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今日的陽光（12）
忐忑。
被這些人說到的過去讓我無限的忐忑。有很多事情不是想擺脫就能完全擺脫的，但畢竟我在過去的三年裏勉強做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戳傷了蘇的自尊心，從那天開始我已經連續吃了一個星期的外賣。不是這樣不好，也不是營養供應不足，而是我想念有個人和我一起吃飯的時間。
就在我考慮着是不是要找個方法讓蘇能夠暫時撇開自己的愛情，成全我的思念時，該死的阿伍又出現了。
“我覺得我們沒有達成共識。”
我搔搔頭，“有提示嗎？”
他充滿遺憾的說：“你傷了我的心。”
“需要喝點雲南白藥嗎？我有存貨。”
“不用了，我知道那是家庭必備良藥。”
我不打算說話了，因為我不想。
“好吧，我的傷口小點了，你沒直接說‘你可以走了’。”
我咧咧嘴。
“冰雪皇後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夠屈尊降貴到寒舍一敘。”
我攤攤手，“恐怕不行，我還要吃一頓大餐。”
“這個我考慮過了，不但午餐包括晚餐都希望能夠在‘皇宮’裏一起用。”
“皇宮”？我還對誰說過？
“你消息很靈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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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誤會，不是Sue告訴我的。當然最後還是從她那知道的。”
“你認識很多人？”我詫異。
“算是吧，我只能說我們有共同的朋友，還知道你現在有點缺少友情——能起駕嗎？”
他了解的真多，“幫臨街”裏有他的探子。既然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擺駕。”
阿伍開的是一輛凱迪拉克，我挑挑眉。阿伍一邊幫我系上安全帶一邊說：“凱迪拉克。正如你所料。”
“你怎麽知道我想的是什麽？”
“我看見你撫摸了引擎蓋。”
我對他說的“撫摸”兩個字感到一陣肉麻。
“黑色？”
“黑色。抱歉，和你記憶中的那輛差不多。”
我握緊雙手。
阿伍是個很健談的人，除了一開始他說了那麽一句不倫不類的話之後就再也沒說過其他的。
我自己琢磨着，如果不是我最近感到太——“缺少友情”的話，我是絕不會坐上這輛車的，所以，這都要怪蘇和她的“Mission Impossible”。
“美味餐廳到了。純粹的DIY。”
我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問題，“為什麽冰雪皇後會思念我？”
阿伍“額”了一半天，說：“具體說來，應該是你喚起了她對自己孩子的思念，應該是，移情作用。”
我搖搖頭，“這就不好了。這樣對她不好。”
“我知道，但不能完全認同。她老了，從那天起就加速的衰老，很長時間我都沒發現有什麽能夠讓她産生興趣——就是那種集中精力的做某件事的興趣。生活再枯燥，命運再殘酷，如果想繼續下去就要有什麽能讓你感興趣。你也許不知道，她現在甚至開始試着發聲。”
“她失語多長時間了？”
“大概十年吧。”
“你究竟是什麽人？”
“終于談到主題了——冰雪皇後的侄子。還有，冰雪皇後還有一個女兒。只是，關系不是很好。”
我很驚訝，“看出來了。最好是提都不要提對嗎？”
“那倒不是，只是別輕易就說這個。”
“你有試着聯系她嗎？”
“試過了。老樣子。”
“他們為什麽會這樣？”
阿伍呼出了一口長長的氣，“這很複雜，與自殺有關。”
明白了，“你一直住在這？”
“一年，住了一年。”
“還會住下去嗎？”
阿伍不懷好意的呵呵笑起來，“開始打聽我了？——哈！我很歡迎——我想是的，不出意外的話。”
我冷笑，“還有什麽比面對一個情感上脆弱的姑媽更好的選擇呢？”
“我不喜歡你的結論。不過你會改觀的。”
也許——誰知道？
“我是一個很值得深入了解的人，我覺得你應該循循漸進的步步深入。”
“哈！你看到後面了嗎？”
“我後面怎麽了？”
“有一條尾巴——很長。”
再次進入冰雪皇後的“宮殿”再次聽見電子揚聲器的聲音我無法判斷冰雪皇後的狀态如何，我不免在心裏嘆息機器果然是沒有感情的。
阿伍說他要去做飯，我聳聳肩，掏出幾張光碟放在桌上，“現在沒什麽人用這個了，覺得時光倒流了吧？”
“這樣很好。我喜歡用這個，我有一臺很不錯的光碟機，現在我終于又有機會拿出來用了。”
我在心裏嘆息，冰雪皇後真的很喜歡我到訪，現在的世界是互聯網的世界，比親自送到這來更快的是郵箱，且音頻的品質和原版是一樣的。
“是嗎，我很懷念那時候的光碟機。一個時代的标志。”
“我早上新榨了橘子汁和橙汁，想來點嗎？”
冰雪皇後已經等不及我的回答就匆匆的走過去擺弄那些“汁”，我只好禮貌的後補一句：“真是謝謝，我正好想來一杯。”
不知為什麽我想拔腿就跑，冰雪皇後的狀态很不對，太親昵太依賴，我有種想法，是不是她把我當成了她的女兒或者兒子？
這不是個好現象——事實上糟透了。
冰雪皇後遞給我一大杯橙汁和橘子汁的混合物，我晃了晃杯子，裏面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至少兩顆冰塊。
我喝了一口，真不賴！一定是我的表情透露了我的想法，電子女聲說：“你喜歡嗎？”
我覺得這個問句有點怪，但是又想不出哪裏怪，只好回答：“很棒！放牛奶了？”
“是啊，放牛奶和少量的糖。”
然後我聽到“咣”的一聲。
“怎麽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電子女聲說：“沒什麽。手寫板掉了。”
手寫板是冰雪皇後賴以說話的工具，她只要在屏幕上寫字，機器就會識別然後在半秒鐘後讀出來。我的心裏有些動容，我知道手寫板是她摔在地上的，為什麽？因為這個東西無法像人一樣表達出情感——人在說話時的情感。
電子設備只有平穩，正常的電子仿聲技術，卻沒有添加人的喜怒哀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