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名喚‘我佛瓷杯’,此物從宮中流落民間多年,沒想到今天竟在這裏見到,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仙姑不如給我算便宜點,一百兩銀子把這杯子讓給我如何?”

如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別過頭去道:“我們法華寺才不要你的臭錢。”

上官子蘭貼上去嬉皮笑臉的說:“我現在可是窮的只剩下錢了,我的錢有何要不得?要是仙姑你實在過意不去,不如想別的辦法補償補償我?”

上官子蘭說完這話就做好了開溜的準備,他以為如意又要像往常一樣拳腳相向,誰料如意只是別過頭去輕聲啐道:“簡直是流氓。”

上官子蘭稍微有些怔住,如意抱着自己的膝蓋望着遠方,不知是她臉紅了還是夕陽映襯的,她的臉龐一片胭脂色。上官子蘭突然發現她早已經不是自己印象中的賽金枝了,那個嚣張又美麗的大小姐已經一去不複返,但他卻分明感覺到自己此刻對眼前的如意依舊怦然心動。

“看我做什麽?”

“沒、沒什麽,”如意突然的一句話讓上官子蘭吓了一跳,他趕緊換個話題道:“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事要找你幫忙,現在随我下山去吧,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談。”

“現在天都要黑了,我可是要做晚課的,有什麽事不能現在說麽?”

上官子蘭湊近她耳邊道:“你不是說那個天上紅蓮經常在你們寺裏麽,此事便是跟他有關,萬不能被他聽了去。”

如意一聽這事和天上紅蓮有關系不由也來了興趣,她站起身來說:“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走。”

上官子蘭拉起她的手腕說:“那好,我們趕緊走吧。”

☆、幸秀才

? 華燈初上的汴梁中各色酒樓飯店開始熱鬧了起來,與那些張燈結彩的大酒樓相比,這家位于僻靜小街上的小酒館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門楣上沒有挂任何牌匾,只插了一面普普通通的酒旗,走進去店裏的陳設十分樸素,每一件東西都被歲月磨得有些褪色,牆上寫了幾道簡單的下酒菜。不過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都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散發出一種律己自愛的生活所自帶的馨香,讓人覺得十分的舒服。唯一與這一切不相配的,是酒館的東牆上竟寫滿了字,從墨跡上看顯然寫上去沒幾天,那筆字寫的是龍飛鳳舞俊逸灑脫,使人見之忘俗,那張揚飄逸的氣質與這樸素溫馨的小酒館顯得格格不入。

這個時候了酒館裏仍舊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個老人坐在櫃臺後面就着一盞油燈寫字。他花白的頭發梳的整整齊齊,身上的衣服雖然很舊了但毫不顯破爛,腰間別着一塊幹幹淨淨的白布。他的臉上雖然密布深深的皺紋,但他的皮膚看上去溫暖幹燥,雙眼中深沉的目光如深潭一樣沉靜,他就像這家小酒館一樣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很舒服。此時他正在紙上默寫王維的《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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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随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他的字寫的規規矩矩,下筆十分利落,筆畫間幹幹淨淨毫不拖泥帶水,就像他的人一樣,雖然缺乏特色,但讓人感覺十分舒服,這筆字一看就和牆上那龍飛鳳舞的草書迥然不同。老人擡起頭凝神看着牆上那筆草書,片刻後他低下頭用筆把詩中的“春”字圈了出來。

“幸秀才,別來無恙啊。”

幸秀才知道有客人來了,他擡起頭來對來人微微一笑:“上官公子,好久不見了。”

上官子蘭領着如意走進來,随意挑了張桌子坐了下來。老人走過來抽出腰間別的白布抹了抹一塵不染的木桌,他看見如意臉上卻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只是問上官子蘭道:“二位可是要齋飯?”

上官子蘭說道:“不必,有酒有肉盡管端上來就是。”

“那二位稍等,馬上就來。”說罷老人便到後廚去了。

如意看着那老人的背影嘀咕道:“尼姑下酒館喝酒吃肉他竟什麽都不問。這老頭兒可真奇怪。”

上官子蘭一邊給她斟茶一邊說道:“這裏可是幸秀才的酒館,別說是你了,就是皇帝來喝酒,他也只是如常招待,絕不多問一句。”

“剛才那老頭兒就是幸秀才?”

“這裏老板原先是個讀書人,考中過秀才,後來才開了這家酒館,夥計老板全是他一人,來這裏的常客都叫他幸秀才。雖說這裏客人不多,但幸秀才在這一帶口碑極好,不管是王公貴胄還是流氓惡痞,他都不卑不亢當一般客人對待。在這一帶只要提起幸秀才的名字,哪怕是黑道都會給幾分面子。汴梁原先有個惡丐經常在各家酒樓前罵人撒潑惡意讨錢,官府都拿他沒辦法,後來那惡丐跑到幸秀才這裏鬧事,幸秀才非但沒轟他走,還每次都好生招待,幸秀才的人品讓那惡丐深感羞愧,一個月以後他就再也沒來過。無論是誰來幸秀才既不會多打聽,也不會把自己聽到的事情說出去,所以這裏實在是個商量事情的好地方。我也是幾年前無意中進了這家酒館,如今也成了常客了,你這身打扮我帶你去哪裏都不方便,若是帶回家,魯先生看見了又該誤會我和尼姑厮混,幹脆就帶你來了這裏。”

如意聽了這一席話,這才想起來原先好像确實聽說過幸秀才這麽一號人,搞不好自己什麽時候還來過這裏。

“酒菜來了,二位久等了。”

這時幸秀才端了酒菜上來,純白的瓷盤裏盛着切好的鹿肉和豬肉脯,外加一盤青翠的小菜一碟毛豆,另有一小壺酒。

幸秀才擺桌子的時候上官子蘭指着牆問:“你這牆怎的又成了這副樣子?”

如意這才發現牆上那筆龍飛鳳舞的草書,不由失聲說道:“你這是要驅鬼嗎,寫了這滿牆的東西?”

幸秀才笑眯眯的說道:“這可不是老朽寫的,有個客人經常來老朽這裏賒賬,他一旦喝醉了就提筆在牆上寫一篇文,說他的文能賣千金,足以抵他的酒錢,那客人前兩天剛來過,所以才留下這滿牆的字。”

如意從小對念書不感興趣,她可懶得辨認那筆草書,倒是上官子蘭兩眼放光的看着那文嘆道:

“何止千金,簡直是一字千金啊!當今世上竟有這等文采,若能一見寫文的人,實乃三生有幸啊。”

“花拙齋。”一直盯着牆的如意突然蹦出來三個字。

上官子蘭和幸秀才都奇怪的看向她,上官子蘭問道:“你說什麽?”

如意指着牆角說:“我說這筆鬼畫符是一個叫花拙齋的寫的,你看,牆角不是有他的署名麽。”

上官子蘭仔細一瞧,果然發現牆角處歪歪斜斜的寫了“花拙齋”三個字,不過這三個字寫在角落裏,又極其的潦草,不仔細看确實分辨不出。

這時幸秀才走過去用腳尖抹掉了那三個字,他對上官子蘭笑眯眯的說道:“那位客人每次都叮囑我不能告訴別人這文是誰寫的,誰知他自己卻把名字署上了,我還是替他擦掉的好,二位慢用,有事吩咐老朽即可。”

幸秀才回到櫃臺後面捧起一本書看了起來,上官子蘭發現如意正盯着桌上一個點出神,他用指尖輕輕觸了觸她的胳膊問道:“想什麽呢?”

“我覺得花拙齋這個名字好熟悉啊,似乎在哪裏聽過。。。”如意想了片刻後擺了擺手說,“算了,想不起來,原先做生意的時候認識的人太多了,全都記混了,吃飯吃飯。”

如意說罷就夾起鹿肉大快朵頤起來,上官子蘭正色道:“你可別光顧着吃,我可是約你出來說正經事的,你說說到底怎麽才能抓住那個天上紅蓮?”

如意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的答道:“還能怎麽抓,通緝他呗,把他的通緝令貼的哪兒哪兒都是,看他在汴梁還怎麽待的下去。”

“但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要是那天上紅蓮逃出汴梁可就糟了。”

“你以為天上紅蓮是什麽人,他連契丹皇帝的馬都敢偷,幾張通緝令豈能吓得走他。你放心吧,他要找的東西還沒找到,是絕不離開汴梁的。”

“可是呂相公只說要抓他,未說以何罪名抓他,現在說他販賣私鹽也只是我的猜測,并沒有證據,這通緝令可怎麽寫?”

如意嘬着小酒答道:“殺人放火奸□□婦女,随便寫呗,官府想抓人還需要理由麽。”

“可是。。。”

上官子蘭還想再說些什麽,如意打斷他道:“那家夥就是個狂徒,跟狂徒玩就要有豁出去的精神,不能太思前想後,聽我的絕對沒錯。”

上官子蘭想了想釋然一笑道:“也罷,那我就聽你一回,幸秀才,麻煩借紙筆一用。”

幸秀才沒一會兒就把筆墨紙硯擺了上來,上官子蘭把筆尖在硯臺裏潤了潤說:“現在我畫下他的相貌,你看看我畫的像不像,等畫像定下來明天就可以張貼通緝令了。”

上官子蘭在腦海中仔細回想了一下天上紅蓮的相貌後就在紙上畫起來,沒想到他竟頗通繪畫,幾筆下去天上紅蓮的輪廓就躍然紙上。如意在一旁偷瞄着認真作畫的上官子蘭,她越看越覺得他清秀俊朗,沒去讀書确實是可惜了。她暗想他若讀書考取了功名,現在恐怕早被哪個高官招做女婿了,現在怎麽會跟她這個尼姑在小酒館裏厮混。思及此她心裏便是說不出的滋味。

“畫好了,你看看,像不像?”上官子蘭放下筆輕輕吹了吹未幹的墨跡。如意一看那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指指點點的說道:“他長得哪有這麽端正,把他畫醜一點!這裏畫道疤,這裏添顆痣,最好再少畫一只眼睛,頭上再畫上犄角。。。。”

上官子蘭哭笑不得說道:“你這是捉鬼天師在通緝妖怪吧,仙姑,我上官子蘭可指望這通緝令活命了,你能不能認真點?”

如意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放心,我都快恨死那個人了,這次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吃些苦頭。”

兩個人在酒館裏商量了一陣通緝令的雛形就出來了,從酒館裏出來後如意又看了一遍那張通緝令滿意的說道:“從明天起這個瘋子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上官子蘭笑了笑說:“但願如此吧,不然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放心吧,那家夥絕對逃不掉的。”她擡頭看了看天說,“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寺裏去了,我們就此別過吧,不然我一個尼姑晚上和男人同行,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也好,”上官子蘭點點頭道,他猶豫了一下突然說道:“如意,你想過還俗麽?”

如意愣了一下後笑了笑說:“還俗,做什麽?”

“無非。。。是嫁人生子,過平常人的日子。”

如意沉默了片刻後說:“我不是沒想過離開法華寺,也不是沒想過去報複,可是我能上哪兒呢,又該去報複誰?我是被卷進朝廷的權力鬥争才淪落到這一步的,難不成我要把從皇上到大臣全都殺光麽?再說殺光了又有什麽用,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我原來是賽金枝,現在是尼姑如意,哪種生活都不是我自己能選的,人生無常,沒有人比我體會的更深了,如果離開法華寺的話,我不知道自己又會變成誰,我覺得。。。我已經離不開那裏了。”

上官子蘭默默的聽完她的話後說道:“人生确實無常,但若是下定決心的話,說不定可以重新開始。”

如意搖了搖頭說:“沒用的,佛說因果輪回,誰都不能超脫,只要活在世上就是苦海無涯,你永遠都不會找到一處幹淨清爽的地方。時候不早了,我走了,祝你好運吧。”

上官子蘭呆立在原地看着如意一點點消失在了夜色中。

如意不知走出了多遠以後才發現自己臉上挂着淚水,她不知道上官子蘭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或者說她從來都不知道上官子蘭是什麽意思。一個男人總纏着她,怎麽想都該是對她有意,放在原來她根本不會稀罕他的感情,可是如今她一無所有,她清楚自己性格暴躁乖戾,還總是出言不遜,這樣的她怎麽可能會有男人喜歡,換言之她內心深處覺得自己已經和上官子蘭不相配了。五年前她失去一切進入法華寺後,她已經沒有膽量再去面對外面那個她曾經風光過的世界了。

“前面那位仙姑請留步。”

如意聽到後面有人喊她,趕緊擦幹眼淚回過頭來,她驚訝的發現黑暗中向她走來的竟是幸秀才。

幸秀才走過來遞給她一樣東西道:“真是讓老朽好找,你把僧帽落在我那裏了。”

如意一摸腦袋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戴僧帽,她接過僧帽說道:“多謝,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幸秀才把帽子遞給她後凝神看着她說:“幾年前曾經有位小姐來老朽店裏喝酒,她不過要了一小壺酒就給了一錠金子,今天一看見仙姑,不知怎麽老朽就想起了那位小姐,你們确實有幾分相像。”

如意微微一笑道:“施主你一定是認錯了,我出身寒門,長這麽大就沒見過一錠金子。”

幸秀才笑眯眯的說道:“那看來真的是老朽認錯了。”

“貧尼告辭了,今天給施主添麻煩了。”

兩個人互相道別後邊各自離開了,但幸秀才走出幾步後又回過頭來看着如意消失的方向,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看上去若有所思。

☆、圍捕天上紅蓮

? 天上紅蓮騎着他那匹張揚的大馬混雜在汴梁熙來攘往的人群裏,他今天要去望春樓看看韓煙翠,每天面對一群面帶菜色的尼姑實在有礙他的心情,他需要一個芬芳柔軟的女人讓自己開心起來。雖然寶貝還沒找到,但對天上紅蓮來說,随心所欲的生活才是第一位的。

不過他今天走在街上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雖然他已經習慣了無論走到哪裏別人看到他都跟見了鬼一樣,可今天街上的人看到他簡直都是奪路而逃。前方不遠處出現一塊告示欄,天上紅蓮剛一靠近圍觀的人就紛紛奪路而逃,天上紅蓮奇怪的湊到到近前一看,告示欄裏貼了一張緝拿刺客的通緝令,上面赫然畫着他的頭像。 “這還真是我見過的畫的最好看的通緝令了,”天上紅蓮撚着自己的小胡子納悶的自言自語道,“不過我什麽時候成刺客了。”

上面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字,天上紅蓮漢字認得不多也懶得去辨認,不過當看到最後一句“凡捉到此人者無論死活可得白銀五百兩”時他的瞳孔陡然放大了,他一把扯下通緝令來怒道:“我天上紅蓮的腦袋才值五百兩白銀嗎!應該值五百兩金子,不對,是五千兩金子!”

這時一陣馬蹄聲已由遠而近,天上紅蓮擡眼一看只見一隊身披铠甲的官兵已經把街道的一端堵了個嚴嚴實實,他哼了一聲道:“來的正是時候。”

領頭的官兵上前喝道:“大膽刺客!速速下馬受死!”

天上紅蓮雙手抱在胸前大聲說道:“我可不記得我當過刺客。”

那官兵怒喝道:“賊人還敢狡辯!我等乃奉大宋宰相呂夷簡之命緝拿擅闖皇宮刺客,休要多言,速速就範!”

“宰相?”天上紅蓮略一思忖終于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天晚上那個老怪物要抓他。

“告訴那個老家夥,我不是什麽刺客,沒想刺殺誰,他想抓我看他自己的本事吧,還有,”他抖了抖手裏的通緝令,“我天上紅蓮的腦袋可不止值這麽幾個錢。”

“好個大膽狂徒!在我大宋境內竟敢口出狂言,今日我等定要。。。哎,你給我站住!快追啊!”

天上紅蓮可懶得跟他廢話,這種時候當然逃命要緊,要是真的被抓進大牢那可不是鬧着玩的。捉拿他的官兵還沒反應過來,天上紅蓮已經縱馬飛過路人的頭頂朝街道的另一端飛奔而去。後面的官兵趕緊追了上去,整條街道被攪得人仰馬翻。

汴梁的大道上人群車馬密集,縱然天上紅蓮那匹神駒奔跑如飛,想在大白天甩掉跟蹤的官兵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天上紅蓮奔至一處十字路口,迎面馳來一隊官兵,他四下一看,發現後邊和左邊還有兩隊官兵緊追不放,現在唯獨剩下右手邊一條路可走,可那條路直通城中心,跑到那裏可就更跑不出城了。眼看追他的官兵越來越近,天上紅蓮策馬向唯一的出路奔去,他心想反正今天他本來也是要走這邊的。

順着這條路沒跑多遠,望春樓就印入天上紅蓮的眼簾,他在門口跳下馬背徑直沖了進去。

大白天的望春樓略顯冷清,華麗的大堂裏只有幾個小厮無所事事的打發時間,天上紅蓮闖進去立刻向樓上奔去。

“給我站住。”樓梯上下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攔住了他,她四十多歲的年紀,雖是徐娘半老,倒也風韻猶存,她便是這望春樓的老鸨莺哥兒。

莺哥兒打量着天上紅蓮說道:“你這蠻子我不是第一次見了,大白天的闖進我望春樓做什麽?我這兒的姑娘可不是你想見就見的。”

天上紅蓮一把抓住她的手貼在唇邊深情款款的說道:“美麗的夫人,我被人通緝了,能不能借你的地方躲一躲,不然我會被抓進大牢的。”

莺哥兒用手中的團扇掩面一笑道:“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除了好事什麽都做的出來,你倒是因為什麽被通緝了?”

“他們非說我是刺客,不過我對天發誓我沒刺殺過任何人,再說像我這麽迷人的男人怎麽會去當刺客呢?”

莺哥兒咯咯笑着說道:“若是刺客都像你這麽迷人,我倒是寧願夜夜陪一個刺客。借你呆一會兒可以,不過下次你可得向對韓煙翠那樣在樓下為我唱歌跳舞。”

天上紅蓮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道:“沒問題。”

莺哥兒嘆了口氣道:“我們這些風塵女子就是為你們這些不正經的男人而活,這都是命。”她轉身對樓上喊道:“姑娘們,別無聊了,想辦法把這個蠻子藏起來吧。”

天上紅蓮一把抱住莺哥兒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你真是對我太好了。”

莺哥兒笑着推開他道:“油嘴滑舌。”

貌美如花的妓口女紛紛從房間裏出來簇擁着天上紅蓮往樓上而去,他那春風得意的樣子哪像個通緝犯,簡直就像是蓋世界浪子領袖。

天上紅蓮前腳剛上樓,官兵後腳就追了進來,為首的官兵沖莺哥兒喝道:“刺客藏在哪裏?”

莺哥兒用手絹掩面誇張的哭叫着說:“那個混世魔王沖進來就不知藏哪兒去了,我們這些弱女子哪兒敢攔他,軍爺你們自己找去吧!”

“給我搜!”

一聲令下後官兵立刻在望春樓裏展開了搜捕。

韓煙翠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繡着花,從剛才起她就聽見樓下亂哄哄的,可她的房間地方偏僻,到底出了什麽事她也沒聽清楚,這會兒樓下更亂了,她清楚的聽見好些人跑來跑去,她不由放下繡花針暗想:到底是出什麽事兒了?

突然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韓煙翠被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天上紅蓮。她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來看你,你看不出我有多想你嗎?”天上紅蓮一邊應着一邊走到窗邊,他放下窗簾從縫隙裏謹慎的向外張望着。

韓煙翠滿腹狐疑的問道:“你又在搞什麽名堂?合上窗簾做什麽?”

她說着就要走到窗邊一探究竟,天上紅蓮用自己寬闊的胸膛攔住她說道:“別管那些沒用的了,話說你就忍心我每天這麽可憐巴巴的想着你麽?陪我睡吧,你會愛上我的。”

“簡直是個瘋子!給我讓開!”

韓煙翠一把推開了他沖到窗邊,她撩開窗簾向下望去,只見樓下栓了好多馬,每一匹都有官府的标志。她驚訝的說道:“原來官府在抓你?”

天上紅蓮聳聳肩說:“我真的是來看你的,只是。。。不巧順路被通緝了。”

“所以你就躲到這兒來了?”韓煙翠冷哼一聲道,“天上紅蓮你算什麽英雄,跑到煙花柳巷裏來藏身!”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英雄,我可沒傻到光天化日下和那麽多官兵玩貓捉老鼠,”天上紅蓮在床邊坐下把雙手抱在腦後,“雖說你讨厭我,不過你們老板可答應我藏在這兒了,只要我願意追求她。雖然我喜歡你,不過說老實話,追求了你這麽久已經讓我有些厭倦了,你的老板看上去還不錯,雖然沒有你那麽吸引我,不過偶爾和一個會讨人喜歡的成熟女人風流一場也不錯。”

韓煙翠心中突然騰起一股無名火,她怒道:“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全是朝三暮四的混蛋!天上紅蓮我告訴你,要抓你的人是上官子蘭,我可不會幫着你!”說罷她突然放聲大喊了起來:“來人啊!天上紅蓮在這裏!”

天上紅蓮趕緊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別喊了,你真想害死我麽?”

韓煙翠掰開他的手瞪着他說道:“你這種人死了活該!”

外面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看來那些官兵聽見了韓煙翠的聲音,天上紅蓮趕緊從窗口飛身躍了出去。

門一下子被撞開了,闖進門的官兵喝道:“刺客人呢?”

韓煙翠指着窗外說:“聽見你們追來跳窗跑了。”

一個官兵沖到窗口向外四處張望,哪裏有天上紅蓮的影子,他沖韓煙翠吼道:“人呢!”

韓煙翠聳聳肩說:“我怎麽曉得,找人不是你們軍爺的事麽。”

那官兵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到樓上接着搜,他絕對跑不出這樓!”

那些抓人的又亂哄哄的跑了,他們剛跑遠,韓煙翠背後又響起了天上紅蓮的聲音:“你幹嘛對我這麽狠心?”

韓煙翠被吓了一跳,她回過身來只見天上紅蓮像只猿猴一樣吊在窗框上,她驚訝的說道:“你剛才躲哪兒去了?”

天上紅蓮胳膊一用力蕩進了房內,他抓住韓煙翠的胳膊一把把她拉到面前說道:“我到底做錯什麽了,你要這麽讨厭我?”

韓煙翠瞪着他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心裏只有上官子蘭一人,是你自己要死皮賴臉的纏着我。”

天上紅蓮一把捏住她的臉不耐煩的說道:“那個上官子蘭有什麽好的,我早就好心好意的告訴你他根本不愛你了,你這個白癡。”

“我十六歲就被男人騙的一窮二白,從那時候起我就不再信任何一個男人,我只想等一個真正能讓我托付終身的男人,上官子蘭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其他的人不過是虛情假意,我一概都不相信。”

天上紅蓮用力晃了晃她說道:“你怎麽就這麽傻,你看不出我對你也是真心的麽?我可從來沒在一個女人身上耗這麽多時間,你難道不懂這世上什麽都是會變的麽?滄海會變成桑田,帝國會碎成齑粉,你相信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變成你陌生的東西,那個上官子蘭早晚也會變成一個陌生人,他不值得你相信,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天地間唯有我是不變的,因為我是天上紅蓮。”

天上紅蓮那雙狡猾的眼睛此時看上去竟那麽的真誠,有那麽一瞬韓煙翠覺得自己真的要相信他,但她突然心一橫厲聲說道:“你搞不好馬上就要去坐牢了,說什麽哄鬼的話,你聽那些官兵可又追來了。”

外面果然一片亂糟糟的聲音逼将過來,天上紅蓮用不知什麽語言暗罵了一句,又跳窗跑了。官兵們推門一看屋裏沒人,匆匆忙忙的跑了。

“韓煙翠我對你夠真心實意的了,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官兵一走天上紅蓮又從窗口探出頭來,韓煙翠冷冰冰的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臭男人的心思,你到底為什麽纏着我不放你自己心裏清楚。”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

“天上紅蓮,你原來在西北曾與那賽金枝相識吧?那時賽金枝可是叱咤風雲的大宋首富,哪個男人看上她都不足為奇。你當時看我一眼就纏着我不放,我猜十有八口九是因為我這張跟她相像的臉吧。當別的女人的替身,我這輩子有一次就夠了。”

韓煙翠一口氣說出了她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慮,天上紅蓮沉默的看着她沒有說話,韓煙翠心裏松了一口氣又不免有些落寞:果然被她猜中了。

這時天上紅蓮突然翻過窗臺跳了進來,他緊盯着韓煙翠一言不發,韓煙翠從沒見過他這麽嚴肅,看上去簡直就像個陌生人。她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卻站在原地不敢動,外面又傳來一陣亂哄哄的聲音,看來是官兵又來搜查了,韓煙翠定了定神說道:“還不快跑,那些人可又追來了。”

天上紅蓮卻站在原地紋絲未動,他鄭重其事的說道:“第一次為什麽要纏上你我不知道,我從來就不記得那麽久以前的事情,你和那個賽金枝确實長得很像,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從沒把你當成過別人,我想要什麽就要什麽,從來不會退而求其次去找個代替品。你在我的眼裏一直都是韓煙翠,我天上紅蓮從來不會認錯人。”

天上紅蓮的聲音仿佛有魔力一樣穿透了韓煙翠的心,她的理智告訴自己他不可信,但她分明覺得自己的心被他抓住了。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響,韓煙翠失聲喊道:“快跑啊,你這個瘋子!”

但是已經晚了,一大波官兵湧進了屋裏,天上紅蓮始終站在那裏沒有動,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韓煙翠。官兵立刻包圍了他,幾把刀同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天上紅蓮微微一笑道:“韓煙翠,你從來都不知道你有多特別,我現在用我的命證明我說的話。”

韓煙翠心想,像天上紅蓮這樣随時可以豁出性命的人,他的命能有多值錢?就算他拿命來證明,又能證明什麽?可是女人這一輩子又能遇到幾個願意為自己豁出性命的男人,而她偏偏又是一個會為些不值當的小事就感動的一塌糊塗的傻子。

“真是油嘴滑舌。”韓煙翠暗自嘀咕了一聲,突然尖叫一聲朝天上紅蓮撲了過去,屋裏的官兵吓了一跳,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過去,天上紅蓮立刻會意,他趁機掙脫了牽制他的官兵掏出手裏的匕首比在韓煙翠的喉嚨上,然後向後一躍抱着韓煙翠跳到了窗臺上。

“都別過來,不然我殺了這女人!”天上紅蓮殺氣騰騰的喊道。

“你們可千萬別過來呀!”韓煙翠誇張的哭叫道。

天上紅蓮把嘴唇貼在她耳朵上小聲說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韓煙翠皺起眉頭低聲罵道:“廢什麽話,快帶着我跑,看你的本事了。”

“遵命。”天上紅蓮嘴唇上浮上了一絲狡猾的微笑,他轉頭一看,自己那匹金色的大馬正好奔到了樓下,他微微一笑道:“來得可真是時候。”說罷帶着韓煙翠縱身跳了下去。

官兵們擠到窗前一看,發現天上紅蓮已經騎着馬跑遠了,剛才為了搜捕天上紅蓮,所有的人都進了望春樓,樓下沒有留人值守,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天上紅蓮溜了。

天上紅蓮帶着韓煙翠在城裏兜兜轉轉甩掉追兵,韓煙翠死死抓住天上紅蓮胸前的衣服連眼睛都不敢睜。不知過了多久那匹一直飛馳的馬終于慢了下來,韓煙翠睜開眼睛一看,他們來到了郊外的一片小樹林裏,四周很安靜,看來追兵已經被甩掉了,她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些,這時她才意識到天上紅蓮和她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連那匹馬摸上去都是水淋淋的,看來他們真的跑了很久。

“可算是跑出來了,我為什麽要陪你做這不要命的事。。。”韓煙翠随口抱怨道,她擡起頭來正對上天上紅蓮的眼睛,晚霞中他的雙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燒,韓煙翠渾身不由戰栗了起來,她有些害怕的往後挪了挪,卻被天上紅蓮一把拉進懷裏用力吻上了她的雙唇。

韓煙翠經歷過很多男人,但沒有一個會像他這麽吻別人,他粗野的嘴唇和舌頭讓人覺得恐懼又興奮,韓煙翠被他搞得天旋地轉,覺得自己簡直要融化在他的懷裏,突然他抱着她滾下了馬。

天上紅蓮把她按倒在草地上,貪婪的咬着她的脖子,快要窒息過去的韓煙翠像一條脫水的魚一樣氣喘籲籲的說道:“你。。。你做什麽。。。”

天上紅蓮急切的說道:“就現在吧,讓我占有你,不要說不,閉上眼睛跟着我就好。”

他就像一團火焰一樣要将她焚成灰燼,韓煙翠拼盡自己最後一絲理智用力推着他的頭說:“不行。。。絕對不行,你敢用強我就讓子蘭殺了你。”

天上紅蓮停下了動作,他一把卡在韓煙翠的脖子上,韓煙翠看到他的眼神就像野獸一樣變得野蠻又冷酷,從那裏面看不到她所熟悉的人的感情。他貼到韓煙翠的臉上說道: “韓煙翠,你真的讓我生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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