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回到房中,曲氏便喚來了崔婆子
了——
然而定睛一瞧。卻是發現莊氏再度昏厥了過去!
且這一回,連眼睛都未翻上一下,就這麽直接昏了過去!
江櫻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後。倒不如上一次那麽慌亂了。
這回她既沒有掐人中,也沒有抹薄荷膏,只等着莊氏自己醒過來。
想來方才就是因為她借助了外力,強行讓莊氏醒了過來的緣故。才導致了二次昏厥。
這麽大的事兒,是得多給些時間好好反應反應才行。
是以。江櫻放寬了心等着莊氏昏夠了自己清醒。
這一等不打緊,便直是等到了太陽落山之後也沒見人有醒來的跡象。
江櫻摸了摸癟癟的肚子,鑽進了廚房準備晚飯去了。
所以,半個時辰後。醒了過來的莊氏,下了牀走出來之後,便瞧見了江櫻捧着一碗雞蛋肉絲面吃的正香——
莊氏覺得又是一陣眩暈感襲/來。
她受到了這麽大的驚吓。昏迷過去不省人事,這孩子卻跟沒事兒一樣吃起了飯!
說好的情同母女呢……
莊氏艱難地走了過去。
江櫻這才瞧見莊氏。驚喜地道:“奶娘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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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氏心裏略微好受了一些。
至少江櫻的反應還算是正常的……
江櫻一邊打量着莊氏的臉色,一邊不忘往嘴裏送面。
“櫻姐兒——”
江櫻一鼓作氣将餘下的面吃光之後,将碗放到了一旁,才道:“奶娘,我知道這件事情太突然,又太古怪,你可能一時間接受不了,但沒關系,咱們可以慢慢的來。”
“嗯……”莊氏面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的确是太古怪了。
但這個世界,原本就是無奇不有的不是嗎。
就連她和梁平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曾經都能走在一起,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呸,怎麽又想到他那裏去了!
莊氏将跑偏了的思緒拉了回來,在江櫻身邊坐了下來,問道:“老爺可知道這個秘密嗎?”
江櫻想了想,搖了搖頭。
應當是不知道的吧?
原主的記憶裏,并沒有江世筠提過此事的印象。
而且據那天她初次發現了菜刀裏的秘密,并在空間裏見到了那位祖奶奶的時候,祖奶奶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來看,上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就只有祖奶奶自己了。
她猜想,大概打開這個空間菜園,需要的是一種特殊的機緣——比如,只有穿越者才能打得開。
不然傳承了這麽多年,也不可能沒人發現這其中的奧秘。
莊氏點了點頭,又問江櫻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江櫻如實相告,是拿到這把菜刀的次日。
“那你當時不覺得害怕嗎?”莊氏不解的皺眉問道。
江櫻想了想,點頭道:“也是怕的。”
“那怕到了什麽程度呢?”莊氏進一步深入的問道。
對上她的眼神,江櫻頓時就明白了。
奶娘這是想從她的反應中,來找回丢失的尊嚴!
看來,她要說的比吓暈更誇張一些,才能滿足奶娘的渴求,讓她找回作為一個強大的長輩的優越感——
“吓得險些沒吃下去飯。”江櫻思考了良久之後,給出了這麽一個答案。L
☆、129:齊聚
莊氏愣了愣。
這種程度的驚吓,對普通人來說,好像不算什麽吧?
可對時刻不忘惦記着吃東西的櫻姐兒來說,真的不能再嚴重了……
看來吓得真是不輕呢。
思及此,莊氏終于釋懷了。
看來她的反應乃是情理之中,并不能說明她很脆弱。
“奶娘,吃面嗎?”江櫻問道。
莊氏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她還沒完全回過神,哪有什麽心思吃面啊。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還有嗎?”
“有。”
……
※※
臘月初。
今日一江春歇業一天,未開門迎客。
一來是開業以來都沒有休息過,而今日又恰逢了江櫻的生辰,莊氏便做主歇上一天。
再者就是,孔弗兩日後要啓程回連城,江櫻想藉此為孔先生踐行。
昨日在清平居,江櫻便詢問了孔弗想吃什麽,明日她好提前準備着,孔先生思考了好一會兒,答曰:吃火鍋。
在這樣的隆冬裏,吃火鍋固然是極好的選擇。
但江櫻覺得不夠‘正式’,畢竟此次不似之前尋常的便飯,而是一場踐行宴。
可孔弗卻堅持要吃火鍋。
江櫻別無他法,只得依着他的意思。只是今日準備的時候,另加了幾道菜。
正午剛過,江櫻便和莊氏在廚房裏忙活了。
“一眨眼今個兒已經是初三了,再過幾日,春月就要出嫁了——”莊氏一面洗着菜,一面笑着說道。
“是啊。”江櫻點頭感慨了一句。“真快。”
宋春月的親事在一個月前訂了下來,日子就訂在今年的臘月初七。算一算,也就剩下四天的時間了。
打從五日前,宋春月便沒去了韓府上工,說是吳大娘準了她一個月的假。
定情後這一月來,成了待嫁姑娘的宋春月,幾乎是日日纏着江櫻教她繡東西。一個月的時間。嫁衣她是指定繡不成了,就算是繡得了,當日穿出去估計也只有丢人的份兒。故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繡上兩頂帕子了事。
可這兩頂帕子,對宋春月來說,卻也并非易事。
且不說前前後後毀了整整一匹布也沒能繡成一頂,單說十個手指頭。已經沒一個完好的了。
李氏一直知道女兒在女紅方面沒有什麽天賦,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沒天賦到了這種人神共憤的田地。
眼瞧着女兒整日埋頭苦繡不見成果,李氏只得搖頭道不繡了也罷,卻不料宋春月這回竟是鐵了心。
近日來更是門都不出,繡繃子不離手。
以至于今日江櫻軟磨硬泡的拉她過來。都沒有起到效果。
“可叫晉起那孩子一道過來了嗎?”莊氏一提起宋春月的親事,便想到了隔壁家的少年。
“今早出門兒的時候沒瞧見人。”說到此處,江櫻的口氣難掩失落與遺憾。“想是上山打獵去了……”
莊氏聽了忙笑着安慰道:“無妨,左右不過是一頓飯罷了。日後還有的是機會呢。”
江櫻點頭,便也沒再多想,專心地準備着食材。
酉時初,一輛樸素的青布馬車來到了一江春門前。
準備好了一切的江櫻,早早等在了大堂中,正逗着阿芙和阿宇玩。
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定是孔先生過來了,便起身迎了出去。
馬車簾被撩開,先下來的是石青和狄叔,而後則是一身綢布素藍色長衫的孔先生了。
“孔先生——”江櫻笑着走來。
孔弗對她笑着颔首。
這時,江櫻就見自馬車裏又下來了一個人。
“晉大哥!”江櫻欣喜地喊道。
“晉公子恰巧在我那下棋,便被我拉着一道兒過來了。”孔弗解釋了一句,而後又笑着打趣道:“你可別嫌我拖家帶口的,給你添麻煩了——”
帶着狄叔和石青,又夾帶了陪下棋的少年一枚,可不是‘拖家帶口’麽。
“先生說的哪裏的話。”江櫻笑着擺手道。
而後又道:“本也是想請晉大哥一道兒來的,只是早上出門之時,晉大哥不在家中。”
晉起聽罷看了她一眼,說道:“今早有事去了臨縣。”
“好了好了,外頭冷,咱們快進去吧。”孔弗笑呵呵地說道。
江櫻點頭,和晉起一左一右的跟在孔弗身後行了進去。
江櫻望向孔弗的背影,眼神中不由地浮現了一抹感激——因為直到今日她才忽然發現,孔先生骨子裏隐藏的屬性乃是神助攻啊!
一行人前腳剛來到後堂中,梁平和梁文青父女倆後腳便到了,且還帶了兩壇子陳釀,美名曰:不能白吃白喝。
宋春風一瞧見梁文青,臉上的笑便消失的一丁點兒也不剩,江櫻瞧在眼底,覺得其變臉的速度,已屬爐火純青。
梁文青好似已經習慣了,臉上全然不見半點低落之色,好整以暇的在江櫻身側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而後便一手托腮,目不轉睛的望着宋春風。
宋春風全當是沒她這個人,幫江櫻往燒起的鍋子裏下着菜。
樊氏和莊氏陸續地從廚房将熱菜端了上來,連帶着幾屜包子和兩盤子煎餅。
這又是火鍋又是炒菜的,吃的不可謂不雜,但卻恰到好處的照顧到了在座的每個人的口味。
孔弗石青還有狄叔、江櫻莊氏晉起,以及梁文青父女倆和宋春風,再加上樊氏和兩個小家夥,統共十二個人,圍着大圓桌坐的滿滿的,十分地熱鬧。
梁平态度恭謹的替孔弗斟酒,孔弗便笑道:“待回了連城之後,只怕饒是年夜飯,也吃不着這麽熱鬧又合意的了——”
他孤家寡人一個。自從妻兒得病意外去世之後,便沒有再娶,雖說老家是在連城,但卻已無親人。
江櫻聞聽笑道:“那先生便将今日這頓踐行宴當做是提早的年夜飯吧?”
“是啊師傅。”石青在一旁點頭附和着。
孔弗聽罷朗聲笑道:“也好!”
說罷便舉起了手中的細瓷印祥雲酒盅,爽氣地道:“滿飲此杯——”
見孔弗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向來面癱的狄叔也露了一絲笑。
除了阿芙和阿宇兩個孩子之外,在座衆人都陪着孔先生滿飲了這第一杯酒。
“吃菜。吃菜——”莊氏笑着招呼着大家動筷子。自己第一筷子夾過來的孜然菠菜卻是送到了江櫻面前的碗碟中,是怕她沒吃過酒辣的慌。
江櫻也的确覺得喉嚨裏火辣辣的燒疼,幾口菜吃下去。方覺得好了許多。
然而卻聽身旁的梁文青忽然問道:“要嗎?”
江櫻轉頭看去,就見她手裏提着酒壺。
江櫻想也不想地搖了頭。
她自知酒量不佳,既不想逞能也不想找罪受,更不想萬一吃醉了發起酒瘋。
方才那一杯也是為了迎合氣氛才鼓起勇氣喝下去的。
梁文青嘁了一聲。給自己倒了滿杯之後,自顧自的一飲而盡。眉頭皺也沒有皺上一下。緊跟着,擡手再次斟滿。
江櫻看的一愣一愣的。
沒想到這姑娘,酒量這麽好啊——
可梁文青卻并不滿足于自己一個人獨喝,連續三杯酒下了肚。便搬出了一個讓江櫻不好拒絕的理由來:“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嗎?我敬你酒,你總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這姑娘今個兒是怎麽了……
江櫻暗暗納悶,卻也只得道:“我酒量不好。只能陪你喝一杯。”
話音剛落,就見梁文青舉杯一飲而盡了。
江櫻呆了呆。遂也滿飲,且動作在衆人眼裏看來,是說不出的潇灑爽快。
殊不知,這貨是抱着‘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動作才這麽的一氣呵成。
“今日竟是江丫頭的生辰,怎麽沒聽提起?”孔弗看向放下了酒杯的江櫻問道。
晉起也看向她。
倒是真的沒聽她提過此事。
江櫻道:“又非什麽大事,便沒特意告訴先生。”
“你這丫頭,不是擺明了讓我這個做長輩的失禮了嗎?”孔弗佯裝出一副埋怨的樣子,說道:“既是你生辰,又豈會過來蹭飯卻不帶賀禮的道理——”
“先生言重了。”江櫻笑着說道:“不過是一個生辰罷了,年年都有,沒什麽好稀奇的。再者說了,今日這頓飯是為先生踐行而設,何來的蹭飯之說?”
她這番話說罷,梁平等人便跟着笑了起來。
“櫻姐兒說的沒錯兒,這生辰年年都有的。”莊氏道,“不妨待到來年及笄,再好好操辦操辦!”
“那到時定要知會我一聲兒,及笄乃是大事,縱然人不一定趕得過來,但賀禮卻是無論如何也要到的。”孔弗再三交代道:“切莫忘了我這個老頭子——”
江櫻連連笑着應是。
宋春風笑着看了江櫻一眼,又悄悄摸了摸放在懷中的物什。
梁文青沒錯過他這個小動作,幾乎是一剎那,就明白了他定是給江櫻準備了禮物的——
這麽多年下來,她對于宋春風的了解,甚至比了解自己還要深刻上許多。
看着他臉上和煦愉悅的笑容,梁文青心底一陣發澀。
這麽多年以來,別說是生辰禮物了,就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祝福,他都吝于對自己講。
思及此,梁文青又擡手給自己斟起了酒。
☆、130:壁咚
一桌人邊說邊笑的吃完這頓飯之後,已過戌時。
“若不出意外的話,來年五月,我會再來肅州,屆時可還要請我吃火鍋——”臨上馬車前,孔弗笑着同江櫻說道。
江櫻點着頭,看着眼前慈愛和氣的老人,心裏忽然生出了幾分不舍來。
興許是前世她和弟弟自幼便沒了父母的緣故,她非常珍惜和長輩之間的感情。
起初接觸到孔弗,她是抱着一種仰慕的心态,但日益相處下來,內心深處早已将他當做了親人一樣的長輩。
“來年五月,也不過才半年的時間罷了!”石青似是察覺到江櫻的情緒一樣,出聲笑着說道,“下回過來,定要再長住一段時間——”
狄叔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先生忙于正事,你當跟你一般,想在哪兒住多久便能住上多久?”
石青已是習慣了狄叔這種說話方式,不怒反笑的摸了摸鼻子道:“哪裏有好吃的,師傅指定是願意在哪裏長住的!”
孔弗聽罷,當即屈指在他頭上敲了一記,“我怎麽收了你這樣一個不知尊師的徒弟!”
“師傅,我說實話您也打我……”石青哭喪着一張臉控訴着,惹得衆人發笑起來。
“時辰已經不早了,孔先生早些回去歇息,明早好上路。”晉起适時地說道。
孔弗笑着颔首,目光含笑着一一掃過衆人,算是作了告別。
“先生慢走。”江櫻掩去眼底的不舍,笑着說道。
孔弗點頭說道:“快進去吧,外頭風大。”
江櫻點頭應下。
“諸位保重。”石青對着衆人拱手做禮,而後便扶着孔弗上了馬車。
目送着馬車消失在錦雲街盡頭。江櫻方和晉起宋春風,莊氏還有梁文青折身回了堂中。
至于梁平……
大致是由于同仰慕已久的偶像同坐共飲,心情太過激動,便多敬了幾杯酒——
可問題是,被敬酒的孔先生從始至終那叫一個面不改色,而敬酒的梁鎮長,卻被自己給放倒了。眼下正橫躺在後堂的羅漢牀上。已是分不清何處何夕。
莊氏等人進去的時候。梁平正掙紮着要坐起來。
梁文青翻了個白眼,同身後的車夫說道:“景伯,你快些送我爹回家吧。回去好好給他醒一醒酒!”
“小姐您不同老爺回去嗎?”景伯問道。
“你先送我爹回去,再來接我就是了。”梁文青一副嫌棄的表情看着梁平,顯是不願意與他同乘。
江櫻在一旁看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真的是親生的女兒沒錯嗎?
景伯卻已經見怪不怪了。上前去扶梁平。
“你松開我,我還要再。再敬孔先生一杯,來,給我滿上……!”梁平掙紮着,舌頭已經打結。
宋春風覺得心目中梁鎮長的形象毀了大半。為了不讓剩下的一半也跟着毀掉,他提步離開了後堂,套驢車去了。
“景伯。我爹就交給你了!”梁文青丢下一句毫無責任可言的話,便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看着已經掙開了自己的攙扶。邁着魔鬼般淩亂的步伐到處去找酒壺的梁平,壓力山大的景伯,朝江櫻莊氏和晉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江櫻看向晉起。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樣的梁鎮長實非她的力氣可以控制的了的。
原本站在那兒不打算插手的晉起,接收到她的目光之後,只得走上前去。
“不要扶我,我沒醉!”梁平甩開上前攙扶的晉起,幾步撲到桌邊,竟真的讓他找到了一個酒壺,動作搖搖晃晃地倒入酒杯之中,就要往嘴裏送。
“老爺,您不能再喝了!”景伯連忙去奪。
晉起無奈,但還算敬重梁平,故也不敢動用大力去控制梁平,只能跟景伯一起用梁平‘周旋’着。
見梁平一手拽着景伯的頭發,一手拽着晉起衣襟的無賴模樣,江櫻只覺得三觀盡毀。
“松開!我要再敬孔先生一杯!”梁鎮長反倒生氣了……
“老爺,孔先生已經走了啊……”景伯哭喪着臉提醒道,好不容易将自己的頭發從梁平手中解救下來,卻已是散亂的不行,配合着這副欲哭無淚的表情,直教人覺得可憐非常。
江櫻再看向晉起,相比之下,被拽開了前襟的少年人,就顯得淡定多了。
只見他松開了梁鎮長,低頭整理起了衣襟,動作不能再風輕雲淡。
但江櫻卻從他這個看似淡然的動作上,看出了隐含的怒氣。
這位的脾氣她還是知道的,好脾氣跟他絕對扯不上半分幹系。
大概只是礙于梁平是長輩,又是在醉酒的情況下,不好發作罷了。
可作為一個長輩,梁平卻沒有适可而止的自覺性……
‘怒火中燒’的梁鎮長,眼見着景伯執意要阻攔他,也不知是手滑還是刻意報複,竟是将手中的酒杯直直地甩了出去——
可甩出去的方向,卻是比較飄忽。
江櫻的目光追随着在空中揚起了一個完美抛物線、并且還帶着酒水的酒杯,心中忽然湧現了一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果然,片刻之後,就見那酒杯直沖了晉起而去!
而淡定的少年,還在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江櫻想出聲提醒,但心知已經來不及,只能怔怔地站在原處,等待着‘厄運’的降臨。
然而就在酒杯要飛到晉起面前的那一刻,卻見他錯開了一步,連頭也未擡,就這麽避開了迎面而來的酒杯——
江櫻看的傻了眼。
作為一個低頭整理衣襟、安安靜靜的美少年,他是怎麽看到并成功避開這只酒杯的!
可他是避開了,他身後的人卻遭了秧。
完全沒有做好被砸準備的景伯,被這只酒杯“嘭”的一聲直直的砸中了腦門兒,酒水直流而下。再加之一頭淩亂似雞窩般的頭發,簡直不能再凄慘。
江櫻不忍的看着景伯,覺得他好像要哭了……
安慰的話不知道怎麽說,只能上前遞去了一方帕子聊表慰藉之情。
“梁平!”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莊氏,終于忍無可忍的出了聲吼道。
吃醉了酒就瞎胡鬧,這麽多年竟是一丁點長進也沒有!
梁平恍若未聞,重新取了個酒杯來倒酒。莊氏闊步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壺并酒杯奪了下來,二話不說便往地上猛地砸了下去,瓷制的酒壺酒杯就這樣噼裏啪啦的碎了一地——
“我讓你喝!你給我喝啊!我看你這下怎麽喝!”莊氏怒目圓瞪地看着梁平。
梁平仿佛是被莊氏這突然而暴力的行徑給吓住了。怔怔地站在那裏,目含畏懼的看着面前的莊氏。
下一刻,一個令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手足無措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被吓傻了的梁鎮長,在沉寂了片刻之後。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景伯驚恐的看向自家老爺。
醉酒後瞎胡鬧的老爺他是見過兩回,且都是在家中。畢竟老爺是個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一旦吃醉酒後果不堪設想,故若非是在熟到不行的人面前,是絕對不會多吃酒的。所以能見老爺吃醉酒的時候并不多。
這回在外頭吃醉已經叫景伯好吃一驚了,更何況……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大哭出聲,又算怎麽一回事啊!
“你還我的酒……”梁平邊哭邊道。
“……”莊氏忽然覺得醉了的不是梁平。而是她自個兒……
“快把我的酒還給我。”梁平仍舊在不依不饒。
江櫻幾人下意識地看向莊氏。
莊氏一臉尴尬,只得應付着梁平說道:“你先回家。等明日……明日我再還你。”
雖是更想痛快給梁平一拳将其砸暈了事,但畢竟當着梁家仆人的面兒,莊氏只得耐住性子。
“不,不行……”梁平口齒不清地搖着頭,一副‘我不相信你’的表情。
莊氏惹怒道:“那你說要怎麽辦!”
“除非你,你陪我一起,一起回去……”梁平要求道。
“好好好!”莊氏不耐煩地說道,扯着梁平就要往外走,“現在就給我回去!”
這回梁平竟是十分配合,沒有再掙紮,任由莊氏拉着出了後堂,景伯愣了愣,才提步跟了上去。
一時間,後堂之內就只剩下了晉起和江櫻兩個人。
這本是難得的獨處機會,然而江櫻的注意力卻放在了方才梁鎮長被奶娘拉扯着出了後堂的情形——
怎麽覺得梁鎮長是裝醉的呢……
這一定是她的錯覺!
畢竟梁鎮長縱然是裝醉,也絕對做不出當着心上人的面嚎啕大哭的奇葩舉動來……
“走吧。”晉起看了她一眼,說道。
江櫻這才回神,擡頭對他笑了笑點頭。
二人并肩出了後堂而去。
然而剛一來至後院,便聽到了梁文青的聲音。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江櫻下意識地循着聲音的來源望去。
就見西南院角處,借着稀薄的燈光依稀可見宋春風被梁文青堵在了牆角處——
江櫻發覺她自打從來到這個時空之後,膛目結舌的次數和頻率越來越高了……
宋春風作為一個男子,這是被……被壁咚了?L
☆、131:獨處
難不成這姑娘喝酒是為了壯膽,好方便行事?
“你,你究竟有沒有女兒家的羞恥心?!”這是宋春風惱羞成怒的聲音,卻不敢太大聲,生怕被別人聽了去,會使他清譽不保。
可在這寂靜的後院裏,江櫻和晉起想要裝作沒聽到,實在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
“春風,自從四年前你不顧性命的從綁匪手中把我救出來之後,我就喜歡上了你……已經整整四年了。”梁文青說到此處,聲音竟是帶上了哽咽的意味。
将聽得一怔。
宋春風竟然不顧性命的救過梁文青?
照此看來,他并沒有表面來的那麽厭惡梁文青啊——
難道只是傲嬌罷了?
可接下來宋春風的話,卻打破了她一廂情願的臆想。
“當初若非是你爹在鎮上發了布告,給了一百兩銀子的懸賞金,我怎麽會去救你!”宋春風惱道:“如果當初我知道會是現在這樣,就是個我一萬兩,我也絕不會去救你!”
每當午夜夢回,這都會是他最後悔的事情。
“你果真就這麽讨厭我嗎?”梁文青擡起頭,微醺的眼中噙着淚花。
宋春風卻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煩躁地道:“你哪兒來這麽多廢話?快讓開!”
“我不讓!”梁文青哽咽、卻堅定地說道。
她知道宋春風有多麽讨厭她。
讨厭到,若非迫不得已,他寧可被她困在這裏,也絕對不會伸手碰她一下。
“梁文青,你不要逼我對你動手!”宋春風一臉惱怒和急躁。
梁文青卻已然沒有讓開的打算。
“還要聽下去?”晉起看着聽得一臉入神的江櫻。很想借用宋春風方才問梁平的那句話:你究竟有沒有女兒家的羞恥心——
江櫻這才忽然回神過來。
她倒不是多麽喜歡偷聽別人表意,她方才只是想事情想入了神。
她在想,表意的重要性究竟有多高——
“走,走吧……”江櫻掩飾的幹笑了兩聲,生怕晉起發覺她的想法一樣,率先走在了前頭。
晉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方才還一臉從容的偷聽別人講話,一轉眼又這麽一副不自在的模樣。女人真是令人費解。
江櫻走出大堂。才忽然發覺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要走去哪兒!
宋春風被堵在牆角,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被壁咚的命運。沒有宋春風趕車,他們要怎麽回去?
難道走回去嗎?
江櫻感受着咧咧寒風,覺着……這是個不錯的提議!
這樣一來,她跟晉起便又多了許多獨處的時間。
如此一想。江櫻竟是絲毫不覺得這陰冷的夜路有多麽難走了——仿佛此刻她頭頂之上,并非陰雲密布的夜空。而是月明星密的璀璨星空。
“晉大哥。”見晉起出來,江櫻迎了上去。
“走。”晉起看她一眼,走在了前頭說道。
走?
看來男神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江櫻欣喜至極,樂滋滋地跟了上去。
“晉大哥。咱們真的不等春風了嗎?”江櫻強忍着雀躍的情緒,追上了晉起問道。
晉起只走在前面,并未答話。
江櫻見狀抿嘴一笑。也不再多問。
瞧着她這自問自笑的模樣,晉起覺得他愈發猜不透這個女人的想法了……
江櫻跟在晉起身後。一路上嘴角都止不住的上揚。
直到小半個時辰後,她才發覺了不對勁。
轉了大半天,這好像……好像才剛出了錦雲街!
雖然她也想要時間過得慢一些,再同晉起多待一會兒,可這速度,未免也……太詭異了吧?
望着空蕩蕩的長街,江櫻看向身側的晉起,試探地問大:“晉大哥,你有沒有發覺不對勁?”
他們……該不是遇到傳說中的鬼打牆了吧!
“嗯?”晉起轉過頭垂眸疑問的看着她。
江櫻看了看冷清的四周、長街兩旁零零星星的火光,和街道上時而被夜風卷起的枯葉與碎屑,放低了聲音說道:“晉大哥,我覺得這個地方咱們好像已經走過了……”
或許是恐懼的心理作祟,她真的覺得這個地方剛走過不久。
晉起驀然停下了腳步看着她,一雙眼睛裏裝滿了匪夷所思。
江櫻見他如此,遂也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不由地越發驚惶起來。
果然晉大哥也發現不對勁了!
不料晉起看着她問道:“你現在才發現?”
“什麽?”江櫻既是驚異,又是茫然。
“我們已是第三次經過此處了——”晉起看向江櫻的目光随之複雜起來,說好的過目不忘呢?
什麽!
第三次,經過此處?
江櫻眨了眨眼睛,愈發茫然起來。
晉起皺皺眉,問道:“難不成這一路你是睡着走過來的嗎?”
江櫻頓覺心虛不已。
總不能說,這一路上她只顧着看他和竊喜了吧?
“我,沒太注意……”江櫻說罷掩飾地笑了兩聲。
晉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只是很好奇,她這得是‘沒太注意’到什麽程度,才能接連從第一個地方走過三次,都毫無察覺。
“日後走路的時候務必看着些。”晉起皺着眉交待道。
江櫻一面随着他繼續往前走,一面低着頭說道:“我平素很注意的……”
只是,眼下這不是跟他在後頭,顧不得去看路麽……
晉起覺得她在狡辯,複又重複道:“務必。”
防範心如此之差,如果換做了圖謀不軌之人,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晉少年也是操碎了心……
江櫻一聽“務必”倆字兒,便知道不能再反駁。便彎起嘴角應了下來,“我記住了,日後定會小心看着路。”
反正早前就說過了,在他面前,骨氣這東西,早早就抛到九霄雲外找不回來了。
晉起的臉色這才松緩了一些。
江櫻卻忽然發覺了奇怪的地方——
他為什麽要帶着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走上三遍啊喂!
難道是在刻意試探她的防範心嗎?
這麽做,會不會太無聊了一些?
“晉大哥。我們為什麽要在這裏轉來轉去的?”江櫻覺得有必要問一問。她不敢相信男神竟然也有這麽無聊的時候……
“消食。”晉起淡淡地回答着。
消食?
江櫻聽罷覺得晉大哥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只是,從這兒走回桃花鎮,便足夠消食了。
所以。他這是在找借口?
其實說白了,就是想同自己多呆一呆!
江櫻覺得這個答案實在太稱心,剛欲開口虛僞地附和上兩句‘這真的是一個極好的消食辦法’雲雲,卻聽晉起忽然開口說道:“到了。”
诶?
到哪兒了?
江櫻摸不着頭腦地舉目往前看去。就見前方是一條長巷,巷口張着兩只紙皮燈籠。散發着淡淡的暖光。
“晉大哥,這是哪兒?”江櫻見晉起果真是帶着她往巷子內走去,好奇地問道。
“陽春巷。”
陽春巷?
江櫻下意識地問道:“同陽春面有什麽關連嗎?”
晉起嘴角一抽。
許多人頭次聽到這個巷名,多數都會想到‘陽春白雪’。可她倒好,第一反應就是同吃的有關!
可最關鍵的還是……真對她給猜對了。
“這裏有一個面攤,幾十年的老招牌了。”晉起同她說道。
前世的他就很喜歡來這裏。回到晉家之後,什麽山珍海味都吃過了。但南征北戰之時,只要有機會途徑肅州,必定要來此吃上一碗陽春面。只覺得這裏的味道,才是最好的。
一來二去,竟是對這條巷子有了一種莫名的歸屬感和親切感。
江櫻一聽真的是來吃面的,遂才明白了晉起為什麽要帶着自己消食了……
合着是為了将肚子空出來吃陽春面。
果然又是她想多了。
可有機會跟晉起一起單獨吃飯,仍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
二人走進陽春巷,江櫻尋了位置坐下,看着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