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走神

被咬破了不能受燙。

這個“被”字就很靈性。

章淺和徐霜很配合地看向遲域,默認“被”字後面的人就是他。

這鍋遲域不背也得背,因為即便不是他咬破的,他也是罪魁禍首。

彼時遲域正思忖着該怎麽找個借口讓這人晚上去自己房間,程故淵先把勺子放回碗裏,與碗沿相碰發出輕細的一聲,随後面無表情地說:“這粥不好喝。”

系統憋了半天,它用心準備出來的鮮蝦時蔬粥得到了這麽個評價,又氣又心痛。

沒品味!!喝你的小米粥吧!!!

果然,遲域下一句話就接上了:“那我熬的小米粥是不是還挺好喝的?”

程故淵瞥了他一眼,右手平放在桌子上,裹着紗布的食指一下一下地點在桌面。

徐霜有意挑起氛圍,說:“遲哥熬的小米粥啊,我也想喝。”

章淺跟着點頭。

許留大概是吃了這頓有點膩,也開始想念平淡的,配合着說:“要是有的話我也要一碗。”

系統湧出來七八個罵人的程序,又被頂回去,安慰自己——沒事,那不賀卯和方遠沒說話嗎。

下一秒方遠就說話了,微擡着頭,非常誠懇地問它:“系統,我比較愛吃面食,下次可以準備一些面食嗎?”

系統:“……”

撤掉!下次把所有通通撤掉!!!!每頓你們就吃白面饅頭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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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臨到末尾,期間章淺很多次想要提到宋念,又不知從而說起,到最後也沒說出來。

她放下碗筷,和徐霜對視一眼,準備回房間了。

摁了電梯,章淺忽地想到了什麽,回頭看向遲域:“遲哥,你能不能茍住?”

“嗯?”涉及到未知詞彙了,遲域側頭看着她,聲音有些懶:“茍住?”

章淺“啊”了一聲,剛想要用遲域能明白的詞來解釋,一旁聽着的故哥非常好心且直白地替她解釋了。

程故淵靠着椅背,語氣連警告帶……帶的還是警告,說:“意思是讓你把積分追上來。”

遲域低笑,和程故淵對視,回道:“我也納悶,怎麽積分就這麽低呢。”

許留在一旁插話:“少買點東西就行了。”

說完他又暗自吐槽。

啥都要買,還嫌分少。

自己茍成這樣,一分珍貴得和命一樣,這兩人分都是負的,不茍着幹啥呢。

章淺又嚴肅地看向程故淵:“哥,你還好意思說他,你自己的分也不高。”

程故淵冷不防被說了,把責任都推到了遲域身上:“怪他,他積分能上去我就能追上去。”

好一個夫夫相随。

章淺等着遲遲沒有打開的電梯,此時的她腦子也有些亂,想到什麽就問什麽。

“所以故哥,你的嘴唇是當時在樓下的時候被遲哥咬破的嗎?”

程故淵沒回答。

章淺等了片刻,忽地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毛病,于是她又掩耳盜鈴地說了句“收回上句話”,繼續問:“遲哥是想要喝你的血嗎?”

程故淵身上好多處傷口,但此刻他覺得哪裏都沒有嘴唇疼。他抿着嘴站起來,椅子磨在地板上,走到電梯前,垂眼看着章淺,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意思——疼,不方便說話。

章淺愣愣地點着頭:“好。”

電梯過來了,程故淵無聲地問她們:“誰先?”

章淺和徐霜同時後退:“你嘴疼,你先。”

程故淵踏進電梯,門縫緊閉,某個人卻始終沒有追進來。

到了24樓,他邁出電梯下意識地朝左邊拐去,等他意識到後,他已經朝着左邊走了兩步了。

可是那邊,是遲域的房間。

他靜靜地伫立半晌,又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敲門聲是在他洗完澡後傳來的。

外面那人卡點很準,但凡他晚出浴室幾分鐘,都聽不見這試探又讨好的敲門聲。

在玄關處站了幾秒,他過去打開了門,外面的遲域身上裹挾着涼意,沒有了門的阻擋,便朝着程故淵襲去。

同時,遲域看着發梢滴水、還透着濕熱的人,感受着撲面而來的暖意。

“洗澡了?”遲域問了句廢話。

程故淵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有事?”

遲域絲毫不在意他的冷漠,擡手高高舉着保溫桶,說:“系統的粥不好吃,我來送粥。”說着杵在門口,等着這人放他進去。

程故淵氣還沒消,但是這人身上的涼氣又讓他氣不起來,遲域輕輕松松就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

上一次是碗,這一次是保溫桶,程故淵看着純灰色的外壁,手覆上去摸了一下,掌心是涼的,手指被紗布隔住,什麽溫度也感覺不到。

遲域倚在牆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聽見他問:“拿着保溫桶去做什麽了?”

“哪都沒去,”他回答道,“碗在你這裏,只有保溫桶能盛飯了。”

程故淵覺得他這句話可信度為0,但也沒再追問。他擰開蓋子,一口一口地抿着溫熱的小米粥。

遲域看起來俨然一個生活廢物,但要是沾到他的事情上就什麽都能注意到。

在程故淵昏迷的時候,遲域給他喂了藥,又小心地撕開這人的衣服,盯着手臂、腰間、膝蓋處的傷口看了很久。

後來傷口都被包紮好,遲域極輕地翻過這人,映入眼簾的是後背的劍傷。

每個世界裏的死亡與受傷都是真實存在,就算在第一個世界裏經歷了千年,他們實體身軀卻還是只過了數日,所以這個人的劍傷,一直未能痊愈。

他探手過去,指尖輕輕落在那處凸起。片刻,他俯身在這人的疤痕上落下一個吻。

這些程故淵都不知道,也無從得知。他只知道遲域給他包紮的所有地方,都是很輕的。

紗布看起來厚,其實只是松垮,并不至于密不透風,便不會覺得悶。指尖的包紮都是綁的,遲域綁的不松不緊,不會不舒服。

而兩次喝到的小米粥,都是溫熱,不至于燙嘴,也不會涼。

正走着神,他聽見遲域的聲音:“所以,真是我咬的?”

程故淵喝小米粥的動作一頓,過了五六秒,喉結才滾動了一圈。他淡聲開口:“不是。”這兩個字解釋有些無力,他補充道:“我自己咬破的。”

遲域追問:“為什麽咬破?”

程故淵沉默。

要他回答什麽?

說是因為當時你不舍得咬我,所以我才自己咬破送上去的?

遲域看着他緊繃的唇角,沒再追問這個問題,但也沒放過這人,他轉而問:“我當時有變異的可能,你為什麽還要和我一起離開?”

程故淵繼續沉默。

遲域不依不饒:“你當時任我吸血,不怕自己也變異嗎?”

程故淵猛地擡眼,眸中映着亮光,語氣卻是硬邦邦的:“變異了就咬你。”

說完這句話他沒再看遲域,保溫桶裏的小米粥沒喝完,被他放在了桌上。他拐進洗手間,将幹淨的碗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不冷不淡地丢出一句:“走的時候把你的碗拿走。”

遲域無辜:“這就趕我走啊。”

程故淵被他奇特的理解能力氣到了,誰特麽趕他走了,那不是讓他走的時候把碗拿走嗎?他什麽時候走不還是憑他自己嗎??

天色漆黑,錯亂房間的燈光投出窗外,映出一片片光亮。

程故淵走到窗側,擡手将窗簾拉上,外面的光亮倏地少了一片。轉過身時看見遲域始終倚在牆側,幹巴巴地杵那,不動彈。

他忽地想起那段模糊而旖旎的記憶,呼吸便亂了幾分。

不知出于什麽心思,他又轉身将緊閉的窗簾洩開一條縫,便有光亮順着映了出去。

目光在遠處的黑暗裏停留了許久,他轉過身,與遲域對上視線。他說:“我手上的紗布松了。”

遲域一愣,随即彎起嘴角:“我再幫你包紮好。”

他轉身幾步跨到門邊,背影随着打開的門消失。程故淵看着他急哄哄的動作,嘴角是壓下去了,眼尾微微向下撇的弧度卻是控制不住。

很快,遲域幾步折返回來,看着房門大開着,倚在門框處的人,再次愣了幾秒。

程故淵一把将他扯進房間,看着還在微怔的人問:“走神了?”

話剛出口,這個微怔的人還沒怎麽樣,他反倒是有些不對勁了。

……

他零星湧上來的記憶碎片裏,某人反手摁着他曲起的腿,進入時咬着他的耳側,也是問了這樣一句話——“還能走神?”

遲域虛攥着醫藥箱,回答道:“沒走神,只是看着你開着門等我,覺得很熟悉。”

程故淵不動聲色。

很巧,剛剛他脫口而出的那句“走神”,他也覺得很熟悉。

遲域正要将醫藥箱打開,視線劃過這人的耳側,多停留了幾秒。

直到将這人的手指都包紮好後,遲域輕輕捏了下他的無名指,狀若随口道:“你耳朵為什麽這樣紅?”

程故淵的呼吸又亂了。

遲域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耳側,刷的一下,這人的耳朵更紅了。

程故淵喉結滾動着,猛地抽出自己的指尖站起來,立刻遠離這惹人耳紅的家夥。

面對着遲域的追問,以及自己的不正常,程故淵站得僵直,繃着臉沉默很久,最終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發燒了,所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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