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排檔一條街,兩人坐在紅帳篷外等着燒烤上桌。

蘇呈音快遺憾到發黴,他們都睡過頭了,徹徹底底地忘記了今晚還有一場電影,滿臉的追悔莫及藏都藏不住,陳祈安慰到:“回去鳶蘭了再看,別聳拉個臉了。”

蘇呈音勉強答應,自暴自棄似的,有點兒想要試試微辣,被陳祈二話不說給否決了,他現在懷疑他無敵怕辣的原因會不會是嗓子壞了,吃辣會疼。

陳祈沉吟一瞬,憋了一整天,腹稿已經打好,是時候該準備準備開始詢問,他朝蘇呈音伸出手:“手機用一下。”

蘇呈音乖乖呈上手機,用眼神疑問這是要做什麽?

還不等陳祈開口,街對面的兩個人叮咣摔成一團,醉酒的那個大叔不看路,把騎單車的那個大媽撞翻了,兩人頓時就坐在地上罵罵咧咧。

陳祈努努嘴,笑道:“現成的案例,要是哪天你走街上出車禍了,或是被困在電梯裏,你不能說話,就算把電話撥出去也沒辦法求救。”

蘇呈音屁股稍擡,拖着塑料椅挪蹭到陳祈身邊去,看他低着頭要搞什麽名堂。

“SOS緊急求助,嗯?你已經設置了?”陳祈看到緊急聯系人裏只有“小姨”,于是把自己的手機號也綁定上去,“知道怎麽用嗎?”

蘇呈音點頭,連續按五次電源鍵就能喚起求救功能,手機會每隔五分鐘給緊急聯系人發送定位短信。

陳祈把指尖移到“自動報警”選項上去:“勾上?”

蘇呈音不要,他拿回手機打字:萬一手誤按錯了,豈不是驚天動地?

他着急岔開話題,害怕陳祈追問他為何聯系人裏沒有父母,好在攤上小妹拯救了他,還冒着滋滋油星的燒烤灑滿蔥花,一連上了好幾份。

都餓了,陳祈撸了好幾串才将腹稿翻出來:“可以問嗎?”

蘇呈音看他用手指示意喉嚨,僵了一下,用“天生”兩個字就能搪塞過去的事他偏偏不太想說謊,陳祈說:“是怎麽弄壞了?”

蘇呈音好奇地一笑,一手拿串兒一手打字: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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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祈明顯不信:“等會兒回來我會再問一遍。”說完後起身去一旁的冰粉攤買粉去了。

晶瑩剔透的石花粉上鋪滿花生碎和蔓越莓,再澆一勺桂花釀,甜又不膩人,陳祈端着兩碗回來,坐下後一字不差道:“是怎麽弄壞了?”

蘇呈音就很好奇:你怎麽知道是弄壞的?

“猜的,看你這麽活潑可愛,不太像是從小就不會說話。”陳祈完全不給他反駁的機會,“什麽時候弄壞的?”

蘇呈音幹巴巴地吃了滿嘴,又拿勺子舀冰粉喝,喝完後終于下定決心比劃了一個“六”。

太好攻略了,蘇呈音心疼自己,當面被誇一句就沒點骨氣的什麽都妥協了。

“是生病?”

蘇呈音望着他,陳祈不自覺就往可怕的方向去猜想,“是...是外力,受傷?”

蘇呈音點頭,幹脆和盤托出:喝農藥燒傷的。

人就是這樣,在秘密面前忍不住窺探的欲望,在秘密揭開以前,不知道自己會從中得到快感還是痛楚。

不管是快感還是痛楚,亦或許還有惘然,都抵不過秘密的誘惑,尤其是知道這個秘密來自于誰,關乎于誰。

陳祈又猜測了許多,每一種都避不開猙獰和無奈,讓他最終沒有再追問下去。兩人沉默地吃了半晌後,陳祈說:“去醫院看看,應該有能修複的辦法。”

蘇呈音拿起最後一串小香菇遞給他,故作可憐地唇語到:我好窮。

陳祈輕輕莞爾,也跟着跳開話題:“一本作業五百塊,寒暑假多寫幾本,等高考完有時間了,賺錢的辦法就更多了。”

蘇呈音放下簽子,問他:高考完你就要出國了,是嗎?

陳祈不确定:“得看我媽和我姥爺,還不一定呢。怎麽了?”

像喝到肚子裏的不是冰粉而是啤酒一樣,蘇呈音特別大膽:舍不得你。

陳祈不由地笑起來,眼裏映着斑斓的霓虹光芒,把蘇呈音迷得真像喝醉了。

回到酒店,兩人先後洗漱完,今晚蘇呈音不想做試卷,他還是滾在沙發上看陳祈換臺找電影。

縫縫:今天音音被幹了嗎?

SCY:今天音音跟喜歡的人表白了,雖然他可能沒聽出來吧。

縫縫:說說。

SCY:我舍不得你。

縫縫:真的,音,我真的覺得他和杭子一樣都是麻瓜,你要是這麽對我說,晚上洗完澡就把你摁床上了。

SCY:他要是有你這種覺悟就好了,我躺平了絕對配合。

陳祈把枕頭往床尾一丢,也趴上去,他問:“和誰聊天呢,看你笑的。”

蘇呈音正滿腦子發春,覺得天時地利人和,看陳祈好看,聽陳祈好聽,就怕自己一浪起來把陳祈吓跑了,他發消息過去:和張縫滿嘴跑火車。

“是問你今天...”陳祈失笑道,“是啊,還沒問你今天考試怎麽樣呢?”

蘇呈音:還行吧,有四道題沒解出來,兩小兩大,你呢?

“比你強一道題。想讨論讨論嗎,還是不想管了?”

蘇呈音把自己翻了個面,全身哪兒都懶,又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擦着鼻子沖陳祈可憐。

陳祈被惹得想逗他:“哎還記得上次月考打賭麽?我賭我考不過你,我賭贏了。”

蘇呈音隐隐有預感,他當時收到情書後腦子當機一整天,完全思考不了輸贏獎懲,按照賭注來說,是他輸了,他應該送陳祈回家一星期的。

陳祈說:“你平白得我...也不算平白吧,你違約得我一封情書,是不是不大合适?”

蘇呈音耍無賴:我覺着還成。

又補充:你自己要寫的。

确實,這也無從抵賴,陳祈笑道:“那你什麽時候兌現送我回家啊?”

蘇呈音又打了兩個噴嚏,邊揉鼻子邊說:回去了就送,我還以為你都忘記了。

陳祈沒吱聲,他在聽他打噴嚏,恨不得讓他站到窗戶風口去吹吹涼多打幾個,太快了,一瞬即逝的聲音讓他來不及記住。

陳祈有些自嘲,現在他對蘇呈音冒出來的一切動靜都充滿了興趣。

蘇呈音和張縫又胡扯了一會兒,看時間都過零點了,于是從沙發鑽回被窩裏,剛要定鬧鐘,微信突然彈出一條陌生名字的消息:蘇,睡了嗎?

蘇呈音納悶,這是哪個躺屍多年的人,甚至連備注他都沒改,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發過去。

BOOM:今天那是你男朋友?

蘇呈音一愣,頓時知道這人是誰了,他退出去查看自己的設置,果然加好友需要驗證的選項被勾掉了。

BOOM:和你接吻了麽,知道你嘴唇多軟麽?

BOOM:說實話我今天一看到你就挺後悔的。

BOOM:是不是你男朋友?不是的話,咱們再續前緣?

直接拉黑。

年少時誰沒愛過一個渣男,蘇呈音只可惜自己的初吻給了這麽一個混賬玩意兒,想起來也好笑,戴佳也是轉學生,初三時插班進他的班級,和他同桌。

那時候是蘇呈音被孤立的最徹底的時候,對于新同桌又欣喜又懼怕,怕被嫌棄也怕被欺負,戴佳就是典型的壞學生,上課不聽講,戴着耳機聽歌睡覺要麽看動漫,下課到處瘋,人緣倒是好,很快就和同學們混熟,奇怪的是他從來沒跟蘇呈音說過一句話。

某一天放學,蘇呈音又被欺負,他做衛生走得晚,有幾個打完球回來的男生看見他就生出壞心眼,把試卷本子全丢給他,吊兒郎當地要他把筆跡模仿的像一些,別讓老師看出端倪來。

戴佳夾着球最後進來,聞言就把球扔過去:“自己沒長手,不會拿筆還是不會寫字啊?”

“這不是懶得寫麽?”

“是啊,寫了又錯,不寫老師又要罰站,不煩麽?”

“他又不敢告狀,反正他學習好,就...”

戴佳往蘇呈音旁邊一坐,把那些本子試卷全數丢回去:“慫不慫啊,有種懶得寫,怎麽沒種不怕罰站啊?”

蘇呈音晚上回去就寫日記:初戀來了。

戴佳仍是一句話不跟他講,該睡睡該玩玩,就是不搭理他,蘇呈音每天都注意着他一舉一動,完全是一個窺視者,直到一天自習,蘇呈音忍不住給他傳了一張小紙條:戴佳,謝謝你上次幫我。

出乎意料,戴佳回他:怎麽謝?

蘇呈音激動壞了,他問:你為什麽平時不跟我講話?

戴佳:你個啞巴,我跟你有什麽好講的?

蘇呈音:那我們以後都傳紙條。

戴佳:有病?

蘇呈音被罵了也不氣餒:怎麽謝都可以的,力所能及。

戴佳嗤笑:打個啵,親個嘴。

蘇呈音捏着紙條,指尖泌出的汗水暈軟了紙張,反正坐在最後一排不會被人看見,他脹紅臉蛋,鼓足了勇氣,拽住戴佳的胳膊湊近身,把嘴唇親上去。

很軟。

戴佳始料未及,以為這個書呆子一句話就被吓懵了,可現在被吓懵的是反倒是他自己,他猛地掙開蘇呈音,凳子拖出刺耳的響聲,戴佳站起來連退了好幾步撞到牆上去,罵道:“你他媽真有病吧?我操,真幾把惡心!”

事情一開始沒鬧到老師那裏去,有人問:“到底怎麽回事啊,蘇呈音看起來不是挺安分的麽?”

戴佳沒再坐回座位裏,他把桌子搬到教室後門去,和蘇呈音隔了好幾排的位置。

後來和戴佳玩兒得好的連作業都不找蘇呈音代寫了,覺得惡心,“蘇呈音喜歡男生,蘇呈音親戴佳”漸漸從那幾個人傳到全班、全年級,蘇呈音被請到了老師辦公室。

反正離中考只剩小半年了,蘇呈音晚上回家求蘇秋,不想再去學校了,就在家裏複習到中考,蘇秋追問他,他說:被排擠了,心裏好難受。

蘇秋又氣又急,說什麽都要去好好拜訪一下他們學校和老師,被蘇呈音千求萬求地攔下來,蘇秋連連嘆氣,在他再三保證不影響中考後才勉強依着他了。

休學第一天晚上,蘇呈音在“初戀來了”後面畫了個哭泣的表情,寫到:初戀結束了,一廂情願。

蘇呈音把手機關機,借着暖黃的床頭燈悄悄打量起陳祈。

要真是我男朋友就好了,我願意用一輩子做啞巴來換!

可那麽好那麽優秀的陳祈憑什麽要跟你一個啞巴談戀愛做情侶?

蘇呈音日常自省,乖乖地閉上眼不再妄想。

第一回 擁抱,聲控燈沒亮,站在昏暗的樓梯口裏邊哭邊擁抱,陳祈沒拒絕他,還一直擔心地問他要不要陪,把他溫柔得一塌糊塗。

差距。

但凡有個人對自己好一點,就忍不住想要親近,想要依賴,想要傾盡全力留住他。

這個毛病能不能改一改,還好這回遇見的是陳祈,這要是換個人,換成又一個戴佳,豈不是一個坑裏摔兩回,自讨苦吃麽?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文!不會太長,五十章以內怎麽都完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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