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考慮什麽?”她難不成要跟聞衍置氣, 聞衍再不再娶妻,她又不在乎。
聞老太太當初與她承諾好的,孩子會是聞衍未來的掌權, 不會虧待了孩子。
江映兒不擔心,如果聞老太太出爾反爾, 正好,有借口上聞家的門把孩子給要回來,帶在身邊。
“終身大事啊。”薛穗眨巴眼,拖着江映兒到床榻前坐下, “你難不成還打算終身不娶不嫁?”
“那怎麽成?”
江映兒這會是真的好笑了,反問說, “怎麽不成?”如今她的日子可好了, 經營着手裏的生意,雖不得見孩子,側面來說, 卻也省了帶孩子的乏累。
“女子芳華轉瞬即逝,我覺着你應當趁早相看着。”
薛穗病重多年,早就過了及笄之年, 故而她身子一好轉,肖家和薛家立馬就操辦成親之事。
江映兒垂眸,“我并未想那麽多......”
成親嫁人, 相夫教子,操持家事, 江映兒也算是陰差陽錯經歷過一把,夠嗆得緊, 和離之後, 江映兒後來想想, 一輩子就這般過下去也挺好的。
“不過,映兒,你可以慢慢挑,以你的相貌品性,也不用太焦愁。”
江映兒吃着綠豆冰糕,低頭瞧薛穗繡的鴛鴦戲水的紅蓋頭,不置一詞,她不愁。
“對了,後日我結親,會有許多青年才俊上門...”薛穗肩膀撞了撞江映兒,“你趁機相看相看。”
薛穗一臉熱情,怕她不依不饒,江映兒随口答應。
“好,聽你的。”
巡完香料鋪子的賬,丹曉越來越能夠獨擋一方了,江映兒清閑自在。
薛家給江映兒送了寓意美滿成雙的喜糖,江映兒去看江游夫婦之時也給二人捎帶了過去。
許是聞衍上次帶着孩子出現,處罰獄卒的事,驚吓到了江夫人,時日過去也好久了。
江夫人滿面愁容,憂心忡忡拉着江映兒的手,頭次問起了有關聞家孩子的事,聞衍要再娶的風聲,居然傳到江游夫婦二人的耳朵裏。
“阿娘,您放心,聞老太太言而有信,是個重諾的人,她不會虧待孩子。”
聞銘也是他的聞家長孫。
江夫人捧撫着女兒巴掌大的臉蛋,“那你呢?我和你爹爹近些時日,左思右想最放心不人就是你。”
江聿從軍在軍營裏,聞家的手不可能伸到那邊去,江汀兒養在鄉下,最開始的籍戶便不是在江家,汝陽知道她的人少之又少,而今有三殿下庇佑,出不了大岔子。
“女兒不孝,叫爹爹阿娘擔心了。”
江游搖頭,“說的什麽話,如果不是我和你阿娘拖累了你,又何止出這一樁事。”
他仰頭嘆出一口氣,扶着雙膝頹廢坐下,“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江夫人壓低聲音,湊到江映兒耳邊,“映兒,我和你爹爹商量過了,你去平塘吧。”
“平塘?”那地方離淮南很遠。
“嗯。”江游點頭,“我在平塘有一至交好友。”
“多年未見,暗中一直有書信往來,江家出事之時,他曾與來信說明,若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盡可以前往平塘尋他。”
“爹爹阿娘在此,我怎能撇下雙親,獨自離開。”江映兒搖頭不願意走。
江夫人緊握着她的手,“我與你爹爹深思熟慮,你必須要走。”
觀聞衍先前的态度,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女兒。
江映兒不知道的是,她唯恐江游夫婦擔憂,江聿刺傷聞衍的事情,并未告知江游夫婦二人。
江聿離開淮南随軍之前,還是把一切坦白了,提起江映兒在聞家所受的委屈,多番低頭求人,并且在兩人面前發誓,他此番随軍,必然會出人頭地。
江游夫婦既欣慰又心酸。
江聿追問江游,江家到底有沒有貪污,江游三緘其口,最後搖頭。
江聿再追問內裏詳情,江游并未再講太多,“此事牽扯甚廣....”
旋即話鋒一轉,叮囑江聿在外要照顧好自身。
“不成,我不走,平塘遠在千裏之外,若是爹爹阿娘出事,我不能及時照拂...”
江夫人說,“別怕,汀兒和三殿下來看過我們了,有什麽事,我們會傳信給汀兒。”
“家中出事,你一直在撐着,而今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你就算出去游玩一圈也好啊。”江映兒猶豫不決。
江游同她硬聲,“映兒,聽爹爹的話。”
江映兒眼圈通紅,淮南窒息,她是不想待了,不是沒有去過要離開的念頭,多半的原因,雙親與孩子在這,走不了。
“聞衍快要娶妻,他心高氣傲,不會把功夫耗費在女兒身上的,只要新婦過門,再過些時日....”
江夫人打斷江映兒的話,拍她的手腕。
“你沒聽外頭人說嗎,聞家這回娶的妻,要找一個與前頭那個相似的。”
“傻孩子,他擺明是沖着你來的!”
江家無權無勢被壓迫,縱然有任洵放話叫放心,江游知道他能做的,有限。
“時日長久,難保他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若是對你用強.奪,我和你爹爹不能離開牢獄,你出事阿聿汀兒不在身邊,叫我們如何不擔心憂慮?”
江映兒猶豫不絕,她不是傻子,丘大娘家門口的事被人用力摳壞,二次起來手上不一樣的藥味,還有丢失的肉幹。
“......”
“聽話。”江夫人苦口婆心,“你先出去避個三年五載的風頭,你放心,如果爹爹阿娘有事,寫信傳于你。”
“平塘已經安排妥當。”江聿來的後一日,夫婦二人思忖一晚,翌日,江游修書傳去了平塘。
“帶着這封信去,上頭寫了有院落地址。”江游把信遞給江映兒。
“別在這些事情上犯死心眼....”沒有辦法,江夫人只能狠心威脅道,“若你不聽話,日後也不要來探望我同你爹爹了!”
江夫人心狠起來,說一不二。
沒有法子,江映兒擦着眼角的淚,點頭應下,“女兒聽爹爹阿娘的安排。”
“薛穗後日成親,她與女兒交好,共同經營香料鋪子,女兒等她結親後離開吧。”
江夫人囑咐,“以免夜長夢多,越早走越好,不要耽擱,對了,也不要與人說你要離開。”
江游點頭,“你既然和薛家閨秀交好,在她結親的節骨上離開,是有着招眼了,待她的婚事了結,不要再淮南過多逗留。”
未免事情敗露,叫江映兒走的事,江游夫婦未告知江汀兒江聿。
“嗯,女兒知道了。”
江映兒依依不舍,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見,江夫人留江映兒在牢中說了許久的話。
事情非同小可,江映兒沒同丹曉說起,況且如果她把丹曉帶走了,誰來教香娘們研磨香料,若缺貨,鋪子開不起來,錢要砸賠。
江映兒摸摸收拾了細軟,塞在床榻底下。
怕起疑,并未帶太多了,銀票帶了不少,路上難免有開銷。
薛穗出嫁,江映兒提前到薛家陪她。
夜裏留宿,換了地方,也不知是認床還是要離開的緣故,江映兒一夜未眠。
薛家和肖家是淮南的名門望族。
成親當日,鑼鼓響徹雲霄,熱鬧非凡,上門吃酒慶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聞家來人了,來的人居然還是聞衍。
回過頭,倒也不難想,聞衍與肖霖澤交好,定然會來。
男人無論是骨相身形在一幹人裏,極其出衆,聞家長孫的身份令他受迎,如衆星捧月,宛若天之驕子。
江映兒垂眸摸摸陪在薛穗的身旁,按理說她已經結親生子,早為人婦,不宜在薛穗身旁,陪她出嫁。
薛夫人居然說沒什麽,熱情洋溢邀請她,“我家阿穗自幼沒什麽手帕交,若沒映兒也不知幾時能好。”薛大人還收了江映兒為義女。
陪也只能陪到洞房門口,送嫁任務完成,江映兒想回去了,豈料被肖霖澤的小妹肖玉妍纏住,又帶到了前頭吃酒。
要死不活,居然跟聞衍同桌。
任洵江汀兒也在,旁的世家公子,江映兒并不認識。
好在圓桌夠大,兩人之間隔得遠,衆目睽睽之下,江汀兒和肖玉妍一左一右在江映兒身旁,有她們護着,倒也不怕。
本想坐一會就走,誰知道桌上玩飛花令,行酒令,氣氛越來越熱,江映兒不好敗興,也喝了一點。
酒過幾盞,江映兒酒量不好,微微甩頭,不知何時,做她右邊的肖玉妍也不知何時去了別桌同人飲酒。
江映兒跟江汀兒任洵知會一聲,欲離開。
轉過背,在她同人告別之時,右邊坐下來了一名世家公子,手裏端着兩盞酒,遞給江映兒一盞。
“姑娘飛花令走得好,令在下傾佩不已,不知可否有榮幸與姑娘相識,敢問姑娘芳名?是哪家人士?”
适才江映兒一來,桌上的男子眼睛紛紛露出驚豔。
行酒令的時候賣力,多是為了博得她的青眼,誰知她眼也不擡。
殊不知乖憐得更吸引人了
江映兒推诿,“不敢當...”
任洵在後給江映兒解圍,接過男子手裏的酒盞,“周兄,想喝酒啊,來我陪你...”
任洵朝江映兒點頭,示意交給他來解決,又分派了身旁的小厮,護送江映兒回去。
男子讪讪一笑,“...原來是任公子的...”
江映兒道,“失陪。”
酒量太差,腦袋有些暈,江映兒往後花廳走去,讓随身的薛家丫鬟給她熬晚解酒湯,她坐在廳內撐着頭休憩。
緩和片刻後,酒意散了,江映兒起身。
“.......”
對上一雙幽如寒潭的眼。
是聞衍。
他不知道何時來的,悄悄遣走了周圍的小厮和剩餘的丫鬟。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江映兒心裏有些怵,默默後悔,不應該獨自走到少有人之處,吃了酒心燥,聞衍怎麽陰魂不散的。
哪都有他?
她和聞衍早就化清幹戈,江映兒不欲同他打招呼見禮。反正聞衍又不是皇親貴胄,對他無禮便是藐視皇親。
花亭僅一個出口,旁面是湖,所以只能從聞衍身邊出去。
江映兒垂臉不挨着邊走,過男人旁邊時,被他攥住了手腕。
“......”
江映兒身形頓住,擡眼冷看向他。
“聞公子,請自重。”
這裏不是聞家,他難不成還想耍混?砸肖家和薛家的場面。
男人的力道輕,江映兒很容易便掙開他的桎梏。
低頭理裙袖時,聽到了一句話。
“我聽霖澤說,你要挑人再嫁?”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