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娘,眼裏除了吃的什麽也沒有,這樣真的好嗎?

宋春月望向江櫻的眼神,開始有些擔憂了。

江櫻不顧宋春月憂慮重重的目光,指着食盒裏擺放整齊的點心說道:“這是我做的草莓大福,因為梁小姐是十五歲生辰,所以做了十五個——”

宋春月低頭看了一眼,眼中的憂慮便轉變為了驚嘆,“真好看,這是怎麽做出來的!”

“就是用加了糖的糯米粉揉成團蒸熟,再把草莓包進去——”江櫻簡單的解釋道。

宋春月驀然擡起頭來看着她,眼神跟見了鬼似得,“你說,草莓?你真的用的……草莓?”

“是啊。”

宋春月快要哭了。

這貨究竟知不知道心疼銀子啊,草莓這種東西,她們也只是聽過而已,哪裏有人舍得吃!

因為這個時空裏,只有西陵才産草莓,運來肅州可謂是價比金高,不是大富大貴之家,根本吃不起。

這一點江櫻并不清楚,因為她的草莓,是在空間菜園裏摘來的。

梁文青剛巧走到了她們旁邊,乍然聽到草莓倆字,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梁小姐,這是禮物。”江櫻見她過來,便将食盒往外一推。

梁文青愣了愣。

江櫻竟然給自己帶了禮物?

垂眸一看,視線頓時就被吸引了——十五個白裏透紅的小糕點整齊的擺放着,就像是一個個水潤欲滴的小桃子一樣,看着就讓人心生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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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許多人都好奇的朝這邊張望了過來,梁文青急忙收起驚訝的表情,冷哼了一聲斜睨着江櫻問道:“這是你做的?能吃嗎——”

“能不能吃,梁小姐試一試就知道了。”江櫻仿佛沒看到梁文青刁難的臉色,從容的指了指食盒裏的點心。

“我才不信,說不定你在裏面放了什麽東西要害我呢——”梁文青一臉懷疑的看着江櫻,不信她會那麽好心,給自己準備禮物。

江櫻頓覺無語,看來,這姑娘有很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啊!

江櫻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信手捏了一個塞入了口中。

糯米粉揉成的外皮柔軟而有彈性,包裹在裏面的新鮮草莓汁甜味美。

宋春月也往嘴裏填了一個,邊吃邊道:“不領情就算了,我們帶回去自己吃——”

草莓特有的甜香頓時充斥在四周,小姑娘們多是不知道這是什麽水果的香味,但梁文青卻知道——這是她僅僅吃過一次的草莓!

見宋春月真的要将食盒收回去,梁文青當即顧不得許多,一手按住,道:“既然是要送我的禮物,哪裏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不怕櫻櫻在裏面下毒了嗎?”宋春月冷笑看着梁文青。

“你——”梁文青本想呵斥,但想到宋春月是宋春風的親妹妹,便生生忍了下來,只是按着食盒的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挪開。

宋春月嘁了一聲,将手松開。

梁文青連忙将食盒提了起來,悻悻地看了江櫻一眼,終于也沒再說什麽不好聽的好,帶着阿玉轉身走了。

梁文青撅着嘴去了後堂,又支開了阿玉,聲稱讓她去看看廚房的菜準備的如何了。

阿玉一走開,她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食盒。

白裏透紅的草莓大福安靜的躺在食盒裏,白白胖胖的可愛極了。

只是,由原本的整整十五個,變成了十三個。

079:走水

更新時間2015-1-31 10:40:17 字數:2145

早知道沒問題,就該攔下她們的!

梁文青一邊心疼的想着,一邊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個。

輕輕咬了一口,口中便滿都是糯米香和草莓的酸甜,兩種味道交彙在一起,說不出的獨特——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別致的點心。

而且她……還從未收到過朋友送的生辰禮物呢。

不對,江櫻才不是她的朋友!

不過,看在她今日帶了禮物過來的份兒上,她就不為難她讓她出醜難堪了。

沒錯兒,原本梁文青請江櫻過來,是打的讓江櫻出醜丢人的主意……

“小姐,菜都差不多了,要不要現在吩咐他們上菜?”阿玉跑了回來問道。

梁文青點頭“嗯”了一聲,便要往外走。

卻聽身後的阿玉提醒道:“小姐,這盒糕點不要拿出去嗎?”

“為什麽要拿出去,那是送我的!”梁文青回頭瞪了阿玉一眼。

她才不要跟她們分着吃呢!

阿玉被吓了一跳,連連應是,卻暗暗疑惑的想,小姐這護食的樣子怎麽讓她覺得這麽不妥呢……

主仆二人離了後堂。

走在前面的梁文青卻瞧見了梁平站在連接前院兒和後堂的甬道邊的銀杏樹下,而且……江櫻也在。

梁文青皺眉停下了腳步,又示意阿玉不要跟過來。

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見江櫻遞給了梁平一個東西,梁平望着手中的東西,呆了好大一會兒,才對江櫻點點頭。

二人相對無言,靜靜的立了片刻之後,梁平才又跟江櫻說了幾句話,然後便調頭走了。

江櫻剛也要離開,卻忽然聽梁文青喊住了自己。

“江櫻,你站住!”

江櫻轉回頭,就見梁文青怒氣沖沖的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你剛才跟我爹說什麽了,交給他的又是什麽東西!”梁文青厲色質問道。

直覺告訴她,定是跟那個姓莊的婦人脫不了幹系!

她跟奶娘打聽過了,奶娘吞吞吐吐告訴她,說她父親當年之所以會娶她的母親,就是因為她的母親跟父親以前的心上人神似,她才不要相信!

就算是相似,也是那婦人像她的娘親,而不是她的娘親像那個婦人!

江櫻見她氣成這樣,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梁小姐如果想知道的話,不妨去問梁鎮長吧。”

長輩間的事情,她不好多說什麽。

更何況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莊氏讓她把這支玉簪轉交給梁平。

“我現在是在問你話呢!”梁文青見江櫻不願意說,氣的紅了眼睛怒吼道。

“我無可奉告。”江櫻皺皺眉,轉身便欲走。

目光在觸及前院之時,卻是頓時傻眼了。

這是……

“誰準你走了!”梁文青一把将江櫻給拽了回來。

“夠了!”江櫻急忙甩開她的手。

梁文青錯愕的看着她,而後怒道,“你……你竟然敢吼我!”

卻聽江櫻大聲地道,“……前面走水了!”

梁文青聞言慌忙舉目朝前看去。

只見前院中,竟然已經燒的通紅一片,隐隐摻雜着小姑娘們驚懼的哭喊聲!

而且那滔天的火勢,此刻正朝着她們蔓延而來!

梁文青頓時吓得軟了腿,一面彷徨的大喊着,“爹!爹!阿玉!快來救我啊!”

江櫻被她吵得頭疼,眼見着火勢越來越大,想着宋春月還在前院當中,便連忙朝着井邊跑去,迅速的提了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澆潑了上去。

嘩的一聲,冰冷的井水濕透了全身。

見她要朝着了火的前院跑去,梁文青才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當即拔腿跑了過去,一把抓住江櫻的衣袖,驚惶地道:“你別走,你別留我一個人在這兒!”

她真的好怕!

饒是她平素如何橫行刁蠻,可也只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面臨這樣生死攸關的險境之時,難免被吓得手足無措了。

江櫻剛想說讓她去後堂躲着,她去前院看看,可卻見後堂處,不知何時竟也着了火!

換而言之,她們現在前後都是滔天的火海,根本沒有退路可言!

“我走不動了……怎麽辦,怎麽辦……”梁文青也發現了這一點,可怕的烈火将她最後的一絲理智也給吞沒了。

江櫻看了她一眼,心知如果帶着梁文青一起去前院,這樣的梁文青,只怕只有死路一條。

前後院都失了火,這絕對不會是偶然。

可現在,江櫻顧不得去想這些,她一把拉過吓軟了的梁文青,朝着井邊走去。

“快,下去!拉着井繩——”江櫻松開梁文青,指着井口說道。

“什麽……你,你讓我跳井嗎!”梁文青吓得聲音顫抖着。

“不是讓你跳井,是讓你避火!”聽着前後院噪雜混亂的喊叫聲,江櫻已經急的滿頭大汗。

“不行,我不行的……”梁文青一想到要藏身在黑漆漆的井水裏,便死命的搖着頭,眼淚橫流。

江櫻無可奈何的看了她了一眼,轉身便走。

她可沒時間跟這個嬌氣的小姑娘在這裏談天!

“你,你別走!我下去,我下去就是了!”梁文青再次抓住了江櫻的衣袖。

“那就趕緊!”江櫻覺得她的忍耐值快要爆表了。

梁文青慌亂的點着頭,在江櫻的幫助下,半條身子浸泡在了井水中,雙手死死的拉着井繩,吓得通身戰栗個不停。

江櫻奮力蓋上井蓋的那一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交待道:“一定不能松手,記住了!”

梁文青流着淚點頭,死死的咬住下唇。

雖然有井蓋壓着井繩,不用擔心會被燒斷,但江櫻還是将露在外面的井繩用淋濕過的石塊壓藏好,以防萬一。

當她做好這一切沖去前院的時候,前後院的火勢,幾乎已經接連到了一起……

熊熊的大火,已經燒紅了頭頂上的大半邊天。

這副可怕的景象,立刻就引起了鎮民們的注意。

第一個發現的人大聲驚呼道:“不好了,快看!東邊兒好像走水了!”

“呀,好像是鎮長家!”

“快,大家快去救火啊!”

急促的喧天鑼聲傳入了每戶人家的耳朵裏。

☆、080:逃生

剛從梧桐鎮回來的宋春風,大老遠的便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待到了自家門前,眼瞅着火勢熊熊的正東方,宋春風忽然就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雖已入夜,但鎮子上的人東奔西走,手裏端着銅盆或提着木桶的比比皆是。

這是……哪裏走水了嗎?

下一刻,就見莊氏和李氏自院子裏沖了出來。

“娘,嬸子,這是怎麽了!”宋春風見二人神色,直覺不妙,連忙上前問道。

“鎮長家走水了!”莊氏一臉急色,聲音裏帶着不可查的顫抖。

“怎麽會這樣?”宋春風望了一眼東方,驚異的瞪大了眼睛。

李氏哭喊着道:“櫻櫻和你妹妹都在鎮長家給梁小姐慶生辰,還沒回來呢!”

“什麽!”宋春風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而後,二話不說便拔腿朝着火光處飛快地跑去。

莊氏和李氏也皆是提着裙角飛奔而去。

頭頂的夜空上,烏雲高聳堆積,黑雲翻湧間,忽然一陣轟隆隆的悶雷聲響了起來。

宋春風不顧阻攔,已經沖進了火海中。

“梁鎮長,是梁鎮長啊!”救火的百姓忽然喊道,指向沖出來的一道踉跄身影。

莊氏的心猛然揪起,腳步不受控制的就迎了上去。

只見梁平身上的長袍已經被火燒得褴褛不堪,臉上更是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腳步虛浮的扶着一名小姑娘走了出來。

“女兒啊!”

人群中,忽然響起婦人的哭喊聲,下一刻。就見由梁平扶着逃出來的小姑娘沖向了那婦人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剎那間,梁平身邊就圍滿了人。

這些人多是前來參宴的小姑娘們的家人,此刻無一不是滿臉驚憂的看着梁平,詢問裏面的情況如何。

“還請大家放心,我在前院中找到了避火之處,孩子們都被安頓在那裏。暫時沒有危險……眼下。最重要的是盡早将火撲滅,有勞大家幫忙了!”梁平雖然遭受了這樣一場驚險,但好在沒有失去冷靜鎮定。組織着百姓們幫忙救火。

百姓們聞聽孩子們還在裏面等着,當即更是不敢懈怠,紛紛取水撲火。

“梁鎮長……可瞧見我家春風和春月了!還有一道兒來的櫻櫻!”李氏通身打着顫,紅着眼眶看向梁平。

“大嫂放心。春風和春月都在前院地窖下避火,一時半刻沒有危險——”梁平出聲寬慰道。

說來有些無奈。宋春風大義凜然的沖進火海,原本是抱得救人的英雄心态,誰料剛一進了前院,就被梁平給瞧見了。然後話也沒來得及說上一句,便被梁平塞入了地窖……

眼下,宋春風正一臉灰敗的坐在被小姑娘們的哭泣聲所充斥的地窖裏。

短短的時間裏。由救人者變成了等待被營救的人,這種颠覆性的身份轉變。讓少年人無從适應。

李氏大大的松了口氣,莊氏卻聽出了不對。

梁平說的是春風和春月……

“那,櫻姐兒呢!”莊氏一臉緊張的看着梁平。

梁平看了她一眼,而後便将目光投放到了大火中,嘆息道:“走水之時,櫻姐兒在後堂處……”

說到這裏,梁平的眼神裏滿都是愧疚和自責。

如果那孩子不是為了交給他玉簪,也不會去後堂。

一發現走水,他就立即安排了孩子們去地窖,可當他沖去後堂之時,才發現後半座院子,根本沒有半分可以踏足的餘地……早已被大火覆蓋吞噬。

“在後堂?這……你這是什麽意思?”莊氏一瞬一瞬的盯着梁平。

李氏驀然擡頭看向後院——

紅彤彤的火焰,随着忽起的夜風發出呼呼的聲響,滔天的火苗舞動着,變幻着各種詭異的形狀,讓人望之生畏。

而整座後院,在這種可怕的火勢下,甚至已經完全看不清原本的輪廓了……

莊氏身子一晃,搖搖欲墜。

梁平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人扶住,“你別擔心,那孩子聰明伶俐,說不定躲在了哪處也不一定——”

莊氏哽咽的搖着頭,道:“你誤會了!你根本不了解櫻姐兒,她根本……跟聰明伶俐沾不上邊兒啊!我可憐的孩子啊……”

而且她的櫻姐兒何時經歷過這種事情!

只怕早已吓得動彈不得了吧……

“話也不是你這樣說的……依照我看,櫻櫻在對待大事上可絕不是個沒主意的糊塗孩子,你不能總往壞處想!”李氏忙地出聲糾正莊氏的想法。

話是這樣說,但李氏心裏根本沒底。

畢竟那只是個孩子啊,在面臨這樣的火勢之時,能做出什麽自救的事情呢……

聽着二人的對話,梁平臉色有些僵硬。

總覺得在這個時候讨論孩子聰明不聰明這個問題,好像有點不合時宜啊!

“不行,我不能不管櫻姐兒……我要進去找她!”莊氏掙脫了梁平的攙扶,眼淚橫流的要沖進大火中。

她只要一想到江櫻此刻正無助的呆在某處,一個人面對着這樣的兇險,莊氏就仿佛一顆心被人緊緊的攥在了手心裏一樣,疼的要窒息過去!

“你不能去!現在根本不能進人!”梁平連忙将人攔下。

莊氏嘶喊着:“你放我進去!如果是你的孩子,你會怎麽辦!”

梁平嘆了口氣,“文青還沒找到,如今生死未蔔……”

呃。

莊氏噎了一下,而後便不管不顧的掙紮起來。

她不管別人!

她也做不到梁平這麽冷靜,她只知道她的櫻姐兒在等着人救!

“姓梁的你快松開我!櫻姐兒要是有了什麽萬一,我跟你沒完!”莊氏情急之下,什麽都顧不得了,與梁平撕扯着。

還別說。秀才出身的梁平還真的是撕扯不過她……

三下五除二,梁平便落了下風,甚至臉上還被慌亂的莊氏撓出了幾道血印子。

但梁平卻死活不願意放手,到最後甚至只有緊緊的抓住莊氏的一條胳膊,死死不撒手。

李氏在一旁看着,覺得臉有些不合時宜的燒紅。

她怎麽覺得……這神似于苦情男挽留絕情妻的情形這麽奇怪呢?

察覺到這樣有損梁鎮長光明偉岸的形象,李氏不得已上前拉住了莊氏。

雖然她很理解莊氏的心情。但是現在的情況……真的不是沖動行事的時候。

被兩個人合力攔下的莊氏。心急如焚,偏生又沒辦法掙脫。

這時,頭頂上一記響雷忽然炸起。

緊随着。便是冰涼的雨珠砸在了頭臉上。

“下雨了!太好了,下雨了!”救火的百姓大喜道。

“真是老天開眼啊……”

而且看這雨勢,應當不會小!

莊氏愣了愣,而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喃喃道:“櫻姐兒向來有福氣。肯定不會有事的……”

“對,不會有事的!”李氏連忙附和道。

聞訊冒雨趕來的晉起,望着面前被雨勢逐漸撲滅的大宅上方冒着的濃濃黑煙,身形不由一僵。

這情形。跟前世一模一樣……

鎮長的女兒生辰當日,家中忽然走水,前去參宴的小姑娘們藏身地窖躲過一劫。但是梁文青本人卻是不幸殒身火海。

這種跟他無關的事情,他從來不打算理會。

他不是救世主。甚至這一世,他都不确定能否将自己救贖——

然而當他聽到江櫻也被困于火海中的那一刻,他什麽都來不及想,人已經沖到了這裏。

所有來參宴的小姑娘們都平安無事,她應當也不會例外吧?

但轉念一想,這個女人好像處處都充滿了意外……

甚至她本人就是一個前世未曾出現過的意外……

想到此處,晉起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雖然之前,因為江櫻帶來了許多意外和改變,以至于讓他生出了要除掉她的心思,但是……現在他完全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她死。

他想要她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随着被熄滅的火勢,越來越多的人沖進了燒焦的廢墟中救人。

晉起在一旁看着,越來越多的人被從地窖中解救了出來。

受了驚吓的小姑娘們哭哭啼啼着,被家人們安慰着回了家。

圍觀的人越來越少。

四處找江櫻不得,莊氏簡直要發瘋了。

找不到女兒的梁平,心也随之越來越沉。

女兒那性子,他是知道的,平素作威作福慣了,但實則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望着燒得黑漆漆,只餘下了光禿大梁輪廓的四周,梁平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莊氏和李氏、宋春風宋春月分頭找着人,喊着江櫻的名字。

越來越大的雨勢,卻卷不走空氣中彌漫的燒焦味。

晉起立在雨中,片刻之後,腳步再也不受控制地朝着廢墟處奔走而去。

可剛要靠近那片廢墟,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動靜。

晉起驀然回過頭去。

大雨中,一個搖搖晃晃的纖弱身影,搭扶着另一位身着粉衫的少女,舉步維艱的正朝着此處走來。

“江櫻!”

晉起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喊出來這個名字的,鬼使神差一般。

而且,這口氣裏濃濃的驚喜與慶幸……又是怎麽回事!

扶着昏迷的梁文青的江櫻,聞聲怔怔的擡起了頭來,露出一張已經辨不清原本面容的黑漆漆的臉頰。

甩了甩頭,江櫻才隐約看清了朝着自己走來的少年人。

是晉起……

她現在已經不知自己身處何處,耳邊仿佛還是大火呼嘯的聲響,完全是靠着一股強大的求生毅力支撐到現在。

此時此刻見到晉起,忽然就放心了下來。

應當,沒事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便失去了意識。

江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晌午的事情。

莊氏一見她醒了過來,當即雙手合十念起了阿彌陀佛。

“奶娘……”江櫻艱難地開了口,聲音嘶啞。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啊……”莊氏俯下身輕輕拍着江櫻的背。

“奶娘。我……”

“別擔心。奶娘給你檢查過了,沒有嚴重的燒傷,絕對不會留疤的。放心!”莊氏連忙地道,還好櫻姐兒身上只是一些擦傷而已,并沒有燒傷的痕跡,要不然的話。孩子肯定要有心結的。

“不是的……奶娘……”江櫻困難地開口說道:“我好餓……”

“……”莊氏看着牀上的江櫻,心中五味雜陳。

在經歷了這樣一場火海逃生之後。醒來的第一時間不是害怕恐懼,甚至不是關心自己的容貌是否受損,而是……喊餓?

這到底是得有多麽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做得到啊!

“奶娘這就給你把粥端來——”莊氏起身說道。

“奶娘——”江櫻卻喊住了她。

莊氏一回頭,就見江櫻紅着眼睛看着她。

莊氏心裏一軟。同時也松了口氣——看來這孩子還是知道害怕的!她的櫻姐兒是正常的小姑娘!

江櫻揉了揉因為被火熏過而格外酸疼的雙眼,一邊道:“奶娘,還要兩個包子。”

現在的她。可不是一碗粥能喂得飽的。

淩亂無比的莊氏,腳步近乎踉跄的去了廚房。

江櫻吃完了兩個香菇肉包子。一碟醬菜,又喝下了兩碗小米粥,終于覺得一顆心定了下來。

填飽了肚子,江櫻覺得整個人都重新活過來了。

這也是她為什麽一醒來就什麽都不問,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飯的原因——只有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去理順之前發生的事情。

莊氏餘驚未了地說道:“當時可真的吓壞奶娘了!”

她那個時候真的在想,倘若她的櫻姐兒沒了,她只怕也活不成了。

只是,這些話她不敢跟江櫻說,唯恐吓到她。

“好了奶娘,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嗎?”江櫻拉起莊氏的手,安慰道。

“我都聽梁平說了,當時你是為了把玉簪交給他所以才去了後堂……說起來這事都怪奶娘啊,如果不是我讓你還玉簪,你好好的呆在前院藏在地窖裏,哪裏還會受這種九死一生的磨難……”莊氏說着,砰砰砰的捶起了自己的胸口,懊悔的不行。

還好櫻姐兒發現了後院裏用來運東西的地道,僥幸逃了出去,如若不然,她真的死也贖不清這個罪過。

“那只是碰巧罷了……”江櫻急忙攔住她‘自殘’的動作。

說來也巧,當時她沖去前院的時候,因為被烈火阻攔住而無法往前,只得往後退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後堂院中有一個地道梯口,當時慌亂之下,她恐怕梁文青在井中堅持不了多久,便又将梁文青拉了出來,拖到了地道中去。

這是所指的拖,真的是拖……

因為當時的梁文青真的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她只有拽着梁文青的胳膊拖行着,一面在黑漆漆的地道裏摸索前行。

這也是為什麽出了地道的時候,梁文青已經進入了昏迷狀态的主要原因……

想着當時那個情形,江櫻覺得畫面太美不敢看。

可是,若不是有這個巧合在,只怕她和梁文青都要葬身火海了。

莊氏壓抑了許多的情緒,大有一次性全部爆發出來的架勢,抱着江櫻低聲啜泣了起來,且哭聲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江櫻一面拍着莊氏比男子也不差的寬厚後背,一面說着安慰的話。

诶?

這走向好像不對啊……

怎麽成了她安慰奶娘了?她應該是被安慰的那個才對吧!

于是,當宋春風趕回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副違和的情形。

宋春風尴尬的咳了幾聲。

莊氏這才堪堪回神,擦着眼淚招呼着宋春風過來坐。

“櫻櫻,我買了你愛吃的荷葉雞——”宋春風獻寶似得将手中油紙袋裝的荷葉雞遞了過去。

一想到昨個兒他沒能英雄救美,宋春風便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謝謝……”江櫻接過荷葉雞,聞了一口之後便道:“我剛吃完飯,先放一旁。”

宋春風點點頭,然後問道:“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沒事兒,都好好的。”

宋春風聞聽便松一口氣,咧嘴笑了。

只要櫻櫻平安無事,能不能英雄救美……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了呢。

近申時。

情緒已經平複了下來的莊氏,正給院子裏的小菜園澆水。

因為要照顧江櫻的緣故,今日她便沒有出去做生意。

至于韓府那邊,自有李氏和宋春月幫江櫻告假。

莊氏拿葫蘆制成的水舀子一溝溝的澆着菜地。

這時,卻忽然聽見有人叩門。

莊氏停下手上的動作,朝着門外看去。

門并沒有關,來人只是出于禮貌虛叩了兩下而已。

此刻,一身素灰色長衫站在門口的梁平,正望着莊氏微微笑着。

莊氏略微走了一下神,而後才忙地将水舀子丢回木桶中,直起了身子。

“有事嗎?”莊氏問道,口氣有些不太自在。

想到昨日火海旁,梁平拼死拉着她的情形,莊氏就覺得十分尴尬。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我來看看櫻姐兒怎麽樣了——”梁平雙手提着藥材和補品一類的東西,笑着說道,“這回真的是多虧了她,要不然文青這孩子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說罷,梁平朝身後看了一眼,沉聲道:“還不過來——”

藏在梁平身後的梁文青,這才亦步亦趨地走了出來。

☆、081:人命

梁文青擡頭望向莊氏,眼神顯然不怎麽友好。

但一想到昨日江櫻救了她的事情,面色便略顯得有些糾結了。

莊氏猶豫了片刻之後,方道:“那你們進來吧。”

江櫻此刻正靠在牀頭看書,微微皺着眉,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

梁平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方便進去,便和莊氏呆在了外屋,讓梁文青一個人進去道謝。

梁文青一走進來,就瞧見江櫻一臉認真的在看着書。

梁文青愣了愣,沒想到江櫻還這麽好學。

離的再近些,才發現那本書上赫然印着四個大字——梁氏菜譜。

梁文青翻了個白眼,見江櫻仿佛根本沒注意到她進來,便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江櫻這才回神,轉頭瞧見梁文青站在一旁,不由地愣了愣。

她怎麽來了?

而後,瞧見了梁文青臉上的青紫,臉部表情稍稍扭曲了一下。

想必這都是在地道裏被她拖行之時,磕碰到的吧?

梁文青将江櫻的臉色變幻看在眼裏,不禁有些氣結——她這是什麽反應啊!

一想到昨日在江櫻面前丢人的模樣,梁文青不由地又洩氣了。

那般出醜,真是夠了……

梁文青自己找了張椅子,在江櫻床頭外側的窗子下坐好。

江櫻有些茫然地問道,“梁小姐,有事嗎?”

一進來什麽都不說。瞪了她幾眼,搬了張椅子坐那不打算走了……

原諒她真的是猜不透這小姑娘千回百轉的心思。

“我……我是來……道謝的。”梁文青低下頭去,揪着衣角說道:“昨天晚上,謝謝你……救了我。”

江櫻怔了怔,而後不以為意地道:“你說這個啊,不用謝我,當時那種情況。換做任何人都不會抛下你不管的。”

是嗎?

梁文青擡頭看向江櫻。

救了她。不邀功,也沒有埋怨她當時拉着她不讓她走拖累她,更沒有任何想要她回報的意思……

江櫻見她看過來。笑了笑。

梁文青稚嫩的臉龐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其實,她好像……真的沒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麽讨厭呢。

送了她生辰禮物,在那種情況下,也沒有丢下她這個累贅自己走。

如果換做是她。只怕……做不到吧?

小姑娘想到此處,有些羞愧的垂下了眼睑。

江櫻不知道她的心思。此刻見梁文青發着呆不肯再說話,便就将目光重新投放到了手中的菜譜上。

梁文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她捧着那本書換個半靠在枕頭上的姿勢,并且嘴裏念念有詞地在說着。“可是沒有孜然……根本做不出那種味道來啊……”

梁文青正苦惱着找不到話題,此刻聽江櫻念叨這個,便下意識地問道:“孜然。是什麽東西?”

江櫻想了想,道:“就是小茴香。”

“小茴香……”梁文青眼睛轉了轉。忽然道:“這個東西我知道,我家老屋後院裏有這個!”

是她娘親生前種下的,但不知道能用來做什麽。

“真的啊?”江櫻大喜。

梁文青點着頭說道:“等明日我帶一些過來給你。”

江櫻忙地道謝,然後又道:“那回頭,我請你吃烤肉。”

既然梁文青對她示了好,那她要有所表示才行。

梁文青這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跟江櫻說了什麽,尴尬了一下之後,便恢複了以往的倨傲,道:“到時候再說吧……”

江櫻也不勉強,便點了頭。

梁文青沒有再多呆下去,随意找了個借口就起身走了。

走出堂屋的時候,正見梁平和莊氏在院子裏說着話。

梁文青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皺眉看着二人。

“玉簪已經還給你了,我跟你之間……就當做從沒認識過吧。”莊氏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口氣決絕。

“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可你去了連城之後便沒了音訊,我輾轉聽別人說你已經嫁了人……我母親又以死相逼,我不得已之下才成了親——萍娘,你真的就不肯原諒我嗎?”梁平看着莊氏說道,眼睛裏是梁文青從沒有瞧見過的柔情。

她娘親去世之後,父親一直都沒有再另娶,她一直以為是因為父親對她的娘親念念不忘……

不料,他念念不忘的,竟是另外一個女人。

梁文青只覺得心下憤懑非常,委屈的緊,眼眶一紅,什麽都沒有多說,便跑了出去。

“文青!”梁平望着從眼前飛奔而過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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