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十月一日,一年一度的國慶節。

陸令珊和葉家太子爺的婚禮操辦得隆重盛大,沒那麽鋪張奢華也稱得上聲勢浩大,幾乎舉城轟動,一時霸占了各大財經版塊的頭條。

葉家承下了D市很有名氣的大教堂,又在六星酒店辦起了酒宴,這天到場的來賓有高牆大院裏的高幹子弟,有高門大戶的公子王孫,老一輩的顯貴也來了不少,不方便出席的也包了很大的紅包。

門前陸令珊手裏拿着捧花,挽着葉時堯的手臂對前來祝賀的親朋得體地微笑,一對濃情蜜意的新婚燕爾看起來羨煞人也,再看看裏頭那對精神頭倍兒好的鴛鴦,中氣十足,沒一刻停過鬧騰。

盧伊人今天穿着一件深V領的寶藍色禮服,頭發整齊地挽在腦後,白皙修長的頸項上挂着條白金鏈子鎖着的吊墜,握着毛筆認認真真在紅紙上記着禮金數目,嘴裏碎碎地念着,以免賬款錯亂。

每筆禮金的數額都不小,後面的零少記一位都了不得。

陸重淮分明才是被叫來幫忙的人,這會兒卻無所事事地鬧她,明目張膽地拿着擱置不用的羊毫痞笑着威脅她,“嫁不嫁?”

她在他的騷擾下不小心寫歪了一筆,頓時沒好氣地問他,“你今天幹嘛來的?好歹你姐的婚禮,你能不能不搗亂。”

跟臉皮厚到家的人說話千萬不要問他們問題,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不知好歹的人賤賤地挑着眉毛,一本正經地說:“不能。”

盧伊人嘴角抽搐,“你怎麽不問我什麽時候給你生孩子?”

他倒是想啊。

陸重淮眉飛色舞地接了話,簡直臭不要臉,“這可是你自己提的,我随意,生男生女都好,你要覺得不成,就生兩個。反正現在二胎也開放了,咱得積極響應國家政策,為人口老齡化做貢獻啊。”

北方的老少爺們似乎都是這個德行,天生的諧星段子手,嘴皮子利索的能從山路彎彎侃到石器時代,看着對方抄家夥了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講出兩三個笑話,再加上那口音,跟春晚上的相聲演員似的。

盧伊人氣得青筋疊起,奈何迎面走來兩位客人,只好忍氣吞聲綻出标準的微笑,沒好氣地打掉了他伸過來的手。

陸重淮在旁邊忍俊不禁,殷勤地接過紅包,巧言令色地和長輩客套了一番,裝模作樣地跟她演情深意長,只要有長輩贊嘆他們是天作之合他就樂不可支地點頭,挑釁地看她一眼,看着她耷拉着頭氣鼓鼓的樣子拍她的腦袋。

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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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被他占了便宜之後她氣得不行,給他打了個電話,義正言辭地糾正了他的錯誤措辭,對他的行為進行了深刻教育,條理清晰又鞭辟入裏,劈頭蓋臉的一下把他說懵圈了。

怎麽說的?第一,別人給不了你能給我的給我的精神生活也滿足不了我的物質要求,又只有你了解我的身體,無論怎麽說你都是我的最佳配偶。第二,你這麽優秀我不會不珍惜,我也很優秀,不是誰我都看得上,你根本用不着擔心。第三,也就是你能玩霸王硬上弓,換做別人我一定竭盡全力找到身邊稱手的東西殺了他。

三句話說得直接露骨,既表面了态度,又充滿殺機,字字句句戳得他惶恐至極,畢竟他把赫方佐當潛在情敵的時間也就那麽一二十秒,為一個兵不血刃就能完爆的對象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值當,于是隔天就帶着她去馬場裏找樂子去了。

雖是馬跑又不是人跑,但馬身上那股味道太難聞,兩個人騎一匹馬擠得不舒服,馬鞍硌得細皮嫩肉的她腿上生了一道道紅痕,幾度颠簸摩擦弄得兩人都很難受,即便退了暑熱也蹭得汗流浃背,回酒店洗了澡後盧伊人給他改善了一頓夥食。

不知是不是為他私拿她戶口本的事在賭氣,兩人歡好時陸重淮求了幾次婚她都沒答應,非要他清醒了再說,後來又因為種種原因到現在都沒談妥。

盧伊人覺得結婚不過是一張紙的事,有了法律效力除了錢以外她也不能再得到什麽,反而是世事沒有定數。萬一哪天面和心離了,為了那堆破事煩心不劃算,如果老人家不催婚,她還是做好了能拖則拖的萬全準備。

至于戒指的事,連婚她都不想結,戒指又算什麽,男人的愛若是一種施舍,女人的愛更是一種澤被,沒必要做一個心細如發的女人,把自己弄得凄凄切切,這事在從郊區回來的路上,陸重淮給她買烤紅薯,不惜用西裝捂的時候就翻篇了。

可陸重淮想着結婚不是沖着那張紙,他是實實在在想養個孩子,對小孩的興趣比對女人的還大。早在許多年前,他對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感到鄙夷的時候,就特別欣賞孩子的純真。而現在想要孩子,更多的是因為出生的嬰兒會帶着他們兩個的基因。

盧伊人離最佳生育年齡的尾巴已經很近了,他又不想到時候奉子成婚讓人在背後說她的閑話,這事糾結了有陣子了。

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雖然不會喧賓奪主搶了新娘子的風頭,卻依然美得令他心癢難耐,更堅定了不占為己有誓不罷休的心念,頓時心生一計,決定托兩位老人做說客。

新郎新娘身邊有一男一女兩個十分專業的傧相陪着,從頭到尾每個環節都策劃得滴水不漏,少了他倆也出不了亂子。

離吉時還差一兩個鐘頭,陸重淮索性把記賬這活交給了旁人,拉着她去見父母。

盧伊人看出了他的心思,一點兒不樂意,可兩人在衆目睽睽下的酒店大廳拉拉扯扯不成體統,最後還是被他半推半就地拽過去了。

沒想到兩個老人根本不在休息室,不知道上哪去了。

一看救星不在,陸重淮有點不知所措,把她安置在這裏就自己跑了出去。

主辦請了樂團來,休息室外傳來悠揚的奏鳴曲,對比一會兒的重頭戲,此刻的演奏也就顯得不那麽有派頭了。

她百無聊賴,也無意去外面找陸重淮,更巴不得他不要粘自己粘得那麽緊,四下找着洗手間,想去補個妝,沒想到在洗手間門口碰上了葉時怡。

要說之前是陌生人間的疏冷客套,現在則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葉時怡很快收起驚詫的目光變了臉色,非常不善地問了一句,“你怎麽會在這裏?”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無比精确,她一上來就單刀直入盧伊人也不會用熱臉貼她的冷屁股,甚至連這個問題都不想回來,可看在她堵在門口的份上搭了話,笑着回敬,“葉小姐,我為什麽不能出現在這裏?”

“你不說我還不想知道,随口問問而已。”葉時怡往牆上一靠,環抱着雙臂歪頭仰視着她,用輕蔑的眼神虛掃了她一眼,“像你這麽道貌岸然又有心計城府的人根本配不上任何援助,除了算計你還會什麽。”

前陣子還對她示好的女人一翻臉就成了這副模樣,真是世事難料。

盧伊人心中感慨,面上仍露着尋不出一絲破綻的笑容,和她針鋒相對,陰陽怪氣地譏诮,“我精于心計也比某些人智商欠費的假正義強。我相信任何一個有責任心的人都不會什麽都不管地撂挑子走人,剩一堆爛攤子給別人處理,拿着靠劍走偏鋒争來的業績滿足虛榮心,你說呢?”

葉時怡沒想到人的臉皮厚到一定程度是完全不受道德底線約束的,她們會轉移重點、反唇相譏,從而把錯處全推給對方,聞言頓時氣得嘴唇發白,好半天才非常正派地說出一句話,“不管你跟誰來的,這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盧伊人不屑于和段數比自己低的人說話,見她六神無主只知道耍狠頓時沒了興致,懶懶把她撥到一邊,善意地提醒她,“你剛才靠的地方很髒,那麽好的面料別糟蹋了。”

葉時怡洩憤似的伸手拽她,“我說請你出去你聽不懂人話嗎?今天這酒店是我家包下的,不速之客就該走開!”

盧伊人皺眉甩開她的手,彎唇冷笑,“那敢情我今天出門不該看黃歷的,應該去拜拜關公。”

葉時怡恨得牙癢癢,扭頭就想去叫保安,沒想到撞上步履匆匆的陸重淮,頓時收了一身戾氣,仿佛還是平日裏那個矜貴的葉家公主。

盧伊人本來想補妝的,這麽一拖想幹的事也幹成,可她一向死心眼,要做什麽絕不會因為旁人打亂計劃,遙遙看着陸重淮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過來也視而不見,一門心思往裏走。

沒想到陸重淮認定了機不可失,硬闖進了女廁所,生拉硬拽地把她扯了出來,低聲問,“又鬧什麽脾氣,沒看見我?”說完又緩了語氣,扯了扯她的胳膊,“走了,老爺子現在想跟你說兩句。”

平時也就算了,現在當着葉時怡的面她怎麽會給他好臉色,雖是朝休息室走的,可她理都沒理他一下,轉身就走。

陸重淮正納悶,忽然看到一旁的葉時怡頓時明白了她為什麽不高興,微微點了點頭就追着她跑了。

只留下目睹了他們親密交談的葉時怡在原地釀跄了一步,咬着唇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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