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慢,已經11月份,天氣還不冷,宋詞仍然憑借着年輕的朝氣,仍然露着一雙腿。

教室裏看書的時候,蔣義搬着椅子過來挪過來,沒仔細看路,差點撞到人,“抱歉抱歉。”一擡頭,才發現是許瑤。

宋詞聞聲瞥過去一眼,正好跟許瑤對視了上,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滞,許瑤表情有些尴尬。自從周雲冶被她劃了一刀之後,她本想找人揍她一頓了,被周雲冶叮囑了好幾遍不要惹事才作罷,但她這個人從來都是锱铢必較,每次見到人都沒好臉色,只是最近事多,沒顧得上理人罷了。

許瑤倒是似乎有意要道歉,但宋詞沒給她這個機會。

蔣義嘀咕了一句什麽,繞過人坐宋詞前面,“哎,詞姐,怎麽樣?”

“什麽?”

“上次的事啊。”

不說還好,一說她就想起那天晚上撒謊被當場揭穿的尴尬,連帶着對蔣義都沒好臉色, “幹什麽。”

“費哥說過幾天有個圈內人的聚會,問我們去不去,可以介紹認識。”

宋詞沒什麽勁兒,趴在桌面上轉着筆,“再說吧。”

蔣義抛出個重型炸彈,“聽說徐進也會去。”

宋詞身體立馬坐直了,“誰?”

去之前,她還猶豫是不是要告訴周雲冶一聲,雖然她心裏覺得,這是自己的事,沒必要每件事都事無巨細的交代。

蔣義見她發呆,推了推人:“發什麽愣呢。”

“沒,我想要不要給周雲冶說一下。”

蔣義一臉見鬼的表情,“宋詞,你以前可不會什麽事都跟你男朋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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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白他一眼,現在又不一樣。

“有什麽好說的,你又不是背着他跟別的男人約會,是有正經事要做好吧。”蔣義說完,連連搖頭,“宋詞,你變了,你變得不酷了。”

“滾。”

但話是這麽說,宋詞想了想,确實也沒錯,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而且要是他再打打電話找自己的話,再如實說就是了,就把手機又放回兜裏。

費哥似乎對他們真的挺有興趣,不僅有意介紹,還特地帶他們見人,都是一些比較有名的制作人、音樂人,雖然只是點到為止,對方對他們也沒怎麽在意,但宋詞還是足夠驚訝。費哥确實做的太多,甚至是真的有在為他們打算。

她雖不至于自負,但也知道他們并沒有那麽優秀,所以面對這樣的青睐,反而有些不适應。

跟着費哥,少不了要喝酒,雖然她不排斥喝酒,但并不是很喜歡這樣扯着笑容到處招呼的感覺。

蔣義看她好像不太好,忙問:“你還好吧?”

“沒事。”宋詞打了個酒嗝。

寒暄間隙,她一屁股坐在高腳凳上發呆,正走神,費哥正跟着一個人過來,走到跟前,她才慢半拍擡頭。

費哥笑着對旁邊人說:“就是這倆小孩。”

徐進點點頭:“我看過小費給的視頻,還不錯。”

宋詞眨眨眼,腦子有點懵:“徐進?”

費哥也有點意外,緊接着打趣道:“怎麽還直呼大名呢?”

“沒事,”那邊有人喊,徐進只是笑着看了宋詞一眼,拍拍費哥的肩膀,“我先過去了,下次可以談談。”

談什麽?宋詞已經不能思考了,像是從天而降的驚喜,砸得腦子昏沉。

費哥臉上的驚喜不作僞,笑着對他們說:“徐進對你們有意思,那你們真的是事半功倍了,回去好好想想,我可以幫你們負責。”

蔣義大舌頭:“哥、哥哥哥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還不确定,但總之是好事就是了。”他有事,叮囑了兩句也匆匆走了。

兩人坐在原地,對視一秒,都有些懵。

“徐進怎麽會看上我們?”

“我不知道。”宋詞喃喃。

她腦子亂得很,她從小運氣就賊差,這種意外驚喜實在不像能落在她頭上的感覺,下意識拿起旁邊的啤酒要喝,醒醒腦子,結果半道被攔下了。

宋詞皺着眉,朝旁邊看去:“誰啊!幹什麽?”

結果這一眼,讓她瞬間醒神。

許南穿着成套的西裝,衣冠楚楚,把她手裏的啤酒拿走,跟她對視許久,才道,“小詞,好久不見。”

他看起來混得不錯,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衣服考究,妝容精致,風度翩翩的樣子,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窮酸模樣。

作為朋友,他能混得這麽好,理應為他高興的。

蔣義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南、南哥?”

許南朝他笑笑:“你小子,壯了。”

宋詞看了他許久,嘴角的那點笑容都消失了,平靜地轉回頭,跳下椅子,“走了,蔣義。”

“哦哦。”蔣義忍不住多看了人一眼,但什麽話也不敢說。

結果手被拽住,“小詞,你等一下……”

宋詞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瞪着他:“別随便拉我。”

許南低頭看她,眉頭擰得緊緊的,“現在連見都不想見我嗎?”

宋詞一點都不想聽他瞎比比,轉身就走。結果許南跟着很緊,“小詞,你不要這樣,怎麽還跟個小孩一樣鬧脾氣。”

“滾你丫的,老娘跟你沒關系,別扯。”

“小詞……”

“被這麽叫我,不認識你。”

許南一個頭兩個大,宋詞油鹽不進,這幾年不僅跟他單方面斷絕關系,甚至逢年過節回去,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解釋過很多次,也道歉過很多次,可宋詞就是不接受,甚至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她怎麽能這麽倔,一個小孩子,當年也不過才十六歲,氣性這麽長,三年了都不曾消退一點。

“宋詞!”許南耐心告罄,忍無可忍,直接拽住她的手腕,“就這麽生氣?可我大你們三歲,我不可能跟你們一直那樣混日子下去的。”

許南大概是真生氣了,手勁有點大,攥着生疼。宋詞甩了甩,沒甩開,她擡起頭,直直地盯着人:“你值得生氣?你愛怎麽怎麽,關我屁事。”

許南:“那你現在是怎麽回事?”

宋詞扯了個笑,目光無情:“我現在只是不想交你這個朋友了,就是不想理你,怎麽?”

許南氣得臉都青了,可面對宋詞,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早該知道,她這人固執又記仇,他當初退了樂隊離開,就是真的離開了,宋詞不可能再讓他回到當初的位置的。

“小詞,我只是想變得更好一點,讓你們都能跟我一樣,小孩說的話沒有人會當真的……”

一起組樂隊,一起玩,他當時只是覺得這幾個一起住的小孩很有趣,很好玩,當時都才幾歲,他也不過才高三,随口就允諾了以後,但這種開玩笑說的話,有多少人會當真。

宋詞打斷他:“我本來就是小孩。”

許南愣住。

“放手。”

許南沒放,“小詞……”

宋詞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一口狠狠咬上去,許南痛嘶了一聲,條件反射松手,宋詞直接轉身就走。

“宋詞!”

“詞、詞姐……”蔣義已經六神無主。

許南憤憤地砸了牆壁一拳,陰着臉。

蔣義猶猶豫豫開口:“那什麽,南哥,我去找宋詞了……”

許南盯着他:“你也覺得是我背叛了你們,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蔣義抓了抓頭,他沒宋詞那麽較真,也沒林昭陽那麽無所謂,他從來都是爽快大方的樣子。

“哥,你沒錯,我也沒怪你,你現在這樣,多好。當初瞎說的話,嗨,我其實也不怎麽記得了,是我們拖着你,宋詞其實不應該氣你的,我知道她沒道理。但她就是那樣的性格,就比如我跟林昭陽,我們雖然當時生氣,但後面也就想通了,雖然現在還是有點氣,但我們理解你。但宋詞不是這樣,她氣就是氣,恨上就是恨上了,她不會當成什麽事沒有的。”

蔣義平時不說這種長篇大論,從來都是髒話來髒話去的,沒什麽文化,說得有些磕磕絆絆,文不對題,但好歹把意思傳達出去了。

宋詞這人睚眦必較,敢耍她,那就等着被記上一輩子吧。

許南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去找她吧,這地方別亂跑。”

**

一整天的好心情,被許南這狗日的全壞了個遍。

晦氣,好巧不巧在這碰上。她沒想到,許南進了什麽娛樂公司當明星,還會來這種地方。巴拉巴拉跟她說了一大堆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準備回憶往昔嗎,笑死人。

宋詞低着頭直走,胸口裏燒着火,喝的那些啤酒變成了助燃的酒精,讓她怒意更甚,氣得她腦子混沌。

憑什麽,他還敢指責她,可去他媽的吧。

怒意上頭,沒注意人,急着甩掉身後那個人,連走到哪裏都忘記了,直到撞上人,才反應過來。

酒氣上頭,再記上憤怒,一張臉粉撲撲的,眼尾發紅,讓撞到的人多看了兩眼,“哎,走路小心點。”

宋詞心煩意亂,随口道了歉,繞過人就要走。

“等等,心情不好?看着臉色有點苦。”

“關你什麽事。”宋詞沒好氣,甩開人。

那人不依不饒,過來拉她,“生氣有什麽好,鬧心,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說?”

宋詞本來就一肚子怒火,偏偏還有人在她跟前晃,一身煙臭味,熏得很,還跟她貼得那麽近。

她正怒着,猛地推開人:“滾開,別碰我。”

“脾氣還挺大。”那人竟然伸手過來就要摸她的腰。

那股煙臭味更重,一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宋詞條件反射反嘔了一下,沒忍住,直接吐了對方一身。

男人:“……操!”

宋詞抹了抹嘴。

男人氣急敗壞,伸手就要來抓她,宋詞眼看不對,忙躲開,看見前面洗手間的牌子,轉身就跑了進去,蹿到最裏間,迅速鎖上。

外面罵罵咧咧的聲音還在繼續,似乎引來了許多人,鬧哄哄的正在罵人。

吵鬧、雜亂、難聽的罵聲。

宋詞坐在馬桶上,聞着自己身上的酒味,沉默了半秒,突然就紅了眼眶。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慢半拍的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委屈和難受。

什麽都是她的錯,說好的事随時可以反悔,定好的日子一句沒空就了事。她心心念念把別人的話記在心裏,最後被耍了,她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別人還反過頭來怪她太較真。

祝小玉是這樣,宋學章是這樣,許南也是這樣。

宋詞覺得眼睛發澀,周圍的空氣污濁,她好像連呼吸都重了起來。門外還在罵,好像有人進來拍門找人。她大腦放空,什麽都想不了,只記得一個人。

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周雲冶打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或許沒有,她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是不是在上班,會不會打擾到他,只想見到他,快點見到他。

“喂,宋詞?”

熟悉的嗓音隔着電磁波響起來的時候,硬忍着的委屈終于傾斜而下,僅僅只是聽到聲音,她忽然就覺得眼睛很疼,很難受。

“周雲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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