,露出一張臉說。
“是是是,退婚了退婚了。”娘低頭看着我,慈祥的笑着。
“娘給我将故事好不好,我想聽公主的故事。”我天真的望着我娘,仿佛我自己真的只是想聽一個大周公主的故事。
“公主的故事?”娘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哄娃娃一樣的哄着我。
——到底是不管多大的孩子,到了母親這,終究是個孩子。
“對啊,公主的故事,我今天看書來着,書上記載了一件事說是大周十二年夏,禦容公主病逝,另封梁國公主,行和親之禮。娘那麽博學一定知道這公主的故事了。”
“你想聽禦容公主的故事?”娘抱我的懷抱慢慢的變緊。
“病逝的公主我倒是不感興趣,我想聽梁國公主的故事。和親公主,感覺就很有故事的樣子。”我歪着頭,笑的好天真,差點連我自己都瞞了過去。
“梁國公主啊……”母親的聲音宛若嘆息,她輕輕的拍着我的背,目光也沉下去,像是回到了那封塵許久的時光裏。
而這個故事,實在也是個悲傷的故事,犧牲了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的悲傷故事。
娘說,梁國公主,她原來不是一個公主,而是一個秀女,一個長的和禦容公主有這七八分相似的美貌秀女。
禦容公主病逝後,宮中的公主們或已下嫁尋得如意郎君,或年紀尚幼難以婚配,皇帝無法,只得在秀女中選了一個姑娘封了公主,遠嫁和親。
我擡頭看着娘,問到;“那她願意嗎?”
娘雙眼悲傷的看着我,她慢慢的理着我的長發,搖了搖頭,說到;“後箐地處偏遠,水源匮乏,物産稀少,她自然是不願意的。”
“那她為什要去?”我心裏明知是皇命不可違,但是依舊要裝作不知。
“因為,那是皇帝的旨意,皇帝告訴後箐王,說有皇妹梁國公主面容貌美,與禦容公主得七八分相似,和親如何?後箐王本就對禦容公主有意,奈何佳人已逝,而如今有個跟意中人相似的,也就高興的答應下來。”
“所以,這個公主後來在後箐生活的應該不錯吧,畢竟,後箐王還是挺高興的不是嗎?”我将心底的疑惑說出來,詢問母親。
若是,她在後箐生活的不錯,應該也就不會多恨大周,更不會讓自己的兒子來大周北漠。
“是啊,聽說剛開始梁國公主和後箐王如膠似漆,兩人還育有一子。可是燕燕你要知道,這世間最可怕的姑娘,就是後宮中的女子,她們都是比豺狼虎豹更可怕的的存在啊。梁國公主跟後箐王這麽恩愛,卻愛昏了頭,忘記了後箐皇宮中這群女子,所以這群女子行動了。”母親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閉上了眼,像是為這個梁國公主而傷心。
“所以,怎麽了娘?”我追問。心裏卻已經明白這個故事結果,也更加清楚,這個兒子,應當就是梁清。
“所以,她們收集了證據,證明這所謂的梁國公主,不過是一個大周八品官員的女兒,是個難以得見天顏的秀女,不過是因為跟禦容公主長的有七八分相似才将她選中為和親的公主。”
“那麽,她怎麽了,被廢了,還是怎麽?”
“她沒有被廢,怎麽說她也是和親的公主,後箐王若是廢了她,就是公然與大周不和。不過,她的處境比被廢也不好多少,聽說她被軟禁在宮內,吃宮中最差的飯菜,住最簡陋的宮室。”母親的臉上有着淡淡的淚痕。
“那她的兒子呢?”我拉了拉母親的衣袖。
母親搖搖頭,沒說話。
“母親,你說,禦容公主知道這些,會不會傷心。”我看着母親的淚,抱緊了母親,問到。
“我想她不僅很傷心,還很後悔,她若是知道她的王兄會這麽做,也不會安心離去。”母親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對着我彎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燕燕……公主的故事講完了,你也要乖乖睡覺了。”
我看着母親招了招手,讓丫頭熄滅了燭火,黑夜裏,我閉上了雙眼,卻沒有睡。
半夜裏,我聽到了小聲的抽泣,細細小小的,極度的壓抑。
我知道,那是母親的哭聲,母親是難過的,甚至是自責的,那時候她一心向往和父親的團聚,卻沒有想過,會因此害了另外一個女子。
我突然明白,梁清為什麽會來大周了。
——一個沒有母妃可以做依靠的皇子,總是要想各種的方法證明自己的能力,來引起父皇的關注甚至認可。
更何況,他的母親落了這麽個凄涼的結果,他恨大周,甚至恨我的父母,如今他有了替母報仇的機會,他斷然不會放過。
我的父母已經年長,見慣了大風大雨,這世間已經沒有多少事情能讓他們感到極度的痛苦。
除了我,他們唯一的女兒。
所以,對我用毒,不僅可以讓我的母親痛苦,還能亂了我父親堅守大漠邊境的心。
——一個人到中年的男子,若是家中妻小有事,他如何能安心領兵征戰沙場?
梁清,可是你卻忘了,你的父皇給你的名字,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只是一個臣子而已。
——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