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窗外秋風涼涼，屋裏卻很暖和。
開了空調的房間有些暖，宋詞本來就體熱，這會兒被熏得更是腦子沉鈍，直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卷子上的題目。
周雲冶的聲音緩慢又穩重地講着題目。
過了會兒，見旁邊人毫無反應，才問道：“聽懂了嗎？”
宋詞忙點頭：“懂了懂了。”
周雲冶握着筆，指着其中一道：“那你做給我看看。”
宋詞臉色僵了僵，頓了下，她道：“……好像有個步驟不是很明白，你要不再給我講一遍？”
周雲冶微微皺眉。
還皺眉！她也很煩好麽！上課都沒這麽認真。
她是來談戀愛的，不是來學習的。
宋詞瞪他。
周雲冶松了眉心，很無奈，“我再講一遍，認真聽。”
“噢。”這次倒是認真聽了，前面懂了，就是講到後面的時候，視線就不由自主地瞟到他臉上去。
她見過很多男的，但還真沒一個長得他這麽好看的。
從她這個角度，先看的是他的喉結，随着說話聲微微滾動，往上是下巴，很幹淨，下颌的線條也很好看。
鼻梁很挺，眼神專注，修長的手指握着筆，垂眸邊說解題思路，邊在紙上寫下步驟。
聽着耳邊清晰的說話聲，視線更加肆無忌憚，無遮無擋地打量起來。
真好看，怎麽有男人這麽好看。
他的帥不是那種顯眼張揚的臉，而是一種克制着的，不茍言笑的正經，非常耐看的長相。
宋詞看得走神。
講了一半，發現身邊人又沒聽，周雲冶不動聲色地挪過目光看她。
宋詞滿意地偷窺完，收回視線，猛地就對上一雙沉靜的眼睛。
吓了一跳。
“看什麽？”周雲冶問。
宋詞臉有些紅，下意識舔了下嘴唇，直白地吓人，“看你。”
周雲冶目光偏了偏，沒跟她對視，“沒什麽好看的。”
宋詞說：“你長得很好看。”
他抿抿唇。
知道長得不至于難看，但被這麽直接誇贊，他還是有些不自在，“不要看我，看題。”
因為宋詞的走神，周雲冶抓她多做了好幾道題。一套卷子坐下來，宋詞臉色都青了，也沒有了打情罵俏的心思。
一早上很快過去，宋詞癱在沙發上死氣沉沉，周雲冶翻了下冰箱，沒什麽東西。
回頭看人，問：“你想吃什麽？”
宋詞沒什麽力氣，“随便。”
周雲冶去卧室換了件外套，“我去趟超市，很快回來。”
話音剛落，宋詞從沙發上蹦起來，“我也要去。”
超市不遠，在離下去幾百米遠的地方就有個廣場，走路過去就能到，宋詞揣着兜，跟周雲冶并肩走。
這種感覺很神奇。
宋詞笑眯眯道：“你覺不覺得，我們很像小夫妻出來買菜？”
周雲冶：“……”
即使聽多了宋詞的這種話，還是很不适應。
他咳了聲：“不要亂說。”
宋詞探過去瞅人，“害羞了？”
周雲冶沒搭理她。
宋詞平時不怎愛逛超市，但跟在周雲冶後面的時候，這種漫長的選購之旅，似乎也變得不那麽難熬起來。
她甚至還有心思去對比兩種肉的區別。
她很滿意現在的狀态。
直到遇見熟人，宋詞一整天的好心情直下好幾個點。
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她抿着唇，看着前面偶遇到的兩人，正在熟稔地說話，而她像個無關人員，被落在後面。
葉瑞秋沒想到能在這裏碰見人，上次送完禮物，周雲冶給她回禮寄了幾樣家裏人帶的特産，她隐約就感覺到這人似乎并不是對她太有意思。
稍微有點心思的話，不會把距離分得這麽清楚。
不過她也并沒有明确表明什麽，只當是是朋友，兩人還保留着恰到好處的交往，并不會尴尬。
葉瑞秋推着推車，震驚中又帶了驚喜，“沒想到你也住在這裏？”
周雲冶說：“這裏環境還不錯。”
葉瑞秋攏了下頭發，笑：“我也住這兒。之前沒問，沒想到還挺巧的。”
周雲冶也覺得很巧，不過這裏是住宅區，地段和價格都剛好，住一起也不奇怪。
只是他沒有想到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收到你送的肉幹了，很好吃，謝謝。”
“客氣。”
葉瑞秋想起一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門票，“哦對了，下周我有個展，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
周雲冶收下，道謝：“有空一定去。”
這邊寒暄地熱烈。
宋詞站在後面，臉色沉沉，盯着人不說話。
周雲冶轉頭尋找了下，才看到面沉如水的宋詞。
她站在水果架前，雙手抱着一個椰子，正用手摳，對上他的視線，眼神冷漠地就像不認識他一樣。
他愣了愣，叫她：“宋詞。”
宋詞沒動，盯了他一眼，扭開頭。
她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張臉，葉瑞秋一開始沒認出來，畢竟只在醫院匆匆見過一面，也是她記性比較好，這才稍微有點印象。
“是你那次那位小病人嗎？”
“嗯。”周雲冶看着宋詞的後腦勺。
葉瑞秋有些奇怪，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人，倒沒想到兩人關系這麽好……還能一起逛超市？
周雲冶東西買的差不多了，他問葉瑞秋，“我差不多了，去結賬，你還逛嗎？”
葉瑞秋也買好了，兩人便一起去收銀臺結賬。
經過宋詞杵着的水果架，周雲冶停了下，把她手裏死死摳着的椰子拿了過來，“想吃就拿走。”
宋詞轉過頭，把椰子扔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
轉身就走。
周雲冶伸手，把椰子放進推車。
葉瑞秋好奇之色更甚，“是你親戚？”
周雲冶覺得有些好笑，“不是。”
“那是……”
“一個小朋友。”
小朋友？
葉瑞秋臉色有些奇怪。
宋詞走得很快，周雲冶追不上她，只好朝前面人道：“那你在外面等我。”
背影頓了下，緊接着，走得更快了！直接就走了出去。
宋詞要氣死了！
明明都答應她了！居然還跟別的女人糾纏！
而且他是瞎了嗎，看不出自己生氣了嗎！居然讓自己先走，到外面等他。
宋詞眼神陰測測的。
葉瑞秋買的東西不少，提了兩袋子，周雲冶空出一只手，看她手勒得有些紅，就随手幫她提了。
“謝謝。”葉瑞秋有些羞澀。
周雲冶心不在焉，視線在找人，提着東西都走出超市門口的時候，才看到靠在花壇樹上扯着葉子的宋詞。
即使隔着老遠，他都能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低氣壓。
她的情緒太容易分辨了，幾乎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宋詞擡眼，一下子就看見他手上提着的兩個袋子，而旁邊的葉瑞秋手上只有一個偏小的塑料袋。
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幫忙了。他們買的東西沒那麽多。
宋詞覺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燒，太過生氣，以至于看到的時候，她愣了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在周雲冶走過來的時候，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回去了。”周雲冶叫她，“站那做什麽。”
憤怒突然就發酵成了委屈，絲絲縷縷冒出來，宋詞癟了癟嘴，“我腳麻了。”
周雲冶疑惑：“什麽？”
臭男人！
宋詞吼他：“我腳麻了！我動不了！你自己回去吧！”
周雲冶在原地站了片刻，這才朝她過去，蹙眉，“剛不是還好好的。”
“不知道。”宋詞蹲下去，仰頭盯着人，當着葉瑞秋的面，無禮要求道，“我走不動，你背我。”
周雲冶兩只手都提着東西，根本沒辦法背人，更何況，還有別的人在這裏，他更不可能同意宋詞的請求。
宋詞也知道，周雲冶不會允許她莫名其妙的任性。
但她就是不爽。
果然，周雲冶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腳麻是你一個姿勢站太久了，血液不循環，緩一下就可以了，我等你。”
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被拒絕了是一回事。
明明昨天晚上還跟自己卿卿我我的。
宋詞氣得都說不出話了，冷冷道：“好啊。”
于是一分鐘後，周雲冶問：“能動了嗎？”
宋詞假意動了下，然後搖頭：“不行呢，動一下就疼。”
周雲冶：“……”
事到如今，他再看不出來宋詞是故意的就有問題了。但他還是恨不能理解宋詞別扭的原因是什麽，就因為自己多說了兩句話，順手幫忙提了一下袋子？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塑料袋。
再擡眼看宋詞。
她一臉可憐。
周雲冶覺得很沒有道理，更不能助長她這種無理取鬧的風氣，于是低聲道：“宋詞，不要胡鬧。”
胡鬧？
呵呵。
“噢。”宋詞仰頭看着他，片刻，才慢慢垂着頭，聲音委屈：“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蹲一會兒，好了再走。”
小小的一只，蹲在那裏，語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的，反正只是腳麻而已，又不是腳斷了，不用管我了，你們先回去吧。”
周雲冶很無言。
他都不知道宋詞這麽能演。
三人膠着站了半晌，後面的葉瑞秋安安靜靜，什麽話都沒說。
半晌，周雲冶腳步動了動，折身朝葉瑞秋走去。
餘光瞥到，宋詞心一緊，以為周雲冶真的就把她丢這兒，自己走了。
胸腔的那口氣剛起。
那邊，他走到葉瑞秋面前，抱歉道：“袋子給你，你住那片小區，我去寄送。”
葉瑞秋愣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奇怪，“謝謝。”
然後把地址報給他。
周雲冶提着三個袋子，朝超市寄送去走去。
宋詞扭頭看着他的背影，消氣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葉瑞秋瞥了一眼周雲冶子啊櫃臺填單子的背影，朝宋詞所在的花壇邊走去，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警惕與奇怪，只是臉上還挂着得體的笑容，“還好嗎？能不能站起來。”
當然可以。
宋詞當着她的面，拍拍衣服，站了起來。
葉瑞秋佯裝驚訝，“你腳不麻了嗎？”
宋詞懶得跟她兜圈子，目光微愣，擡着下巴，“離他遠點。”
被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命令，她還真的震驚了下，緊接着就覺得有些好笑，“憑什麽？你是他什麽人？”
宋詞冷冷看她，道：“他有女朋友了。”
葉瑞秋不動聲色，仍是微笑：“是嗎？據我所知，好像并沒有。”
宋詞挑着眉，故意道：“長得很好看，年紀小，身材好。”
葉瑞秋：“哦？”
宋詞說：“你沒有機會。”
周雲冶填好地址走回來，就聽見宋詞厚臉皮的自薦，眼神複雜了一瞬，“我有女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