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很忙,沒一個閑着,陸重淮在旁邊足足站了一個小時才有人給他搬了把椅子。

他待人接物很有禮貌,給他找椅子的姑娘對他很有好感,本來想再替他倒杯水的,他卻指着那邊拿着腳本看試鏡的盧伊人,溫和地說:“不用招呼我了,你早點做完你的事我也早點帶她回家。”

多體貼深情的男人啊,小姑娘聞言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又羨慕又感動,好心地跑去撺掇同事們快點幹活,工作效率頓時高了許多。

招幾個符合條件的演員不是什麽難事,收工的時間比預期早,盧伊人給加班的同事一一道了聲辛苦,補貼了薪酬,散場的時候大家都是眉開眼笑的。

接下了是收尾的工作,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爬到腳手架上撤展臺背景,然後将租賃來的設備包裝回收。

事情弄得差不多了盧伊人才想起陸重淮,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外面打電話去了,習慣性撚着中指和拇指,一點都沒有平時在商場上狠辣的乖戾,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在無人的地方痞笑。

盧伊人在旁邊等了他一會,他一個眼波掃過來,對着她勾了勾唇角,旋即挂了電話,朝她走過來,駕輕就熟地就牽了她的手,拉着人兒往校外走。

她好奇,“跟誰打電話呢。”

陸重淮瞥她一眼,擡着下巴故作神秘,“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這麽賣關子盧伊人反倒不感興趣了,悶聲不問了。

一路都是林蔭道,氣質相符的金童玉女攜手而行,迎面向他們走來,陸重淮嘴角上翹,幼稚地問她,“嘿,我有沒有剛才過去的那人帥?”

盧伊人嗆他,“你不自戀會死?別指望我學着沒畢業的小嫩妹說酸話,有空多照照鏡子,看那眼角還是不是一條道。”

陸重淮冷哼一聲,漫不經心的哼起小曲兒,冷不丁從她口袋裏勾出車鑰匙,轉啊轉的,四處找着車。

盧伊人沒什麽要緊事辦了,既來之則安之,上了他的賊船也沒想下來,沒和他搶鑰匙,乖乖上了車,也不問他打的什麽主意,要帶她去哪。

過了幾個岔口後,陸重淮把車停在了路邊,周圍并不繁華,最顯眼的招牌也是家足浴中心,盧伊人當然不會以為他是閑着沒事帶她來洗腳的,又四下瞧了瞧,看到一堆敞篷車。

足浴中心門口,怎麽說也是娛樂消遣的地方,土老板們酒足飯飽都會來這談事情,門口停幾輛豪車不算什麽,但像這樣成群結隊地排成一列,又都是鮮見的頂級跑車,招搖過市,想不注意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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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狀猜到了幾分。

這些年陸重淮交下的朋友多不勝數,倒不是說他世故老練,至少人緣好,人脈廣,講義氣得很,托人做什麽人家都不會推诿就是了。

年輕一代硬漢的感情差不多都是這樣,純得動人。性情中人,一起打過架喝過酒,便是八拜之交,哪怕是有事相求也異常豪爽,不像那些虛與委蛇的老狐貍,想要什麽還拐彎抹角地套。

閑來無事約出來喝點小酒,只要不七嘴八舌讨論那些惱人的事兒,處起來要比帶目的的愉快得多。

人不能對什麽都沒興致,年紀輕輕便學着老頭兒嘆看破紅塵虛度此生,那是病,得治。所以陸重淮煩得想殺人的時候都會找哥們出來調劑一番,這樣才不會陷在繁冗的公事和想不開的死胡同裏出不來。

今天他帶她來的不是臺球室,也不是夜店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一個室內旱冰場而已。

這裏不比酒吧的魚龍混雜,來這兒耍的都是在校大學生或是童心未泯的年輕人,但一樣熱鬧。一進門便被頭頂上的宇宙球燈晃瞎了眼,放的音樂有時下熱烈火爆的嗨曲,也有經典明快的老歌。

他們入場時播的是花兒樂隊早期的曲子《19歲》。

場內氣氛很燃。

陸重淮先付了錢,去小窗口領了鞋和襪子,說到尺碼的時候報得挺準,盧伊人穿得很合腳,倒是他老婆婆似的囑咐她都是別人穿過的,髒,別把裏頭那層襪子脫了。

記得十多歲的時候輪滑鞋就變成一排轱辘的了,後來又出了什麽兩輪的風火輪,會發光的滑板,連滑板車都設計出能分叉的了,但這裏的鞋還是四輪的,四平八穩,讓人心安。

場館看起來不大,也就三四百平米的樣子,四壁都安了扶手,都是專為新手設計的。

盧伊人不會滑冰,兩腳打滑,緊攥着扶手不撒手,陸重淮還沒來得及笑話她,他那群哥們就腳下生風地滑過來了,痞裏痞氣地調侃,“喲嫂子,小的給您請安了。”

其他人也朝氣蓬勃的,樂呵呵地附和,“嫂子您萬福金安!”

只有一個沒眼裏見兒的,幸災樂禍地揭人短,“嫂子這是不會滑啊,淮哥你倒是教着點兒啊,這老話說的好,比翼雙飛不是?”

這話一出,又從身後飄來道低沉惑衆的男聲,“行了,就你話多。”

盧伊人循聲望去,見到了聲音的主人,是個濃眉大眼,長相不出衆卻很有味道的男人,年紀也不大,最主要的是他身後還跟着個女孩,大概也是個生手,因為緊張怕摔跤,把他工整的西裝外套抓出幾道顯眼的褶皺。

哥幾個頓時把注意力轉移了,笑着說:“聞馨學得怎麽樣了?”

那男人笑笑,“不錯,能穿着鞋走了。”

他身後的女孩紅着臉錘了他一拳,嬌嗔地抱怨,“讨厭!”

男人不以為意,把她拉到身側提議,“要不你倆女生在這玩,我們幾個去玩點兒刺激的?”

叫聞馨的女孩有點不放心,“你們可悠着點啊。”

“放心好了。”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朝盧伊人看了一眼,不見外地說:“交給你了?”

盧伊人點頭,也跟陸重淮說:“別玩太過了。”

陸重淮彎起眉毛,扮老夫老妻,“我你還不知道?”

盧伊人在他朋友面前很給他面子,諾諾地笑着說知道,然後朝那女孩招招手,“你叫聞馨是嗎?來給我介紹介紹經驗。”

女人一旦第一眼看對了,怎麽都合得來,聞馨脫離身邊男人的依靠,屈着膝蓋顫顫巍巍地朝她這邊走來,快到的時候一把抓住了扶手,緊張兮兮的,擡頭對她笑,“我膽小顧慮多,你肯定比我學得快的。”

盧伊人不好接話,微笑。

幾個男人也不方便杵在這礙事了,腳下踏了幾步滑走了。

女孩也對她笑,指指那頭沒有安座椅,扶手最長的一邊說:“我們去那邊吧,專門給我們這些菜鳥練習的。”

盧伊人說好,兩人過馬路似的,避開那些滑的很快的老手,相互攙扶着到了對面。

這姑娘看起來和馮星辰差不多大,盧伊人覺得很親切,随便和她聊起天,“聽你口音不是北方人?”

聞馨笑了,“不是啊,我生在四九城,但我媽媽是南方人,學說話的時候她和我爸鬧了些別扭,把我帶到了江南水鄉。你知道的,京城裏的男人骨子裏都有些大男子主義,沒多久就把我們都帶回去了,可我不太喜歡他們的粗犷,一直沒學他們說話。”

盧伊人覺得不可思議,“你男朋友不是北方人嗎?”

聞馨眨眨眼睛,俏皮地說:“可他管不住我啊。”

盧伊人挑挑眉毛,“哦?”

聞馨的臉上又染上了紅暈,靠着牆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追了我很多年我都沒答應,我是芭蕾演員,常常去各個地方彙報演出,他就坐二十幾個小時火車來陌生的城市看我。因為他恐高,坐不了飛機。小時候我想拍小視頻他就給我租設備,開銷幾乎是他七八年才積攢下的零花錢,現在還陪着玩COS,買假毛買新衣。他為我做了太多,我舍不得不和他在一起。”

聽了這段故事,盧伊人好像找到了共鳴,那些千絲萬縷的聯系,哪裏是一句“他不好,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就能慨然割舍的。

她莞爾,真誠地祝願,“你們會幸福的。”

聞馨笑得很甜,“你也會的。”

她們還沒說幾句話就看見他們那群人呼嘯而過,老鷹抓小雞似的,一個人拽着前面一個人的衣服,擺成長龍,聲兒再大點都可以和火車媲美了。

第二輪轉過來的時候陸重淮非要把她倆捎上,盧伊人起初不肯,我走都沒學會呢,你就讓我跑。

可聞馨倒是興致勃勃的,才沒她自己說的那麽膽小,還勸她,“只要頭帶的好就摔不着,拽緊一點不要緊的,就當坐過山車嘛。”

實在是盛情難卻。

盧伊人無奈之下只好站到了隊尾,她以為那是最安全的,可當風貼着她耳朵過去,無數次差點撞到逆行的人時,她腸子都快悔青了,閉着眼睛緊抿着唇防止自己尖叫出聲。

于是停下來的時候她狠狠推了打頭陣的陸重淮一把,都怪他。

陸重淮穿着旱冰鞋,站得再穩也經不起她這麽推,冷不防摔倒了,跌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聽着就疼。

盧伊人心裏一悸。

過分了。

陸重淮倒不生氣,大咧咧地朝她伸出手,笑了一聲,“愣着幹嘛,拉我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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