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回到房中,曲氏便喚來了崔婆子

溪流的泉眼處長有大量的一種不知名藥草,就連方昕遠也稱從未見過這種藥草。

但據他嘗完之後的推斷來看,這藥草十有*就是能暫緩毒性的那一味藥材,也就是這幾日來他們所苦苦找尋的藥材。

但具體的藥性與藥效,還需方昕遠将藥制出來之後才能确定。

“一定不會錯的。”

宋春風凝聲說道,不知是在同江櫻說,還是在告訴自己。

梁文青站在他背後抿着嘴不說話。

真是奇怪,方才找到藥草的時候。她這麽高興是為什麽?

畢竟她之前還曾惡毒的詛咒過讓莊氏永遠的消失,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爹眼前才好——

可現在她竟然會因為看到了莊氏可以活下去的希望,而高興慶幸的不能自已……

才不是!

她只是因為見到春風高興。所以才跟着開心的。同莊氏,可沒什麽幹系——梁文青自欺欺人的想着。

就在此時,空曠的錦雲大街上緩緩駛來了一輛馬車。

自從‘瘟疫’爆發之後,敢出門的人愈來愈少,大街上也很少能見到行人。

故梁文青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去。

卻見那輛緩緩行駛而來的馬車,随着距離的拉近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一江春樓前。

片刻,馬車簾便被撩開。自馬車內先後下來了兩名身姿曼妙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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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藍一紫的兩道身影,正是青央和青舒。

“阿櫻!”青舒一下馬車瞧見了江櫻。便忙笑着對江櫻揮手。

視線和注意力仍舊放在對面方家藥行的江櫻,聞聲這才回過頭來。

入目便是一團淡紫色,再就是襲/向鼻間的熟悉茉莉花香。

青舒已經來到江櫻眼前,親昵地挎住了她一條胳膊,道:“阿櫻,我可有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了!”

江櫻這才反應過來,驚訝地道:“青舒姐姐你們怎麽來了?”

青舒笑着解釋道:“是這樣的,少爺他讓我——”

青央輕咳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邊走上前來邊說道:“少爺今日剛回了府裏。”

說罷拿眼風掃了青舒一眼,滿含着指責的意味。

青舒連忙抿了嘴噤聲,片刻之後才接着道:“對對,少爺回來了。”

江櫻聞言怔了怔。

韓呈機竟然回來了?

竟然在近年關之時忽然回來了?

竟然在……肅州城被瘟疫一事攪的滿城風雨之時,忽然回來了——

她還記得不久前青央同她說,韓呈機短時間內不會回城,托她再多照料白宵些時日。

想到這兒,江櫻頓時恍然了過來,問道:“兩位姐姐是來帶白宵回去嗎?”

呃……

青舒和青央面面相觑了片刻。

這個,少爺好像沒說?

是的,少爺好似已經将白宵給遺忘了罷……

回府後竟然提也沒有提起過白宵,哪怕一句?

“這個,少爺今日剛回來,府裏暫時還有些事情沒安排好,白宵的事情……待問罷了少爺再說也不遲。”青央幹笑了兩聲說道。

青舒也在一旁硬着頭皮附和着青央。

奇怪,怎麽有一種要為徹底抛棄白宵而在做鋪墊的感覺……

一定是她們回答的方式不對!

江櫻聽罷卻并未多想,只當韓呈機真的是因為剛回府事情繁多而騰不出多餘的心思來,所以才沒有急着将白宵接回去的打算。

反正白宵成日呆在空間菜園裏,吃的好玩的好,完全用不着她操心。

道理她都懂,但既然不是為的接白宵回去,那這兩位姐姐又是為何而來?

☆、166:晉起的反應

這時便聽青央笑着說道:“我們今日本是出府來采買些東西的,想着會經過你這兒,便順路過來瞧瞧。”

江櫻聽罷怔了怔,後才了然地點了點頭。

她還當是有什麽事情呢。

青央面上仍舊帶着柔和的笑,手肘卻是瞧瞧捅了捅青舒。

遲遲未能入戲的青舒露出恍然的表情來,忙笑着對江櫻說道:“對了阿櫻,我近日來學着熬了一道蓮子清雞湯,今個兒晌午熬的有些多了,便順道帶了些過來給你——”

說罷也不及江櫻反應,便提裙小跑回了馬車邊。

江櫻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青舒的背影。

不得不說這姑娘的心竟是要比自己還寬——

眼下這種朝不保夕的情勢之下,這姑娘竟還有心思研究熬湯什麽的。

合着最無可救藥的吃貨并不是自己,而是青舒嗎?

但是……

在山裏走了大半日,好像真的還挺餓的?

“來,咱們快進去,你幫我嘗嘗這湯熬得火候夠不夠——”青舒提着個圓形雕梅花檀木食盒走來,拉着江櫻就要往大堂裏走。

梁文青和宋春風也下意識地跟了進去。

畢竟大半日下來,大家都很餓了……

是以,當青舒打開食盒取出小湯罐的時候,一擡頭發現有整整三個人在盯着她手中的湯罐——

青舒頗感為難地看向一側的青央,眼神裏含着征詢。

青央默然了片刻,最終還是面帶為難地點了頭。

……

半個時辰後。

天色将暗。

青央和青舒從一江春出來,乘車返回韓府。

“直接回府。”待馬車行的遠了些。青央方對車夫吩咐道。

車夫應了一聲,揮起了手中的馬鞭。

“青央姐姐,你說……這湯被那麽多人分吃了,少爺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青舒一臉苦色地看着青央,癟着嘴問道。

青央無奈地道,“豈會。”

“可這湯是少爺特意交代我熬給阿櫻喝的……”青舒仍舊覺得不安心。

畢竟少爺他……可從來都不是個大度的人,特別是在這種事情方面。

這樣說好像沒什麽問題?

“我說你這笨腦袋呀!”青央伸手不客氣地在青舒的腦門兒上戳了一指頭。“平時見你鬼主意也不少。怎一到了這種時候腦子就不會轉彎兒了?你不說我也不說,少爺又怎會知道這湯被其他人分喝了去——”

青舒眨了眨眼睛。

好像真是這麽個兒理?

但總覺得,這樣欺上瞞下好像有些不太對。

但青央姐姐既然說了沒事兒。那應當就不會錯了吧……青舒覺得自己自欺欺人的功力真是越來越深厚了。

擺脫了心理上的負擔,青舒頓覺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于是,心中存着的疑問便總算逮着機會,一股腦兒的全都浮現了出來。

青舒皺了皺眉。一臉不解地向青央問道:“青央姐姐,你說少爺他為什麽一回來就讓我熬湯給阿櫻喝啊?”

呃。這個問題……

青央覺得不太好回答。

“而且還這樣偷偷摸摸的,不讓咱們跟阿櫻說是他交代的……”青舒又補充道。

青央不由扶額。

将偷偷摸摸這個略顯猥瑣的詞用在自家主子身上,真的合适嗎?

可好像……也的确就是這麽回事兒啊?

“少爺對阿櫻好像越來越好了。”青舒還在自顧自的絮叨着,也不管青央有沒有聽到她的話。

青央看了一眼茫然無解的青舒。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得虧這丫頭情窦未開,在這方面的感知比較遲鈍。

不然就憑着青舒這張唯恐天下不亂的嘴,指不定得惹出什麽事情來——

所以縱然她隐隐意識到了什麽。也決不打算在青舒面前透露出半個字。

主子的心思,哪裏輪得到她們來揣測。

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麽好事。

這一點,青央再清楚不過。

……

戌時。

江櫻伺候着莊氏吞服下了方昕遠剛配制好的藥丸。

一旁的方昕遠道:“我配制藥丸之時,特意加大了紅草的藥量,若無意外,一個時辰後莊嬸便能暫時清醒過來。”

由于莊氏之前的情況惡化的極快,出于考量,方昕遠不得不将藥量加重。如若不然,只怕這藥丸對莊氏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方昕遠所說的‘紅草’,便是他為在老烏山泉眼處發現的草藥臨時所命的名。

因為此藥的藥汁呈猩紅色,外表又與普通的野草無異,故方昕遠暫時将藥名定為了紅草。

由此可見,這是一個在取名方面十分缺乏創意感的少年。

衆人此刻卻也顧不得去深究該再取個如何與衆不同的名字才好,因為一幹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昏迷的莊氏身上。

說來也怪,也不知是不是由于體質不同的問題,莊氏從發病到現在,左右不過也才三四日的時間,卻已經惡化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一般來說,患得此病之人,若非身體格外羸弱之人,期間多是要經歷上為期十來日的時好時壞,方會徹底惡化。

換而言之,莊氏的情況太過罕見。

對此,方昕遠解釋為,此毒不按常理出牌。

這句話實在是把江櫻吓得夠嗆。

生怕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毒,再在奶娘身上任性一把——

這實在是令人太沒有安全感了好嗎?

“我先回去繼續研究解毒之事,你們在此守着,若是有事便去藥行中找我。”方昕遠看着江櫻和樊氏梁平等人說道。

自打莊氏中毒以來,方昕遠便幹脆吃住在了藥行中。專心觀察起了莊氏的病情。

“嗯。”江櫻對他點着頭。

“不要過于擔心。”方昕遠寬慰了她一句,便轉了身。

卻忽聽江櫻喊住了他:“方昕遠——”

“嗯?”方昕遠伫足轉回了頭來看着她。

少女站在昏黃的燈光旁,淺藍色繡梨花窄袖對襟下襯月白色素面綢布裙,周身被微微跳躍着的燭光鍍上了一層淺淡的光芒,連帶着那雙原本清澈晶亮的水眸也跟着朦胧了幾分。整體乍一看,竟像是一卷微微泛黃的畫卷,亦真亦幻。

方昕遠一時間竟看的有些怔住。

美人兒他看得太多了。說是數不勝數也毫不誇張。

卻多是煙花之地中的妩媚女子。

因為他一直覺得這樣的女子才有味道。妩媚多情些才算是真正的女人。

他從不覺得像江二這樣循規蹈矩、青澀未褪的小姑娘有什麽值得他去留意的。

可此時此刻,他竟是覺得,若拿江二同那些煙花之地的女子們相提并論。已不單單的比不比得過的問題了,而是覺着……這種比較只會玷污了江二。

方昕遠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會起了這樣的心思。

會是因為近日來成日對着江二,沒機會看到別的女人的緣故嗎?

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方昕遠竟覺得無法回答。

方昕遠這邊自顧自地出着神,直到他眼中這幅畫卷中的人兒櫻唇輕動。對他道了句:“這幾日來多虧了你,真的辛苦你了。”

方昕遠猛然回過神來。卻是控制不住地別開了目光,偏生還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神色說道:“不必謝我,莊嬸能不能醒還是未知。”

“不管結果如何,都要謝謝你。”江櫻誠然道。

也不管方昕遠究竟是為了證明方家醫藥世家的底蘊。還是想借着莊氏來細致地研究此毒,她都是要謝的。

因為不管如何,他不眠不休。費盡心思的醫治莊氏,乃是不争的事實。

方昕遠輕咳了一聲。道:“既然你非要謝我,那不如等莊嬸好了之後,你請我過來吃頓便飯吧——”

梁文青在一旁翻個了白眼。

這方昕遠當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少爺麽?

怎麽覺着像是沒吃過好的似得,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蹭飯吃的機會——

江櫻這回卻是難得的沒有腹诽方昕遠,且又道:“若你真的能醫好奶娘,別說一頓飯了,就是十頓一百頓都不成問題!”

呃,這算是……變相的激勵嗎?

“一百頓?你說的?可不許耍賴!”方昕遠竟是真的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瞬間來了精神,一雙眼睛亮的驚人,直直的盯着江櫻看。

江櫻被他這誇張的反應弄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且還是有些遲疑的那一種。

“那好!我這就回去配制解藥——”方昕遠丢下這麽一句話,便飛也似的奔了出去。

留下了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江櫻眨了眨眼睛。

請問,梁叔樊嬸,還有文青和春風,為什麽要拿這種複雜中帶着些許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方才那個一百頓飯的承諾,是不是真的有些太過于不理智了?

那個,她可以反悔嗎?

江櫻連忙擡頭往外看去,卻哪裏還有方昕遠的身影……

接下來的這一個時辰,似乎格外的漫長。

江櫻等人的目光很有規律的來回于窗下的銅壺滴漏和床上的莊氏之間。

一邊盼着莊氏能睜開眼睛,一邊卻又盼着時間都過得慢一些。

因為他們擔心一旦一個時辰就這麽過去,莊氏卻還未能醒的過來的話……

一個時辰将将要過去,衆人的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兒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盯着滴漏,一面又分神注意着莊氏這邊的動靜。

然而最先發現出聲的人卻是梁文青——“莊嬸好像醒了!”

這聲音裏帶着的欣悅之情,就連梁文青自己都未有發覺。

衆人呼啦一下全都圍了過去。

果見莊氏正幽幽地睜開着眼睛——

“奶娘!”

“萍娘你醒了!”

“莊嬸……”

莊氏望着頭頂上的一張張臉,經過了短暫的迷茫之後,神思才稍微得以聚回,艱難地發了聲,道:“都來了啊……”

什麽叫,都來了?

這近乎于招待客人的輕松口氣,乍一聽有些不合時宜,但卻叫江櫻梁平等人覺得無比安心。

奶娘還在。

太好了……

江櫻雖然心知莊氏的病情只是暫時的得以控制,并非就是真正的脫離危機,但登時還是激動的紅了雙眼,一把撲到了莊氏身上,哽咽地喊了聲“奶娘……”。

雖說這撲上去的動作看似迅猛,但實則撲到莊氏身上的力道,卻是極其小心翼翼的。

“這是怎麽了……”莊氏的口氣十分虛弱,似笑非笑地說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江櫻強自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莊氏的臉色忽然冷凝了下來。

“萍娘,可是哪裏又不舒服了!”時刻注意着莊氏的梁平連忙緊張地問道。

“誰讓你們進來的?”莊氏冷聲斥道,眼睛裏含着怒意瞪着幾人。

合着是方才剛清醒沒反應過來自己這‘病’會傳染的事情,這會兒忽然想起來,便立馬兒開始變臉趕人了——

梁平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快躺好,快躺好!方大夫已經說過了,這病氣兒是過不到別人身上的,放心吧……”

樊氏也連忙幫着勸道:“梁鎮長說的對,你莫要多想了,這病氣兒要真能傳染,只怕我們幾個早早就已經染上了!”

“當真?”莊氏将信将疑地看着幾人。

“當然!”見莊氏朝着自己看了過來,宋春風忙不疊點頭。

莊氏緊接着又看向梁文青。

梁文青微微別開了臉,起初見到莊氏清醒過來的那份欣喜,早就被遮掩的一幹二淨。

宋春風見狀不由皺眉,暗下輕推了梁文青一把。

梁文青這才不甚情願地點了點頭,吐出了一句話來:“方大夫的确是這麽說的……”

莊氏這才算是信了,放心地躺了回去,也不再驅趕江櫻他們離開。

梁平等人見狀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梁文青依舊維持着別開臉的姿勢,目光定格在夜色正濃的窗外。

這一夜,江櫻總算是睡了個好覺。

且次日一早,她帶着阿芙出去買包子之時,還偶遇了晉起。

由于近日來大家都圍着莊氏的病轉來轉去,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可以花費在準備吃食上面,故接連幾日都是出來買的早飯。

雖說整個肅州城眼下就這麽幾個包子鋪還敢開門做生意,但恰巧江櫻喜歡的這家還在堅守陣地。

好吧,她承認,她是因為知道晉起經常來這裏吃包子,所以才喜歡上這家的包子的。

為的就是能有機會可以見着晉起。

前幾日雖然都很巧妙地避開了相見的機會,但好在今日沒有錯過。

晉起見着江櫻的第一眼,顯是驚訝了一下。

這種态度反倒讓江櫻有些摸不着頭腦。

左右不過也才四五日未見,怎麽男神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如看到了鬼一樣……

☆、167:我不需要

“晉大哥……”江櫻試探地上前通晉起打了個招呼。

晉起卻是皺了下眉。

江櫻更是一頭霧水了。

“你這幾日在折騰什麽?”晉起看着江櫻問道,口氣顯然不太高興。

江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相告,“我奶娘也染上了疫病,我這幾日忙着進山給奶娘找藥……”

但是晉大哥是從哪兒看出來……她這幾日在折騰的?

晉起此刻聽到莊氏也染上了病,眼底神色微變。

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因為前世的莊氏,早在這場‘瘟疫’襲城之前便過了世,故他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回事。

“現在如何了?”晉起問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莊氏這個變數而心存疑慮,故而發問,還是因為……見到她幾日下來瘦的脫了形,情不自禁地就脫口問了出來。

“暫時穩住了。”江櫻說道,“只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但方少爺已經在研制……”

解藥兩個字到了嘴邊,江櫻又咽了回去,改為了:“已經在試着配藥了。”

她還記得上次她同晉起提起她懷疑此次瘟疫并非天災之時,晉起似乎不怎麽認可她的想法。

既如此,日後還是不要在他面前多提此事為好。

“方少爺?”晉起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注意點有哪裏不對。

江櫻不假思索地點了頭,并道:“這幾日若不是有方少爺在,只怕奶娘的病情很難穩定下來……”

說到這裏。江櫻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昨晚方昕遠忙到很晚,并沒有再過來過,反倒是她,為了能讓方昕遠安心,往對面藥行跑了一趟。告訴了方昕遠奶娘醒了過來的事情。

然而待江櫻回去之後,她才想起自己漏掉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既然确定了紅草就是可以暫時壓制住此毒的藥材,那麽方昕遠可有打算什麽時候将此藥大量煉制出來。

但想想此事歸根結底是要方昕遠來拿主意的,且是遲早的事情,便未有再特意折回去詢問。

可此時見到了晉起,江櫻不由地就又想到了此事。

“晉大哥。我和方少爺昨日在老烏山附近尋到了一種可以暫時壓制住瘟疫的藥草,晉大哥要不要帶些回去?”

雖說晉起住在錦雲街上,平素也飲用着同樣的水,但經水稀釋後的藥性,終究是跟方昕遠煉制出來的藥丸不能比。

感受到她語氣中飽含的關切。晉起的面部表情不自覺的就柔和了許多。

開口卻是不答反問,“莊嬸染了病,為何不同我說?”

寧可跟那個什麽方少爺說,都不願意找他幫忙?

晉起覺得自己就不該閑着沒事做這個比較的……

因為比較的結果高低立見的太過明顯了。

“呃……”感受到晉起口氣中洩露出的些許不悅,江櫻不敢急着回答,生怕萬一又說錯話惹他不快。

但話說回來,平日裏倒沒看出來晉大哥竟然是這麽關心奶娘呢。

一聽到她染了病,臉色頓時就不一樣了。

看來人一旦相處久了。真的是會産生感情的。

只是晉大哥不喜歡表現出來罷了。

江櫻自作多情地做出了晉起很緊張莊氏的推斷——

晉起見她這種時候竟還在走神,臉色不由地愈發難看了起來。

一出了事情她第一個想到求助的人竟是方昕遠,而面對他的時候。卻是這樣一幅無關緊要到可以邊說話邊走神的地步?

似乎感受到晉起身上散發出的濃濃不悅,紮着羊角辮的阿芙往江櫻身後縮了縮。

她一直是很懼怕晉起的。

因為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哥哥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很可怕的樣子。

察覺到阿芙輕拽着自己的衣角,江櫻适才回過神來,一擡頭正見晉起冷着一張臉看着自己。

呃,這是忽然又犯病了嗎?

看着急需順毛安撫的男神。江櫻連忙解釋道:“晉大哥,我不是存心瞞你的。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是因為奶娘她。她不讓我同晉大哥說,她怕晉大哥擔心——”

奶娘,對不住了!

實在是情況太過嚴峻,實屬無奈之舉……

反正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問題啊?

不僅将自己的責任推卸幹淨了,而且還于無形之中拉近了奶娘和晉大哥的關系?

江櫻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機智了。

晉起:“……”

誰能來告訴他,她說的究竟是什麽跟什麽?

什麽叫莊氏不讓她告訴自己?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跟莊氏親密到了如此地步——

分明是在敷衍他。

很好。

這是幾日下來已經對那方昕遠舊情複燃了嗎?

看來那日在山中所謂的以身相許,也不過都是一時興起随口說說而已?

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女人翻臉變心竟然可以快到這種程度!

晉起不自覺地握緊了拳,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來。

如此一來,反而是将身上的怒氣收斂了個一幹二淨。

見他的臉色平靜下來,江櫻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氣。

看來她這回真的是機智了一次,為自己點個贊。

是以,江櫻仰着臉沖晉起笑着問道:“晉大哥,我那裏還有些紅草制成的藥丸。對壓制瘟疫很有些效果,你要不要拿些回去?”

昨晚紅草丸在莊氏身上見效之後,她便又從方昕遠那裏要了許多,分給了樊氏和梁平,再又給了宋春風一些讓他帶給宋春月服用。且她那裏還有許多剩餘。

反正煉制起來也不費勁,老烏山中也随處可見這種藥材。

“我用不着。”晉起只要一想到這什麽紅草丸是方昕遠煉制出來的,不,應該說是他和江櫻一起尋了藥材煉出來的,便全然提不起一絲好感來。

而且,他的确也用不着。

只是如果沒有這茬兒的話。他應當不會這樣直截了當的拒了江櫻的好意。

被他這樣冷硬果決的拒絕,江櫻有那麽一會兒的怔愣。

這是為的什麽?

好像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的樣子啊——

“晉大哥,這病說不準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還是拿些回去吃吧?”江櫻極有耐心地勸導着。

口氣就像是在引導一位任性的中二少年。

畢竟晉大哥不知道內情,不曉得這毒的厲害。

看着眼前這張短短幾日俨然已經瘦成了尖下巴的巴掌小臉。再加之這一臉真切的關懷,晉起心房某處倏然就軟了下來。

真是沒骨氣!

晉起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江櫻這般在他同方昕遠之間‘左右逢迎’,險些忍不住再次黑臉。

“說了用不着——”

什麽紅草丸綠草丸的,他還不清楚嗎,不過只是用以配制解藥的其中一味輔藥罷了,對于已經毒發的人來說,最多能拖延三五日了不得了。

方昕遠煉制出來的東西。他說了用不着就是用不着!

晉起說罷轉身便走,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沖她發了脾氣。

他可不想真的被當成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子!

“诶,晉大哥!”江櫻見狀連忙喊住了晉起。

晉起緊緊抿着唇往前走。

不許停下腳步。更不許回頭!

每次這種情況,回頭的結果都是氣上加氣,他不想再體驗被氣的吐血的感受了……!

“晉大哥,你先等等!”

江櫻着急的聲音在背後傳來。

晉起臉上的神色開始有些動搖了。

不,這絕對不是因為他在心軟。

只是,她喊的這麽急。說不準是真的有什麽要緊事要跟自己說呢?

他是一個注重大局的人。

他從來不會意氣用事。

所以……晉少年停下了腳步。

只是仍舊執拗的沒有輕易回過頭去看她。

江櫻也全然不介意,交代了阿芙原地等着她。自己則是朝着晉起小跑了過去。

一鼓作氣百餘來步跑到了晉起前頭,江櫻方停下了腳步。

晉起這才擡頭看她。冷聲問道:“還有何事?”

江櫻略有些喘息地道:“晉大哥,你——”

“說了用不着。”晉起不知怎地,一見她這幅模樣,就有預感她肯定又會說出什麽讓自己不高興的話來,故索性十分有先見之明地打斷了她的話。

“不是啊晉大哥……”江櫻搖着頭,将手中的黃油紙袋提了起來。

晉起只覺得眼皮一陣狂跳。

果然,最怕的還是來了……

就知道不該停下腳步的……

以後再也不會抱有任何僥幸的心态來面對她了。

再也不會了……

☆、168:突變

“晉大哥,方才只顧着說話,你的包子忘記拿了——”江櫻将裝着包子的黃油紙袋舉到晉起面前說道。

晉起盡量緩和着僵硬的面部表情。

江櫻依舊在維持着舉着包子的動作。

晉起不可查地做了個深呼吸,而後伸手接過了油紙袋。

他可不想再從她口中聽到什麽令人氣惱的話了。

“晉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這回江櫻倒是格外的爽快。

可她忽然這麽利落,晉起卻是有些不習慣了……

晉少年不由地又想多了。

她這麽急着回去是要去找方昕遠嗎?

晉起覺得心口處悶的不成樣子。

可不待他再多想下去,江櫻便主動解釋道:“我是怕待會兒回去晚了,包子就涼了。這家的包子就得趁熱吃,涼了就變味兒了——”

晉起:“……”

為什麽不管在什麽關頭,她都能時刻挂念着吃?

不過……得知她急着回去不是為了見方昕遠,心情竟然霎時間就好了許多。

“晉大哥你也快些回去吧。”江櫻看着他手中的包子說道。

這是在提醒他,這包子真的得趁熱吃……

不料卻聽晉起忽然說道:“我随你一同回去看看莊嬸。”

江櫻錯愕了一下。

但想到自己方才那個‘晉大哥很關心奶娘’的推論,江櫻便立即釋懷了。

得知奶娘染了疫病,去看望一二,倒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說了。這包子真的得趁熱吃……!

是以,江櫻當即點頭道:“那我們趕快走吧晉大哥——”

早先便說過了,這貨在有關吃的方面上,總是異常的利落爽快……

二人帶着阿芙回到一江春,不過只是半個刻鐘之後的事情。

然而一進大堂。就見梁文青獨自一人坐在櫃臺後百無聊賴的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端着茶盞子正吃着茶。

不消多想,定是梁鎮長帶着女兒過來了。

而梁鎮長本人,也不消多想,定是在後頭守着莊氏。

但江櫻沒料到今日這麽一大早,這父女倆就已經過來了。較平時提早了近一個多時辰還不止。

梁文青聽到動靜自櫃臺後擡起了頭來,口氣閑适的朝江櫻問道:“一大早的你帶着阿芙去哪兒了——”

話剛落音,便瞧見了緊跟着走了進來的晉起。

“哦……”梁文青意味深長地笑望着江櫻和晉起。

江櫻見她想左了,也未多解釋,只是臉色有些為難。

至于為什麽為難。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她先前不知道梁文青和梁鎮長會這麽早過來,這下……恐怕買回來的包子要不夠吃的了。

晉起則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晉大哥,我先帶你去看奶娘。”江櫻轉頭看向晉起說道。

晉起微一點頭。

梁文青見狀立馬兒從櫃臺後起身走了出來,跟着二人進了後院。

阿芙亦是緊緊抱着裝着包子的油紙袋跟在江櫻身後。

一行四人一同來到了莊氏的房間,正見梁平和帶着阿宇的樊氏正陪莊氏說着話。

莊氏背靠在床頭的大迎枕上,精神看起來尚可。

江櫻見狀臉上便帶上了笑意。

看來這紅草丸真的很有效果。

“櫻姐兒回來了——”莊氏一見江櫻進來,便沖她笑着招手,或是因為面容憔悴的緣故。笑起來較平日要溫和上太多。

接着又看向江櫻身後的梁文青和晉起,目光在見到晉起的那一刻,顯然訝然了片刻。

這孩子怎麽過來了?

肯定是被櫻姐兒纏着過來的罷——莊氏幾乎是瞬間就确定了晉起為何而來。

“都來了啊。快過來坐吧。”莊氏笑着道。

晉起的目光不可查地在莊氏臉上掃過,而後微一皺眉。

這症狀,似乎不太對。

江櫻從阿芙手中将包子接過,正待走上前去,卻被梁文青一把拉住。

江櫻無解地看着她。

梁文青連個眼神暗示都懶得給,直接就拉着江櫻來到了外間。

“你作何?”江櫻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着梁文青問道。

“你要跟我說什麽?”梁文青反問道。

“呃……”江櫻茫然無比地看着梁文青。“我什麽時候說有話要跟你說了?”

“那方才在前頭你幹什麽那樣看着我!”

“我……沒有啊。”江櫻不記得自己方才有拿異樣的眼神看過梁文青。

“就方才在前堂,你剛進來的時候啊——”

江櫻怔了怔。而後無奈地道:“我并不是有話要同你說……”

這姑娘是不是太敏感了?

“那你作何一副死人臉盯着我看?”梁文青柳眉緊緊擰起。

江櫻聞言嘴角。

她怎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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