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主
牟玄眯起眼睛看着他們兩個,看了片刻,低聲笑道:“看來二位是非管不可了。”
“嗯,”遲域懶懶道,“畢竟修的是閑事,遇到了,便一定要管一管的。”
牟玄面上沒什麽慌的,他們之間也沒有那種針鋒相對的緊張氛圍,只是平靜地看着彼此。
只是牟玄還是生出了一些想法,有這兩個人的多管閑事,可能不是件好事。
牟玄的視線掃過他們,淡淡道:“既不是同路,那在下便不留二位喝茶了。”
“嗯,”遲域點點頭,“你給我們茶,我們也不敢喝。”
“萬一裏面混進去了什麽東西呢,”遲域補充道。
牟玄不再看他們兩個,轉過身看着房間內的擺設。這個房間一塵不染,被整理得幹淨有序,卻還是有着久未住人的冷清。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不論在哪,都熱鬧不起來。
後來他背對着遲域和陳墨,說:“不論你們怎麽管,也攔不住的。”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無瀾,卻能傳遞給旁人一種莫大的執念。
而這兩位也沒打算攔,這個世界原本的軌跡他們不能試圖改變。
只是他們還是好奇,像牟玄這樣的人,究竟是與尚家有多麽大的仇恨,才會有這樣的執念。
而這仇恨又似乎只是牟玄自己的,尚家的人似乎對此都不知情。
“所以勸二位公子,若是想要管閑事,最好還是挑一挑,以免殃及二位。”牟玄繼續道。
“殃及?”遲域笑道,“這就不勞煩牟公子操心了,我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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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碰了碰陳墨搭在椅子上的手,說:“我們走?”
這樣商量的語氣引得牟玄回頭看向他們,兩個人先後走出了房間,還有點沒禮貌,沒給他關門。
牟玄站在原地,門外有仆人經過,他喚了一聲。
那仆人聞聲止住,看向他,說:“牟公子有何吩咐?”
牟玄問道:“你們家二少爺的院子在何方向?”
仆人給他止了個方向,又問道:“公子可還有事?”
“無事。”牟玄看着仆人離開,朝他剛剛指的方向走去了。
路上他與章淺和徐霜迎面遇上。山莊的兩個丫鬟,按理說是不會引起他注意的,然而在他們擦肩而過的瞬間,牟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回過頭,看着兩個丫鬟的背影,忽然出聲叫住了她們。
章淺和徐霜呆呆地看着他,毫無普通丫鬟謹小慎微的自覺,不等他說話便問道:“你喊我們?”
不怪兩個小姑娘這樣問,她們是真的沒認出來面前的這個人便是牟寧天的爹——牟玄。
也不怪兩個小姑娘沒禮貌,她們畢竟沒有受過訓練,平時性格也是散漫慣了。
牟玄怔了怔,直截了當道:“方才聞到二位姑娘身上有香氣,這樣的香氣令在下很是着迷,便想問問姑娘這香的來源。”
章淺和徐霜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轉身就走,走的很快,還湊近了在竊竊私語。
“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搭讪這招在這時候就已經有人用了。”
“也就是現在沒有微信,那你說這裏的人搭讪都要什麽呢?要地址?書信?”
“要定情信物,你沒看電視裏都這麽演的,只要拿着定情信物的人,就是主角喜歡的人。”
……
牟玄不在意她們的态度,他在剛剛靠近時就已經分辨出那香味是來自誰身上。他久久地盯着女生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處。
章淺和徐霜剛回到房間又被嬷嬷安排去給小少爺和牟公子送飯。
因為小少爺手不方便,也因為這一天風波不斷,他們就直接在房間用膳了。
章淺看着那飯,嘆了口氣,又看向徐霜,說:“老規矩。”
“好。”
兩個人攥緊了拳頭,抿緊嘴巴,睜圓了雙眼,一齊喊道:“剪刀——石頭——布!”
很不幸,這次輸的又是章淺。
章淺嘴巴抿成一條線,兩邊向下撇着,無聲地抗議:怎麽又是我輸。
徐霜心道:“還不是有個大傻子每次都只會出剪刀。”
不過徐霜看在自己也是鑽了某種空子的前提下才能贏,好心道:“算了,這次我去吧。”
“耶!霜霜你怎麽這麽好!”章淺立馬開心起來,伸手就要抱徐霜。
徐霜連忙向後退,雙手擋在胸前,“打住,別謝我,我早點去還能早點回來呢。”
之所以會想出這樣一個剪刀石頭布的方式,是因為山莊真的太大了。從她們住的地方,到尚景山的房間,一直勻速走下來,至少也得需要十分鐘。
而她們兩個也很好的延續着在二十一世紀能不走路就絕不動腿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兩個人還都不太分方向,路上随便抓一個人問“小少爺的房間在哪裏”,問完之後又要在旁人疑惑的目光中往反方向走是真的很丢人。
所以她們決定,這吃苦和丢臉就交給倒黴的人,通過剪刀石頭布的方式來區分。
章淺當了好幾次倒黴的人了,這次也純屬是徐霜良心發現,擔心她一直輸就換其它的手勢,所以才主動替她。
徐霜臨走前和章淺确認了一下夥房在哪裏,章淺站在房間門口指道:“那邊。”
徐霜立馬就往反方向走去。
章淺看着她流暢的動作:???
果然,按章淺指的反方向走果然沒錯。
徐霜還算順利地找到夥房,端起飯往尚景山房間的方向走去。
路過尚家二少爺的院子,她遠遠聽見傳來的哭泣聲音,女聲混雜着男聲,很不尋常。
思索片刻,徐霜還是找了塊石頭,将飯菜放在上面,悄悄進了尚家二少爺的院子。
她也不敢離那聲源多麽近,又苦于沒有遮擋物,突然看見被随意扔在一處的掃把,便去撿了起來,裝模作樣地掃了起來。
聲音是從內室傳出來的,徐霜沒聽見過尚家幾個少爺的聲音,分辨不出來,一開始只以為是少爺在打罵仆人。
聽那哭腔聽了許久,徐霜覺得沒什麽內容沒什麽營養,便丢下掃把想走,結果一句話讓她停在原地——“我保證,我一定會鏟除所有人,當上尚家家主。”
徐霜在原地愣了幾秒,聽見有響動,頭也不回地往院子外飛奔。好在并沒有人發現她,徐霜端起放在一旁的飯菜,深呼了兩口氣,朝着尚景山的房間走去。
她知道,那七年的家族內鬥要開始了。
他們将會以上帝視角去看這場內鬥,并不能參與其中,不論裏面會有多少讓他們意難平的結局,他們都沒有能力阻止。
這是早就設定好的,只是後來他們才知道。
徐霜叩響了尚景山的房門,将飯菜送了進去。
尚景山的兩個胳膊和手都被裹着,怎麽待也不舒服,幹脆仰在床榻上。
有人進來,小少爺也懶得起來。只是餘光一瞟,這才注意到這是那晚自己塞花的其中一人。
他不确定是不是在這個丫鬟手裏,只是猛地滾起來朝着剛要出去的徐霜問道:“我交給你一件事情,你可辦好了?”
徐霜滿臉問號,心想:交給我啥事情了?剛想要回問他,便想起來他塞到章淺手裏,後來不見的那朵花。
徐霜很聰明,她知道尚景山讓她們将那朵紅花交給管家一定是背着牟寧天的,也知道這件事情沒辦成不方便在這裏說,所以她只是低着頭說:“少爺交代的事情奴家還未做成,不過少爺放心,奴家一定會做好的。”
尚景山:“……”
怎麽辦,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堵住她的嘴。
尚家對仆人丫鬟向來寬厚,很多院子裏的仆人丫鬟都會和主人打趣,關系很好。牟青曾說過,所有的丫鬟都不必以低微的稱呼自冠,所以尚景山很少會聽見“奴家”這樣的詞。
唯二聽見兩次,還都是出自徐霜之口。
雖然她辦事不力,但是小少爺沒那個心思去怪她。他只擔心這人的嘴裏再冒出來什麽話,搞不好到時候自己還得和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哥解釋。
“行了,你先下去吧,”尚景山說。
“奴家告退,”徐霜說。
尚景山:“……”
快走走走走走!
徐霜關好門後,尚景山挪着屁股從榻上下來,由于胳膊用不了力,就有些別扭。
尚景山看着他哥的臉色,很怕兩件事。
一怕他哥多想,二還是怕他哥多想。
一個多想是因為那件交代的事情,另一個多想是因為這該死的“奴家”。
然而牟寧天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看着他老實地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夾了菜便送進他嘴裏。
尚景山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吃飽了喝足了癱在椅子上,看着牟寧天吃飯。
正盯着他哥出神呢,忽然想到了什麽,臉瞬間變紅。
又盯了牟寧天半晌,尚景山紅着臉吞吐道:“你還記得你把我護在身下時我說了什麽嗎?”話剛說完,他的下巴都繃直了,也就是手看不見,其實那十根錯位的手指都忍不住要蜷起來。
牟寧天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從尚景山的視線看過去,其實只能看到他微低着的頭和看不清眸光的眉眼。
很快,牟寧天動作如常,仿佛這個問題無關緊要似的,回答說:“你說你害怕。”
尚景山輕輕地“啊”了一聲,又問道:“那別的呢?”
牟寧天說:“沒聽到。”
尚景山睫毛眨了眨,片刻後笑了,說:“沒聽到也挺好的,不然……你要笑話我了。”
徐霜從他們房間出來後徑直去了那兩位哥的房間,将在尚家老二的院子裏聽到的話告訴了遲域和陳墨。
遲域和陳墨很清楚,那老二對着保證的人,一定是牟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