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交換秘密

方曜像是聽不出白謹明話裏的無奈,他表現得仿佛一個置身事外的無辜者。

“如果我吻你,你能開心一點嗎?”他問。

白謹明露出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難道你認為自己只有肉體價值嗎?”

他沒有理會男人的話,解開安全帶傾身吻了上去。

與第一次昏暗躁動的接吻不同,這次更像是一種探索。白謹明覺得方曜就像是小孩子,用嘴唇感知外界的形狀與溫度,那雙柔軟的唇對着他的輕觸摩擦,帶着好奇,又極為專注。

白謹明胸腔裏的心髒奮力跳動了一下,如同瀕死之人被起搏器救回了性命的一瞬間,那條平直的線突然起伏。

他多久沒有這樣被親吻過了?

似乎是從來沒有。

他心中那個絕對的忌諱,在此刻不由自主浮現出來。姜朔從來沒有這樣吻過他,在他們剛剛相愛那會兒,親吻仿佛只是情侶之間的固定程序,一種水到渠成的儀式。後來兩人訂婚又結婚,親吻更像是配偶之間的責任,無關情欲,只是一種他們關系的證明。

而他自己也從來沒有這樣吻過別人,這樣完全出于本心,沒有所謂戀愛與婚姻的名頭,只是單純地想吻一個人,想要延續這個動作。

白謹明忍不住擡起手,搭在了方曜的肩上。

觸到的一瞬間青年身體一滞,随即從喉嚨裏逸出一聲輕笑,吻得比之前過分了一些。在親吻的間隙,低聲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還想要嗎?”

兩人的嘴唇若即若離,連呼吸都混合在一起。白謹明垂着雙眼,心中有股躁動,但思緒莫名的安寧靜谧。他只是将手往上移了一些,貼在了方曜腦後,揉了揉對方的頭發,答道:“原來你頭發這麽軟。”

方曜将腦袋擱在了他肩窩上,嗓音悶悶傳來:“原來那天在床上你都沒怎麽注意我,傷心了。”

白謹明忽然就有一種感覺,他和方曜似乎把尋常人的順序弄颠倒了。相當一部分人都是先戀愛,再擁抱接吻,最後上床。而他和方曜一開始就有了肉體關系,那天夜裏連親吻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欲望在燃燒,到今天才補上一個認真而單純的吻。

至于戀愛……他想他們很可能走不到那一天,但至少可以先肆無忌憚地享受互相陪伴。

于是他又一次放平心态地陪方曜演戲,這小屁孩兒,裝委屈都裝不膩的嗎?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能記住另一個人是你就已經很不錯了。”

方曜沒忍住笑了笑,瞬間演不下去了。他擡起頭來,看着已經恢複正常的白謹明,忽然沒頭沒尾問道:“你小時候和朋友玩過交換秘密的游戲嗎?”

白謹明一愣,“記不清楚了,應該玩過吧。”

“我沒有玩過,但是很羨慕別的小朋友能互相交換秘密。”他說,“你來陪我玩吧?時限三十分鐘。”

男人神情有些許動搖,“這也算是附加條款嗎?”

他笑了笑,“不是,是你必須執行的項目。下車吧,我們去走走。”

方曜不容白謹明拒絕,先下了車。冷風直往他衣領裏灌,轉頭一看白謹明忘了将大衣拿下來,冷得眉頭一皺卻又懶得回身拿衣服。他只好又去車裏将大衣拿了出來,給人披上。

白謹明道了聲謝,穿上之後擡眼望向路邊的香樟樹。

“這裏好像沒怎麽變。”

方曜随意應道:“對,在我小時候這條街就長這樣。想喝點兒熱的東西嗎,你剛才摸到我的時候手好涼。”

白謹明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從小就很會照顧人嗎?”

他被問住了,驟然回想自己二十一年貧瘠的人生,發現自己似乎沒有照顧過別人,也就盡全力把自己拉扯大了而已……奇怪,白謹明雖然比他大了九歲,性格又毫不軟弱,但就是長了一副他很想照顧的樣子。

見他遲遲不說話,男人率先往前走:“也讓我當一當照顧人的角色吧,方同學。”

最後他們一人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在林蔭大道上。白謹明照常喝的美式,方曜卻點了一杯焦糖拿鐵,還被男人說了一句“小孩子的口味”。

“正好,告訴你第一個秘密,我讨厭吃苦的東西。”他語氣理直氣壯,“不能問為什麽,也不可以對此發表評論,規則是只需要聽別人的秘密就行了。”

白謹明挑眉,“好吧,那該到我了?”

“洗耳恭聽。”

然而男人卻喝起了咖啡,喝了一口不夠,又要喝第二口,似乎全然忘記了他的存在。

方曜到底年輕氣盛,還沒有修煉到那種臉皮比天還厚的境地,在與白謹明比拼沉住氣這件事情上,必定會落下風。

“你這個人怎麽破壞游戲規則?”他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別再喝了,你說話。”

白謹明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早上還一口一句‘您’的,又叫我白先生,這會兒就原形畢露了?”

方曜被氣得笑了一聲。

原來是在逗他啊,看來心情還挺不錯的。而且看見他吃癟之後,白謹明似乎更開心了一些。

“帶我先逛逛吧,等我滿意了就告訴你。”

白謹明覺得自己有必要拿出長輩的威嚴與手段,方曜偶爾逗逗他可以,但他總不能被人牽着鼻子走。

但方曜似乎不是一般的小孩,他說了那句話之後青年的興致就沒之前那麽高了,話也變少了,像是在鬧脾氣。

他倒是覺得新鮮。自己從前是一個十分理智的人,這一年來雖然情緒化了一些,但好歹也都壓抑着,周圍的朋友也都是同齡人,沒那麽幼稚。他第一次遇上一個需要被自己哄的小輩,沒覺得難辦,甚至更起了玩心。

“你竟然還有脾氣啊,”他笑道,“需要我給你買玩具嗎,吃的呢?”

方曜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這樣哄我。而且我也沒有鬧脾氣,只是今天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挫敗而已。”

白謹明好奇道:“我第一次聽別人說在我這兒得到挫敗感的,你是不是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對我感興趣了?別是為了解謎吧?”

結果青年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低頭湊近了看着他,露出了一些攻擊性,像那夜一樣。

“我還是沒有找到對你感興趣的原因,白先生。”方曜擡起手來将腕表擺到他面前,“可是三十分鐘就要到了,你要是還不肯坦露秘密,我會更受挫的。”

白謹明卻不怕方曜的攻擊性,甚至笑了笑,“受挫的話就又會靠在我肩膀上撒嬌嗎?”

然而這句話卻像是踩到了方曜的尾巴,整個人難得炸毛一次,抗議道:“我什麽時候撒嬌過?”

白謹明擡手摸了摸方曜的頭發,“給耍賴小狗順順毛,是我說錯了,你從來沒撒過嬌。”

他這哪兒是順毛,分明就是又故意惹對方一次。

眼看着青年眉頭皺得更緊,他見好就收,又道:“行了,我老實交代吧。”

方曜一愣,忘了生氣也忘了說話。

寒風凜冽,白謹明手裏的咖啡卻還溫熱,仿佛一支鎮定劑。他收回了手,繼續沿着街道朝前走去。

在沉默了片刻後,他若無其事道:“秘密就是,其實我幻想過很多次,會有一個人走進我的生活,毫無芥蒂接受我的全部,包括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你是第一個,所以我給了你得寸進尺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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