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上人:寶,如果我變醜了,你還愛我嗎?
蘇呈音抓心撓肺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麽一條...似乎不太符合邏輯的問話,是要以一種什麽方式去坦白從寬才會獲得“變醜”的結局?
難道是---
SCY:是挨揍了嗎?!
SCY:揍成什麽樣了!打哪兒了?鼻青臉腫嗎?!
心上人:準備去醫院了。
蹭的一下子,蘇呈音從椅子上彈起來,啥也顧不上了,火急火燎把電話撥出去,還在撥號中他又慌忙挂斷---禍因他起,要是現在打電話過去被他爸爸看見,豈不是火上澆油?
蘇呈音急得嗚嗚哼唧,比沒頭蒼蠅還稀巴亂,握緊手機一看,新跳出一條消息:別怕,我爸祝我們倆百年好合,我樂極生悲,面癱了。
蘇呈音“啊...?”出了聲兒,把消息反複看了幾遍,一時間,傻了。
心上人:???
心上人:[弱小可憐又無助.gif]
心上人:是我微信卡頓了還是你不愛我了?
蘇呈音還愛你,但是蘇呈音卡頓了,他緩緩坐回椅子裏,屁股挨到坐墊時猛然回神,他怒到:你故意吓唬我,你混蛋!
陳祈戴着口罩也要笑,嘴巴漏風也要笑,蘇泠從後視鏡裏看到他樂得眉眼彎彎,拍拍陳寒柯,用眼神示意他一起欣賞自家兒子談戀愛的傻樣兒。
蘇呈音也就憤怒了一句話的時間,他緊追着關心到:嚴重嗎?怎麽突然這樣了?
發完消息立刻就點開浏覽器輸入“面癱”查看相關詞條,大概浏覽了一遍後放下心來,又摸摸自己的臉,想來陳祈的體質要比自己好上許多,兩人偷偷摸摸在花園裏連摟帶抱膩膩乎乎親了那麽久,怎麽自己一點事兒沒有,反倒是陳祈扛不住妖風造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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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祈回他:我也沒想到從窗戶縫裏吹來的小風能把我吹進醫院。
又叮囑他:你快看看你門窗都關嚴了沒有?
蘇呈音擡起眼,玻璃窗上布着一點霧氣,窗外漆黑,已經半夜淩晨了,這一整個老小區也許就只剩下他這一扇光亮。
他關掉臺燈,踢掉拖鞋也爬進被窩裏:口眼歪斜?
心上人:眼睛還正常,嘴是不聽使喚了,說話漏風,喝水漏水。
蘇呈音幻想了一瞬,很不厚道地輕笑起來,他寫:那也愛你。
陳祈睡倒進後車座裏,盯着這四個字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看,他問:要真是被揍了,你怎麽辦?
寶:陪你養傷,給你塗藥。
Q:被揍成半殘了呢?
寶:端水喂飯,還給你講睡前故事。
陳祈咧着一張不受控制的歪嘴,笑得再窩心也像個傻X,得虧戴着口罩遮得嚴實,他明知故問到:不分手嗎?
蘇呈音知道他想聽什麽,偏不,誰讓他吓唬他來着,他放狠話:你好煩啊!
真想抱他,真會撒嬌,真想緊緊抱在懷裏又寵他又欺負他。
Q:該睡覺了寶。
Q:睡一覺就到明天了,明天路口見。
蘇呈音一點不想睡:休想打發我,我要聽醫生怎麽說。
就快到醫院了,陳祈逗他:醫生會說,這張嘴失去了它親吻的能力。
蘇呈音嘟起唇,回得可認真了:會好起來的,生病了就是該要清心寡欲才能痊愈得快。
Q:別說清心寡欲了,我根本是欲求不滿。
Q:音音。
蘇呈音被他喚得心裏麻酥酥,可一想到他是在蘇泠和陳寒柯的眼皮子底下跟他說情話,就覺得好難為情:矜持!
陳祈被惹得直笑,嘴角都要滴哈喇子下來,再這樣下去的話,等會兒見了醫生把口罩一摘像什麽話,他自覺打住:等痊愈了再疼你,現在我這半張臉太礙事。
別說蘇呈音會不會笑場,他自己都過不了心裏這關。
到醫院了,不出十分鐘就打道回府,揣着一瓶醫生說“不太必要但還是吃一吃吧”的維生素B。
Q:醫生說不嚴重,要多揉多按摩,本來要針灸的,被我嚴肅拒絕了,怕。
蘇呈音徹底放下心來,他又往被窩裏拱拱:怕就不灸。回家了嗎?
Q:嗯,在路上了。
Q:睡吧我的寶,明天見。
翌日,天氣不太好,灰蒙蒙地飄着大雪。
餘寧言樂颠颠從汪圖那兒問完問題回來,看他同桌戴着黑色口罩一副酷哥兒樣抱着英語書寫單詞,嘲笑道:“一大早耍什麽帥,教室裏禁止戴帽子和口罩,摘了摘了。”
陳祈的另一只手裏還兜着個暖寶寶,是蘇呈音等在山海觀門口時敞開衣襟掏出來呈給他的,他吸吸鼻子,對餘寧言勾勾手,示意他湊近。
“幹什麽神神秘秘的?”心口不一,餘寧言還是誠實地湊過來。
“我毀容了。”陳祈淡定道,說話時嘴唇無法閉合,導致發音不标準,“摘了口罩要吓死人。”
餘寧言頓了頓,随後嗤笑一聲:“嘿,雖然我學習不好,但是我膽子不小。”
“是嗎?咱們廁所走一趟。”
“走啊。”
兩人都沒動,因為蘇呈音抱着馬克杯來了,杯子裏的小勺換成一根吸管。
他把熱水遞給陳祈,又伸手去摸了摸暖寶寶還暖不暖。
小動作搞得飛起,指尖相碰有一種暗度陳倉的甜蜜,陳祈說:“多喝熱水沒有用,要揉才行。”
蘇呈音忽視餘寧言,拿一雙依着你依着你啥都依着你的眼神對陳祈說:揉,但是現在不行,天還沒黑呢。
挑起口罩的邊緣把吸管塞進去,蘇呈音盯着陳祈趕在打鈴之前喝完一杯熱水,他滿意地拿走杯子,又在早自習下了之後的課間、第一節 課課間、第二節課課間...一直到晚自習,每節課間都要來送上一杯溫開水。
餘寧言要好奇炸了,陳祈就沖着他一句“我膽子大”憋了他一整天,餘寧言求他:“你真是毀容嗎?你怕不是腎出了問題?”
陳祈簡直驚呆了:“什麽鬼?!”
“那不然呢?毀容跟多喝熱水有什麽關系?”餘寧言果然大膽,分析到,“但要是腎有問題就說得通了,喝水,循環嘛,戴口罩,形容憔悴嘛。”
陳祈:“... ...”
餘寧言故作賤兮兮:“陳祈,你不行啊。”
陳祈:“... ...”
要不是有校規護身,餘寧言已經原地癱倒直抽抽兒了。
臨放學前,陳祈終于把謎底揭給他同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明天去鳶高競賽,不來了。還有,這次等我回來再看見你把我試卷拿去當草稿紙,絕/逼揍你。”
餘寧言跟他完全錯頻,興奮到:“一早就說好廁所走一趟了,走啊!”
陳祈懶得搭理他,誰也別想看他癱掉的臉,誰也別想,就是蘇呈音也別想,不可能。
蘇呈音陷在他懷抱裏,戴着毛絨手套的雙手隔着口罩按揉在他臉頰上。
兩個人躲在這處避風擋雪的小角落,身子緊緊擁擠在一起,蘇呈音央求他,一聲低啞的“嗯”被他“嗯”得拐着彎兒,他想看。
陳祈與他額頭相抵,威脅到:“不行,手老實點,敢亂動就把你扛回家。”
倒是想亂動,蘇呈音看看自己壓根就沒有手指的手套,怎麽動,連口罩邊都勾不到。
前幾天的這時候,嘴唇早就被吮成滾燙的了,一睜眼都帶着蒙蒙水汽,可現在蘇呈音感覺自己像一只在對象臉上踩奶的貓。
哪有奶,一下一下踩出來的都是心疼和喜歡。
他踮起腳尖,伸手擁抱住陳祈的脖子,先照着他下巴咬了一小口,才又一下下親吻到他嘴唇的位置。
口罩是加厚的,什麽感覺也沒有。
那是生理上。
心理上和唇舌糾纏沒有區別,舒服、安心、貪戀和快感,沒有區別。
陳祈幾乎要把他揉碎,罵他是個小王八蛋。
“回去吧,今晚早些睡。”
“嗯。”
“別忘記帶身份證。”
“嗯。”
陳祈與他臉蛋相蹭:“再‘嗯’一聲。”
蘇呈音就拱到他耳邊:“嗯嗯!”
還順帶親他半藏在圍巾裏的耳朵。
真不想分開。
“明天給你一個驚喜。”
“嗯?”
陳祈終于松開他,用了把N和S分開的勁兒才松開他:“回去吧,明天你就知道了。”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蘇呈音在路口看見了坐在駕駛位裏的陳祈。
鳶高距離三高半個鳶蘭。
蘇呈音看了半路的風景,發覺不比自己男朋友開車的模樣好看,尤其男朋友戴着黑色口罩,太犯規了。
厚外套都脫在後座位上,車裏的暖風吹得蘇呈音小臉泛紅,他懶洋洋地窩着,嘟囔了一聲:“嗚。”
陳祈歪過頭看他一眼:“怎麽了?熱?”
蘇呈音就是個單音節動物,但是單音節有很多種奇妙的發音,一個“嗯”音就能表達肯定、疑問和否定。
陳祈單手扶方向盤,另一手拿起豆漿杯喂他喝:“還要一刻鐘,不着急。”
沒着急,蘇呈音接過豆漿捧着吸溜,是...是有點發/情。
真是要命了,競賽近在眼前,竟然被突然而至的情/欲沖昏了頭腦,可還行?
不可行,新年還剩一個月不到,蘇呈音還指望用這筆競賽獎金給陳祈準備一份禮物呢,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他很看重。
鳶蘭高中是鳶蘭第一所高級中學,校區翻新過一次,看起來比三高氣派一些。而且陳郁詞轉學就是轉來這裏,那位方樂同學也在這裏。
蘇呈音好奇地張望,和陳祈在考場外分別,考試完成後又重新彙合,這是過年前最後一次競賽,只有上午這一場。情/欲催發腎上腺素,蘇呈音感覺自己發揮得不錯,管他是大腦皮層哪一塊區域興奮,反正他動筆的時候就是很興奮,整個腦袋都異常清醒活躍。
兩人正興致勃勃地讨論中午去吃一頓豐盛的來慶祝一下,蘇呈音甚至躍躍欲試也想要學開車,一道喚他名字的女聲他從身後傳來。
非常古典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冬天也紮着高高的丸子頭,露出來的耳朵戴着助聽器,陳祈立刻就猜到這姑娘是何許人了。
哎,說來慚愧,當初還信心炸裂地跟蘇呈音下戰帖說“我來接替她考過你”,至今未能篡位成功。
陳郁詞笑眯眯地小跑到蘇呈音跟前,“我就知道你會來。”又對陳祈打招呼,“你好,我以前也在三高,你是蘇呈音的朋友嗎?”
陳祈也與她問好,餘光看見陳郁詞身後還有三個男生笑笑鬧鬧地走來,其中一個拿着和他們一樣的競賽文件袋。
“方樂。”陳郁詞開心地介紹到,“蘇呈音,這就是二統和你雙狀元的人。”
以前就見過的,參加競賽碰見過幾次,有一丢丢面熟,但是對不上號。
現在對上了,蘇呈音小心翼翼地打量方樂,比他高,比他帥,比他厲害六分,比他會抽陀螺。
陳祈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方樂旁邊的男生,總覺得有種很微妙的感覺,莫名臉也有點心理性疼痛。
還好有陳郁詞在場,介紹完方樂,又道:“這是張予帆,我男朋友。”
蘇呈音驚了,朝兩人看去,合着你和陳祈一樣都是轉學談戀愛的嘛?
陳郁詞毫不羞澀,只剩下個子最高的那個男生了,她說:“這是闫諾。”
陳祈的臉真的好痛。
那個堆在山海觀花園裏的雪人,小彩旗剪成了心形,上書YN和FL。
他還是不死心,問:“請問你們誰家住在山海觀嗎?”
“我。”方樂疑惑道,“半年前搬進去的,怎麽了?”
陳祈搖搖頭:“沒事。我恰好也是半年前搬進去的。”
莫名其妙的對話,連陳郁詞都救不了場,雙方不尴不尬地以打哈哈結束了此次似乎毫無意義的會面。
還是有點意義的,讓陳祈知道“別人沒有男朋友”這種話不能亂講,太嘚瑟就會當面打臉臉好痛。
他抱着些許希冀蘇呈音什麽都沒發覺,可惜腦補能力比他強很多的蘇呈音轉眼就把照片戳到他眼前:插旗子的雪人,小石子的雪人。
陳祈臉上挂不住,他有點委屈,怎麽回事他的臉,怎麽都找他臉的麻煩?
他拿過蘇呈音的手機,二話不說揣兜兒裏沒收,把人丢進副駕裏,自己也鑽到車裏,暖氣很快籠罩車內的小空間,兩人又把外套脫下來,一時間世界都很安靜,只有空調的細微動靜。
小半晌,兩人不約而同地沖對方伸出手,手指在半空相遇。
陳祈一把握住蘇呈音:“想什麽呢?”
蘇呈音嘟起嘴,單手做手語,手指修長白皙,很動人。
陳祈看不懂,他也不猜,說:“在我眼裏你最厲害,誰也比不了。”
蘇呈音回握住他。
車子啓動,按照導航去一家榻榻米日料店。
半途,陳祈又改口,一邊在心裏罵幼稚死了一邊忍不住道:“反倒是我給你丢臉了。”
哪有,沒有,荒唐!
蘇呈音想要拿回他的手機,在陳祈的褲兜兒裏,不太好行動,他一直忍到日料店裏,榻榻米房間都是帶垂簾的小房間,正合蘇呈音的意。
脫了鞋一進去,蘇呈音就撲到陳祈身上,兩只手直往他褲兜裏掏,不太雅,陳祈把人捉着:“當心一會兒服務員進來。”
服務員說到就到,服務兩人點餐上餐後又退下。
蘇呈音終于安分下來,挨着陳祈剝蝦吃,一只還沒剝完,碗裏就多了三只,他歪過頭,看見陳祈還規規矩矩地戴着口罩,一副壓根沒打算開動的架勢。
蘇呈音還不信了,他擦擦手,轉身往陳祈懷裏鑽,趁着他手髒不敢碰自己,逮住了好時機跨坐到陳祈身上。
先來柔的,還是用一個“嗯”字軟糯糯地求他:給我看。
陳祈飛快地抽紙擦手,高度緊張提防身上的人胡鬧。
蘇呈音“嗯”了好幾聲,看來是行不通,他環腰的手改為捧住臉蛋,眼神極具威脅和侵略:別怪我。
陳祈搶在最後一秒握住蘇呈音的手腕,讓他一分半毫都再動不了:“還會軟硬兼施?”
蘇呈音奮力掙動,掙不動。
陳祈把他雙手手腕都反剪到背後去:“就不怕被我醜到?”
蘇呈音立刻搖頭,唇語到:愛屋及烏。
陳祈輕輕莞爾,埋首到蘇呈音的頸窩裏磨蹭了幾下,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撒嬌:“我不愛屋及烏嗎?我也愛屋及烏。音音,就算你的聲音像屋子上的烏鴉叫,我也不會嫌棄,一點都不會。”
蘇呈音愣了,怎麽突然說起這個話題?
陳祈隔着口罩親他臉蛋,又與他認真對視:“我摘下口罩給你看,你開口說話給我聽,好麽?”
不好,蘇呈音潛意識裏就是拒絕。
哪怕再親密的人,也會害怕把醜陋猙獰的傷口暴露給對方看,怕被恐懼、被嫌惡、被逃離。
“還記得毛非說我唱歌就像烏鴉叫嗎?”陳祈抿起唇,本來無法咬唇就讓吐字很奇怪,但他醞釀幾瞬,仍是低低地開口唱道,“給我一個吻,哦,可以不可以...”
實在說不上悅耳,陳祈垂眸只唱了這麽一句就打住聲,仿佛積攢勇氣一般,過了幾個眨眼的時間才重新注視回蘇呈音:“我們,兩只烏鴉叫。”
蘇呈音咬緊了唇。
陳祈耐心地鼓勵他:“誰也不許笑話誰。”
蘇呈音憋紅了眼眶,他真的很想開口,想喚他的名字,跟他不停地說話。
陳祈松開他的手腕,揉一揉:“我又叫給你聽,又醜給你看,明明我比較吃虧吧?一個吻可能不夠,你得給兩個才行。”
蘇呈音捧着陳祈的臉頰就吻上去。
他開口道,顫巍巍的,聲音很小:“陳祈。”
陳祈屏住呼吸。
“陳祈,我喜歡你,”沙啞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好愛你。”
陳祈攬着他的腰肢,倏然一下子就濕了眼睛。
他露出一聲低笑,猛地收緊懷抱,埋進蘇呈音的胸口:“提前八十多年聽見了你一百歲的聲音,小老頭兒。”
蘇呈音落着淚:“一百歲了也愛你,多老都喜歡你。”
天荒地老不變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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