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江聿想陪着江映兒去, 聞老太太說不用。
“阿姐。”江聿擔心。
江映兒安撫道,“沒事,你就在這裏等我, 我去去便回。”反而是江映兒擔心江聿的安危。
聞老太太身邊的仆婦說,”江姑娘去吧, 您弟弟在凝雲堂,老祖宗既然應下了,不會将他怎樣的。”
欠着聞家的,就算是不想去, 恐怕也不能夠了。
江映兒帶着東西去容雲閣,她一個人拿不完那麽多, 凝雲堂的老媪搭把手送過來, 半道上講與江映兒。
“大公子自從那日後,郎中給包紮了傷口,便一直把自己關在容雲閣, 幾日沒有出過門了。”
所以,聞老太太叫她過來,是想叫她來勸聞衍?
江映兒原打放着東西便走, 還要勸,聞衍能聽她說話嗎?
“......”
聞老太太還真是會給她出難題。
江映兒在心中想了無數的措辭,豈料到了門口, 冬春冬紅接過江映兒送來的東西。
老媪敲門沖着裏頭喊道,“大公子, 少....江姑娘攜禮來探望您了。”
叩門半刻之後,沒有動靜。
老媪又敲了一會的門, 說了好幾遍, 依舊不見響動, 下人們對視一眼。
聞衍該不會死裏頭了吧。
丫鬟仆婦不敢誤闖進去,紛紛看向江映兒,看得她整個人,“......”
硬着頭皮上前敲了兩聲門扉,依舊沒有響動。
索性就當着衆人的面,江映兒直接了當跟他再次道了歉。
“大公子,家弟行差踏錯,實在不應該,我攜帶他上門道歉,盼大公子能不計前嫌,這些補品聊表心意...”
翻來覆去攏共就那麽些話,江映兒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喊了一聲後,屋內傳來一聲類似于丢砸的響動。
“......”
看來,他還有力氣嘛。
江映兒倒退到老媪身後,聞衍不想見她正好,在外頭又等了一會。
江映兒看向老媪,後者嘆一口氣,“江姑娘,我送您出去。”
江映兒的背影消失在容雲閣的轉角,緊閉的門瞬間拉開。
男人英俊的眉眼憔悴,臉色蒼白,一雙眼死死緊盯着女子消失的方向。
她就那麽快走了。
冬春冬紅不知說什麽好,“大公子,江姑娘剛走,還沒有走遠,要不要奴婢們把她給叫回來。”
男人聲音艱澀無比,“不必。”
“......”
江氏一點都不在乎他,又不是真心實意來看他。
為什麽,他還不要面子地貼上去?
是為了她弟弟,怕聞家找江聿的麻煩才上門來道歉。
假使江氏真的憂心他的傷勢,務必會親眼見到他安全,才算是放下心吧。
身上的傷好了,可是一想到那日他受傷,劍戳到心窩,江映兒對他毫無擔憂的模樣,心就忍不住滴血。
門口堆着江映兒采買上來的東西,聞衍背過身,一腳踢翻,“扔出去。”
“不要讓我再看到與江映兒有關的東西。”
言罷,他風卷殘雲大踏步進了容雲閣,冬春冬紅怔愣回神,收拾被聞衍踢翻的東西。
過一小會,收拾好了,丫鬟們正愁如何處理時,自家大公子倏拉開門。
去而折返,“全都拿進來。”
下人們,“......”
江聿望眼欲穿,見江映兒去而折返後,好胳膊好腿,江聿放了心。
老媪将領着江映兒過去後發生的事情禀告給聞老太太。
“算了。”
聞老太太擺擺手,讓人送江映兒與江聿出去。
提醒吊膽半月有餘,總算能夠睡個安穩覺了,鋪子裏的事情也顧不上管,她不在的日子,好在有丹曉和薛家送過來的管家娘子撐着,沒出什麽亂子。
江聿去校場了,江映兒匆匆用了點晚膳,順了賬簿。
丘海沒有給調回來,他家中尚有個老母親,丹曉去盯着鋪子裏的香娘們研磨香料,江映兒親自去街上采買了些糧食。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有人盯着她。
往後一看又什麽沒見着人。
“......”
江映兒上門,丘大娘喜不自勝,親熱拉着她的手,江姑娘長江姑娘短。
一路跟過來的男人,面上波瀾不驚,長指使力險些要把丘家的樹皮給扒禿。
“阿海前些日捎信回來了,說那頭日子雖然苦點,卻還都好,他捎帶些肉幹,味道好。”
說着起身去給江映兒拿,江映兒推拒不用,結果出門時,被塞了滿懷。
丘大娘讓她留在家中歇息,江映兒婉拒了盛情。
到門口時,江映兒起先沒有留意,是丘大娘發覺,“這青松好端端的,誰給拔扣成這樣了?”
罵道,“缺心眼的。”
江映兒順着瞧過去,上頭殘留血跡,可見扣的人用了多大的力。
地上有腳印,瞧着靴印尖的方向,正對着丘家的門口。
靴印的寸量大小,很眼熟。
“......”
江映兒回到了家,沐浴淨身過後,輾轉反側,一想到今天去街市上感覺有種被人盯着的感覺。
盯着妍色的幔帳頂雙手交疊,閉上了眼。
聞衍到楚歌聲樂館喝得爛醉如泥。
不叫通知聞家的人,沒有辦法,館主找上了任洵和肖霖澤。
肖霖澤好事将近,不方便出去,楚歌聲又不是什麽好地方,萬一讓薛家的人知道,外頭人亂傳。
任洵盯着江汀兒,原也是脫不開身,想到聞衍先前的樣子,怕出事,還是去了。
“哎,我這是舍命陪君子吶。”任洵掀開衣袍落座後,奪過聞衍掌中的酒。
聞衍側身一樣,他奪了個空。
任洵樂道,“還記仇啊?從不知你肚量如此之小。”
聞衍置若罔聞。
任洵招手讓跑堂的再拿幾壇酒來,索性就陪着他喝。
“一醉解千愁。”
兩人默默喝了許久,對面男人的眼睛喝得紅,見他臉色蒼白似鬼,任洵趁着聞衍不備,搶了他手裏的酒。
“津與,差不多成了,別喝垮了身子。”
聞衍大力奪回,仰頭一飲而盡,随手将酒壇砸在角落裏。
“......”
他新傷未愈,辣酒吃多了腹裏燒得疼,兩只手扶捏着桌,額上青筋繃起,冷汗順着眉眼滴下來。
任洵瞧了一會,嘆氣,“津與,我說你何苦來哉,若你喜歡阿姐,放不下她,不如就追回來呗,多大點事要死要活的。”
男人赤紅着眼,歪頭怒斥,“誰說我是因為江映兒。”
“她在我心裏什麽都不算!”
任洵被他口是心非的言辭逗笑,“不在意阿姐,你為什麽深夜來買醉。”
沉默半響,男人說道,“...心疼銘哥兒,尚在襁褓,生母就跟人跑了。”
任洵舌尖頂左側內腮,“......”
“低低頭,不算丢人。”任洵苦口婆心勸道。
“咱們十幾年弟兄,別怪我跟你說,你雖然搞走了一個丘海,沈辭霁還在淮南虎視眈眈盯着呢。”
”阿姐性子綿軟,看似好說話,實際上最有主意,你要是繼續高高在上端着架子,到時候阿姐跟着別人跑了,你可別上我府門口找我哭。”
男人還在嘴硬,他譏诮一笑,”我會為她哭?”
低喃再道,“她江映兒算什麽?”
江氏根本就不值得,他不會為這個女人折腰,哭?除非他瘋了。
任洵挑眉,“話別說太早。”
不要命的喝法,任洵實在遭不住,勸又勸不走聞衍,交代門口的小厮去聞家傳話,讓聞家的人來下命令叫他回去。
結果聞衍提前下了死命,若是誰敢多嘴鬧到老祖宗面前,被他知道了,拔掉舌頭打斷腿。
“任公子,小的們實在不敢跟大公子作對,”
“是啊,您是不知道,大公子近來喜怒無常,小的們可不敢再招惹他的晦氣。”
“前些日還好好的,今兒是受什麽刺激了?”不是在聞家養傷,足不出戶?
江聿在聞家門口鬧事,任洵和肖霖澤第二日是找上了聞家的門口,邀約聞衍幾日,接連被拒。
今兒收到楚歌聲館主的報信,任洵還以為聽錯了。
小厮們把今兒個江家姐弟上門的事情跟任洵交代了。
“還說不是為阿姐。”任洵搖頭啧聲。
既然聞衍身邊的小厮不動,任洵招手命他身邊的人去聞府傳話。
聞衍身邊的小厮又攔,“任公子,不成啊,信不管是誰傳的,若是老祖宗知道了,咱們的小命一樣不保。”
“是啊是啊,任公子,我今年剛娶的媳婦...”
“我上有老母,下有剛出生不久的孩子要養....”
任洵,“......”
往後看一眼聞衍,怎麽有種對方故意給他下套的感覺。
聞衍是真不顧及自身了,若是他出事,沒有辦法,“行吧。”
他故意把話說得大聲,“我去幫你叫阿姐過來。”
男人沒有動靜。
酒意上頭,難保出什麽事,任洵吩咐楚歌聲的館主,在酒裏下點蒙汗藥,聞衍喝倒後,把他擡回聞府。
館主糾結再三,任洵說,“你若是不照做,聞衍在這出了事,楚歌聲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館主沒法,也只能這般幹了。
誰知道蒙汗藥混進酒裏,端上去,聞衍居然沒有喝,他踉跄着起身,離開了楚歌聲。
還不許人跟着。
小厮們不敢不跟,遠遠在後面,只見男人跌跌撞撞繞過好幾條深巷。
腳步停在了江宅的面前。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