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是镯子的主人。

西原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不僅是姆媽,她的奶奶也是,有時候會坐在閣樓的太陽下,四下裏塵埃靜浮,奶奶會看着這個镯子默默流淚。銀镯子奶奶從不離身,直到兩年前昏迷不醒。從醫院接回奶奶,姆媽就褪從奶奶手上下镯子,交給她,并告訴她,只有她親自找到镯子的故事,她的奶奶就會醒來。

吾愛西原,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西原第一次這麽迫切地想去揭開一切,西原捂住微微發疼的胸膛,有種陌生又熟悉的疼痛感在她的身體裏瘋狂滋長。

“您第一次告訴我這個銀镯子能喚醒奶奶時我不相信,就是到現在我依然不相信。我卻想去尋找去查證,不是因為迷信,而是因為我想讓奶奶醒來,哪怕沒有任何科學依據,我都願意為了奶奶試一試。”西原将镯子掩于袖下,有些疑惑:“我對這個镯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喜愛感,那股氣息會侵蝕我的每寸肌膚,很神奇,姆媽,您說是不是因為它是奶奶戴了一輩子镯子,我感受到的是奶奶的熟悉感和喜愛感?”

聽完這番話,姆媽既驚又喜地攥緊西原的手,非常欣喜地點頭。

西原卻覺得姆媽的回答在敷衍自己,姆媽總像是在掩飾着什麽。

陳伯幹活的效率很高,轉眼就準備好了飯,過來叫西原和姆媽。

西原以有要緊事為借口推托,她現在的身體不允許多留,姆媽很精明,孕吐時肯定能看出她懷孕。還有四天,等她處理完所有事情後就回家陪家人。

西原沒吃飯就走了,陳伯很失落,姆媽倒是沒有多作挽留

目送着西原離開,偌大的院子裏又恢複了了無生氣的死寂,風吹過,也成了一種悠遠古舊的回響,猶如腮紅眼媚的戲子捏着嗓子,一個人的唱腔: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賦予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

直到沒了西原的影子,姆媽才關了門,落了鎖。

方才生動的臉色也成了老僧入定般的青色,然後順着木樓梯上了窗棂緊閉的閣樓。

西原沒有回家,和謝以潆通完電話後直接去了“醉生夢死”。

淳于瑾萱開的酒吧,頹唐萎靡的名字,裏面一片燈紅酒綠。

酒保認識西原,一個時尚個性的男生,非主流衣着,見西原進來,踩着滑板鞋溜到西原身邊,雜耍般地調出一杯酒後紳士地鞠躬後遞給了西原。青藍色的火舌焰焰,西原笑着拒絕,指了指裏面。

想來是西原第一次拒絕他的酒,男生讪笑撓撓頭,不管周圍的嘲弄哄笑,擋開別人的賣弄騷擾,将西原護着引到了最裏面的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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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原推開門,一包廂的人正在嗨歌。見有美女進來,男人們吹着口哨。音箱嘈雜震耳,煙熏酒氣缭繞,五色霓虹潆繞,西原一眼就看到了七歪八扭躺在男人懷裏的淳于瑾萱。

西原謝絕了一路的送酒男人,過去拉起只穿着吊帶熱褲的淳于瑾萱。

半醉的淳于瑾萱睜開眼,迷蒙地看着眼前,認出了西原,瑾萱笑嘻嘻地端起一杯酒遞到西原嘴邊,一手摟着西原的腰,胳膊肘蹭着西原的胸,醉醺醺喊道:“西西你來了啊,來來來,一起嗨。”

西原接過酒,順着淳于瑾萱的頭澆了下去,問道:“清醒了嗎?”

酒流過鼻唇,閉住了呼吸,淳于瑾萱猛地嗆了一口。

“操.他.媽的!哪來的婊.子敢砸場子,老子上了你!”一個不認識西原的男人開口就罵。

幾人騷動,有幹架的趨勢,整個場面瞬間哄哄鬧鬧。

嗆出眼淚的淳于瑾萱第一反應就是接過西原手上的空酒杯,劈頭蓋臉朝開罵的男人砸了過去,罵道:“你媽才是婊.子!上你媽去!”

醉醺醺的男人捂着頭蹲在地上。

酒順着頭發滴,淳于瑾萱沒地撒氣,沖着還愣在那裏的人喊道:“都給老娘滾出去!”

Chapter 8算計

半清醒的扶着醉酒的,三三兩兩都出去了。

十分鐘後,氣呼呼的淳于瑾萱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從裏面出來,衣服也換了,露臍杉,超短裙。

“這麽看着我幹什麽?被你搞得還不夠慘?話說西大美人今天怎麽這麽正經?”像是在刻意避開西原的眼神,淳于瑾萱過去按鈴叫r進來。

“謝大明星說你有事找我,什麽事,說來聽聽。”淳于瑾萱邊說邊朝r打了個響指。

“上最烈的金酒——”朝着西原吹了個口哨,“配最美的女人。”

“一杯牛奶。”西原朝着r禮節性一笑。

“我靠!你這大波不用補啊!”

西原沒有理淳于瑾萱的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燈紅酒綠的一切。

女人放蕩起來比男人風流更可怕。

她們也曾醉生夢死,在那樣好的年歲裏。時至今日,再回到這裏,她卻想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西原忽然發現,這七年裏,她想要的,追求的,好像變得越來越遠,除了變得殘忍冷漠,她再找不到自己成長的痕跡。

西原按住小腹,深深吸了一口氣,西原出手打翻了r遞過來的牛奶,笑顏忽綻宛如盛燦夏花:“換一杯最烈的白蘭火舌,謝謝。”

淳于瑾萱把自己的幹邑遞給西原,擺擺手打發走了不知所措的r,盯着西原道:“看來謝大明星說的沒錯。”

“以潆又念叨我什麽?”

“她啊——說你又要犯病了。”

西原咬着酒杯嗤嗤一笑。

“失蹤一個月,也不知道打個電話,一有事就知道找我了。說吧,什麽事。”

“賣你個娛樂八卦,聽不聽?”

“關于什麽事?有沒有重量?”

“豪門秘辛!”西原含下一口酒,吊足了胃口:“頭版頭條,獨家首發。”

“難道是你哥哥要踢走他身邊的那根野菜芽重新征婚?那老娘現在起要從良,奪回正牌身份做個賢妻良母。西原,看來以後你還是要管老娘叫嫂子!哈哈哈——”

西原看着洗淨濃妝後的淳于瑾萱一個人開懷大笑,直到眼角笑出了淚花。

“不是。他們很幸福。”

“切!你個沒良心的胳膊肘朝外拐,你就不知道騙騙老娘啊!哎喲不行了,老娘心疼。”淳于瑾萱恨恨道:“到底什麽八卦,快說快說!”

淳于瑾萱捧心,故作痛狀。

可西原知道她是真的心疼。

西原看着微漾的杯中烈酒慢慢道:“容西兩家解除姻親,金融巨子容家三少恢複單身。”

淳于瑾萱臉上的表情猝然凝住,半晌,了然道:“看來你全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當初你為什麽忽然願意嫁給容璟,但他那麽愛着你,我以為找個愛你的人你會幸福,可是沒想到你們還是沒能走下去。”淳于瑾萱說着凄然一笑,似是譏諷,似是感嘆:“容璟啊容璟,當初口口聲聲說着愛,現在卻是他親手把你推開,這就是男人。”

西原笑笑。

淳于瑾萱看了西原幾秒鐘,明明只是很短的一瞬,淳于瑾萱卻看到了太多太多東西,西原的安靜讓她覺得她真的很狠。對生活狠,對自己更狠。一開始她們想要的都很簡單,做自己喜歡的事,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淳于瑾萱只是覺得她不太幸運,她喜歡的人不會看她一眼,現實亦從不給人挑揀的機會,不管喜不喜歡,是非黑白,冷暖悲歡,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體驗。淳于瑾萱心中忽然有點嫉恨西原,她的丈夫出軌了,可她卻沒有看到她該有的痛苦不堪。西原給她一種孤獨和決絕的對立感,該狼狽的應該是西原,可淳于瑾萱卻想摧毀自我,別人有勇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滿腔的憤懑直充胸臆,焚燒殆盡,淳于瑾萱用羨慕嫉恨的口氣說了句:“其實我們三個你才是最狠的那個。”

西原一笑。

“西原,你當初到底為什麽答應嫁給容璟?”

西原抿了一口酒,回之一笑,以前的事,她一分一毫都不想想起。西原摸到腕上的手镯,狠狠捏緊,像是抓住了某種依托。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長久的沉寂,再擡起頭來,都已經掩下了所有情緒,依舊是談笑風生。

“你想離婚,為什麽就來找我了。”

“敢爆料這種消息,無疑是和容家公然作對,不找你找誰?除了你淳于小八哪家娛樂八卦敢做。”

“我靠,你少給老娘戴高帽,你這是在利用老娘。”

“利不利用不重要。就當你我現在都是商人,這場交易,我解決了問題,你得到了收益,互利互惠,何樂不為?”

淳于瑾萱瞪了西原一眼,挑眉道:“憑容璟的能力,你覺得他會查不到這是我做的?”

“能查到。從發行曝光到處理後續,容璟得到消息肯定在三天以後,我只需要借這股風。”

“三天?什麽意思?”

“沒什麽。”西原銜着一抹笑,飲盡杯酒,火辣辣的酒精燒地小腹生疼。西原了解容璟,他是肯定不同意和她離婚。就算是蘇婉如能成功得到容璟的簽字,容璟也不見得會同意,可這時候這股輿論之風刮起,容璟也許不在意,卻不代表注重聲名的容家會無動于衷。

西原不由自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淳于瑾萱沒有多想,只是看着西原有些蒼白的面容,面色古怪道:“以潆說得沒錯,你就是不一樣了。西原,除了謀劃離婚這件事外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

西原笑答:“沒有了。”

“真的沒有?”

“沒有。”

淳于瑾萱點點頭,又确認道:“和容璟的事你是認真的?”

西原推過一張支票:“嗯。做還是不做?”

“成交!”淳于瑾萱把支票複推回去,“這個就不用了。你以後在雲深哥哥面前多說點我的好話,好讓他早點為老娘正名就好了。”

十二點的鐘聲馬上敲響,半醉的西原在十六號上一畫。

離十九號還有三天。

西原今夜沒有回家,直接睡在淳于瑾萱這裏。

淳于瑾萱最後嘀咕着千杯不醉的西美人今晚怎麽被一杯幹邑撂倒了,淳于瑾萱至始至終沒往別的方面想。

容璟做好了一桌飯,本來他打算今晚要和西原好好談談,可一直等到十一點西原都沒有回來。

午夜十二點的鐘擺已過,鈴聲響起,心情陰沉的容璟抓起手機就喊西原。

不是西原,對方細緩嬌膩道:“容三少您也還沒睡嗎,我有急事要——”

隔着電話,容璟神情陰鸷道:“蘇婉如,從今往後你再敢打電話過來試試。”

容璟厭惡地拿開手機。

蘇婉如急了,挑要緊的一句話高呼:“容夫人今天找過我!”

容璟生生一住。

原來如此。

怪不得西原今天沒有回來。容璟忽然覺得他不了解西原,一邊原諒着自己,一邊卻見了蘇婉如。可西原這麽做,容璟非但沒有氣,反而生出一絲欣喜,因為在乎,所以在意,這是不是代表西原心裏也是有他的?

“你們見過面後西原去哪了?”

“三少,有些東西您還是親自來看看吧,我不敢——”蘇婉如哽咽道:“這些都是容夫人今天交給我的,這些事都是她讓我做的,她還警告我不許告訴您。”

幾句話蘇婉如說得凄凄切切,容璟心中煩躁,沉聲道:“地址。”

那邊的蘇婉如終于長出了口氣,一手攥着西原給的協議書,一手捏緊手機說了酒店地址。

淩晨十二點一刻,容璟開着車出去。

Chapter 9離婚

醉酒後的西原又是一夜無夢,第二天和淳于瑾萱吃完早飯,西原來到市圖書館,她在文字研究區把民國時期所有記錄在冊的,稍有名氣的文人筆墨全都找出來。

一共二十多本書,而這僅僅只是館藏中有的數據。

西原期望能從書中找到一模一樣的筆跡,吾愛西原,只要能出現一個字于她就是線索。

西原從圖書館出來,總感覺有人在跟着自己,一回頭,卻正好看見一個男人從圖書館出來,腳步略顯匆匆,轉角而去。

一道身形颀長的背影,很熟悉,西原腦海中不經意就浮現出她在火車上留下的那張照片,那個一身绛紅僧衣的背影。

男人完全走出了她的視線,西原才轉身抱緊懷裏的書回家去。

從圖書館出來的男人轉過街角,就看見了貼牆而站的小男孩,一副犯錯的樣子摳牆角。

“忘了答應過什麽?”他的聲音低而沉,是一種能輕易觸動人神經的磁性。

“沒忘,桑南沒有亂跑。”漢語不流利,桑南一面比劃一面用藏語講:“桑南是跟着給錢吃飯的阿佳拉出來的。”

阿佳拉在藏語裏有姐姐的意思。

男人順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四周皆是陌生行人。

“走了。”桑南有點傷心地低着頭道:“我錯了。”

“錯在哪?”

“不能悄悄跑掉,不能悄悄跟在別人身後,這是不禮貌的行為,以後會改正。我要好好學習漢語,下回見到拉姆姐姐就能和她說話道謝。”桑南堅定地說完後又擡起頭問道:“袈措,桑南還能再遇見拉姆姐姐嗎?”

“能。”簡單的音節裏有嚴肅認真。

桑南高興地抿唇,聽話地跟着嚴肅英氣的男人離開。

容璟淩晨到酒店就見到了蘇婉如,蘇婉如将西原給她的部分資料給容璟看,并說西原用這些東西威脅她。

那些資料容璟瞥了一眼就扔開,蘇婉如是什麽人,容璟再清楚不過。

然而看到這些東西,容璟有喜有憂,喜的是以西原高傲目空一切的性格居然會為了他去查蘇婉如,憂的是西原會介意自己犯的錯。

得知西原有可能和謝以潆在一起後容璟焦躁的心有點安穩,酒店裏熏着香,蘇婉如淚眼婆娑地站在那裏,旖旎迷蒙的情景,容璟卻很清醒,這件事他要一次性解決,容璟最後簽給了蘇婉如一張巨額支票,徹底買斷。

容璟在酒店裏過了一夜,中午醒來後讓助理送來衣服,容璟換完衣服第一時間就是回家。

西原回家立即從書裏找筆跡,不是盲目尋找,能讓奶奶寶貝一輩子,西原斷定銀镯子和爺爺脫不了關系。爺爺已經去世二十年了,西原對爺爺的記憶定格在六歲。一位畢業于黃埔軍校的三軍統帥,只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爺爺提起從前的故事。

西原認真地尋找镯子上的字跡來源,時間過得異常快,容璟回到家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滿地的書本紙張,西原挽着發坐在墊子上認真地浏覽着網頁。容璟瞬間覺得心裏一方被填地滿滿的,這就是他的家,這就是他的愛,這就是他回家就能看見的妻子。

容璟換了鞋,繞過那些書坐過去摟住西原,嗅着她頭發上的香氣輕聲道:“我回來了。”

西原看了容璟一眼,随口問道:“嗯。才下班?”

對上西原嘴角的淡笑,容璟下意識就回答:“嗯,從公司回來,最近很忙。”

西原看了一眼西裝革履的容璟,點點頭,然後将視線移到了網頁上。

看着西原研究的內容,容璟道:“怎麽在看這些東西?”

“找靈感。”西原答了一聲沒有回頭。

“我們西原怎麽成了工作狂。”容璟看不下去了,一手從西原面前穿過去,扳過西原的肩膀,一手揉着西原的右手手腕,愛惜道:“你不畫畫我也能養得起你。”

西原也累了,索性丢下手裏的資料,看着近在咫尺的容璟,托着下巴有些懷念道:“小時候和以潆在市場上賣魚賣雞的時候,我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人能養活。”

冷不丁說到以前,西原淺笑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殺魚,我抱着魚身,以潆手上的木槌怎麽都不敢往下砸,我也不敢。最後老板娘進來,一把抓起魚,兩錘子就把魚拍昏,那條魚的嘴巴一張一合,魚尾在案板上撲棱了幾下魚就死了,我和以潆楞在那裏。那天老板娘讓我們殺完十條魚,晾不好魚幹就不給飯吃,也不給工錢。”

西原很少有這麽生動的時刻,容璟楞住了,這是西原第一次對他講她以前的事。

“你們就餓了一天?”

西原沒有留意容璟的情緒,就像是在回味一件有趣的事情,西原摸着小腹笑道:“怎麽可能。我們很能幹,晾完了所有魚幹,最後還不小心多殺了一條魚。只是那晚我們吃完飯後都沒有睡覺,我倆對着一屋子魚幹哭成了淚人,從那以後以潆就再也不吃魚了。你說當時我們傻不傻,是不是很好笑——”

“不傻,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容璟一把抱住西原,狠狠地摟在胸前。

“西原,不要出去工作了好不好,你就待在家裏,我能養活你,我會把你捧在手心裏,我不會再讓你再受一點苦,掉一滴淚。”容璟的心裏有多難受,他的這句話就說得有多用力。

西原并沒有推開容璟,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覺得那時的我很苦?你覺得我在強顏歡笑是不是?”

“我心疼你。”

“我不是強顏歡笑,我是真的開心。那時候過的是很苦,但咬咬牙也就過來了。覺得開心是因為我很感謝和以潆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它教會了我很多,想要吃飽穿暖就要靠自己的雙手,哪怕有時候付出遠多于收獲。我在市場殺魚賣菜,別人給我工錢給我飯吃,我所得的都是我用努力用雙手換來的,以潆也是。”

這樣的西原有種讓容璟手足無措的感覺。

這樣的西原又讓他如何不愛?容璟将西原的手貼在他的胸口,讓她感受到他的心跳,認真地說:“西原,我不該欺騙你,不該對你動手,不該和別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害怕你會離我而去,西原,你對我太重要了。西西,從現在起,我們坦誠相待,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西原沒有聽進容璟後面的話,當她感受到容璟心跳的那一瞬間忽然在想,她身體裏有他們的骨肉,如果她留下這個孩子,是不是有一天,她也能觸摸到胎動,感受到來自她身體裏的另一個心跳。

容璟沒有等來想要的答案,卻看見西原愈漸蒼白的臉頰。

容璟顧不得西原的回答,急忙問道:“西西,怎麽了?”

西原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心緒道:“沒事,我餓了。”

西原掙開了容璟的手,不留意間露出了晧腕上的舊镯子。

“這是哪來的镯子?好奇怪。”

“奶奶給的。”

“我竟然不知道西西什麽時候喜歡戴首飾了。”容璟趁西原不注意,打橫抱起西原。

“做什麽,放我下來。”頭暈目眩的西原一聲低呼,第一反應就是護着小腹。

容璟低頭抵着西原的額頭,眼神深深道:“當然是做——”

容璟看着西原的表情,在她生氣的前一刻爽朗笑道:“當然是做飯!”

“我也想做點別的,可是我的西西還餓着,先把西西喂飽了我再吃。”

西原聽着容璟意有所指的葷話沒有心動,也沒有生氣。

容璟極少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非要讓她坐在廚房門口看他給她做飯。

西原亦極少有這麽聽話的一刻,安靜認真地坐下看着開心忙碌的容璟。

容璟下廚的時間和質量都非常高,一頓晚餐用得很愉快,吃完飯後兩人還一起洗了碗。

西原把滿地的書收起來,站在窗前看着遠處。

這座房子趨近于郊區半山,地段正好,依稀可以看見城市裏的萬家燈火,落地窗簾一層是輕薄的玻璃絲抽紗,一層是厚重的燈芯絨布藝,屋裏也沒有開燈,西原過去拉上了那層抽紗,柔軟地飄紗長長地垂在地毯上。

洗完澡後的容璟走過來從後面擁住西原,西原沒有動,兩個人就這麽相擁着,映襯着極遠處的燈火霓光,容璟的唇落在西原的後頸上。一點一點往前吻,濕濕的,溫溫的,猶如輕輕印拓,容璟吻到了西原嘴角,西原能感受到他一呼一吸間模糊的情動與愛意。天色漸晚,輕薄的窗簾簌簌擺動,窗外燈火綽約,鋪在地毯上的水波流蘇給人一種疏影斑駁的虛幻感。容璟的唇密密麻麻落在西原的嘴角,西原沒有躲開,也躲不開。西原看着他的眼睛,清醒地,清晰地說:“容璟,我們離婚吧。”

Chapter 10輿論

淳于瑾萱行事效率很高,十七號的娛樂早報,“容西兩家解除姻親,金融巨子容家三少恢複單身”的報道占滿了整個頭版條幅,一時間網上各種八卦新聞席卷而來。

“據悉:金融巨子容家三少于半年前離婚——”

“容璟給前妻千萬分手費曝光——”

“如圖:單身王老五容少攜新歡在某酒店共度兩天一夜。據可靠消息,該女系謝氏超模——”

……

容璟第一次從西原口中聽到“離婚”這個詞,那一刻他真想掐住她,在她身上狠狠地對她,可是,他不敢。容璟竭力遏制住想動手的沖動,丢下一句話後逃離般離開了。

西原,你休想離開我。

半夜回到公司的容璟一夜未眠,他始終不明白,西原為什麽不理解他。他愛的是她,這難道還不夠嗎?

第二天,容璟只看商業早報,上班後打開電腦,娛樂消息全都是這些,每一篇都說得頭頭是道,無懈可擊,就連前天晚上他去酒店見蘇婉如的照片都有。

所有消息只字未提西原,他的身份免不了有很多花邊新聞,這些消息每天都有,容璟也就沒多想。

限制發行量,查找消息來源,用法律手段對這些不實報道施壓,這些事情根本不用容璟出面處理,律師團隊就已經做好了,容璟只打電話給家裏的保姆交代了一些事。

西原大清早就已經收到了淳于瑾萱發來邀功的短信,西原下樓随口問阿姨要今早的早報,阿姨立即說今天的報紙沒有送來,要不要出去買來?

西原說那就算了,阿姨暗暗長籲了口氣。

西原一笑,她參與的一切,她怎麽能不知道。

謝以潆十七號中午到巴黎,下飛機後手機就被某人收了,迫于其淫威,謝以潆暫時不知道這些消息。

負.面.消息一波接一波,正如西原所料,容璟不在乎不代表容家不在乎。

比西原預料的要早,容璟那邊不費吹灰之力就查到了淳于瑾萱,一想到淳于瑾萱和西原的關系,再加上西原對他提的要求,容璟就什麽都明白了。即便如此,容璟還是選擇壓下來。

可讓容璟沒想到的是,容老夫人十七號下午就聞風回國,晚上就叫他回老宅。

容老夫人這幾年來本就視西原為仇敵,現在又搞出這麽大的動靜,這一回是絕對不會再容她待在容家。

容璟這兩天都沒有機會回家,容家老宅裏的他态度異常堅決,堅決不離婚,堅決不許西原離開。

另一方面,蘇婉如果然有手段,竟然能讓容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名字。

十八號下午蘇婉如如約将離婚協議書遞給西原。

西原拿回家後也簽了字,現在全國都知道容三少離婚,只差這一紙證明,白紙黑字,抹不掉的,這是最有力的法律證明。

三天時間過得很快。

六月十九號,沈流年早上七點半到醫院就看到了站在他診室前的西原。

這個女人!沈流年大清早頭疼地推了推眼鏡。

沈流年今天不坐診,所以只有西原一個病人。

“西小姐想好了?”

“嗯。”看到了沈流年手邊的精神科醫書,西原不由多看了他兩眼,道:“叫我西原吧。沈博士還在精神病上有所建樹?”

這話怎麽聽着……沈流年默默把幾本書推到一邊,用專業又謙謹的口吻道:“談不上建樹,略有研究。”

“如果不出什麽差錯,西原你将是我從醫二十年來第一例人流手術,你确定要我給你做手術?”

從醫二十年?這人是把上學時期都算上了吧。西原也不點破,只說确定。

沈流年朝門外一看,皺眉問道:“又是一個人來的?”

“嗯。”

“不行,今天必須有陪護。”

西原想了想道:“我先去做術前檢查吧,等會會有陪護來。”

“也可以。”

西原接過開的單子,看來等做完檢查必須給淳子打個電話。

很少有女人是孤身一人來做人流,術前檢查很多,早孕試紙檢驗、b超檢查、心電圖、還有三項常規檢查,西原一項一項都做完。

下午才能手術,西原準備出去給淳于瑾萱打電話,剛下樓,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貴婦人。

西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容璟的母親,把手上的幾張化驗單塞進包裏,上去叫了聲婆婆。

“哼,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站在西原跟前的容老夫人依舊貴氣逼人,聽了西原的稱呼,直接嗆了這一句後轉身道:“還不跟出來,還嫌我容家的臉丢的不夠盡麽!”

醫院裏人來人往,西原看了一眼周圍,跟了出去。

快要走出醫院了,容老夫人還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西原一皺眉,停在涼亭下,恭敬道:“婆婆您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醫生還等着給我看診。”

容老夫一停,轉過來死死盯着西原道:“哦?你怎麽了?”

“老毛病。”

容老夫人一聲冷哼,半譏半諷道:“你看看你把容璟蠱惑成什麽樣了,我就不知道,你這樣的女人,到底有什麽好?”

面對他們的媽媽,西原無話可說。

西原個子高挑,加之人又清瘦,神色無動的她微微颔首站在那裏有種泠泠清清的感覺。

容老夫人就是見不得她這種故作清麗的模樣,一想起自己的兒子都是被她這副表象所迷惑,她就恨不得上去撕碎這個女人,容老夫人恨道:“我還不知道,西家女人還有這樣的手段。你就是個禍害,掃把星,不幹不淨不說,你看看現在容家被你害成了什麽樣子?小璟如果知道他的妻子是這麽一個心機深重,惡毒冷血的女人,你說他還會要你嗎?你根本不配嫁給容璟!根本不配嫁進容家!”

西原靜靜地聽着,眉眼間沒有分毫受傷的神色,迎上容老夫人那恨不得殺了她的眼神,西原清簌簌道:“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什麽配不配的,只有适不适合。我确實不适合容璟,不适合容家,您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我離開容璟,離開容家,我會如您所願。”

“我看你是恨不得我現在氣急攻心,一口氣上不來死在這裏吧。”

西原無奈地搖了搖頭,似低嘆道:“請您保重身體,明天我會讓您看到讓您滿意的結果。”手機一震,西原一看是淳于瑾萱,西原先挂了電話,道:“時間也不早了,我還約了醫生,您請回去吧。”

西原剛要離開,容老夫人忽然上前抓住西原,狠毒陰晦的眼神射向西原,意味不明地道:“立即和容璟離婚,立即離開容家,昨晚之前,我是這麽想的。西原,你真是個狠毒冷血的女人。”

什麽意思?難道容老夫人知道自己懷孕的事?不可能,這才五天時間,而且她刻意隐瞞,對誰都沒有說過。

有股強烈的不安環繞着她,西原下意識掙開了被挾制住的胳膊。

“西原你等等,我有話對你說!”

“對不起,您回去吧。”西原面露歉意轉身離開。

容夫人散去眼底的冷漠和恨意,一個踉跄跌在地上,看着西原轉身離開的身影放聲悲嗆道:“容城!”

身後的兩個字過于悲恸,悲到靈魂都在發顫,恸到呼吸都在生疼,沒有眼淚,只是疼。西原整個人都要被撕裂般定在原地。這兩字是她永遠不能忍受的心疼,刻在身骨裏,三年,五年,十年,那是她這一輩子都承受着的徹膚之痛。

西原回頭,容老夫人就匍匐在地上低低哭泣。

這是他的媽媽,西原的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扯了一下。這個一向高高在上,支撐着整個容家的老人就這麽趴在地上哭泣,為她最優秀的兒子哭泣。

西原卸下了心裏所有的防備,無聲的過去扶起她。容老夫人一下老了很多,兩鬓間的發有點亂,也不再針對西原,只帶着微弱的嗚咽聲道:“送我去車上吧,就在醫院門外。”

西原強忍着點點頭。

黑色的商務車上只有一個司機,西原将容夫人扶到後座,蓋上毯子。

“您好好休息。”疲倦的西原對前面的司機道:“送老夫人回去。”

西原轉身開門,車門卻被鎖上了。

腦袋嗡地一響,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涼意從腳底升起。

西原猛地轉過身,容老夫人已經扔掉毯子,毫無表情地坐在她身後。

車裏的空氣稀薄,按捺下那股劇烈的不安,西原道:“請您開門,我要出去。”

容老夫人沒有看一眼西原,拭去眼角的淚漬,朝前冷冷吩咐道:“開車。”

車子緩緩駛出,西原急忙往出掏手機,容老夫人卻狠狠地在她胳膊上紮進了針管。

西原沒想到這個優雅莊嚴的老人竟然會拿容城麻痹自己,會對自己使這樣下作的手段。藥物影響下,西原的身體瞬間麻木,四肢不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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