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葉寒星一只腳踩上床榻,鮮紅的床單在墨黑行雲靴下被踩出扭曲的褶皺。
葉寒星雙手扣住她的雙手,然後将她推倒在床榻上。
她心中終于開始有一絲慌張,因為葉寒星突如其來的行為,更因為怕失去了這次大好的機會。
葉寒星覆身上去,微涼的唇熱烈的吻向她。
她踢打,他便伸腳壓制住她,唇間的攻勢半分不減。她掙紮,他如山的身軀壓住她,雙手用力緊緊的抱住她令她不能動彈半分。
她發現反抗無效後,狠心在唇齒相碰間毫不猶豫的朝葉寒星咬去。
葉寒星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這點小痛怎麽會放在眼裏。
她狠心咬着,滿口的血腥蔓延開來,直到她自己的心都顫起來,葉寒星依舊沒有一絲停頓的意思。
大紅的床幔落下,身上的衣物已有些破碎淩亂。她張着婉轉帶着水意的美目看着葉寒星沒有懼意也沒有軟弱只是盯看着他,葉寒星回看着她,雙目相瞪不甘示弱,然後葉寒星冷寒着臉沉下身,沒有一絲猶豫。
撕裂的痛楚傳來,她悶哼了一聲。
葉寒星到底不忍,親上她的眼睛迫使她閉眼。他吻她的眼角、額邊、耳邊,他輕喃,阿英,從此以後我們便綁在一起,要下地獄一起下,生死我都不會丢下你,你也不能丢下我。
她的身體顫了顫,眼角最終落下一滴淚來,這個人是葉寒星,便罷了。
她側頭,葉寒星膚色偏白的手撐在她頭側,她一擡下巴咬上他的手腕,殷紅的血随着她的貝齒滲出流下嘴角。
她狠狠的咬住不松口,她要在他的身上留下屬于她的印記,此生此世都無法磨滅。
......
一陣崖風吹進來,龍鳳紅燭的火苗猛地顫動了下,如紙般薄紅的紅燭外壁再承受不住這強烈的震動,豁然破了一個口子,透紅的燭油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落下,落在金漆托底上漸漸凝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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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的床帳內伸出一只白玉般細膩的手,那只手将床帳攏到金鈎上挂好,接着露出一張美人臉來,她桃面香腮,煙水眉微微蹙着似乎在忍受,她拉起已有些破損的紅衣掩住白膩的肌膚上大片的紅印。
她忍着渾身的酸楚坐在床邊穿好衣服,她回頭看向床裏。
葉寒星睡得深沉,白俊的臉龐平靜無辜仿佛一個孩童。
她不記得有多久沒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神情了,如今填充在她如今記憶裏的是一張又一張冷峻陰鸷的神色。
她看到落在床沿邊的如意簪,随即拾起來握在手中,她又看了眼葉寒星手腕間深刻幾乎見骨的牙印,傷口上的血已有些凝固。
她松開簪子,簪子上的如意有拇指大,為累絲狀,仔細看細微處還有個活扣。
她用指甲尖挑開這個活扣,如意對半打開露出一只指甲蓋大小的蟲子。
她将這蟲子挑到葉寒星手腕傷口處,瞬間便見蟲子消失在傷口處。
葉寒星只微微哼了一聲便再無動靜。
她放心起身走到崖邊側身看了眼崖底,崖下一片深黑只聽見水聲。她脫下外袍,撕了一塊挂在窗口粗糙處,然後将外袍扔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她才轉身回到床邊,她淩亂的床榻上找出從她身上掉出的短笛,低低的吹了三個音。
只見葉寒星手臂肌膚震動,皮膚底下仿佛一顆珠子滾過,這顆珠子一直滾到手腕傷口處接着一點黑點冒頭,慢慢出來一條小蟲子,便是原先那條,只是比之前的略大些。
她挑起蟲子複而放入如意墜中,将墜子扣好插入發鬓。
她坐到床邊,摩挲了下葉寒星沉睡的面容。
她身為百蟲谷谷主的女兒,但沈谷主卻從未教過她任何用蠱之法,一是對她不上心二是對她母女做了太多虧心事,怕教會了她,她将來反過來對付他。
她時常嘲笑沈王?迪攵嗔耍?她是恨他,可是她母親卻不願她恨他,即便到今時今刻她母親也只是叫她走,最終不許她恨沈谷主。
她用蠱王解了葉寒星身上的蠱,現在他處于解蠱之後暫時的昏迷。
這個過程她太熟悉了,沈谷主雖然沒教過她,但她從七歲起便用各種方法磕磕絆絆的摸索着解蠱,母親雖然不教她藥理,卻會明着暗着幫着她偷師使蠱,而今她又有蠱王在手,何種蠱能難倒她。
她看向葉寒星微微嘆了一息,希望他醒後不必傷心,随即低頭在他額間印上一吻。
如今我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她起身理了理衣物,随便選了幾支散落在床上分量較重的金飾帶走。
她開門出去,四周靜寂無聲,只天上一輪明月靜靜的散着銀輝。
她從隐蔽處回到月竹館,拿了一條帕子将短笛與銀簪包裹起來,又拿出一條将剛才的金簪跟梳妝臺的幾只金簪放進去,剩下的一概不動。
金飾多些少些倒沒關系,就當落入水中別人查不仔細,如果是衣服少了倒是叫人疑心,恐怕葉寒星就會第一個看出來。
她又取了兩條帕子裹了裹,這才放入懷中。
月竹館出來後,她在夜色的掩護下一路往南面懸崖奔去。
一刻鐘後,她站在南崖之巅,漫漫崖風将她大紅的嫁衣吹得飛揚起舞。
她回頭望了一眼,圓鏡般的明月低低的挂在屋瓦連綿處的上空。
神月崖,這是她最後一眼看它。
她回頭,撕下衣袖上幾片紅紗,一片将随風亂舞的發絲束起,剩餘的都纏在雙手。
她往前挪了一步看着黑洞一般的懸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抓住幹褐色粗大的藤蔓,轉身往下去。
南崖有二十丈,上面十丈垂直布滿藤蔓,順着藤蔓到底之後有一些奇嶙的石頭可供落腳,接下去有一條一腳寬的小路可以下去,雖然是一條小路但依舊要攀着旁邊的石頭,這一段山勢雖然不是垂直落下但仍然十分陡峭,而這二十丈走完後便是崖低,往外一路斜坡暢通無阻。
她緊緊抓着藤蔓,額上漸漸滲出汗,她每一步都萬分小心,每一次落腳都用力踩實了才敢下去。
她氣喘籲籲往上望去,距離崖頂不過一丈左右。
她又側頭往下瞥了眼,月光照不到這裏,她看的不真切只覺得一股一股的濃黑湧上來逼得她出了一身汗。
她咬緊牙關,慢慢松開手繼續往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冷汗已浸透整個背部衣衫,下一腳她終于踩到了滾滑的尖石。
她大喜,小心的落下另一只腳,穩住身體後方慢慢松開手。
她擦了一把額間汗,接着又從衣袖上撕下幾條布紗,方才纏在手上的紗布已被藤蔓磨得不成樣子。
纏上布紗之後,她小心的扶上一邊凸出的石頭,并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她可以放心攀着下去。
她扶住石頭幾乎趴在峭壁上伸出發虛的腳慢慢往下探去,踩到堅實石頭才敢慢慢使出力。
一步一步,她緊緊斜貼在崖壁上,手腳早已經開始發軟。
她咬牙堅持着,一點一點向下去。
終于五丈了,走了一半,她長舒了一口氣,她的腳踩住一塊凸石準備歇一會,正當她全身力氣放松之際,那塊石頭忽然松動了下,随即脫落出來往下滾去。
她一陣失重,本能的用手去抓尖石,但是墜勢太快,加之之前氣力用了大半此刻手腳全無力,整個人往下墜去。
峭壁怪石嶙峋,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得手、背被狠狠的撞擊劃過,下一瞬間便重重的落在地面上。
她下巴一擡,殷紅的血沖口而出染紅了一大塊草地,她放平了身體大口喘了一口氣,胸口随即傳來撕裂般疼痛,應該是剛才掉落時被尖石撞傷了,也賴剛才那幾下撞擊緩住了墜勢救了她一命。
她張着嘴不敢用力只敢細細的喘着氣,身體已完全麻痹,她轉動眼珠子看了眼衣袖,使勁動了動手指還有感覺,還好沒斷。
最初的麻痹感過去之後,強烈的痛感開始襲來,她開始覺得手、腳、胸、腰俱斷了一樣。
她惶恐,她千辛萬苦到這一步千萬不能死了,抑或是昏迷過去被人找到了。
她咬緊牙關想站起來,但是發現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努力動了動身體随即而來的是鑽心的疼痛,她沒有武功底子現在還清醒着已是極限。
她張大嘴巴努力多吸入一點氣又不敢有十分劇烈的動作,胸口又悶又痛幾乎要令她昏厥。
她無力的看着上空,方才還是明月當空,此刻青雲一團疊一團堆出如墨般深濃的夜空,這一團一團的青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低的像是要壓住她......
雷聲轟鳴,像是在耳中炸開,她眼皮一抖,意識似有一些回轉。
随即瓢潑大雨像開了水閘般洩下來,豆大的雨像彈珠般打在她的眼皮上。
她吃痛,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氣,胸腔的疼痛劇烈的發作起來,喉嚨口一動又是一口血湧出。
她吐不及回落喉間沖的她咳嗽起來,繼而引發胸腔及全身移位般疼痛。如此劇烈的疼痛逼得她清醒過來。她動了動手腳,方才那股麻痹已退去,雖十分疼痛但到底有了反應。
雨夜清冷,她全身俱濕,寒意從手腳入侵。她克制的疼痛顫抖着身體爬起來,還好雙手雙腳還能動,但是胸口痛的令她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咬牙站起,頭發散亂黏在她的臉上,糾纏在她肩臂。
她趔趔趄趄往前走去,每一步每一口呼吸都像要了她的命一般。
她咬牙堅持着,不知走了多久,直至雙腳已經麻痹,連痛感都麻痹了她也不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