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殺
過了幾日,尚老爺聽半仙的話,将樹林裏的一棵樹移到了山莊內,種在後院。
刨的這棵樹是距離尚家埋屍體最近的一棵,它受到的祟氣最多,卻在周圍的所有樹中生長得最為茂盛。
半仙說:“山莊邪氣重,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邪氣是為何而來,但讓這經屍氣侵染的木豎在山莊,能在一定程度上鎮宅。”
尚老爺思索了片刻,差人将那樹移到了山莊內。
遲域聽着門外的動靜,轉頭看向陳墨,說:“這半仙挺會唬人,山、天、木,倒是被他用的應手。”
陳墨無語地看向他,說:“你也可以,你已經學會了神棍的基本技能。”
遲域低笑:“算了吧,光靠這個,養不活咱們兩個。”
陳墨:“……”
讓你養了?
趁着牟玄在這裏住的幾天,他們悄悄去了牟家。
牟家沒有人,冷清寂靜,如果不是院子裏的草木與石板路依舊條序,很容易會讓人以為沒人居住。
自剛進門時,他們熟悉的香氣似有似無,越往前走,香氣越重。
他們順着走到了後院,一大片絢豔的紅花映入眼簾。
在這樣的季節裏,很多花的花期已經過了,又因為經歷了一夏的烈陽,大部分已經接近凋謝。而這裏的紅花卻沒有一點凋謝的跡象,依舊灼灼開放。
這裏的味道與他們在尚景山房間裏聞到的一樣,也和章淺身上的味道一樣。
同時,那些屍體上的味道,也是源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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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域半蹲下,看着面前的花,說:“這些花蠻有意思,一根花莖開兩朵花。”
這裏的所有花,花莖上都沒有葉子,只是直直的挺立,在頂端分叉出兩朵紅花,一大一小,色彩深紅。許是這種顏色有着很強的侵略性,并不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反而會讓人不舒服。
陳墨不喜歡這樣的顏色,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有些抵觸,他微蹙着眉,移開了視線,忽然聽見遲域說:“這朵凋謝了。”
他順着看去,看見遲域說的那一朵。
與別的花不同,這凋謝了的花莖上只剩了這一朵,看形狀,似乎剩下的是小的那朵。
陳墨看着,開口道:“另一朵,可能是在章淺手心不見的那朵。”
遲域點點頭,擡頭看向陳墨。日光的照耀讓他微微眯起眼睛,而陳墨又是背對着陽光。
他看不清。
遲域眯起的眼睛裏帶着笑意,迎着日光說:“那這花很怪,一旦其中一朵被掐去,另一朵也活不成了。”
說話的間隙,陳墨忽地朝他走了一步,颀長的影子罩在遲域身上,本來刺眼的視線瞬間清晰。
陳墨依舊面無表情,這個動作卻是觀察的細膩。
遲域保持着原本的動作,依舊盯着眼前的人看,片刻後他忽然說:“你發現了麽?”
陳墨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遲域挑了一下眼皮,繼續說:“你發現了麽,你對我與對別人不一樣。”
陳墨靜靜地看着遲域,自己的影子依舊投在他的身上。看了片刻後他否認說:“沒有,你想多了。”
“哦,”遲域若有所思,低頭時嘴角帶笑,說:“也不知道這花碰了會怎麽樣,我試試。”說着就要上手去碰。
“遲域,”陳墨忽地出聲。
“嗯?”遲域動作止住,沒回頭,問:“怎麽?”
陳墨沒好氣道:“你閑的麽。”
遲域當然不是閑的,他并沒有去碰那凋殘的花,只是口氣裏帶着淺淺的若有所思:“如果我碰了這花,這花消失在我手心裏了,是不是我與章淺那小姑娘就和牟寧天尚景山一樣了,距離不能超過十尺。”
陳墨臉色漸冷,轉身背對着遲域,說:“随你。”
這人不高興,遲域很确定。這樣想着,遲域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哄道:“要是随我的話,我大概會重新選一株,讓你握在手心一朵,我自己再握一朵,這樣我們就形影不離了。”
陳墨:“……無聊。”說完徑直朝前走了。
遲域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着,臉上的笑意讓旁人乍一看估計得以為他是專業賣笑的,一邊走還一邊說着:“你對我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就是可能……你還沒發現。”
陳墨:“我發現了。”
遲域:“是麽?那是好事。”
陳墨點點頭,說:“我沒有太煩別人,倒是足夠煩你。”
煩他你還一天三次的給人家上藥。
系統暗自吐槽道。
遲域不以為然,接着說:“那也算好事,至少不一樣。”
系統:“……”真可怕啊真可怕,一旦一個殺伐果決的大佬陷入愛情的話。
他們轉遍了牟家,在別處都沒有發現異常,最後又走回了後院。
陳墨盯着那片紅花,後移開眼,說:“試試。”
遲域立刻就懂了他的想法,應道:“好。”
他們随意扯了塊布,說是布,其實是人家房間裏上好的絲綢。
隔着絲綢,他們一人挑了一株,遲域揪了朵大的,陳墨揪了朵小的。随後這被摘下來的兩朵放在地面。
很快,不論是被摘下來的還是留在莖上的小花迅速凋殘,而稍大一些的紅花卻依舊開得生動。
為了不遇到概率事情,他們又一人揪了一朵觀察。
過了一會,又各自揪了一朵。
……
最後得出來結論:這不是概率事件,這花确定是一莖開兩朵,大花可離小花,小花離不了大花。
而這個結論得出來後,這幾朵花也讓他們糟踐得夠嗆。
遲域看着殘敗的小花朵,惋惜道:“牟玄回來會被氣死嗎?”
陳墨掃了一眼大片的紅,說:“這幾朵應該不至于氣死。”
遲域沒想到這人會接他的話,扭過臉得意地笑了。
他們從牟家離開時帶上了最初看到的那朵凋謝的小花,畢竟有朵花消失在章淺手裏了,他們取上另一朵,以防什麽突發事件。
回到山莊後那半仙已經離開了,他們先去看了兩個小姑娘,看到她們還好吃好喝地偷着懶便放下心來。
随後他們又去見了另外的三位隊友。
許留顯然不是太好,那攻擊人的屍體給他吓夠嗆,至今沒緩過神來。
方遠還能保持鎮定,賀卯則是一點事都沒有。
見他們來了,賀卯使了個眼色,拉上方遠和許留向別處走去,不動聲色地遠離了身旁的仆人。
遲域和陳墨跟在後面,跟着他們走到了柴房。
“我确定這裏足夠安全,”賀卯說,“這裏沒有人來,以後我們可以在這裏交換信息。”
遲域打量着這個房間,“看起來确實不像有人會來的地方。”
賀卯看了他一眼,很快說起了別的。
“我昨晚聽到尚家老二在和尚家老四密謀,他們……似乎是想要除掉尚家老大。”
許留睜大眼睛,驚恐道:“那不是他們的親哥嗎?”
“其實有很多人的血脈關系淡薄,”方遠解釋道,“尤其是在家族利益的誘惑下。”
“嗯,”遲域看向賀卯,問:“還有聽到別的嗎?”
“沒了,”賀卯說。
這次他們都能确定了,尚家七年的內鬥,要開始了。
至于誰和誰結成了幫派,明面上似乎看不出來。他們依舊兄友弟恭,只是莫名其妙的,尚家老大院子裏的仆人少了好幾個。
而少了的那些屍體半夜都被尚家老二命人将那屍體埋在了山莊後院剛移過來的那棵樹下。
尚家老二站在樹下看着仆人動作,黑暗裏他矮小的身形微微顫着,一邊怕死人,一邊又回憶起那人對他說的話,只能攥緊拳頭。
當仆人将土壓好時,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殺了尚景山。
他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脈,他們尚家孫子輩的唯一一個小少爺,似乎才是他最強有力的對手。
所以趁着現在,越早下手越好。
他狹小的眼睛轉了幾圈,擡手将仆人叫來,湊在其中一個仆人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隔天,尚景山正老老實實地等着他哥喂他飯,忽然門被叩響,牟寧天去打開門,看見嬷嬷端着藥,見門開了,立馬進了房間将藥放在桌子上,說:“剛才那小丫鬟丢三落四的,把藥忘了,小少爺可別忘了喝。”
尚景山撇撇嘴,說:“放心啦嬷嬷,忘不了。”
擔心嬷嬷絮叨個沒完,尚景山連忙說道:“嬷嬷你還沒吃吧,要不你在這一起吃。”
嬷嬷:“使不得,你們快吃,我先走了。”
尚景山看着嬷嬷快步走出房間的背影,待門被關上後,朝牟寧天吐了吐舌頭。
牟寧天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走過去端起藥就要往他嘴裏送。
尚景山立馬搖頭,快到讓人找不到他的嘴,邊搖邊說:“你怎麽這樣,還沒吃飯就讓我喝藥。”
牟寧天:“吃飯後你的借口更多。”
尚景山停下來,緊緊抿着嘴唇,死活不張口。他确實借口多,吃了飯之後肚子會撐,盛不下那碗藥了、又或者這飯太好吃,不行,得再有點時間回味一下這美味……
總是為了不喝藥,無所不用其極。
雖然每次他哥都能給他灌下去。
然而這次不一樣,這次尚景山眼尖地發現藥裏面有白色的顆粒。
他立馬抗議:“不喝了不喝了,裏面還有藥渣。”
牟寧天瞥向手裏的藥,裏面确實有些藥渣,不過喝進去應該也感覺不到。
尚景山敏銳地發現他哥打算強硬地灌他了,立馬委屈道:“苦就算了,裏面還有藥渣,這是少爺過的日子嗎?”
說完他哥沒理他,他又自己補充道:“不是的,少爺不會過這樣的日子。”
牟寧天白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把手裏的藥放下了,過去坐在桌的另一側,拿起筷子說:“離近些,我喂你。”
尚景山立馬樂呵着湊近了,一邊吃他哥喂到口中的菜,一邊想着,今天的藥逃了,明天的再想個辦法。
傍晚時分他們一起出去走了走,尚景山實在是無聊,雙手遲遲解放不了,每天磨着牟寧天帶他出去。
所以每天傍晚牟寧天都會陪他在山莊內轉轉。
他們總會刻意避開牟玄住的房間,不往那處去。所以每天這段時間,總是惬意的。
這天卻例外,尚景山看着一棵不知怎麽長起來的柿子樹,生了些饞意,停在樹下不走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哥。
牟寧天無奈道:“我去摘,你離我近些。”
尚景山看着他哥兩下子上了樹,随後輕輕一躍就落在自己面前的,還帶着三個柿子,不由得在內心感嘆道:“真不愧是從小習武啊。”感嘆完他又意識到:從小習武竟然淪落為給自己上樹摘柿子,一時覺得可惜,臉色也瞬間變了。
牟寧天看着他忽笑忽哭的表情,問道:“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尚景山立刻回道,後來盯着柿子看,又說:“等回到房間你喂我吧。”
牟寧天走在他一側,面上情緒不變,只是拿着柿子的手指動了動,輕輕摩挲着柿子表皮。
路過一個轉彎,他們險些和一個仆人撞到。
牟寧天迅速擋在尚景山身前,那仆人往後退了幾步,低頭道:“小少爺。”
話音剛落,他猛然又擡起頭,瞪大眼睛道:“小少爺?”
尚景山疑惑道:“你這是什麽口氣,看到我很奇怪嗎,我又沒死,”說着和牟寧天繼續往前走去,還不忘回頭補充:“以後路上別這麽慌慌張張的。”
“是……是!”仆人連忙應道。
看着小少爺的身影漸漸走遠,仆人馬不停蹄地跑向尚家老二的院子。
尚家老二正在院子裏和牟玄一起下棋,似是落于下風,他緊鎖着眉頭。
仆人也沒顧上行禮,奔向他們少爺前面,跪在地上湊近他的耳朵,說了尚景山沒死這件事。
尚家老二驚訝地看着他,又看向牟玄,來回看了看,說道:“這藥毒性很烈,吃了之後不消半小時就會七竅流血而死,這是怎麽回事?被人發現了?”
仆人搖搖頭,說:“不可能,這次是嬷嬷親自去送到的,不可能會被懷疑。”
尚家老二沉思了片刻,說:“明天繼續送。”
躲在不遠處的大石塊後面的章淺和徐霜聽的膽戰心驚,從只言片語中她們還是知道了他們密謀的事情。
于是“守護弟弟”的信念在她們腦海中慢慢萌芽,種子剛發了芽,她們便迫不及待去找遲域和陳墨了。
系統看着她們小跑的身影,覺得這批玩家應該不算蠢,不需要提醒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