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七年

所有玩家聽見“嘀”了一聲,那句“意識加速卡生效”是什麽意思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忽然覺得意識有一瞬間的空洞。

在這個世界裏度過時間的,只是他們的意識。

随之意識加速卡生效,畫面紛雜而來,闖入他們的腦海。

他們還沒有經歷,便見到了山莊的七年。

——

第二年,山莊又建起了新的院子,在最好的位置。幾個少爺争着想要住進去,尚老爺大手一揮,讓牟青住了進去。

尚景山安排了三個仆人,日夜守着牟青的院子,防止出現任何差錯。

——

第三年,尚家老二又娶了一房。他對原配已經沒有了期望,只想要一個自己的骨肉。娶來後沒多久那小妾便懷上了,尚二在鎮上找了處宅院,讓她住進了那裏,派了許多的仆人和丫鬟守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産期,那小妾竟然意外摔倒,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保住。

尚二氣急,連夜回到山莊,顧不上身為長輩的風度,他直奔尚景山的房間,大力拍着門讓他出來。

不少仆人丫鬟都被他吵醒,看着他将尚景山罵了個狗血噴頭,說他不配為尚家的子孫,頻頻對兄弟下毒手。

尚景山淡漠地看着他,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牟寧天皺着眉踹向他胸口,還要上前時被尚景山抱住了。

“別,”尚景山只說了這一個字。

牟寧天克制着怒氣,冷冷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攬過尚景山的肩将他帶回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房間外的聲音依舊,尚二安全忘記了他的身份。那一晚,他就是地痞流氓,用盡所有惡毒的話去罵尚景山,罵他狼心狗肺,罵他活該死了爹,咒他早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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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有仆人丫鬟看着這場鬧劇,房間未曾再打開。

看着坐在床邊的尚景山,牟寧天眼底蔓延着心疼。他走過去站在尚景山身前,垂眸看着他。

片刻,他擡手覆在了尚景山的耳邊,然後輕輕帶着這人,将他扣在腹前。

房間外面很吵,咒罵聲不斷,尚景山閉着眼睛默不作聲。

牟寧天擋住了他身前,将那些聲音都阻擋在外面。

第一年沸沸揚揚的舊事又被重提,這次因為尚二的行為讓他們更加深信就是尚景山使出的陰謀詭計。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傳着各種各樣的謠言。

只是每次有人提起,總會有兩個丫鬟打斷他們,并義正言辭地問:“你們說的這麽真,你們親眼看到了?小少爺平日裏待我們如何,你們都瞎了?別人說什麽就跟着信什麽,那別人讓你們自殺你們也自殺啊。”

謠言起了又被制止,漸漸停息。

——

第四年的時候,牟青回牟家老宅住了一段時間,回來後生了一場大病。

不斷有大夫出入她的院子,尚景山守在牟青身邊,入目是她憔悴的面色。

尚景山許久沒有波瀾的情緒被牟青不見好轉的病牽扯着。明明病的是牟青,消瘦更快的反而是他。

一病數月,尚景山去找了曾救過牟寧天命的胡神醫。

胡神醫過來一看,什麽都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尚景山一眼。

那一眼,尚景山的心便直直地墜進了深淵。

那年深冬,寒風料峭,牟青交給茶茶一封書信,視線移到門外的兩個身影上,久久地看着。

後來她讓茶茶将他們叫了進來。

她的眸光已經失了顏色,細細地看着眼前的兩個孩子。

她有些不舍,卻笑着朝他們說:“人都是有命數的,不要哭。”

她也是滿足的,好在,看着他們已過弱冠。

最後時刻,她本想再笑一笑的,卻猝不及防掉了眼淚。

她沒有力氣僞裝了,更沒有力氣擦掉臉上的淚。

“山兒,”她的聲音很低,說:“我愛你。”

尚景山再也克制不住,撲在她的肩膀,沾濕了大片的衣衫。

牟青沒有力氣去抱一抱他了,眼睛也逐漸睜不開,她努力擡眸看向一旁的牟寧天,極力扯出一個笑,低聲說:“山兒,我們……永遠欠天兒的……”

她最後留下這樣一句話,便無了聲息。

尚景山抱着牟青,一動不動,過了兩個日夜。

——

第五年,山莊的大小事務都被尚二攬過了。他有着絕對的話語權,尚大和尚四都被壓制着。

尚老爺愈發疲憊,思索着幹脆将莊主之位傳給尚二,這些年看下來,這個兒子也并非沒有能力。

管家極力制止,他看得清楚,幾年前這幾個少爺突然地開始參與山莊事務,開始內鬥,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有種預感,絕對不能傳給尚家二少爺。

尚老爺被制止着,又糾結了許久。

後院的大樹終日茂盛,他曾以為這棵大樹庇佑着山莊邪祟不侵便是最好的,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山莊和睦才是最難求的。

——

第六年,這莊主之位終究還是傳給了尚二。

尚老爺頭發鬓白,心緒擾亂,再不想參與這些事務。他知道尚二斷然容不下尚景山,提前留出了一部分財産,又在遠處買下一處宅子,讓人護送着尚景山和牟寧天過去。

他已經沒有要看着尚景山娶妻生子的執念了,只期盼牟寧天能始終守在自己孫兒身邊,與他一生安寧。

不止尚景山,他還安排好了尚大和尚四的路。

所有的路都鋪好了,卻不曾想,山莊來了個不速之客。

牟玄依舊一身黑衣,站在山莊外廳裏,睥睨着尚老爺。而尚二,不但沒有任何詫異的反應,還将他迎到了客房裏。

房間裏,尚二跪在牟玄面前,低頭祈求道:“我已經成為莊主,請牟兄将解藥給我吧。”

牟玄冷冷地看着他,片刻後嗤笑道:“還不夠。”

“什麽?”尚二詫異地擡起頭。

牟玄轉過身,伸手碰着他帶來的木匣。他将木匣打開,拿起來反扣下去,裏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尚二滿眼的紅色,他問道:“這是什麽?”

牟玄看着尚二的神情,說道:“你将這些花,搗成汁液,混進水井裏,之後我便将解藥給你。”

尚二心生一些預感,他擡頭看着牟玄,什麽都沒問。

牟玄冷笑了一聲,說:“這點汁液混進水井裏不會顯出什麽,看你的選擇了。”

尚二沒回應。

牟玄不再理會他,朝門口走去。門開時他腳步停住,沒有回頭,留下一句“我去瞧瞧我那多年沒見面的兒子和外甥,你自己決定”便走了。

他走過山莊的小路,感受到現在山莊已不複往日的歡聲笑語。

這些年,山莊看似越來越好,然而仆人和丫鬟卻越來越少。有的是三個少爺內鬥的犧牲者,有的是受不了山莊的氛圍,自行選擇離開。

沒走多遠,他看見自己口中的兒子和外甥并肩站在廊亭旁。

光是看着兩個人的背影他就有些恍惚,這六年走來對他沒有什麽影響,唯一觸動他的便是妹妹的離世。

可是如今看着記憶裏的兩個孩子已經成年,身量高挑、肩膀寬闊、都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他還是有片刻的怔然。

原來六年了,原來已經這麽久了……

他看了兩個人的背影許久,最終沒有上前去。

回到房間後,他看見撒了一地的紅花消失不見,臉上蔓起嘲諷的笑意。

尚二有過猶豫,他并不清楚這些紅花到底是做什麽的,但是他知道,牟玄讓他搗成汁液混入水井裏,那便是掌握着整個山莊的性命。

如此,牟玄便是要整個山莊為那女人陪葬。

不過若是他能拿到解藥,只要他活着,那麽重組山莊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牟玄,反而為他清除了一些障礙。

他對于自己的父親和兄弟已經毫無感情,多年被他們的阻絆困着,他沒有了感情,只想要活着,只想要地位。

當天夜裏,他暗自将那紅花搗成汁水,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倒進了水井裏。

隔日,山莊便出現了幾個仆人離奇死亡的事情。

旁人見怪不怪,只以為他們依舊是幾個院子之間的犧牲者,卻沒有人發現,這幾個人都是在夥房做事的。

當山莊連着幾日出現死亡的事情後,尚老爺和管家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恰逢那位半仙游歷過來,落腳在山莊。見此情況,半仙說:“将那些死屍都扔到那棵大樹下面。”

管家連忙按吩咐去做,每逢有死屍便扔到那棵大樹下面。

半月有餘,山莊內竟明顯空曠了不少。

在牟玄沒來之前什麽事都沒有,他來了之後便開始離奇死人,任誰都不難想到,這個與誰有關。

尚老爺見了牟玄。

牟玄面對着尚老爺的質疑,坦誠道:“是現在山莊莊主,也就是你兒子做的。”

尚老爺大驚。

牟玄繼續說:“不過這毒确實是我給他的,至于他做不做,我未曾逼他。”

尚老爺眼中渾濁,他看着牟玄,問:“尚家哪裏對不起你,你要做這樣的事情!”

牟玄冷淡地看着他,“我無心講往事,你自己去問吧。”

見牟玄要走,尚老爺突然大喝一聲:“害了山莊這麽多人你還想全身而退嗎!不可能!”

話音随着房門被打開,牟玄看見外面整整齊齊的仆人,拿着棍子守在門口。

牟玄神色不變,輕笑道:“你覺得你是可以改變什麽嗎?不可能的。”

“我拿青兒當親生女兒,便想過要饒你一命。現在看來,你和青兒除了血緣,毫無聯系,那便不需要顧及她了。”尚老爺盯着他,說:“牟玄,不論你與尚家有什麽深仇,下輩子再報吧。”

尚老爺的話音剛落,那些仆人便舉着棍子朝牟玄襲來。

牟玄躲都不躲,距離他最近的那仆人的棍子即将落在他身上,剎那間,被什麽東西撲了過來,那仆人被撲出去好遠,然後被壓在地上咬。

不止這一個,越來越多的東西撲了過來,襲擊着每一個仆人。

尚老爺定睛一看,竟是那些被扔在樹下的死屍!

與六年前襲擊尚景山的那次一模一樣,這些死屍沒有痛感,下手極重,撕咬着仆人,濺出一地的血。

有一具死屍咬斷了身下仆人的脖頸,嘴邊流淌着鮮血,突然朝着尚老爺的方向沖來!

速度之快,尚老爺根本沒機會躲避。下意識閉起眼的瞬間,他頓覺身前有一個人。

睜開眼,他看見了尚景山。

尚景山擋在他身前,牟寧天手裏的劍刺穿了那死屍的脖頸。

牟玄哼笑一聲,盯着牟寧天,說:“好久不見。”

牟寧天看了他一眼,被再次沖過來的死屍牽絆住,沒能回他的話。

尚景山扶起尚老爺,囑咐道:“爺爺,你從後面走,去找管家,離開這裏!快去!”

尚老爺強定着站穩了,說:“你們走罷,我不會離開山莊的!”

這是他一輩子的心血,他不會離開這裏的。

那些仆人被死屍壓制着,無一例外,随後,越來越多的死屍往房間內沖來,卻都完好地避開了牟玄,只是攻擊尚景山和尚老爺。

牟玄看着牟寧天始終護在尚景山身前,突然擡手摳了下自己右手內側的朱紅色的痣。

那瞬間,牟寧天突然跪下,全身的刺痛讓他顫栗着,就在這時,那些死屍朝着尚景山襲去。

尚景山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便被一股大力推開,霎那之間,尚老爺被幾具死屍壓制住,鮮血橫流,淌在尚景山眼中。

他往那邊爬去,卻被牟寧天死死護在懷裏。

……

許久之後,死屍停息。

牟玄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尚景山,片刻後視線又落在牟寧天身上,冷淡道:“你要不要和他解釋一下,這些死屍為什麽不攻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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