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雲冶揉了揉太陽穴頭疼,他都沒有說什麽重話吧。松了松眉頭,他放緩了臉色。
“我又沒說你什麽。”周雲冶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下,“那你爬上去幹什麽?”
宋詞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吼他:“我上去幹什麽,我上去吹風而已!”
她還覺得有理。
給她堵了下,他無言半晌。
“那你繼續吹風吧。”周雲冶轉身朝車走去,拿硬邦邦的背影對着她。
身上的家居服晃了晃眼,宋詞視線在上面掃了一圈,開始內疚。人家說不定正在休息,被她一張照片吓過來,連衣服都沒來及換。
她是篤定周雲冶不會生氣的,可他現在這樣态度冷淡的樣子,讓她有點手足無措。
她跟上去,落後小半步,半晌,才喊人:“喂。”
前面人沒應,也沒等她,晾着人。
宋詞上前,跟他并肩,拿眼角看他:“周雲冶。”
周雲冶目視前方,“嗯”了一聲,很冷淡。
宋詞:“你生氣了?”
橋高,風烈,呼呼刮着,吹着發絲亂繞。前面人自顧自往前走,分毫眼角都不分給她。
宋詞最受不了被冷淡:“我平時又不這樣,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好。”
小臉繃着,嘴角緊抿,明明吼高了聲音,看着卻極其可憐。
周雲冶瞥了一眼,嘆口氣:“我沒生氣。”
“沒生氣?”宋詞揪着不放,“那你剛剛居然吼我?”
周雲冶辯不過她:“我那不是生氣。”
但是宋詞完全不買單,本來在學校就吃了一肚子的火氣,結果在他這邊也沒有得到應有的安慰,現在胸腔裏像裝了□□,哪怕一點火星都能讓她爆炸。
周雲冶被一驚一乍的弄得腦子疼,打開副駕駛的門,讓她上車,“我送你回學校。”
宋詞剛系上安全帶,聞言,皺着臉:“我不回去。”
周雲冶搭好扣子,剛啓動車子,轉臉看她:“那你要去哪兒?”
宋詞犟得像頭牛,扭開臉:“反正我不回學校。”
他無法:“那你就到我家坐一會兒,等你想回去再回去。”
宋詞原本側頭看着窗外,聽完,轉過來看他,像是不能相信他說的話一樣。
周雲冶觑見她這小表情,問:“不想去?”
“不是。”
“嗯。”他調轉車頭,朝馬路開去,“不去也得去,我沒時間陪你。”
宋詞抓着安全帶,假裝在看窗外風景。周雲冶注視路況開車,車廂裏一時有些安靜。
明明隔了這麽幾天才見面,他倒好,一來就給她甩臉子。
宋詞看了一會兒風景,實在忍不住,轉頭看他:“你這幾天為什麽都沒去沉醉?”
周雲冶手指在方向盤敲了下,頓了頓,回答:“最近很忙。”
手指劃拉着安全帶,她問:“工作?”
周雲冶:“嗯。”
“我聽于衍說你有時候一晚上好幾臺手術。”
他莫名有些心虛,咳了下:“也不是每天。”
“噢。”宋詞垂眸,長睫毛顫啊顫,她說,“我今天只是心情不好,我有分寸的……抱歉。”
周雲冶詫異了下。
宋詞低着頭,露出的脖頸纖細修長,低眉斂目,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憐樣子,讓他反而不忍心說什麽了。
周雲冶的住處離得不遠,車子開了十來分鐘便到,刷卡進去,停在停車場,宋詞開門下車,跟着他上電梯,邊走邊環視,震驚他住的離學校這麽近。
“你一個人住?”
“嗯。”
“喲,沒女朋友啊?”
周雲冶瞥她一眼,道:“沒有。”
宋詞:“真可憐。”
周雲冶:“……”
宋詞跟在他後面,看他按了16樓。電梯鏡面上映着兩人的身影。
他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即使是穿着家居服,也難掩出衆的氣質。身形挺拔,寬肩窄腰,額發有點亂,軟軟地搭在頭上,眼神似乎帶了疲倦,垂着眼皮,在看跳動的樓層數。
她看得有些出神,鏡子裏的人視線動了動,跟她對視上。
周雲冶問:“看什麽?”
宋詞轉開臉:“沒有。”
叮一聲,電梯到。周雲冶示意她出去。
幹淨、高級,開着小縫的窗戶,光潔可照人的地板,連垃圾桶都擦得發亮。這是完全不一樣的環境,比她住的筒子樓好上不知多少倍。
周雲冶開了門,回頭,看宋詞正對着牆上LED屏播放的廣告發呆。
“進來吧。”
她難得有些縮手縮腳,完全不像平日裏那個咋咋呼呼的小豹子,進了門,站在玄關沒動。
周雲冶俯身從鞋櫃給她拿了拖鞋,“不用這麽拘謹,你随意一點。”
一間普通的兩居室,冷色調的裝飾,藍色的沙發上整齊地擺放着幾個黃色抱枕,旁邊的博古架上立着幾個模型。
從這裏看去,恰好能看見拉開窗簾的陽臺,外面栽着幾株綠植。
宋詞轉回頭,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劃拉着褲子:“你家挺不錯。”
收回的視線又恰好跟玄關架子上的畫對上,一副油畫,畫的是遠山綠樹。
她幹巴巴指着畫稱贊:“挺有品味嘛。”
周雲冶在換鞋,聞聲笑了笑,倒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她客氣的樣子太不常見。
“買的嗎?”
“不是,”周雲冶擡頭看了一眼畫,“朋友送的。你喜歡?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她能不能送你個小的。”
宋詞撇嘴:“算了吧,你朋友為什麽會送我。”
“她見過你,人還不錯。”周雲冶領她進去,邊走到吧臺給她倒水,“葉瑞秋,那天在醫院你也見過的。”
宋詞小心走到客廳,剛把屁股挨上去,擡頭問:“你說誰?”
“瑞秋,那天在醫院見過的……”
“我不要。”
周雲冶納悶:“不是說喜歡?”
宋詞皺眉:“你聽錯了,我不喜歡。”
這臉跟六月天一樣,說變就變。周雲冶莫名其妙,打開櫃子拉出杯子,問:“喝什麽?”
宋詞才收了暴躁的脾氣,“有什麽?”
“開水、溫水、茶。”
宋詞:“什麽?”
周雲冶拿着杯子,也覺得有些好笑:“家裏不常來客人,沒準備東西。”
宋詞問:“有啤酒嗎?我想喝酒。”
周雲冶瞟她一眼,給她倒了一杯涼白開,“沒有。”
“噢。”
周雲冶給倒了水,跟着在面前沙發落座,看着她,問:“發生什麽事了?”
宋詞接過那杯水,在手裏抱着,垂着頭:“沒什麽。”
“不想說?”
她沒吭聲。
“那我就不問了,你先坐,我還有點事要忙……”正要起身,對面立馬瞪來一雙飽含怒意的眼眸。
周雲冶坐回去,嘴角帶着笑意:“問你你又不說。”
“你就不能多問一句?”
周雲冶靠在沙發上,舒展了下身體:“好吧,那發生什麽事了?”
宋詞沉着臉:“還不是因為那些人。”
她一臉怒容地把學校的事一兜全說了出來,包括明明不是自己的問題,卻被故意針對的事,她說得生氣,眉頭緊蹙,一臉不耐煩。
周雲冶只是安靜聽着,也不發表什麽看法。
宋詞講得口幹舌燥,他才又倒了一杯水過去。
她端起來,一仰頭就灌下,抹了抹嘴,逼問他:“你說,到底是誰的錯?”
周雲冶說:“是他們。”
宋詞:“既然能力不足,那就練啊,甩鍋給別人算什麽本事。”
周雲冶點頭:“嗯,能力代表一切。”
有人配合,她更肆無忌憚,完全不顧後果,“反正又不是我樂意參加的,大不了就退出呗。”
“你要是不開心,當然可以。”
宋詞當即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差一點就發信息告知退賽的事,好在終于覺得不對勁,擡頭看人:“你幹嘛附和我。”
周雲冶微微一笑:“聽出來了?”
宋詞皺着眉:“你什麽意思?”
周雲冶斂了斂神色:“你要聽實話?”
宋詞盯着他:“你說。”
“實話就是,”他換了個坐姿,很認真地看着她,“你做得不對”
宋詞瞪着圓眼睛,裏面有小火苗在竄動。
“人不是都能由着性子做事的,既然答應了,那麽就好好好完成這個事情。”
宋詞問:“你覺得是我的錯?”
“不是。”周雲冶說,“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麽沖動。”
她沒吭聲,手指來回摳弄,事實上,他說的很有道理,就是因為有道理,所以她才找不到話來辯解。
“不開心?”
宋詞擡頭快速瞄了一眼,又低頭,悶聲道:“我知道你說得對。”
周雲冶點頭:“你能這麽想就好。”
宋詞捏緊杯子:“可我還是生氣。”
周雲冶知道一時半會她也沒那麽容易開解,便不再多說,“你再坐會兒吧,等下我送你回去。”
宋詞顯得很低落,說:“你就不能哄哄我?”
周雲冶看向她,片刻,他問:“怎麽哄?”
宋詞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明明只是一個認識不久的人,非親非故,提這樣的要求實在有些奇怪。
她卻說:“你哄女朋友的時候怎麽哄的?”
周雲冶清咳一聲:“我不哄女朋友。”
宋詞擡頭,看着他:“哦對,你沒有女朋友?”
周雲冶很坦然,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目光相觸,隔半秒,她忽然問:“那你想不想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