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是怎麽辦事的——”曲氏的面色猶如浸了寒冰似得。

“奴才……奴才實在沒想到,這事兒會這麽邪乎啊!”範九磕頭求饒。一面為自己辯解着。

在韓府這麽多年,裏裏外外的他給大夫人辦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類似于今日這種也不是頭一樁了,可從來都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大夫人會忽然看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不順眼了。

就在這時,外頭守着的心腹丫鬟,忽然進來禀道:“大夫人,大少爺回來了!”

“什麽!”曲氏驚得一愣神。

崔婆子也是瞪大了眼睛——大少爺怎麽會這個時候回來了?

範九一聽這話,吓得直打哆嗦。

管事處那邊的事情還吊着呢,大少爺這個時候回來,若是問起,他連個像樣的說法兒都沒有!

“大夫人,那小蹄子來日再收拾也不晚,奴才還是先将人給放了吧!萬一讓大少爺懷疑到了夫人您這裏,可就大大不妙了啊!”縱然是在這個時候,範九依然能擺出一副全心全意為曲氏着想的模樣。

崔婆子也贊同地說道:“夫人,萬不能以小失大了。”

曲氏已經定了神,掩去眼中的煩躁,吩咐道:“将事情推到李五身上,把他們給放了,至于大少爺那邊,你知道該怎麽說——”

“是,是,奴才這就去!”範九連聲應道,轉身就要出去。

“還有——”曲氏又喊住了他。

範九凝神聽着。

“李複不能留着,做的幹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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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範九應下。

李複從一開始便是不能留的。

他跟李五乃是堂兄弟,若叫他得知了李五已死,必定會洩露出不該洩露的東西。

待範九安排好了一切,急匆匆的回到了管事處之時,韓呈機已經帶着青央和阿祿早他一步到了。

範九驚異大少爺竟然親自前來之餘,更是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還好自己及早做出了選擇……

“範管事。”管事廳中,韓呈機坐在輪椅上,眼中蒙着一層朦胧的寒霜。

“大少爺有什麽事情讓人吩咐奴才一事兒就是了,怎麽還親自過來了呢。”範九臉上陪着笑。

韓呈機卻完全不買他的賬,冷聲質問道:“範管事當真是越來越有能耐了,竟不知,我問梨苑的事情,也須得你來插手。”

範九臉上的笑僵住了。

這事兒可都是大夫人讓他幹的!

但是,這句話他不能說,除非他是嫌命長了。

“大少爺您實在是言重了……奴才也只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大少爺不在府中,問梨苑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為了大少爺日後的安危着想,奴才不得不這麽做,思慮不周之處,還請大少爺恕罪……”範九不愧是老奸巨猾。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

阿祿聞言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這樣違心的話他竟也說的出來!

青央則是冷冷的看着範九,眼底含着不外洩的鄙夷。

“那不知道範管事查的如何了?”韓呈機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反倒讓範九心裏愈發的害怕了。

他攥了攥袖中發顫的手指,再又松開,才又道:“根據幾個人提出來的線索,奴才也認為李五有着最大的嫌疑,所以方才奴才親自帶人去找了李五。誰知他竟早一步自盡了!照此看來。李五定是因為之前被白宵抓傷,而懷恨在心,所以才蓄意在白宵的吃食中投了毒!”

是個很合理的說法。

李五先前被白宵傷了眼睛。自是恨不得它死的。

若說李複答應與他裏應外合是為了那十兩銀子的話,那麽李五當初之所以會一口答應了範九的安排,便是因為被白宵傷了眼睛,苦于沒有機會報複。

但他不知道的是。勿論事成與否,從一開始。範九就沒有準備留他性命。

“既是如此,我院中的其他人,範管事打算什麽時候放出來。”韓呈機似乎沒有一絲意外,早就料到範九會這麽回答一樣。

範九忙地道。“奴才這就放人,這就放人!”

說罷,便吩咐了手底下的人把江櫻和李複還有田家兩兄弟給放了出來。

江櫻不知道裏頭有這麽多的事情。一聽要放她回去,好大一會兒也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

不是說去找李五過來對質嗎?

這還沒瞧見人影呢。怎麽就要把他們無罪釋放了呢?

這麽想着,便問了出來。

帶他們出去的小厮也是不知情的,但方才聽到了範九和韓呈機的對話,便道了一句:“李五已經畏罪自盡了。”

江櫻驚訝了一下,而後便了然了。

田家兄弟對視了一眼,也沒再說什麽。

反倒是李複,一聽堂兄畏罪自盡了,立刻就變了臉色,惶恐不已。

但轉念一想,如果李五供出了他,他現在也不可能被放出去了,便稍稍松了口氣,但一顆心,卻是繃得緊緊的。

都怪這死丫頭!

如果不是她,想來這件事情可以順順利利的進行下去的!

全被她給攪和了!

江櫻邊跟着幾人往外走,邊覺察到了背後有人在拿憤恨的冷眼看着她。

江櫻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自盡了的李五跟這件事情有着直接關聯,想必這個黑斑男人,也多多少少的摻和了一些吧?

他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太明顯了。

讓人想忽視都難。

但現在不是在問梨苑,她不相信範九,倒不如等韓呈機回來之後,找個機會把想法透露給他,讓少爺來處理。

江櫻并不知道,韓呈機已經回來了。

“小櫻啊。”從被釋放的喜悅中回過神的田家老大笑着喊了江櫻一句。

“田大叔,都說了別喊我小櫻了。”對于這個稱呼,江櫻真的是無力吐槽了。

這總讓她覺得自己是百變小櫻女主角啊……

“你如果要謝我的話,就不用了,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兩位大叔呢,如果不是兩位大叔想到了李五的可疑之處,這件事情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得以解決。”

可是……

這兩位圓滾滾的大叔拿一副‘你真的該好好謝謝我們’的表情看着她,是怎麽回事?

這種謝不謝的事情,難道不是該你謙我讓的嗎?

田大搖頭嘆息道,“如果不是我們今早給白宵炖了大肥肉的話,白宵現在肯定已經沒命了……”

“是啊,白宵如果死了,你只怕也沒辦法在問梨苑待下去了。”

兄弟倆一替一句的說道。

江櫻聽得目瞪口呆,“照你們這麽說,我得好好謝謝你們偷了懶?”

所以,短短的時間裏,她已經成功的從一個幫了他們脫身的恩人變成了受惠之人嗎?L

☆、085:夜上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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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櫻在心裏怒吼着——請問這是什麽邏輯啊!

田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倒也不用太費事,請我們倆吃頓東西就扯平了——上回我聽廚房的柳大娘說你的紅燒裏脊做的很好吃……”

“還有方才吃的那包子,也挺不錯的!就是冷掉了……”田大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江櫻看着兩個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深深地咽了一口血,看向二人的眼神中,顯然是在傳達着這樣一句真切的問候——請問,你們還能再不要臉一些嗎?

江櫻懷着被坑了一頓飯的惆悵心情,被帶到了管事正廳。

這才瞧見,正廳裏有着許多熟悉的面孔。

正拿安慰的眼神看着她的青央,眯着眼睛對她笑的阿祿,還有大少爺。

大少爺提前回來了?

韓呈機朝她看了過來,見她毫發未傷,方道:“回去吧。”

阿祿應了聲是,轉動了輪椅。

江櫻跟在青央身後,出了管事大廳。

“櫻櫻!”

一直等在外面的宋春月看到江櫻出來,連忙撲了上去,一把握住了江櫻的手臂。

李氏也連忙走了過來。

二人确認江櫻沒事之後,才算放了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李氏拍了拍江櫻的手背,笑道。

“你要吓死我了……”宋春月的口氣卻是有些哽咽,眼睛也略微的紅了起來。

江櫻心底不禁一軟,忙道:“你別哭,我沒事兒!”

想到昨晚宋春月跟自己鬧脾氣的事情。江櫻嘴角微微彎了起來——縱然前一刻在鬧脾氣,但下一刻一旦聽到對方有危險,便是全心全意的記挂着,想來這便是閨蜜吧。

擡眼見韓呈機和阿祿停了下來等在前面,江櫻交待了宋春月和李氏先等片刻,自己則是朝着韓呈機走了過去。

“大少爺。”江櫻走近了,對韓呈機一行禮。而後道:“多謝大少爺。”

“不必謝我。我并沒幫你什麽。”韓呈機淡淡地說道。

知道韓呈機這說一不二,不喜別人反駁的性子,江櫻便笑了笑。沒再多廢話。

但心裏,卻是明白的。

若不是韓呈機及時趕回,就算她和田大田二想到了李五的可疑之處,這件事也絕不可能這麽快得以解決。

又聽韓呈機說道:“因為有些急事要辦。所以才提早回了府。”

阿祿和青央聽得呆住了。

少爺這句話裏所充斥着的欲蓋彌彰和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到底是怎麽回事?

肯定是他們的錯覺!

江櫻聽罷了然的笑了笑,随後說道:“那大少爺早些歇息。奴婢就先回去了。”

不及韓呈機開口,青央便擔憂地說道:“這麽晚了,走夜路太不安全,不若今晚就歇在府裏吧?”

“是啊。別回去了。”阿祿也道。

江櫻擺着手拒絕道:“沒事,有嬸子和春月陪我一起回去。”

這個時候,奶娘只怕急的不行了。

“備輛馬車。”韓呈機對阿祿吩咐道。

“啊?”阿祿覺得話題轉的太快。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之後。忙不疊應下,“奴才這就去!”

“多謝大少爺。”江櫻稍愣了片刻之後,便彎腰道了謝,并沒有過多的推辭,在問梨苑呆了這麽久,韓呈機的性格,她也多少摸清了一些。

“明日留在家中歇息,隔日再來上工。”韓呈機又道。

“好的。”江櫻點頭應着,吃力不讨好的話不打算多問半句。

韓呈機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錯,好像變聰明了。

※※

江櫻三人,被韓府的馬車送着回了桃花鎮。

一下馬車,就見莊氏等在門前翹首以盼。

“奶娘——”江櫻喚了莊氏一聲。

莊氏臉上即刻便是一喜,朝着江櫻疾步走了過來。

李氏和宋春月回了自家院中,莊氏也拉着江櫻朝家中走去。

一面走,一面問江櫻怎麽回來的這樣晚。

為防莊氏擔心,江櫻便藉口說府裏臨時有些事情走不開,便回來的晚了。

關于這一點,路上的時候她已經跟李氏和宋春月達成了共識。

莊氏舒了口氣,沒再多問,只道:“還沒吃飯吧?飯菜都在鍋裏給你熱着呢,你先去淨手——”

江櫻笑眯眯地點頭,心道還是奶娘最懂她,知道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什麽。

淨完手坐在飯桌旁的江櫻,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今天自己經歷了怎樣危險的事情。

稍有不慎,只怕她就吃不着今天的晚飯了。

這樣想着,便将內心的驚怕化為了飯量,而這麽做的結果就是——吃撐了。

江櫻有意活動活動,便把收拾廚房的活計從莊氏手中搶了過來。

江櫻把一切收拾好了之後,将廚房裏的油燈吹熄,出來的時候,卻見莊氏正坐在堂屋的小桌旁,一手托腮發着呆。

她臉上那類似于揣着少女心事的表情,讓江櫻暗暗咋舌。

“收拾完了?”莊氏聽到動靜,驀然回神。

江櫻點頭,“奶娘——”

話剛出口,卻忽然就被莊氏出聲打斷,“我剛才啊,什麽都沒想!所以你別問了,快去歇息吧!”

“……”江櫻呆住了。

她真的沒想問什麽啊……

畢竟,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還用問嗎?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跟梁鎮長有關——

她雖然不聰明,但正常人的推理能力她還是具備的好嗎?

“我先去睡了,實在困得緊。”莊氏似乎真的怕江櫻開口詢問,連忙站了起來。

江櫻真的沒從她的臉上看到一個困的緊的人該有的表情……

目送着目光閃躲的莊氏起身回了卧房,江櫻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莊氏和梁鎮長的事情。她從李氏那裏隐約得知了大概,據說是二人年少之時便兩情相悅,但梁鎮長的父母看不起出身低微且父母雙亡的莊氏,堅決不肯同意這門親事。後來,梁平甚至生出了要帶莊氏私/奔的想法,但是可能是表現的太明顯,以至于在還沒來得及實施之前。便被父母扼殺在了搖籃裏——至此。梁鎮長便開始了被關在家裏不準出門的日子。

後來,梁家便有人傳了口信過來,大意是梁平要與莊氏一刀兩斷的意思。讓她及早嫁人,不要再繼續耽擱下去。

莊氏卻不信,跑去梁家鬧了好幾次,卻也沒鬧出個結果來。反倒累的名聲盡損。

彼時,江世筠行商偶經肅州。跟江櫻的生母吳氏一見鐘情,據說吳家正愁着性子暴躁、過于不省心的女兒嫁不出去,故對江世筠這個送上門來的外地女婿十分中意,當即便做主了二人的親事。

莊氏跟吳氏乃是手帕之交。情同姐妹,再加上當時的莊氏心灰意冷,索性便跟着江世筠夫婦一同上了京。

十幾年過去。事情便發展到了現在這樣。

江櫻當時聽罷這些,只覺得一大盆狗血叩了下來。

而後。又不禁感概奶娘的情路之坎坷。

照這樣說來,二人也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其實要江櫻說的話,她還是很贊同莊氏和梁鎮長能重新走到一起的,畢竟蹉跎了這麽多年,再相逢之時,還有機會可以彌補過往的遺憾,實在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但她也只是單方面的美好幻想罷了,長輩的事情,輪不到她一個孩子來瞎摻和。

而且莊氏,顯然是有心結。

至于能不能解的開,還得看以後了。

江櫻撇開了腦海裏的思緒,擡眼瞧見屋外月色正好,便走了出去。

可能是因為晚上吃得太多,到了這個時辰,竟是半分困意也無。

院子裏各處皆被月色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輝,靜谧美好。

江櫻坐在院中的石墩上,仰頭欣賞着夏日裏格外璀璨的星空。

靜下心來,江櫻打算着手理一理今日之事的經過。

從事情的結果來看,應當是李五記恨白宵抓傷了他的眼睛,所以才在白宵的飯食中投了毒,但不巧的是,白宵早上不願意吃過于油膩之物,陰差陽錯,反倒害死了兩個送食的家丁。

但李五自從抓傷了眼睛之後,便被調去了庫房處,出于彌補,便讓他做些簡單的差事,但他一個庫房小厮能跑去廚房下毒沒被人瞧見,且還是在眼睛極不好用的情況下……

江櫻怎麽想怎麽覺得,單憑他一己之力想要達到目的不被人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

難道是……

江櫻腦海裏忽然閃現了那個異常的黑斑男人——

江櫻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并不是因為這個真相多麽的出人意料,而是她忽然發現……右側的牆頭上,赫然坐着一個人!

江櫻頓時吓得站起了身。

卻見對方饒有興致的打量着她,問道:“你怎麽不叫?”

一般的小姑娘被吓到之後,第一個反應不是該失聲尖叫嗎?

江櫻被問的一怔。

是啊,她剛才怎麽沒叫?

可能是因為一半的腦子在想事情,一半的腦子在驚慌,所以一時間沒有多餘的思維來支配其它……

可是如果現在叫的話,好像太晚了?

喂,這好像不是重點吧!

“哈哈哈……”牆頭上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極有趣的事情,而後朝江櫻問道:“你不記得我了?”L

☆、086:哪兒來的香味

江櫻借着月光将人打量了一遍,一臉茫然。

不認識,沒見過。

卻見男子忽然抽出了一把劍,搭在自己的肩窩處敲了敲。

江櫻愣了一下之後,恍然了過來。

原來是他……

這把劍,她是極有印象的。

那晚,就是這樣橫在自己的脖子旁。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幾日下來,他竟一直住在晉起家中。

“近日一直在養傷,還沒找到機會跟你道謝——”宋元駒笑着道。

“……道謝?”

江櫻臉色有幾分古怪,當晚的情況,她被人拿劍指着,對方重傷昏迷過去……這怎麽說,都好似跟道謝二字扯不上關系吧?

“那晚若非你驚動了恩公,我只怕已經沒命了。”

江櫻默然了片刻,忽然就成了搭線的中間人,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

宋元駒直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你接着賞月。”

江櫻僵硬地點點頭,總覺得這景象有幾分違和。

為什麽她要跟一個幾日前拿劍指着她的陌生人,以這麽和諧平靜的方式交談着?

“我姓宋,你以後可以喊我宋大哥。”跳下牆之前,宋元駒扭頭揚唇一笑。

“嗯,宋大哥。”

喂,她到底在說什麽啊!

為什麽要喊他宋大哥?

次日早,江櫻起床穿戴好之後,才猛然記起來昨晚韓呈機跟她說的話——今日不必去上工。

思及此,江櫻便去了廚房準備早飯。

準備到一半的時候,莊氏起了身。

“今日就不出去了。昨個兒有官兵過來過。說近來三日不許在街邊擺攤,想來是來了什麽大人物要四處瞧瞧罷……”吃飯的時候,莊氏跟江櫻說。

附近的幾個鎮子,連帶着肅州城裏,這幾日都是戒嚴的狀态,除了鋪面之外,小販們都被勒令不許擺攤。

江櫻聽了就點點頭。也沒太在意。一勺一勺的吃着玉米粥。

飯後,江櫻閑來無事,将院中的小菜園澆了一遍水。

然後發現前幾日梁文青送來的小茴香。已經曬幹了。

待磨成粉,當做孜然粉來用,味道差不了多少。

思及此,江櫻忽然就有了吃烤肉的想法。

正巧今日奶娘和她都無事可做。

在吃東西這方面。江櫻向來是言出必行的,跟莊氏商量過後。便開始着手準備食材了。

食材備好之後,江櫻在院中轉悠着,打算自制一個建議的烤架。

莊氏問清了她的要求之後,單手一指院中角落。道:“不如就用那個吧!”

江櫻順着莊氏所指的方向瞧去,看到了一個……青石牛槽。

“擡出來刷洗幹淨,在裏頭添上柴火。好用着呢!”

江櫻聽了笑道:“用炭好些。”

柴火燒出來的火勢不如炭火來的穩定,更适合燒烤。

“那我去把牛槽搬過來——”莊氏說話間。已經撸起了袖子。

江櫻忙地上前幫忙,心裏有些沒底,覺得就憑她和奶娘兩個人,要搬動這麽個大牛槽,只怕有些困難。

可結果……

江櫻望着莊氏以氣吞山河之勢,一個人就将牛槽搬了起來且健步如飛的模樣,深深的震驚了。

她知道奶娘力氣大,可不知道竟然是到了堪稱神力的地步!

江櫻忽然就有了一種,從所未有的安全感。

桃花鎮集市大街上,半天都不見一個行人,冷清非常。

一輛青布馬車平緩的駛來。

車廂中,一身深灰素色廣袖布袍的孔弗透過一側的小窗朝外看了一眼,不禁暗暗皺眉。

這一上午,從肅州城出來,接連過了三個鎮子,不外乎都是這副冷清的模樣。

石青嘆道:“韓刺史真是煞費苦心。”

狄叔撇撇嘴,“先生出來就是想了解一番各處的風土人情,他倒好,恨不得将能走動的活物都給戒嚴了才好,如此還有什麽風土人情可瞧?”

石青看了一眼嘴上從不饒人的狄叔,讪讪地笑了一聲。

韓刺史這麽做,确實是太過了。

“應當不是韓刺史的意思。”孔弗無奈地笑了一聲。

韓旭從不會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且韓刺史抱病在身,據說去了城外明光寺祈福。

若非如此,只怕二老爺韓榮也做不得主,讓二房的公子韓呈明前來陪行。

說曹操曹操到,這時就聽得馬車外傳來了少年恭謹的聲音,說道:“孔先生,眼下已是到了正午,該是用午飯了。這桃花鎮地方太小,沒有上的了臺面的酒樓,不若折回城中,由晚輩尋一處酒樓設宴招待先生——”

這聲音雖是恭謹,但說話人的臉上,已是盛滿了不耐煩。

真是不理解這所謂的聖人,為何非要來這等窮鄉僻壤,他騎馬跟在後頭,可是吃了一路的塵土!

少年人正煩心不已,卻聽馬車中傳出了孔弗的聲音,“老夫還想四處看看,韓二公子不妨先帶随從回府罷。”

韓呈明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竭力維持住聲音裏的笑意,道:“怎可如此,晚輩既然說過了要好生招待先生,怎能一人回城?”

“說的好像不是死皮賴臉非要跟來似得……”狄叔低聲嘟囔了一句,石青聽了竭力忍笑。

孔弗顯然不吃韓呈明這一套,依舊是笑呵呵的儒雅模樣,道了一句:“無妨,今日老夫應當不回城中,還要勞煩韓二公子代老夫謝過韓二老爺的好意才是。”

韓府的一幹随從們,都覺得這話裏似乎含了些趕人的意思。

都說這位孔先生從不會将人分為貴賤兩等,主張是乃是衆生平等,若是得了他青眼的,就是草莽匹夫。他也樂意相交。反之,但凡是他覺得,縱然是世家家主,也不會理會,眼下看來,好像當真如此。

韓呈明不過是剛過十四歲的少年,又是自幼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等待遇。韓呈明臉色幾變,最終還是沖着馬車一抱拳,道:“既是如此。那晚輩便先行告辭了!”

說罷,便調轉了馬頭,帶着一群随從們揚塵而去。

孔弗依舊是一副含笑的模樣,石青卻是暗暗搖頭。

晉家韓家兩家的公子。怎地都養成了這麽一副性子……

說是名門之後,卻是越發的沒用名門之風了。

倒還比不過那位……

石青腦海裏忽然就閃過那雙蔚藍色的眼睛。

那樣的談吐和穩重。才是他想找的人。

只是,終究是敵不過晉韓兩家的滔天勢力……

石青惋惜非常地嘆了口氣,目光不經意的往外投放而去,霎時間。眼睛就亮了起來,“師傅,您看那不是晉公子嗎?”

“晉公子不是回京了嗎?”狄叔疑惑地說道。

晉覓臨走前那副忿忿不平的嘴臉。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呢。

“不是,是那位晉公子!”石青忙道。

孔弗擡眼瞧去。果見不遠處的當鋪前,走出來了一位身材欣長卻身着簡易短褐的少年人。

“師傅,說起來已是許久未見晉公子了,不妨一敘!”石青顯得格外興奮。

狄叔無奈地看了石青一眼。

石青有大智,比之其師兄也完全不遜色,有着助英雄謀天下的夙願,但偏生對這麽一個名不經傳,要啥沒啥的少年人格外投緣。

偏偏先生還笑着跟他說,石青有一雙慧眼。

孔弗已命了車夫停馬。

石青一下了車,便朝着前方的身影喚道:“晉公子請留步!”

晉起聽出了對方的聲音,面色從容的回過頭去,見孔先生也在,便拱手施禮。

“不必多禮。”孔弗笑呵呵的虛扶一把。

“來之前就在想,晉公子好似就住在桃花鎮上,沒想到真的就遇着了,當真是巧的很。”石青笑着說道。

晉起微微一笑,沒有多言,但渾身的氣勢,卻是收斂的幹幹淨淨,讓人感受不到半分傲慢。

石青越發覺得眼前的人實在不凡,眼睛越發的亮了。

孔弗說明了來意,是想了解一番當地的風土人情,做州志之用,話罷又問晉起可有閑空,帶他四處走走。

晉起自是樂意。

一行人便徒步而行,馬夫牽着馬車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

偶爾有行人瞧見,也只是嘆一句馬車罕見,并未認出孔弗是誰。

孔弗的名字舉國上下無人不知,但真正見過他的,卻少之又少。只是許多讀書人,家中會高懸畫像,用以膜拜之用。

桃花鎮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一行人逛了小半個時辰,狄叔眼瞧着孔弗額角冒了汗,便提議道:“先生,不若先歇息片刻,吃杯茶水吧。”

石青道:“既然來了,不如去晉公子家中小坐片刻,不知晉公子介意與否?”

狄叔聞言嘴角一抽——他怎麽覺得石青越來越不要臉了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問人家介意與否?

晉起聞言便道:“若孔先生不嫌寒舍粗陋——”

“無妨,無妨。”孔弗笑笑點頭。

然而行了百十來步,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石青忙問:“師傅,怎麽了?”

狄叔和晉起也下意識的跟着停步。

只見孔弗面帶疑惑的吸了吸鼻子,而後在幾人茫然的注視下,正色道:“哪裏來的香味兒……”

狄叔的面孔一陣扭曲。L

☆、087:自我懷疑的少年

石青不禁偷偷翻了個白眼,雖然,雖然他也聞到了……

外人只當孔先生是一副超凡脫俗的聖人模樣,可只有他和狄叔知道,自家先生在吃的方面,可是跟脫俗扯不上半點關系的——

石青尴尬地看向晉起。

終于,他在少年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平靜。

殊不知,晉起臉色出現變化的原因是——宋元駒一手提着兩只兔子,一手拎着三只野/雞,興沖沖地走進了隔壁院子,是怎麽回事!

晉起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宋元駒是走錯門了。

可是他分明才出去了半天的時間而已,誰能告訴他這期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快要到晉公子的住處了?”石青問道。

晉起回神,指向前方,“便是前面了。”

幾人便繼續往前走。

越是往前,香味便越是濃重。

狄叔也開始覺得……真的是很香,聞着就令人食指大動。

這時,就見不遠處有兩位少女并肩走來。

“我可告訴你啊,我只是恰好還沒有用飯而已,再加上你非要我來,所以我才賞個臉——我才不是想吃你做的什麽烤肉。”梁文青努着嘴解釋道。

江櫻忍笑稱是。

這小姑娘,傲嬌起來也真的是沒誰了。

她之所以去請梁文青,是為的答謝梁文青贈了茴香與她。

孔弗幾人聽到說話聲,下意識的舉目望去,便認出了正走來的江櫻。

“這不是……江姑娘嗎!”石青驚喜地道。

孔弗也覺得意外,看向晉起的目光裏帶着詢問。

“我同她是鄰居……”晉起解釋了一句。

孔弗了然的點頭,眼瞧着江櫻看到了自己。微笑着颔首。

江櫻意外萬分,直到确認眼前的人的确是孔弗無疑,才出了聲,“孔先生!”

“江丫頭。”孔弗和藹的笑着。

“孔先生怎會來此?”江櫻一面走,一面問道。

“閑來無事,四處走走而已……剛巧碰見了晉公子,便想着過來歇一歇腳。”孔弗笑着道。

石青笑了兩聲。道:“到現在都還沒吃午飯呢。”

喂。他剛剛說了什麽?

說完這句話,石青自己都震驚了。

狄叔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這種要蹭飯的暗示,實在是太明顯了好麽!

孔先生不愧是孔先生。依舊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臉色不見半分變動。

江櫻笑着道:“既如此,孔先生若不嫌棄,不如就留此一同吃頓便飯吧?”

“那我便厚顏叨擾了。”孔弗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

晉起在一旁已是滿頭黑線——孔先生臉上這種我就等你這句話呢的表情。到底算怎麽回事?

為什麽他有一種,不管是誰。只要是跟這個女人牽扯到了一起,就會變得不正常的感覺……

梁文青不認得孔弗是哪個,但見江櫻态度恭敬,便就沒說其它。

一行人被請着進了院兒。

莊氏正忙活着烤雞翅。宋元駒則是在井邊剝洗着野/雞和野兔。

晉起嘴角不禁一抽,這副情形,當真是毫無違和感……

宋元駒瞧見了他。一個勁兒的擺手,道:“表弟。快來幫忙!”

表弟這個稱呼,乃是為了不讓外人發現宋元駒的身份可疑,臨時編造出來的。

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臨時表弟晉起十分不情願的走了過去。

莊氏見多了幾個人,忙迎了上去。

江櫻在中間簡單的介紹了一遍。

莊氏顯然也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素衣老人是那個名揚天下的孔先生,故也沒有太多拘束,熱情的招呼着幾人坐。

孔弗和石青圍着牛槽看了一遍,啧啧稱奇。

拿這個架上鐵條用來烤東西,倒真的是頭一回見呢。

“等會兒留下來一同吃飯吧?”井邊,宋元駒跟晉起說道。

晉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這種好像宋元駒是這家的主人的感覺,算怎麽回事?

他前世怎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宋元駒,竟然是這麽的厚顏無恥?

“方才我吃了一塊兒,那味道當真的獨特!”宋元駒豎起大拇指,一臉的垂涎。

晉起利落的收拾完一只野兔,道:“所以你特意去抓了野雞野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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