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 醉夢樓，徐州最大的一家青樓。
醉夢樓門口人來人往，可謂絡繹不絕，女人的嬌笑聲和男人的說話聲不時傳出門來，和街道兩旁小攤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
“喲～兩位小哥～以前沒見過啊，想找什麽樣的姑娘？最近清純的姑娘可是很受歡迎哦～連孫家大少爺都贊不絕口呢！”
孫曉曉掏出一張銀票，在老鸨眼前晃了晃，道：“孫少爺都找過哪些姑娘，也一并給我們哥倆瞧瞧。”
老鸨喜滋滋地接過銀票，扭着翹臀，翹着蘭花指，一邊向孫曉曉甩帕子，一邊捏着嗓子道：“喲～小哥真是大方～咱家的姑娘可不是一般的水靈，包您滿意～”
孫曉曉厭惡地擋了一下帕子，随即強作自然地邁開步子走上樓梯。
柳素青緊跟上去，老鸨暗罵着拎着裙子跑到兩人面前領路。
叫上姑娘和酒菜，老鸨自覺退了。
柳素青身邊有三個姑娘，孫曉曉周圍則有六個，想來她們也都看出誰是金主。
厭惡地擋開幾位姑娘的親熱，孫曉曉雙手抱于胸前，挑剔的眼光來回看着幾個姑娘，語含諷刺，粗聲道：“幾位姐姐當真伺候過孫晗？看來他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嘛。”
“孫少爺的眼光自是極好的，咱們不過是端端茶倒倒酒的罷了，真正伺候孫少爺的是嬈雲姐姐。”
一位姑娘很為孫晗打抱不平，只是無意中貶低了自己和另幾個姑娘，使得其他姑娘都有些尴尬。
“嬈雲？那她為什麽不在？”
“嬈雲姐姐可不是你想請就能請的。”
“哦？”孫曉曉定定地看着那個出頭的姑娘，怒極反笑，“那這些呢？”
只見孫曉曉将一沓銀票拍在桌上，“砰”的一聲響，頗具氣勢，唬得幾個姑娘都吓了一跳。
只有柳素青眼尖地看見孫曉曉縮回去的手心紅透了，可見她有多生氣。
既然客人這麽有錢，便有姑娘出去找老鸨。
老鸨急沖沖地來了，見到桌上的銀票笑得合不攏嘴，谄媚道：“小哥想要見嬈雲一面自是可以，只是嬈雲一直是伺候着孫少爺的……”
“哼。”孫曉曉冷冷道，“誰稀罕。”
“是，是。”老鸨趁機将銀票收好，笑道，“這就讓嬈雲過來。”
等了半晌，嬈雲終于姍姍而來。
衆人先見掀開簾子的一只手，纖長而白嫩，長長的指甲塗成黑色，襯得那只手仿佛有奇異的魔力。
再見探出來的一張臉，媚眼如絲，紅唇妖豔，額角有詭異的紋路，卻是說不出的吸引人。
最後是全身，一襲黑色華麗長裙，走動時帶有上等絲綢湧動的流光，低調、奢華、絕美。
嬈雲婀娜地走到孫曉曉面前，聲音如甘醇的美酒：“小哥可是找我？”
孫曉曉看着嬈雲那張魅惑的臉，如同面對孫倩時的那種無力的自卑感又湧上了心頭。
她似乎有些癡了，呆呆地伸出手去撫摸嬈雲的臉。
嬈雲習以為常，笑着沒動。
孫曉曉感受着指腹下肌膚滑嫩的觸感，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也不知怎的，就有一種毀滅的沖動。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伴随着嬈雲一聲尖叫，出現在嬈雲臉上的是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用指甲劃傷嬈雲的臉後，孫曉曉如夢初醒般，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
下一刻，柳素青已經拉着孫曉曉跳窗逃走。
要想經營好一家青樓，打手自是不可或缺，何況是徐州最大的一家青樓。
因而即使兩人都會些武功，還是漸漸快被打手們追上了。
兩人跑進了巷子裏，臨到一處分岔口，柳素青和孫曉曉決定分兩頭跑，在藥店會合。
為了能讓孫曉曉順利逃脫，柳素青故意慢下來，等吸引到打手們的目光，将多數人引到自己那條路上，才開始發力狂奔。
不知繞了多少條巷子，打手們都有些力竭。
又到一處轉彎口，打手們及目之處只見一個靠牆坐着的女乞丐。
“見過一個穿胡服的少年嗎？”
那乞丐擡起頭，看着打手的眼神有些驚恐，手指指向前方。
打手們急忙順着那個方向追去。
待打手跑遠，柳素青一個躍身，翻牆而入，将丢在別人院裏的衣服重新穿上，戴好面具，簡單地束起披散的頭發，朝着相反的方向迅速離開。
為了盡快和孫曉曉會合、确認孫曉曉的安全，柳素青數次翻別人家的牆而過，按照記憶中的街道分布圖直線前進。
因為巷子裏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家，即使被人看到，柳素青也不在意。
沒有內力，不會輕功，單憑蠻力翻牆翻到最後，柳素青的手腳都在發軟。
好不容易翻上最後一堵牆，站在牆上搖搖欲墜，柳素青定定神，驚訝地發現牆外有人正緩緩走來。
那人步履閑散，數步間卻已近到眼前，一雙貌似多情的眼睛帶笑望她，竟伸出手來擺出要接住她的姿勢。
“孫少爺。”
柳素青恭敬地行禮，随即她躍下，避開了孫晗，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站起，以減少沖擊力。
孫晗沒有絲毫尴尬地收回手，饒有興趣地看着灰頭土臉的柳素青，笑道：“正巧碰見小妹了，她讓我來救你。”
“多謝少爺，奴婢惶恐，只要小姐沒事就好。”
“你們是幹什麽去了？”孫晗懶散地靠在牆上，問道，“都這副打扮？”
“只是小姐一時興起，想扮男裝玩玩。”
“哦？怎麽還有人追你們？”
“不小心起了沖突，小姐又改了裝扮，那些人不知道厲害。”
孫晗一手抱于胸前，一手蹭着下巴，眼睛微眯看向柳素青，仿佛帶着笑意，說出的話卻意外直白：“你在暗示我？”
“……是，小姐的身份并未透露，不會給孫府帶來麻煩，所以請少爺不要怪罪。”
“別緊張嘛～”孫晗拍拍柳素青的肩膀，将柳素青垂落的一縷鬓發捋至她耳後，笑道，“把面具脫下來吧，還是美人看起來順眼些。”
“是，少爺。”
“哎，哎，還真是無趣呢～”孫晗無奈道，“既然你沒事就自己去見小妹吧，我要去醉夢樓走一趟，嬈雲妹妹恐怕要等急了。”
最後一句話孫晗雖然說的小聲，還是被柳素青聽到了。柳素青驚訝擡頭，孫晗卻已經走遠了。
一時間柳素青也不知道孫晗最後一句話是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如果他早就知道嬈雲臉的事，那之前幾個問題都是在戲弄她？如果他不知道，去了醉夢樓，聽到老鸨和嬈雲的描述就會猜到是孫曉曉和她，到時他又會怎麽做？
回到藥店，孫曉曉立馬迎上來關切地問道：“素青，你沒事吧？”
柳素青搖頭，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問道：“小姐沒事吧？”
“沒事。”
“那就好，小姐再等一會兒，等奴婢換好衣裳，就可回府了。”
“等一下。”林韻生淡淡地開口，目光掠過柳素青的手道，“随我去拿瓶傷藥。”
柳素青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手，想是爬牆的時候蹭的。
剛想說沒事，随即想到也許林大哥是有話要說，便默默地跟了上去。
接過林韻生遞來的瓷瓶，只覺那只手比瓷瓶還要白皙，想來羊脂白玉也不過如此。
不知是不是大夫的手都是如此，柳素青突發奇想，以後要多注意些。
“愣着幹什麽？難道想讓我幫你塗？”林韻生的語氣向來起伏不大，這調笑在外人聽起來恐怕以為他在生氣。
柳素青認識他這麽多年，知道他的性子，不禁有些臉紅，咕囔道：“誰要你塗，我自己有手。”便走到桌邊坐下，認真地塗了起來。
林韻生輕笑，走到柳素青旁邊，反手撐着桌子，偏頭看向柳素青，幾縷黑發垂落，遮住了他那雙黑沉如鴉羽的眼睛。
“進展如何？”
柳素青專心地給手上密密麻麻的小傷口上藥，邊塗邊道：“孫晗好像還在觀望，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不過報了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證明我身份……”頓了頓，柳素青問道，“着急嗎？”
“不急。”林韻生淡淡道，“他遲早會來找你的。”
換回原來的裝扮，孫曉曉和柳素青回府。
一路上，柳素青把和孫晗發生的對話講給孫曉曉聽，省略了孫晗無聊的挑逗，道：“孫少爺恐怕知道小姐逛青樓的事，不知道孫少爺會不會告訴老太太和太太……小姐打算怎麽辦？”
孫曉曉煩躁地絞着帕子道：“怎麽辦？只希望哥哥不要說出來，能私下解決最好。”
回府後，孫曉曉一直處于惶惶不安中，不禁怨這怨那，悔不當初。
好不容易聽到孫晗回府的消息，孫曉曉立刻去拜訪。
“喲～妹妹來了，真是稀客啊。”
這話怎麽聽怎麽怪，頗像老鸨迎客的口氣。
“哥哥說笑了，妹妹一直想來拜訪，只是哥哥總不在家。”孫曉曉說完便發現自己竟用了一種怨婦般的口吻，連忙改變話題，盡量顯得自然道，“妹妹帶來了一壺竹葉青請哥哥品嘗。”
柳素青将酒壺和酒杯擺在石桌上，正要替孫晗倒酒，卻見孫晗直接拿了酒壺往嘴裏倒。
他仰起的精致的下颚，微眯的多情的眼睛，衣領松散而露出的性感的鎖骨……讓孫曉曉深切地感受到，到底何為男色，根本移不開眼睛。
孫晗一口喝了大半，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朗笑道：“确實是好酒。”
孫曉曉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定定心，道：“妹妹今日女扮男裝出去，惹了事，希望哥哥不要告訴老太太和太太。”
“哦？”孫晗斜睨孫曉曉，笑道，“妹妹原來有事求我。只是……家規擺在那兒，我身為孫家長子，怎麽可以視而不見呢？”
孫曉曉急道：“哥哥難道忍心看妹妹受罰嗎？妹妹只是一時貪玩，且身份也并未暴露……只要哥哥不說，妹妹日後什麽都聽哥哥的。”
說完最後一句，孫曉曉突然發覺自己的話有歧義，不禁臉紅了。
孫晗只當她是急得，拖着下巴沉思了會兒，道：“那妹妹就把你這丫鬟借我幾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