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回到房中,曲氏便喚來了崔婆子
一事嗎?
可現如今事态不是已經平複了嗎——
難道說……
江櫻看着沒有說話的晉起,面色有些為難地問道:“晉大哥。我覺得京城的情況,應當不會比肅州好上太多。”
“本就無甚分別。”晉起擡手為自己也倒了一杯熱水,面色如常的說道。
現如今這天下四分五裂,肅州城縱然平靜,也不過只是一時之象罷了。
更遑論韓家此番本就未抱有置之事外的打算。
此次瘟疫襲城之事,較前世相比,對韓家造成的打擊要小的太多太多了。
所以換而言之。今世的韓家較前世而言。威脅力也大了太多。
實則他在找來紫蓊草之前便已經想過了這個問題。
且在秉定山中,他發現了有人在跟蹤自己——晉起直覺前日裏要取他性命的黑衣人跟此事脫不了幹系,因為他在肅州并無仇人。至于晉餘明,絕無可能在此時就對他動手。
唯一的解釋便是,早在更久之前他便被人盯上了,一直在暗下監視試探。而此次得知了他去秉定山取紫蓊草救了江櫻之後,越發确定了起初的疑慮。權衡之下,覺得除掉他來的更為周全。
有這些線索在,要想猜出對方是誰,已經不是難事。
但饒是如此。也并不阻礙他下決定救江櫻。
這一世,他既占了重生的優勢,那同樣也要承擔因為他的重生而帶來的所有改變。而非要以付出她人性命作為代價,來求取一時半刻的安寧平靜。這從不是他晉起的行事作風——更何況這條性命之于他而言,格外重要。
縱然日後,可能再無幹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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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大哥?”
“……嗯。”晉起擡眸看向她。
江櫻略有些驚訝。
她方才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晉大哥竟是在走神?
“你方才……說了什麽?”晉起看着她問道,臉上略有些不自在。
江櫻只得重複道:“我是說,既然晉大哥也認為京城與肅州城并無區別,那為什麽還要去京城呢?”
晉起思措着言辭,一時未有作答。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那麽一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晉起正欲開口之際,卻聽江櫻搶在了前頭開口說道:“晉大哥,如果你覺得連城的野味價錢會比肅州城高的話,那你就錯了。”
晉起皺眉看着她。
這女人……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
而且還一副循循善誘的口氣、一臉‘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表情……這麽自以為是真的沒問題嗎?
連城的物價高低,關他什麽事!
想到此處,晉起臉色一僵。
她該不會是以為他要……
這時便聽江櫻語重心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晉大哥,如果你對我們店裏給你的價錢不滿意的話,你大可同我跟奶娘直說,我們再商議商議就是了,你委實犯不着跑去連城那麽遠的地方……而且連城比不得肅州,連城地勢平坦沒有山丘,城外的幾個林子也多是晉家的,普通百姓是不許進去狩獵的。”
“……”晉起嘴角僵硬的已是說不出話來。
對她給的價格不滿意,為此要去外地?
他之所以收她的銀子,完全是不想被人覺得他對她太過特殊好嗎!
至于她究竟按的什麽價格來給,給了多少,他從來都沒在意過以至于一無所知!
晉起簡直為江櫻這超乎尋常的想象力深深的震驚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在她的眼裏,自己竟然是個如此小肚雞腸、為了多賺一星半點兒銀錢從而選擇在除夕之夜背井離鄉的男人……!L
☆、201:‘不堪’的回憶
“總之我是有要事要去京城!”連晉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口氣竟是惱羞成怒。
奇怪!他在惱羞成怒個什麽勁兒!?
他從一開始就未抱有去京城打獵為生的打算好嗎!
之前便說了,這個女人天生就有一種随随便便一兩句話便能将人氣得半死的本領!
若他再同她常年累月的相處下去,遲早會被逼瘋!
“我知道了……”江櫻見他臉色逐漸變差,又有那句‘去京城是有要事’擺在這兒,便也不敢再妄自猜測。
晉大哥這口氣,是覺得她……問的太多了吧?
可她也只是怕他真的就再也不回來了,并沒有其它的意思。
晉起将她的失落看在眼底,也不知這簡簡單單的一個表情怎會有如此之大的效力,只一眼,便讓他心中怒氣全消,甚至還生出了幾分自責感來。
他方才的口氣,好似真的有些太重了?
畢竟想象力這種事情,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晉起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将責任全攬了下來……
可縱然如此,他也未打算将臉色松下半分。
畢竟這不是平時。
換做平時且算了,可現如今……既是要走,便還是走的幹淨些吧。
那些多餘的情緒,他留在心裏自己知曉便夠了。沒必要,也不斷然不能表現出來給任何人看,尤其是她。
“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江櫻聽着這趕人的話,又見他一張臉要比門外的風雪天還要冷上幾分,不由怔住了。
晉起與她對視着。只等着她臉上現出受傷的表情,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女子的自尊心向來敏感脆弱。
是以,晉起忍着未有別開目光,維持着冷冰冰的神色看着她。
片刻之後,果見江櫻的神色有了變化。
她眨了一下眼睛,而後忽然問道:“晉大哥,你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晉起下意識的搖頭。
喂。他在說什麽!
為什麽她會問出如此不符合常理的問題來!
而他竟然想也不想就跟着她的思路走下去了!
晉起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智商是否存在一定的硬傷……
“剛好我也沒吃!”江櫻喜道。忙低頭将腳下的一個小籃子提到了桌上,故晉起也未有瞧見她低頭的間隙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之情。
“晉大哥,我帶了這個來。你看——”江櫻笑着掀開覆在小籃子上的藍布。
晉起皺眉。
原來方才在外面的時候,她雙手背在後面是因為提了這個?
藍布被掀開,晉起看到了籃子中的東西,眉毛抖了兩抖。
雖然方才就想過她這個吃貨很有可能會拿出類似于糕點之類的吃食來。但當他真的看到了籃子裏的東西,仍舊覺得三觀再一次被刷新。
只見籃子裏墊着的黃油紙上。赫然放着幾把抻好的生面條……
真的,出門帶什麽的他都見過。
可真沒見過誰挎着幾把生面條出門的……!
這種感覺簡直要比他得知她一個小姑娘
“晉大哥,這是我抻好帶過來的,剛好你也還沒吃晚飯。不如我去廚房下兩碗面吃吧?”江櫻笑着說道。
晉起想要開口拒絕,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橫豎也就一碗面罷了。
見晉起點了頭,江櫻便提着籃子起了身。
晉起剛想要告訴她廚房在哪個方向。卻見她已經輕車熟路的找了過去。
晉起不禁有些納悶,心道她是頭一回進來。按理來說不該對廚房的位置這麽熟悉才對,難道說這就是吃貨的直覺?
還別說,正如晉起所猜想的這般,江櫻找到廚房靠的确實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這貨來到廚房以後,四處看了看,不由感慨男神平日裏對待吃食這方面,是随意到了一個怎樣離譜的程度……
偌大的廚房裏,除了鍋竈瓢盆碗筷之外,竟只有一筐大白菜,米面各一缸。
晉起不吃葷她是知道的,卻不知廚房裏竟是這樣的一種情形。
由此看來,家裏沒個女主人真的是不行。
江櫻搖頭嘆氣在心裏感慨了一句,越發覺出了自己的重要性。
同時不禁欽佩于自己的先見之明——還好她籃子裏還夾帶了兩個雞蛋過來以備不時不需……!
……
晉起點了一盞油燈,來到挂着長弓的牆壁前,伸手取下其中一把。
獸皮包裹着的弓身握在手中厚重卻不冰冷,只格外沉重。
當時他便是用的這把弓,射殺了顏巾戰。
對于他而言,這把弓并不僅僅是一把弓,一把可以狩獵、可以殺人的弓,更是他改寫前世命運的開端——
晉起緊緊握着弓身,蔚藍的眸色逐漸地在變深。
“晉大哥,面好了。”江櫻的聲音忽自身後傳來,一同傳過來的還有空氣中飄蕩着的面香。
晉起将眸中神色掩起,舉步來到桌邊坐下。
江櫻将大些的那只碗推到他面前,又将一雙竹制的筷子遞了過去。
晉起接過,低頭一瞧碗中,只見是一碗尋常的清湯素面,面條形條纖細而圓滑,上面漂浮着一層切成碎丁兒的蒜苗,再有就是一應被切成細長條形的蛋黃色細絲。
拿起筷子一攪,面香混合着蒜苗特有的香味兒在撲面而來,光是聞着便讓人食指大動。
晉起一口吃下之後,即是愣住了。
這面的勁道和味道……
江櫻見狀眯了眼笑道:“這面是我照着陽春巷裏那家做的,味道應當還可以吧?只是我将蔥花換成了細蒜苗,又另加了些煎蛋絲進去——”
晉起聞言意外不已。
真是她自己抻的?
她竟能将陽春巷裏的陽春面的味道學了個十足像……
前世他在連城,或在外征戰之時,最想吃的便是一碗這種味道的陽春面。但卻沒人能做的出同樣的味道來。
“尚可。”晉起頭也不擡,口不對心的說道。
江櫻卻已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遂也低下頭去吃起了面。
讓晉起意外的是,一碗面吃下來,她竟是反常的安靜,一句廢話,不……就連一句正常的話也都沒有說。
“我來收拾便是。你早些回去吧。”晉起見她站起身欲收拾碗筷。出聲道。
“沒事,不着急。”江櫻笑着搖頭,将他面前的碗筷取過送進了廚房裏。
晉起聽着由廚房裏隐隐傳出的窸窣聲響。忽覺有些悶的喘不過氣來,幹脆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門外屋檐下深深吸了一口夾雜着冷意的空氣。
江櫻這兩只碗洗的不可謂不仔細——足足洗了近半個時辰。
晉起便也在屋檐下站了半個時辰,眼見着屋頂牆頭上的積雪厚了一層又一層。
神思浮動間。他忽然在想,這女人氣人是氣人了些。但若回到家能吃到格外可口的飯菜,見她沖自己甜糯糯的笑……竟是一件讓人倍覺溫暖的事情。
他在想什麽?
晉起驀然回神過來,立即将這不切實際的臆想斬斷——
所有的事情都尚處于未知的狀态,他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确定。又怎能有此奢望?
若單因他這一己之私便要将她牽連進來,那就真的太過自私了。
江櫻終也找不到什麽借口賴着不走,将手擦幹之後走了出來。
“晉大哥。那我……走了。”江櫻提着空掉的小籃子來到晉起身邊說道。
“嗯。”
江櫻看了他一眼之後,便擡腳朝外走去。
檐外風雪正大。吹的她險些要睜不開眼睛。
晉起見她擡手到額前擋風雪的模樣,不由地皺起了眉,轉頭朝屋內豎放在門邊的紙傘望去,想要上前取來,卻又生生忍住。
“晉大哥……”
少女獨有的清脆嗓音傳了過來。
晉起微微側回頭看去。
只見是已走到了大門口的江櫻,不知為何又停了下來,此刻正回過頭來看着他,見他看了過來,遂一臉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非走不可嗎?”
晉起表情淡漠的道了個“嗯”字。
江櫻微微抿了唇,片刻之後,點着頭露出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卻站在原處未動,似在躊躇着什麽。
晉起将視線收回,轉身欲回屋中。
江櫻見狀忙出聲喊住了他,“晉大哥!”
晉起未有應答,只停住了腳步,背對着江櫻。
“那日在西山裏,我起了燒你帶我回來的時候,我可曾說過什麽話?”或是着了急怕晉起真的沒了耐心再聽她說話,這一回江櫻半點兒吞吐也沒有,一鼓作氣問了出來。
這個問題她壓在心裏已經很久了。
眼見晉起臨走在即,在這件事情上,她不想再糊塗下去。
江櫻并看不到背對着她的晉起此時是怎樣的表情,只聽他紋波不動的聲音說道:“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
江櫻聞言忙提醒道:“就是春月出嫁那日,我進山尋白宵被一只大虎自山上逼落,剛巧挂在了樹杈上為你所救,在山洞呆了一夜之後你帶我出山時,我還……還來了葵水弄了你一身都是,就是那次,想起來了嗎?”
要她将這些令人難堪的細節重提真是太……
可她都說的如此詳細了,晉大哥總該記起來了吧?L
☆、202:“把柴刀給我!”
-----------謝謝(熱戀^^)和(劍予布偶熊)打賞的平安符,謝謝~---------
背對着江櫻的晉起聞聽此言,欣長的身形頓時不能再僵硬。
臉上的顏色也是白一陣紅一陣的變幻着,異常豐富。
這女人的臉皮厚度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世界觀!
這都裝作不記得了,她竟還将這些令人無法直視的事跡一樁一樁的翻出來說——
晉起深深吸了一口氣,幾近一字一頓地說道:“記不起來了。”
江櫻聽罷面有憂色。
這還記不起來嗎?
既然真的記不起來,那便算了吧……
她從來都不是個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若是遇到死結多數會丢到一旁,而非費盡心思去想着如何來解開它。
她從來也都不是一個愛自尋煩惱的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
晉起這次幹脆真的不理會她了。
江櫻見狀,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遂轉身離開。……這一次倒是真的沒有再半路回過頭來。
一路上風雪不止,江櫻踩在雪窩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去的方向走着。
她方才的話都提示到了那個份兒上,怎會有人記不起來。
她是遲鈍了些沒錯,可她真的不傻。
晉大哥所謂的記不得,豈會是真的不記得,大抵只是不願記得,亦或是不想給她難堪罷了。
看來那次因為發燒致頭腦發昏,迷糊之下對晉大哥表明了心跡一事是的确發生過了。
如若不然。晉大哥斷然沒有理由再三緘口謊稱不記得西山之事。
如此說來,晉大哥也算是早已知曉了她的心意。
這個結論一經在江櫻的腦海中形成,緊随着許許多多同晉起有關的事情,便一股腦兒的全湧上了心頭。
遠的不去提,單說此次她險因‘瘟疫’喪命,僥幸逃過一死之後,且不說方大方二。就是隔壁兩家半生不熟的脂粉鋪和首飾鋪的老板娘。甚至是菜場賣菜的黃老伯都來專程探望過她。
唯有晉大哥沒有露過面,哪怕是跟春風他們打聽上一兩句,都是不曾有的。
若說之前他不知曉自己的心意且罷了。而如今分明已經知曉,卻還如此漠不關心,甚至方才臨別之際,張口閉口都是趕她走的言語……
但凡對她有一星半點兒的好感。在知道了她心意的情況下,都斷不可能如此相待。
所以。這是不是說明……他真的是一丁點兒都不喜歡自己,甚至是……厭惡呢?
她就知道,不該因為即将要分別不想留下遺憾遂問個清楚的想法是錯誤的……
這種答案實在是太令人難堪了。
江櫻心底苦澀非常,有些想哭。卻又因為難堪的過了頭以至于沒這個臉去哭出來,是以只有緊皺着一張臉,頂着愈來愈大的風雪往前行着。
被大雪照亮的黑夜中。一個身影在雪中駐足許久,直到眼見着那一抹嫩青色逐漸化為一個小點消失在視線當中。方轉了身離去。
……
次日一早,天剛開亮,一江春裏便熱鬧非常。
梁平帶了女兒連早飯都沒吃便趕了過來,宋春風和方大方二也早早過來幫着準備年夜飯。
平日裏十指不肯沾陽春水的梁文青,也變得殷勤起來,主動跑到了廚房裏幫着樊氏擇起了菜。
而梁文青之所以如此反常,并不能解釋為‘受了節日的氣氛影響’,而是由于事出有因四個字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也極有依據——這姑娘之所以肯放下大小姐的做派做起了活兒,為的就是能換取将擇好之後的菜送到井邊,同負責洗菜的宋春風說上一兩句話的機會。
不大的後院兒裏,掃雪的掃雪,劈柴的劈柴,洗菜的洗菜,大家都在各處有條不紊的忙活着,一眼望去,也算得上是其樂融融的一幕——而作為這臨時拼湊起來的一大家子的‘一家之主’的莊氏,眉間卻隐有憂色。
要說奶娘自從病愈之後,除了需要花時間來接受‘日後再沒可能甩得掉梁平這塊兒狗皮膏藥’這令人頭疼的事實之外,其餘的倒都還算順心。
可自打從昨晚江櫻從外頭回來之後,這種順心便戛然而止了。
這孩子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出門兒的時候是歡歡喜喜的挎着個小籃子,回來的時候小籃子還在,歡歡喜喜卻是沒有了,活像個霜打的青茄子一般——這種說法兒可不僅僅是比喻,而是因為昨日江櫻恰巧穿的就是個青色小襖兒,再加上淋了一身白花花的雪,實在是同霜打了的茄子這一說法貼切到了極致。
問她是怎麽了,卻又不肯說。
今日更是天還沒亮就起了身,将要用來炸年果的面活好發好之後,一一給捏成了形兒。
從還記挂着吃食這上頭看倒是挺正常的,可從頭到尾都沒露出過一個像樣兒的笑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實在讓人憂心。
故莊氏搶下了炸年果的活兒,将人給趕了回去歇息。
由于雙方實力懸殊過大,江櫻便未做無謂的掙紮,老老實實回了房去。
……
“櫻櫻姐姐,咱們去堆雪人好不好!”阿芙軟糯糯的喚聲傳入江櫻耳中。
坐在銅鏡前托腮凝想的江櫻聞言回過頭去,只見是阿芙和阿宇兩個小家夥一前一後自門外走了進來。
被粉色緞面兒繡七彩蝴蝶立領對襟小襖包成了粽子的阿芙小跑到江櫻身邊,仰起一張被凍得紅彤彤的圓臉蛋兒,拽着江櫻的一方衣角央求道:“櫻櫻姐姐,外頭的雪可厚啦,你帶我們去堆雪人兒好不好呀?”
小女孩的聲音軟糯又動聽。再加上被這一雙天真無邪的眸子盯着實是讓人心軟非常,故饒是江櫻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致來,卻還是不忍拒絕,唯有含笑點頭道了個“好”字。
阿芙和阿宇立即歡呼了一陣兒,兩個小人兒一左一右拉着江櫻的手,興奮地離了房間而去。
一江春大門外的路面上,積雪的厚度已可沒入半膝。
江櫻站在門口。有模有樣的指揮着兩個小家夥堆起了雪。
咳咳。這倒不是她懶,而是因為本就是陪着孩子們來玩兒的,總不好去跟他們搶樂趣罷?
瞧瞧。這倆孩子揮着小鏟子堆得多開心。
沒有絲毫羞愧之心的江櫻滿意的點着頭。
可小半個時辰過去,阿芙和阿宇卻是對江櫻指揮着他們堆出來的成果極不滿意。
兩個孩子手裏握着小鏟子,轉頭看着別家門前堆着的好看的大雪人兒,有的還拿綸巾作了帽子。有的還插着冰糖葫蘆作鼻子,甚至還有給披上了大袍子的栩栩如生模樣。再看看自己面前辨不出形狀來的龐然大物,癟了癟嘴,不開心了。
“櫻櫻姐姐,你讓我們堆得這是什麽呀?”阿芙耷拉着淡淡的小眉毛問道。
阿宇的目光則是仍然固定在面前要比他還高的雪堆上。企圖從中找出答案來,不願承認自己和姐姐忙碌了一早上卻一無所成的殘酷真相。
但轉念一想,櫻櫻姐姐不靠譜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便只有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丢下了手裏的小鏟子。
別說阿芙和阿宇。就是江櫻自個兒瞧見了面前的一堆雪,也是愣住了。
呃……
她承認這過程中她分出了心思在想心事,可這成果……未免也與她所預料的差的太多了吧?
江櫻見兩個孩子,一個委屈控訴,一個甘願認命的模樣,頓覺罪惡感叢生。
正待想着如何來彌補之時,卻聽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取笑的孩童聲音,“哈哈哈,阿姐你們快瞧,阿芙他們家今年堆得那是什麽東西呀——”
江櫻下意識的舉目望去,只見是斜對面的一家鋪子前站着五六個孩子,大的約莫十一二歲,小的則同阿宇差不多年紀,此刻正望着她這邊兒的‘雪人’哈哈大笑着。
江櫻滿頭黑線。
雖然丢人對她而言是常事,可被一群孩子取笑,這絕對是人生第一次好嗎!
阿芙和阿宇則是一臉的無地自容。
這時又聽對面的孩子們肆無忌憚的大聲說道:“沒了爹爹給你們堆雪人兒,看你們今年還怎麽跟我們比,哼!”
“就是就是!”
“……沒有爹的孩子!”其中較大的一個男孩子邊說還邊做起了鬼臉來。
“你們……”阿芙聞言嘴巴一癟,頓時就委屈的紅了眼睛。
阿宇則抿着小嘴握起了小拳頭,片刻之後,忽彎腰拾起了一個雪球沖着他們扔了過去。
可因人小力微,再加之同對方隔了一條街道的距離,雪球還沒在空中飛過一半的距離便落了地,砸在厚厚的雪中甚至未能發出什麽聲音來。
“哈哈哈哈……”對面的孩子們見狀笑的愈發的歡了。
“……”這下阿宇也紅了眼,但由于個性要強的緣故死死的忍住沒有掉出眼淚來,緊緊握着小拳頭,轉身就要往大堂裏跑。
然而卻被江櫻一把拉住了胳膊。
阿宇擡起頭來看着她。
小孩子的眼睛裏蓄着淚水,盛滿了委屈和忿然。
這種眼神令江櫻心底一陣發寒,心道若只将這件事情當做小孩子的鬧劇就此了結,只怕會在阿宇和阿芙的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這種事情說小很小,但對心智還未開化的孩子來說,其影響卻是不容小觑。
江櫻将阿芙和阿宇一左一右拉到自己身邊,叉了腰喊道:“梁叔,将後院的劈柴刀拿來給我!”L
☆、203:炸年果
-----寫在前面:小非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大家,先說壞消息:今天趕文可能存在錯別字和語句不通的情況;好消息是,今天雙更~補好久好久前的一塊兒和氏璧加更,本來說要還的,但後來陸陸續續發生了不少意外,就耽擱到了現在,但小非沒忘,真的~-----
正拿了抹布在櫃臺後擦東西,充當起了店小二的梁平聞言一愣,而後往外頭看了一眼,見是江櫻帶着兩個孩子堆雪人,并未有發覺什麽異常便去後院取了柴刀過來。
這倒不是說梁鎮長腦袋簡單不考慮後果,也不能說對江櫻十分信任,肯定她不會是沖動行事的人。
而是梁鎮長覺得,若是這孩子當真處于沖動的狀态,一準兒已經掏出随身攜帶的菜刀了,而非是還要花時間讓他去取柴刀。
梁鎮長向來思維慎密。
對面的一群熊孩子卻是吓壞了。
傻了片刻之後,皆面露驚駭之色,年紀小些的甚至吓得要調頭回去找大人過來了。
卻被那名十多歲的大孩子給生生拽了回來。
“怕她幹什麽!不過就是一個小黃毛丫頭,我才不信她真的敢動咱們幾個!要她真敢過來,我,我頭一個對她不客氣!”大孩子強自鎮定的放話道。
在他眼裏江櫻不過就是個比他大了三四歲的小姑娘而已,且個頭兒還沒他高呢!
他才……不怕呢!
可當他真的瞧見了江櫻從梁平手中将柴刀接了過來之後,仍舊吓得抖了好幾抖。
“我可告訴你,我力氣很大的……!”大孩子嘴唇都打着哆嗦,卻仍然一副不肯退讓的模樣。
江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而後忽然失笑了兩聲。
這群孩子該不會以為她是要拿柴刀砍他們吧?
她平日雖然也不怎麽冷靜。但卻也沒有暴躁到這種程度好嗎……
江櫻笑着掂了掂手中柴刀,沖對面的孩子們說道:“誰說我們家今年的雪人兒比不過你們了,我們只是還沒堆好而已——”
興許是看出來了江櫻拿柴刀并不是真的要來砍他們,大孩子的膽量遂也越發的大了,朝着江櫻挑釁道:“那你倒是堆給我們看呀!我爹說了,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櫻櫻姐姐……”阿宇一副‘你的心意我們明白,但你真的沒必要再進一步丢人了’的表情看着江櫻。
江櫻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對兩個小家夥說道:“你們去廚房裝些柴灰出來。”
阿芙卻對江櫻十足的信任。認定了櫻櫻姐姐可以給他們争口氣回來,故當即拿胖乎乎的小手抹幹眼淚,帶着阿宇去後院兒廚房找柴灰去了。
梁平則是饒有興致的站在門邊兒一副看戲的架勢。也不多問什麽。
只想着萬一到時候真的打起來,他再上前幫忙也不遲。
是的,梁鎮長認為江櫻可能會同一群孩子打起來,且還打不過對方的可能性偏高。
“姐姐。我們真的還要出去嗎……”費了好大勁兒才從廚房裏弄來了小半筐柴灰的阿宇猶豫了。
他真的不想再出去丢人了……
阿芙卻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鼓了鼓腮幫子說道:“你難道忘啦。櫻櫻姐姐那麽會做菜!”
“走吧,櫻櫻姐姐肯定會贏的!”阿芙說罷便提着小筐走在了前頭。
在她眼裏,能将蘿蔔變成花兒的櫻櫻姐姐可是萬能的呢……
阿宇癟癟嘴沒說話,只有邁着小步子跟了過去。
心裏卻還在犯着嘀咕——會做菜。和會堆雪人之間有什麽聯系嗎?
或許……有吧?
咿?
真的有诶!
來到門外的阿宇待瞧見了眼前的情形之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哇!”阿芙驚呼出聲,圓圓的眼睛裏盛滿了新奇。小跑到了江櫻身旁,欣喜至極地問道:“櫻櫻姐姐。你堆的這是大老虎嗎?”
只見兩個小家夥去後院取柴灰的功夫,原本那一堆辨不出形狀來的雪堆,現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尊雪雕,且辨識度極高,一眼望去就看得出雕的是什麽——乃是一只試圖躍起上半身的大虎。
江櫻已雕至虎頭的位置,遂放下了柴刀,轉而取了一截枯樹枝,将枝頭掰成鋒利的尖條形,試了試硬度之後,方繼續雕了起來。
不光是阿芙和阿宇,就連梁平也對自己所見驚訝非常。
眼見着江櫻如此專心致志的模樣,皆無人出聲打擾,只目光緊緊随着江櫻手下的動作,生怕錯過了什麽。
“好厲害啊……”對面的一名男童忍不住低呼道,不由自主的就走了過來,想離近再看仔細些。
有了人起頭,後面的幾個孩子也紛紛跟了過來。
“喂,你們給我回來!”大孩子氣的跺腳,然而已經被亮晶晶的大老虎吸引了目光的孩子們哪裏還肯聽他的指揮。
眼見着小夥伴們全都無情的離自己而去,大孩子羞惱難當的紅了眼睛。
“不就一只假老虎嗎,有什麽好看的!我才不稀罕看呢!哼,以後再也不帶你們玩兒了!”哽咽着嚷嚷完這一句話過後,便轉身跑回了自家的成衣鋪裏。
江櫻這邊已經雕完最後一劃,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之後,拍了拍身前沾着的雪屑,将盛放着柴灰的籃子從阿芙手中接了過來。
“櫻櫻姐姐,要柴灰做什麽呀?”阿芙好奇地問道,因為興奮的緣故,胖乎乎的臉頰格外紅潤。
“待會兒你就知道啦。”江櫻故作神秘地逗着她。
阿芙便也不再問,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櫻的動作。
只見江櫻抓了一把柴灰出來,均勻地在‘虎背’上撒出一道條紋來。
“妙啊——”梁平在一旁笑着稱贊道。
一群孩子卻還未看出江櫻用意何在。
直到第四道撒下去,方有個孩子驚喜地出聲說道:“我知道了!這是一只灰老虎……!”
原來江櫻要柴灰,是為的修飾這只‘老虎’的毛色。
畢竟從一開始。她便是照着白宵來雕的——
不得不說,在這半筐不起眼的柴灰作用下,使得這只雪塑的老虎越發的栩栩如生起來,乍一看,仿佛下一刻就能聽得一聲渾厚的虎嘯,而後可見其騰空高高躍起,捕食獵物而去。
一群孩子立即圍了上來。小心翼翼地觀看着。不時便發出孩童特有的驚嘆聲。
阿芙和阿宇見狀,臉上的表情不由地得意起來。
這回別說三寶家鋪子前的那個雪人兒了,就是整條錦雲街。不,就是整個肅州,也肯定沒人比得過他們的大老虎!
沒有爹爹幫着堆雪人的遺憾感,在兩個孩子心中頓時消散無形。
江櫻瞧着兩個孩子臉上發自內心的純真笑容。遂也心滿意足的一笑。
“櫻姐兒,你要柴灰做什麽呢?”莊氏自大堂中行出。一邊問道。
方才兩個孩子跑去廚房說要柴灰,還說是櫻櫻姐姐讓他們來找的。
莊氏這邊剛炸好了年果,便想着讓江櫻試試味道行不行,順便過來瞧瞧這孩子要柴灰作何。
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