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備。
他五歲便開始下棋,除了輸給過他的師傅烏先生之外,可謂是未逢敵手。
可是……
不足半個時辰之後,望着勝負已分的棋盤,韓呈機罕見的露出了一臉的錯愕。
青央和阿祿互視了一眼,仿佛見到了非常可怕的景象一般——少爺竟然輸了!
江櫻贏得也并不輕松。
她欽佩的看了韓呈機一眼,由衷地道:“少爺的棋藝實在高超。”
韓呈機嘴角抽了抽,一副你是在嘲笑我嗎的表情。
要知道,輸的人是他!
拍馬屁也不用拍的這麽明顯吧!
或許是遭遇到了平生都未遇到過的事情,韓呈機的面部表情出奇的豐富。
“若非少爺讓了我十子,這局棋,無論如何我都是贏不了的。”江櫻不好意思地說道,她發誓,她真的沒有在拍馬屁。
青央在一旁将頭埋的不能再低。
怎麽辦?少爺回回都讓她十子,可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她便會被殺的片甲不留,照江櫻贏了還覺得不好意思的情形來看,那她是不是可以去死了呢?
阿祿再一次對江櫻刮目相看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少爺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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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少爺被人贏了,這又算不得什麽光彩的事情,可他怎麽覺得有點小興奮呢?阿祿為自己出現了這種不該有的情緒,而感到苦惱。
韓呈機半晌才算回過神來,拂袖将棋盤上的棋子打亂,道:“輸了就是輸了。”
面上已經不露痕跡,可心裏對江櫻的看法,卻是真的改變了。
通過下棋來觀摩一個人的心性,對于他而言,是最直接有效的一個辦法。
每一次落子,她都不曾猶豫。
一開始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每每到最關鍵的時刻,卻是毫不退讓。
這是一個……在小事上看似有些迷糊,但卻實則是有着自己獨特的處事方法的一個人。
而且,有着一份極其難得的純粹。
而這種純粹,真的像極了她……
江櫻在一旁看着韓呈機,覺得少爺似乎又開始傷感了。
做冷酷總裁還不夠,難道他還要做憂郁王子嗎?
就因為輸了棋的緣故嗎?
江櫻覺得這個理由難免會拉低少爺高大偉岸的形象。
阿祿和青央沉默着,似乎察覺到了韓呈機忽然變得消沉的原因所在。
一時間,房間裏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只有窗外漸漸變弱的雨聲。
江櫻覺得有些不自在。
雖然她知道韓呈機斷然不可能因為輸了一局棋就忽然如此,但想來也有些牽連,可能是因此勾起了什麽不開心的回憶。
“可曾失去過重要的人嗎?”
嗯?
江櫻愣了一下,擡頭正見韓呈機望着窗外出神。
便答道:“我父母雙亡。”
雖然這是原主的遭遇,但也同樣是她的遭遇,對于她來說,忽然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就等同跟之前的親人們天人永隔了。
青央和阿祿都愣了愣。
倒沒聽這丫頭提起過啊——
韓呈機也沒料到她會這麽慘……一時間,忽然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
他剛才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會問出這句話來,鬼使神差一般。
“所以,少爺……只要活下去,就肯定能遇到更壞的事情。”江櫻看着韓呈機說道。
什麽?
韓呈機以為自己聽錯了。
活下去,遇見更壞的事情?
阿祿聽着這句話就吓傻了——聽完這句話,立馬讓人覺得根本不想活了好嗎!
平時怎麽沒看出來這丫頭竟然是充滿了負能量啊!
“然後就會發現,之前遇到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麽。所以與其将心思都放在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裏,倒不如去擔心擔心,往後會發生什麽事情——”江櫻之前也覺得這句話完全就是負能量,可往後越想,越覺得比那些聽着光鮮勵志的心靈雞湯更加讓人勵志。
生活本來就是這樣子的,不順的事情占據了十之八九,哪兒能一直活在過去?
一直活在過去的結果,肯定是過不好将來。
韓呈機覺得他有必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維了。
因為他覺得,他的思維可能出現了嚴重的故障——
如若不然,他為什麽會覺得這句話那麽具有安慰性呢?
白宵趴卧在一旁,一會兒擡頭看看韓呈機,一會兒扭臉看看江櫻。
窗外的雨水,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停了下來。
。
今日閑來無事,得了青央的允許,江櫻去了廚房找李氏和宋春月。
李氏和宋春月都已經不再是韓府的幫工,而是正式的廚娘了。
而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受到了江櫻的真傳。
做大府的廚娘,其實要比小家小戶的要簡單的多,大戶人家廚娘多,各自負責不同的區域,所以不必樣樣精通,只需懂得幾道拿手的特色菜便足夠了。
李氏跟江櫻學了幾道蒸菜,現在在紅案做事。
宋春月則是懶了一些,仗着之前因為嘴饞的緣故,跟着江櫻學做了幾道糕點,便在白案混起了日子。
075:氣昏
更新時間2015-1-27 10:10:50 字數:2191
江櫻來廚房的次數并不多,白案的廚娘們一見她過來,皆是歡喜的不得了。一來,是真的喜歡這個成日笑眯眯的小姑娘,一瞧着就讓人心情大好。
二來則是因為江櫻每回過來,都會在廚藝上給她們指點一二,雖然有的看似是極小的細節,但卻是倍為受用的。
然而餘氏一瞧見江櫻,就恨得牙癢癢的。
她如何也想不通,在問梨苑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江櫻究竟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其實這個問題,不止她一個人好奇……
江櫻并未在廚房待太久,半個時辰後,便回了問梨苑。
然而在半路上,卻被二夫人房裏的丫鬟綠綿給攔下了。
“二夫人讓你過去一趟。”丫鬟的口氣不怎麽好。
江櫻猶豫了一下,而後點了頭,跟她一同去了安翎院。
見她這麽配合,那丫鬟倒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畢竟喬氏讓她請了江櫻多次,都因問梨苑的緣故沒能将人帶回去。
這一回,若非廚房裏的餘氏給二夫人通風報信,她也沒那麽巧能在半路上将人給截住。
而江櫻之所以這麽配合,是因為覺得此事也該有個了結了,喬氏總這樣見不到人,遲早會惱的,說不準一氣之下會想出什麽對她不利的法子來。
更何況,那塊木刻她已經還給孔弗了……
兩手空空的江櫻,來到了安翎院。
或許是因為幾次都沒能将人給弄過來,喬氏潛意識裏并未抱有太大希望,以至于見到江櫻進來的時候,反倒有一瞬間的怔愣。
江櫻将喬氏的反應看在眼裏,不由地暗嘆一口氣。
心道,都說她不聰明,可依照她來看,二夫人好似還沒她聰明呢……
不太聰明的喬氏在江櫻開口說出木刻已經還給孔先生的那一刻,氣的面白如紙,通身打顫。
她竟然寧可還給孔先生,也不願意交給自己!
眼見着喬氏要發大火,江櫻及時的提出了請辭。
喬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着江櫻走出去的。
一陣天搖地晃,喬氏忽覺甚至沒有了砸東西的力氣,兩眼一翻竟是被氣的昏了過去……
安翎院裏頓時亂成了一片,請大夫的請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
喬氏昏厥的消息傳得很快,甚至要比江櫻回到問梨苑還快。
江櫻一進院子,就被青舒拉了過去,神秘兮兮地眨着眼睛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剛從二夫人那裏回來?”
江櫻訝異于她的消息靈通,點了頭。
青舒便一副我就知道是你的模樣,掩着嘴笑道:“真有你的,都将二夫人給氣昏過去了——”
“什麽?”江櫻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料到喬氏竟然會被自己氣昏!
這氣點……真不是一般的低!
其實想想,也是很好理解的,喬氏出身士族,雖然是個已經漸漸破落下來的士族,但自幼卻是浸在蜜罐子裏長大的,身邊的人無一不是對她言聽計從,嫁到韓家之後,雖然有大房壓了一頭,但卻沒人敢給她一絲一毫的氣受。
所以,她又哪裏見識過像江櫻這樣沒皮沒臉,偏生又不知畏懼的下人。
急火攻心之下,一時頂不過去昏厥,倒也不算是太誇張。
江櫻卻有些擔心了,她過去只不過是想告訴喬氏木刻已經不在她手上,目的只是想讓喬氏死心,真的沒有想過要将喬氏給氣昏過去啊……
這下,她不會闖禍了吧?
青舒似看出她的擔心,說道:“你不用擔心,有咱們大少爺在呢,二房的人是不敢為難你的,再者說了,這事兒本來她二房也不占理啊!”
江櫻聽罷松了一口氣之餘,只剩下一個想法了——有靠山,就是好啊。
喬氏被氣昏的消息,傳到了曲氏耳朵裏。
向來外表莊重的大夫人,也不禁掩嘴笑了。
近來因為韓旭的身體不甚好,接二連三的煩心事又太多,故此刻能有個讓人舒心解悶的話題來聽聽,倒也不錯。
“還是那個之前在廚房做事的小丫頭吧?”曲氏問身邊的大丫鬟紫月。
長着一對梨渦的紫月點頭笑了笑,“是呢。”
“這丫頭……真的頂好的運氣。”曲氏吹了吹粉彩茶盞中的茶沫,意味不明的說道。
“可不是嗎,好像還挺得大少爺喜歡的呢。”紫月說道。
“哦?”曲氏一挑眉,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紫月便将這些日子探聽來的消息說給了曲氏聽,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成分,“說是經常陪着大少爺下棋,一下就是好半天呢!就連問梨苑裏的小廚房都給她使了,前幾回二夫人要她過去安翎院,竟一回也沒去……奴婢想着,若不是大少爺的意思,只怕她也不敢公然跟二夫人如此作對。”
曲氏不自覺的緊了緊眉頭。
“大少爺可從沒對下人這樣過呢……”紫月說到這裏,頓了一頓。
不對,還有之前的溫梨……
但是,那小丫頭都去了好幾年了呢。
想到當年溫梨的事情,紫月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冷,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曲氏。
曲氏狹長的眼睛眯了眯,掩去了眼底的神色,低下頭輕呷了一口清苦的菊花茶。
近來的煩心事,真的是太多了。
-
放工後,江櫻出了韓府後門,便見宋春月和李氏正等在那裏,還有坐在駕座上的宋春風。
宋春風一瞧見江櫻,便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一鑽進車廂裏,宋春月便問起了江櫻有關喬氏的事情,得了江櫻的肯定之後,宋春月一拍腿,道:“我就曉得是你!”
李氏竟也是一臉認同,說道:“當時一聽二夫人被問梨苑裏的一個小丫頭給氣昏了,我就想着除了櫻櫻之外,應當沒誰了。”
江櫻聽罷母女二人的話,不由地默然了片刻,她忽然覺察到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似乎跟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怎麽一出了這樣荒唐的事情,大家直覺就是跟她有關呢!
江櫻忽然覺得有些惆悵。
076:說親
更新時間2015-1-28 10:12:25 字數:2127
莊氏今日似乎回來的格外的早,待江櫻回到家之時,晚飯都已經做好了。
吃完了飯,江櫻照例要幫着莊氏準備明日要拿出去賣的糕點,卻聽莊氏說道:“不急,你去把李大嫂喊來,對了,把春月也叫來吧!”
江櫻雖是不解為何莊氏看起來這麽高興,但也沒急着發問,只去了隔壁把李氏和宋春月喊了過來。
一個人留在家裏的宋春風,為此有些耿耿于懷。
為什麽櫻櫻只叫了娘和妹妹,偏偏沒有喊他呢?
大概是漏掉了吧?
自以為是被漏掉的宋春風,不請自來的跟了過去。
剛一進屋,就見妹妹一臉緋紅的坐在那裏,低頭雙手攥着衣角。
宋春風石化當場。
這,這還是他妹妹嗎!
又看向江櫻,只見她一臉興味,絲毫沒有宋春月的羞怯。
看着江櫻這麽一副模樣,莊氏略感到擔憂。
雖然說是在給春月議親沒錯,但尋常的小姑娘聽到這種話題,不是該臉紅避開才符合常理嗎?
可是,這貨卻從始至終都是表現的最感興趣的那一個……甚至春月這個當事人沒好意思開口問的問題,她全給問了個遍兒!
這是生怕別人意識不到她臉皮厚啊!
殊不知,江櫻的想法是這樣的——這些問題,肯定是春月迫切想知道的,但又不好意思問,她作為好朋友,自然要幫她一把才是。
這種親事,甚至沒成親之前倆人都見不着幾回,當然要打聽的清楚一點了!
“春月啊,你要是覺得可以的話,改明兒我就讓王婆子去男方家回個話兒。”莊氏笑望着宋春月,這事兒是今日在集市上,王媒婆找到她的,因為摸不準李氏和宋春月什麽時候在家,便托了莊氏代為轉達。
宋春月聞言臉更紅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了句:“我都……我都聽我娘的……”
她今年剛好及笄,是該到了議親的時候了。
或許是因為性子不算太溫順,再加上家中情況貧苦沒有父親的緣故,一直沒有媒婆肯上門。
前幾日李氏張羅着要給鎮子上的媒婆送禮,卻被她給攔下了,認為這樣太失面子。
沒想到一轉眼,竟然有媒婆主動上門了……
宋春月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麽感覺,只覺得羞怯占了一大半,偏偏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梧桐鎮上,姓周的少年……不知道長什麽樣子呢?
宋春月失着神,深一腳淺一腳的跟着喜笑顏開的李氏,還有呆若木雞的宋春風回到了家裏。
得知有人要給妹妹說親,宋春風一時間緩不過勁兒來,再加上心知這種事情他不好摻和,便識趣兒的回了自己的房裏,只是心裏暗暗拿了主意,改日一定要去會會那個梧桐鎮上的周家二郎,看看是否靠得住。
李氏拉着女兒的手,說道:“若是對方真的不錯,你能有個好的托付,娘也就寬心了……”
對于不務正業的兒子,李氏已經不指望什麽了。
之前一提到說親,他就溜之大吉。到如今,附近幾個鎮上,幾乎是沒人願意給他說親了。
李氏現在只想着,兩個孩子裏至少有一個能過得順當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之所以能這麽想得開,那完全也是被兒子生生給逼出來的啊……說多了都是淚。
“說到這兒,咱們真是要好好謝謝櫻櫻——”李氏拉着女兒坐下,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之前之所以沒人願意給你說親,還不是嫌咱們家貧苦的緊,又沒個能支撐的人兒……現在你在韓府當上了廚娘,在外人眼裏自然是大不同了。”
在韓府裏有了個固定的差事,且又不是賣身的丫鬟,在廣大勞苦百姓眼裏,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在議親的時候拿出來說一說,都是一樁足夠讓女方硬氣起來的資本。
李氏也因此可以确定,王婆子既然心知這一點,定然就不可能把什麽阿貓阿狗都往她們這兒塞,這個周家二郎,想必不會差到哪裏去。
宋春月總算是過了那股子臉紅的勁兒,逐漸恢複了正常的神色。
“是啊,多虧了櫻櫻……”宋春月的眼睛亮亮的,笑成了月牙兒。
“所以咱們一定要知恩圖報,日後如果你嬸子和櫻櫻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一定不能推辭。”李氏看着女兒說道。
“那是自然。”宋春月笑着說道:“就算是沒這件事兒,櫻櫻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
真心待她的人,她自然也是真心相待的。
※
今夜的肅州城外十裏處,卻不平靜。
福王大軍在城外安營紮寨已有些時日,目的就在于跟韓旭商榷‘合作事宜’。
可偏偏,韓旭不買這個賬。
若韓旭只是個刺史還且罷了,可對于韓家來說,刺史只是個名頭,他們可從沒把自己當成過朝廷的臣子來看待過。
他們韓家,是大權在握的世家大族。
在一複一日的等待和被拒絕中,福王的耐性終于被消磨幹淨了,韓旭不願見他,肅州城門又對他緊閉,百般憤懑之下,福王決意今晚撤軍繞過肅州城,繼續趕往連城——
可剛一拔營,就見肅州城內湧現了無數點點火光。
福王直覺不妙,待反應過來之時,已被來勢洶洶的韓家大軍團團圍住了去路——
福王大驚,這才知道韓旭不光無意與他聯盟,更有着要誅滅他的心思!
但他明白的太晚了。
在此之前,他如何也沒有想到,向來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旁觀者的姿态,或是暗下推波助瀾定天下大勢、從不屑親自動手染指藩王之争的韓家,竟會出兵誅殺藩王!
怎麽會呢……
為什麽會這樣?
福王在被一劍封喉轟然倒地之後,望着頭頂上的浩瀚夜空,忽然意識到,這天下,這回是真的要亂了……
福王身死,兵士們群龍無首,再加上對韓家深深的畏懼,紛紛繳械投降。
肅州城外,一片片綿延不絕的火光,似乎成了暗紅的顏色。
077:粗暴的邀請方式
更新時間2015-1-29 10:12:12 字數:3197
夜涼如水,彎月高懸。
這本該是分外靜谧美好的一幕,但江櫻卻無心欣賞。
江櫻覺得她自個兒真是有夠倒黴的。
她不過是半夜出來如個廁,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好奇的推開門開了一眼。
結果,就被對方拿出一把劍架在了脖子上……
江櫻含淚決定,以後晚上再也不開門了!
“給我治傷——”對方顫抖着聲音說道,顯然是傷的不輕,拿劍的手都在不停的晃動着。
江櫻吓得不行,生怕他手上一個不穩,自己的小命兒就玩完了。
須臾,就聽這貨牙關打顫地說道:“不,不好意思,我……不會治傷……”
她是真的不會!
她的穿越分類是吃貨型,不是醫女型啊……
“什麽……”對方深深的震驚了,不敢相信有人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不是吓得趕忙想辦法,或是求饒,而是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告訴他……她不會治傷?
還,還不好意思?!
這種略帶歉意的用詞,用在這種生命攸關之際,真的合适嗎!
氣血上湧,男人手中利劍一抖,整個人忽然朝後仰倒了下去,發出噗通一聲巨響。
江櫻驚異了片刻之後,顫顫的喊出一句——“救命!”
莊氏睡的極沉,根本沒有聽到江櫻這句因為恐懼而分外低弱的叫喊。
然而片刻之後,隔壁的院門卻被嘭的一聲推開了。
江櫻略顯僵硬的轉過頭去,只見是晉起走了過來,或許因為起身匆忙的緣故,只披了一件外袍。
“怎麽了?”晉起一面走近一面問道,眼底有幾分緊張之色。
月光下,見江櫻這副因為驚吓而顯得分外呆滞的面龐,晉起開始懷疑這貨是不是在夢游。
江櫻伸手指了指地上,表情有些無措的模樣。
晉起這才看見地上橫躺着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
再見到他手邊閃着寒光的劍,晉起目光一緊。
怪不得她這麽害怕……
“別怕,沒事的。”晉起半蹲下身子探了探男子的氣息。
“人,不是我殺的……”江櫻解釋道。
晉起檢查男子傷勢的手忽然一頓。
原來她怕的不是對方傷害她,而是……怕被誤認為殺人兇手!
“我知道。”晉起默默嘆了口氣——經過這麽多的事情,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跟尋常人不一樣了,為什麽還要執意拿正常的眼光去衡量她呢?
“你怎麽知道……”江櫻下意識地問道。
晉起擡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沒有這個本事。”
江櫻不由地沉默了。
這時,晉起已經将地上的黑衣男子扶了起來。
“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回去睡覺吧。”
晉起說罷,頭也不回的扶着昏迷中的男子進了院中。
江櫻看着晉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再一次對他改觀了。
原來晉起是這麽一個樂意助人的少年。
雖然見死不救有些不地道,但比起大半夜的收留一個身受重傷且身份不明,又極具威脅力的陌生人,她相信更多的人會選擇前者吧?
江櫻懷着對晉起的敬佩之心,拴好大門,餘驚未了的回了房去。
被江櫻認為熱心助人的晉起,此刻正望着面前重傷昏迷的男子出神。
沒錯,這人就是宋元駒無疑。
他記得很清楚,前一世,他在攻打廬陽之時,就因為是此人駐守,他才會久攻不下。
雖為敵方,但數次交手,他對宋元駒是存了幾分欣賞之意的。
此人行事雖然疏狂,但卻重情重義,足智多謀。
前世的福王跟這一世一樣,為韓家所滅,福王手下軍士多已降服,但被任命為左先鋒的宋元駒卻趁亂逃了出來,後來輾轉保住一條命為濟王所救,為了報恩,便投靠到了濟王麾下。
可但這一世……竟然是自己救了他。
而且,又是因為她的緣故。
晉起忽然就想到,那本自己前世求而不得的甄之遠手劄,也是由她送到了自己手裏。
這種感覺……當真奇妙。
※
或許是因為半夜裏吹了風受了驚的緣故,次日早,江櫻便發現自己有些頭昏鼻塞,像是傷風的預兆。
頂着不适去了韓府的江櫻,恰巧被韓呈機給撞見了,聽她說話時朦胧的鼻音,韓呈機皺了皺眉,丢下一句‘不要染了病給了別人’,便把江櫻攆了回去休息。
“少爺,您剛才瞧見了沒,阿櫻那丫頭感動的都哭了呢!”阿祿一臉單純地說道。
想到江櫻離去時那副因為傷風而涕零的模樣,韓呈機嘴角抽了抽,沒有戳破阿祿美好的幻想。
江櫻回到家之後,被莊氏灌下了一碗熱姜湯,出了一身的汗,覺得睡意來襲,往牀上一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過了申時。
江櫻穿好鞋下床,咕咚咚的喝了一碗熱水,補充了一下因為出汗而揮發的水分,頓時覺得頭昏的症狀好了許多。
傷風的時候喝一碗熱姜湯出一身汗,再蒙頭睡上一覺,可比什麽藥都管用呢。
出了屋,外頭剛巧是夕陽将墜,餘霞輕染的美景。
晚風送涼,吹在面頰上格外舒服。
江櫻站在門檻邊,微微眯起眼睛,惬意的彎起了嘴角。
耳邊散落的兩縷清發,随着微風輕輕拂動着。
這本該是惬意美好的一幕,卻被憑空傳來的一道聲音給毫不留情的打破——“喂!”
還不甚清醒的江櫻被駭了一跳。
舉目朝前方看去,就見洞開的院門下,夕陽的薄暮中,站着兩個小姑娘。
竟然是梁文青帶着她的丫鬟阿玉。
江櫻回過神來,不用梁文青開口,她便搖着頭說道:“我今日沒有瞧見春風——”
是覺得梁文青找她,除了詢問宋春風的下落之外,再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她剛睡醒,所以這回倒真的不是在刻意給宋春風打掩護。
梁文青白了她一眼,口氣不善地說道:“我今個兒不是來找春風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她?
江櫻覺得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
好吧,現下正值黃昏,太陽可不就在西邊兒墜着嗎……
“明日是我生辰,晚上你跟春月一起去我家吃飯!”梁文青說道,口氣裏帶着一股命令的意味。
江櫻呆了。
梁文青竟然邀請她參加生辰宴?
這姑娘,今日出門兒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你要是敢不去的話,我就讓我爹把你們趕出桃花鎮!”梁文青丢下這句話,便趾高氣揚的帶着阿玉轉身走了。
“……”江櫻覺得淩亂極了。
這姑娘動用了這麽粗/暴的邀請方式,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
淩亂過後的江櫻,并未真的将此事放在心,小姑娘的心思她不猜,反正猜來猜去她也猜不明白。
次日,她頂着一副好氣色去上了工。
阿祿對她強大的恢複能力表示懷疑。
這昨個兒還流着鼻涕話也說不清呢,這才過了一天,竟是一丁點傷風的跡象也沒有了。
就連韓呈機也覺得……這副身子骨,當真是沒有一點女兒家該有的嬌氣。
白宵一瞧見江櫻進院兒,便喜滋滋的奔過來投懷送抱,絲毫沒有矜持和高冷可言。
江櫻被跳起來的白宵撲了個滿懷,險些要沒站穩,安慰性的拍了拍它的背,好一會兒,白宵才滿意的将人放開。
江櫻邊擇着身上沾的虎毛,邊鄭重的想着——白宵大致離成精不遠了。
結束了一整日的飼養員和陪下棋的生活之後,江櫻便跟往常一樣,和李氏宋春月一道兒回了鎮子上。
待到了家門口,從車廂裏下來的時候,宋春月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得,喊住了江櫻。
江櫻回過頭,拿疑惑的眼光看着宋春月。
“對了,梁文青有沒有讓你去參加她的生辰宴?”宋春月看着江櫻問道。
這讓原本打算靠過來跟櫻櫻說幾句話的宋春風,登時頭也不回面帶厭惡的轉身回了院子裏,那背影,端是一個決絕。
梁文青三個字,已經成了他的噩夢。
聽宋春月問起,江櫻才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來,點了個頭說道:“昨天傍晚的時候,她來過一趟,是跟我說了這麽件事情。”
“那你打算去嗎?”
江櫻想了想,搖了頭。
雖然她不知道梁文青為什麽請她過去,但她至少知道,梁文青不喜歡她。
宋春月見她搖頭卻是說道:“你還是跟我一道兒過去吧。”
江櫻不解的看着宋春月。
“你是不知道,這梁文青每年生辰,都會請鎮子上同齡的小姑娘過去的——”宋春月解釋完,又強調着說道,“每家的小姑娘都是要過去的。”
意指但凡是住在桃花鎮上适齡的小姑娘,都‘不能幸免’,也包括江櫻在內。
“反正咱們坐一起,你就當陪我好了!”宋春月又道。
若是尋常人家也算了,可畢竟是鎮長的女兒。
如果阿櫻不去的話,未免不太好。
而且去了也沒什麽壞處,吃一頓飯便回來了。
聽宋春月這麽說,江櫻忽然想起了昨日梁文青甩下的那句狠話……當然,她是不相信那位霸道鎮長真的會因為這麽一件事情,就将她和奶娘趕出桃花鎮。
078:禮物
更新時間2015-1-30 14:13:14 字數:2260
可是既然大家都去,她不去的話,倒顯得太不識趣兒、太把自己特別化了。
雖然她和梁文青關系不好,那也沒必要因為這麽一件小事使關系更加惡化。那樣的話,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
至于小姑娘之間相互較勁兒的心思,她還真的是沒有。
宋春月捅了捅江櫻的胳膊,又笑着說道:“鎮長家的廚子,手藝可好着呢!”
本就做了決定的江櫻,聽到這裏,更是沒了絲毫猶豫,笑眯眯地點了頭。
※
來到了梁家的江櫻和宋春月,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入了座。
鎮長家自然是比普通的百姓家要氣派的多,從高聳的院牆,到院中雅致的格局,再有飯桌上精致的茶盅碗筷,都惹得許多小姑娘們目含驚豔羨慕。
桃花鎮不是個富庶的地方,被請來的小姑娘也多是貧苦百姓出身,這些東西,是她們從來不曾接觸過的。
梁文青眼高于頂,肯宴請她們,一來是圖個熱鬧,二來便是因為,十分喜歡享受這種優越感。
眼瞧着一幹小姑娘們眼睛晶亮東張西望的模樣,梁文青的下巴越擡越高,眼中的得意之色也越發的明顯。
然而當她瞧見角落裏坐着的兩個人影,一臉平靜,甚至還有點小無聊的模樣……梁文青頓時不淡定了!
這是擺明了沒将她放在眼裏啊!
其實這真的不能怪江櫻和宋春月。
畢竟,兩個人是在韓府裏做工的,韓府那是什麽地方,在那裏呆習慣了,自然不會覺得鎮長家有什麽值得驚奇的地方。
梁文青氣悶的看着江櫻,大步走了過來。
江櫻渾然未覺,正跟宋春月說着話,“你給梁小姐準備了什麽禮物?”
宋春月聞言愣了愣。
“禮物?沒有啊——”宋春月茫然地搖着頭說道,“歷年來都沒送過禮物的。”
她們這些貧苦家的孩子送的禮物,梁文青哪裏看得上眼啊。
這下換做江櫻愣了。
她是一個十分講求禮尚往來的人,這一點從她執意要報答晉起上面,便能看得出來。
不來且罷了,既然來了,不帶禮物怎麽成?
她臉皮是厚,但在讨厭自己的人家裏白吃白喝這種事情,她自問還是做不來的。
最重要的是,之前沒有人告訴她,不帶禮物也能參宴啊!
“你還帶禮物了啊——”宋春月反應過來之後,哈哈失笑了兩聲,而後便一臉感興趣的催促道:“你帶了什麽,快給我瞧瞧!”
江櫻便将放在桌下的小食盒拿了出來。
宋春月一看到這食盒,便忍不住要翻白眼,合着是吃的啊!
看來這貨真的是沒救了,連送禮物都離不了吃的……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