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回到房中,曲氏便喚來了崔婆子
能出山。”阿福解釋到這兒,又道:“去年我同少爺來肅州時沒打聽清楚,将近午時進的山,還沒出棧道天就黑了,結果還在山裏頭遇到了狼,驚險着呢!”
江櫻聽罷了然點頭。
怪不得方昕遠這麽急了,原來是有着前車之鑒,在這山裏頭吃過一場虧的緣故。
“嗯……驚險倒談不上,幾匹狼小爺還不放在眼裏,主要是天黑了山路不好走……太晚了怕是找不着投宿的地方。”方昕遠這邊嗯嗯啊啊的辯解着,底氣卻不怎麽足,咳了兩聲,又催道:“好了好了快走吧!”
江櫻又是了然的點頭,并不戳破他。
為了能在天黑前出山,幾人沒敢再耽誤,備好了馬車,提上吃食,便朝着徑山的方向去了。
“大白日的,咱們走的又是棧道,狼群不敢出來放肆,這一點不用擔心。”宋春風篤定道,“天黑前定能出得了山,順順當當兒的。”
好歹他也算是一只腳踏入江湖的人了,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
然而有個詞兒叫做世事難料。
這不,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剛上了棧道,還沒能走上十來步,就出事兒了……
☆、213:‘我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看着前方忽然跳出來的一大群人,趕車的大叔吓得趕忙拉緊了缰繩。
馬兒吃痛嘶鳴一聲,口鼻裏“嗤嗤——”的出着白氣兒。
“留下錢財,放你們一條活路!”為首的男人手裏舉着個生了鏽的鐵叉,厲聲威脅道。
上來直奔主題,目的簡單明了。
突然到江櫻等人一時沒能反應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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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安靜了片刻過後。
“喂?!”舉鐵叉的山賊頭子怒道:“打劫!”
遲鈍的幾人這才算是回過了神來……
“櫻櫻,咱們這是遇到山賊了!你別怕,你待在裏頭別動,我們來解決就……櫻櫻你怎麽出來了!”駕座上的宋春風看着忽然撥開的車簾驚呼道。
江櫻極快地打量了一番對面的情景。
對方約有十來個人,皆是衣着褴褛的漢子,年紀從十七八歲到五十來歲不等——顯然不是個多麽正式的山賊團夥兒。
視線又放到各人手中的‘兵器’上面,只見有拿鐵叉的,有拿鋤頭的,甚至還有扛木棍的,還有……江櫻望着一個手持掃帚的一個矮胖漢子,嘴角不禁抽了一抽。
逗她嗎!
拿個掃帚來打劫?!
雖然她這也是頭一次見到真實的山賊,心裏沒有個可以拿來比較的參照,但江櫻仍舊嗅到了一股濃濃的寒酸味……
看來這群人并非真的山賊,而可能是一群走投無路的流民——
“你看什麽看!快把錢物交出來!”手持掃帚的那位約莫是覺得在江櫻的眼神之下受到了侮辱,漲紅了一張臉大聲喝道。
“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宋春風從駕座上跳下來。奪過車夫手中的馬鞭。
“先別輕舉妄動!”江櫻忙制止道。
宋春風早年不知是從哪兒學了些輕功,逃命倒還派得上用場,但要硬碰硬,絕不是這十來個漢子的對手。
“讓開!”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車夫大叔忽然也自駕座上跳了下來。
這聲忍了好久一樣的呼聲幾乎響徹山谷,江櫻看着往前疾奔的大叔,不由地愣住了。
大叔姓黃。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一路上除了吃之外鮮少會主動說話,是以江櫻實在沒料到他骨子裏竟還是個如此有擔當的沖動型漢子!
人不可貌相五個字在心底剛落了音兒,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幕卻将江櫻驚了個措手不及——
先說這群非專業的山賊。在看到黃大叔以如此勇猛的速度跳下了馬車,并且朝着他們的方向不管不顧的疾奔而來的架勢,吓蒙了片刻之後,為了捍衛尊嚴和體現自己的職業精神。當即抄了家夥對沖了過來。
然而就在雙方之間的距離不足兩步遠之時,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見黃大叔陡然停下了腳步,幾經抽搐,而後忽然傾身往前——
“哇!”
欲上前幫忙的宋春風,以及下了馬車探看情況的方昕遠和阿福。包括躬身欲出馬車的江櫻,皆是齊齊地僵住了動作。
衆山賊們更是赫然瞪大了雙眼,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經過一段詭異的寂靜之後。為首舉着鐵叉的男人氣的跳了腳,怒吼道:“他娘的!!吐了老子一身啊!”
黃大叔扶着棧道邊沿的繩索。無力地道:“對不住,這裏太高了,我往下瞧着暈的慌……實在忍不住了……嘔!”
接下來又是一陣狂吐。
站在前頭的幾個山賊連忙後退幾步,強忍着犯上來的惡心,将手裏的‘兵器’對準了江櫻等人,惱羞成怒道:“別想借此拖延時間!快把銀錢交出來!”
說到最後,幾乎是羞憤欲絕的。
他娘的搶個劫都能遇上這等荒唐事!竟被吐了一身!
見宋春風欲上前,江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一回頭,正見江櫻對他搖着頭,道:“春風啊,不然算了吧……”
硬碰硬太不合算,且對方人多,勝算太低。
再者說了,經黃大叔這麽一吐,附近的空氣質量實在堪憂,實非可以久留之地……
只要一想到大家要在這麽大點兒、且充滿了嘔吐物的棧道上來一場惡戰,江櫻光是在腦子裏想一想,便覺得無法直視。
黃大叔那廂還在義無反顧的吐着,江櫻十分後悔今早做了黃大叔最愛吃的豆腐餡兒包子,吃的多了,吐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方昕遠已被惡心的後退了五六步遠,拿帕子死死地捂住口鼻,聲音顯得甕聲甕氣卻分外果決地道:“誰都別動手,我給銀子!”
此時此刻,大家的內心幾乎都是崩潰的……
“快拿出來!”山賊頭子青着一張臉道。
“阿福,把錢袋給他們!”
這點銀子對他來說屁都不是,這群人又顯然是只求財不會傷人的,給他們便給了,他要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阿福忙去取錢袋,晃了晃,卻磕磕巴巴地說道:“少爺,沒,沒銀子了……”
今早出去置辦東西的時候用掉了,還沒來得及去錢莊換。
“銀票!給他們銀票!”方昕遠幾乎是吼出了聲。
“去你娘的銀票,老子不要銀票!”男人拿袖子掩着口鼻說道,但由于太久沒洗澡衣物上的馊臭味過重,并不比嘔吐物的氣味好受多少,一張臉憋成了青紫色,說話都不甚順暢了,“要是你們轉頭報了官,老子拿銀票去錢莊還不是自投羅網嗎!我要銀子,給我銀子!”
“江二!”方昕遠轉頭喊江櫻。
“我們也沒現銀了……”江櫻艱難地說道。
今早還想着到了明城換些銀子出來呢,誰知道半路上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山賊們只覺得一口血悶在了嗓子口。
“嘔!”黃大叔扶着繩索的身子搖搖欲墜,嘔吐的聲音卻一聲高過一聲。
“首飾!把首飾給我!”山賊頭子喊得撕心裂肺。
江櫻聞言忙把頭上的兩只素銀簪拔了下來,二話不說就抛了過去。
她平素就不怎麽喜歡佩戴金石等物,又因時逢亂世行走在外,不好過分招搖,便盡可能的素氣起來,今個兒這兩只銀簪子都算貴重的了……
幾個山賊倒也不算貪心,得了銀簪便匆匆轉身跑走了,連一句像樣兒的結束語都沒說。
望着前方空空如也的棧道,江櫻忽然白了臉。
宋春風轉頭一瞧被吓了一跳,連忙過來安慰,“別怕別怕,都走了,沒事了……”
卻見江櫻逐漸有紅眼圈的跡象。
“不就兩只破簪子麽,等進了城我給你買好的!随你挑!要多少給你買多少——”方昕遠財大氣粗地道。
江櫻紅着眼睛搖頭。
而後,在方昕遠和宋春風的注視之下,緩緩地伸出手,一臉不忍地指向地上。
二人順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
便瞧見了滾的哪兒都是的如意果,連帶着一地的花生碎。
這可是她天沒亮就爬起來做的,都沒舍得嘗,就等着中午在山裏吃的……
“是我……是我方才不小心給帶翻的……”吐了個盡興的黃大叔邁着虛浮的步子走了回來,一臉的愧疚自責。
……
被搶了兩根銀簪的江櫻,心情沉重地上了路。
整整一日,都沒人肯開口說話。
不為別的,就為了那十來個無辜殒命,白白胖胖的如意果……
******
八百裏外的肅州城,一江春後堂中,莊氏坐立難安。
“我說你最近……這到底是怎麽了?”吃茶的梁平無奈失笑道。
自打從江櫻走後,莊氏的情緒一天比一天起伏更大。
十來日下來,非但沒有任何平複下來的跡象,甚至變本加厲,經常的半夜睡不着覺。
同樣的還有他閨女梁文青。
江櫻和宋春風出城的那一天,他回去沒敢立即同梁文青提起,次日方告訴了她。
梁文青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傻了好大一會兒,而後仰天大罵了一句“江櫻你這個天殺的,竟然敢陰我!”——說罷,便一翻白眼氣昏了過去。
醒來後便郁郁寡歡的不成樣子,成日喃喃自語,聲稱自己遭到了愛情與友情的雙重背叛,對人生已經徹底絕望。
梁平開導無果,只有多找了兩個丫鬟看着,生怕她做出輕生的傻事來。
來回踱步的莊氏一臉憂色,道:“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櫻姐兒回到了連城之後,遭了那殺千刀的江世品和江世佑兄弟倆迫害……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梁平愈發覺得哭笑不得,“你自己也都說了是個夢,既是夢,又何來的如何是好啊?”
說罷擱下手中茶盞,嘆了口氣說道:“我看你啊,就是太放心不下櫻姐兒,自己吓自己。”
話落音,梁平臉上緩緩浮現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道:“萍娘,我上次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想給莊氏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莊氏卻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忽而轉過頭來看着他,一臉不安地問道:“梁平,我是不是做錯了?”
“什麽?”梁平沒聽懂。
“其實……”莊氏躊躇片刻,再三猶豫之下,還是對梁平道出了實情。
……L
☆、214:充滿意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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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卷,開啓新地圖啦~!
二月二,龍擡頭。
春/色由郊外山巒起伏間現出蹤跡,随着輕柔的春風似在一夜之間便迅速地蔓延了開來,悄無聲息地吹綠了京城內外。
江櫻站在古樸的城門前,仰望着城樓之上極為深刻工整的兩個大字——連城。
終于到了。
近一月之久的路程至此總算畫上了句號。
江櫻重重地舒展了一口氣,眉眼裏俱是笑意。
在這座風雨飄搖的京城裏,有她的兄長。
還有她的晉大哥。
……
兩日前宋春風出現了頭暈,精神恍惚,胃口差且腹瀉嘔吐的症狀,叫方昕遠瞧了,只道是水土不服,待到了城裏開幾副藥吃上幾日便可調整好。
是以幾人入了城之後,頭一件事兒便是去藥堂裏抓了藥。
“茯苓、半夏、六神曲、萊菔子……”方昕遠斜靠在櫃臺前,指揮着藥堂裏的夥計抓藥。
夥計依着他的話将藥給抓全了,又将量配好,挨個兒包好之後拿細麻繩捆成一摞兒,和顏悅色地推到江櫻跟前,笑着道:“客官,您的藥裝好嘞——”
“有勞了。”江櫻颔首接過,付了銀錢出了藥堂。
目光在街兩側打量了一番,江櫻朝渾身脫了力一般被阿福攙扶着的宋春風說道,“不然咱們先找個客棧歇着,也好有個地方給你煎藥。”
江浪在信上給她留了個見面的地址,卻未提及具體的時間。故江櫻并不急于這一時,于是便思索着先将春風給安置妥當了,再去找人也不遲。
“住什麽客棧?難道你不知下月正是三年一次的會試嗎?此前各地學子皆提前入京城備考,別說城內了,就是城外的香火寺廟再有道觀裏頭都被占滿了,哪家客棧裏還能有空房?柴房倒是有可能給你騰一間出來——”方昕遠翻了個白眼說道。
這不過才剛入二月,這貨便将折扇給翻出來了。拿在手裏有模有樣的敲晃着。自認為惬意潇灑。
江櫻左右環顧一番,仔細一瞧,果見街道之上多了許多身着長衫。或頭戴儒巾的文人,不管樸素或華貴,舉止皆還算文雅,舉手投足間一股書卷氣。
縱然天下将傾。卻也沒有妨礙到才子文人們想要在科舉考場之上大展拳腳,出人頭地的高遠志氣。
這天下多久才能平定無人知曉。但十年寒窗苦讀卻不能辜負。
且文人多數都存有幾分自視清高,尤其是紙上談兵者,更是數不勝數,認為自己才高八鬥。有着力挽狂瀾之力,獨獨只缺了一個立于人前的機會。
而科舉,便是他們眼中至高無上的機會。
放眼望去這些志存高遠的文人雅士們。其中能有幾個可以實現雄心壯志,江櫻并不關心。畢竟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是能住哪兒——
回去找二叔和三叔撸袖子理論,将祖宅要回來顯然是不現實的。
這件事情是要辦的,但至少要等她跟哥哥取得聯系,商談好了法子之後再進行實踐的。
?“我在城西胡同裏有座別院,離這兒不遠,你們先去那兒住上段時間得了。”方昕遠說道。
不待江櫻考慮,宋春風便癱軟無力地道了句謝。
上天明鑒,他現在是真的走不動道兒了,就想找個地方躺躺……宋春風欲哭無淚地想着。
“也好。”江櫻将宋春風的狀況看在眼裏,故也未再多做無謂的推辭,只想着暫住個一兩日,待一找到江浪便搬出去。
方昕遠勾了勾唇,道:“那本少爺先将你們帶過去——”
也不知咋回事,現在看江二竟是看哪兒哪兒都順眼。
尤其是這副不扭捏,不說廢話的做派,爽快幹脆。
借個地兒住,這事情本沒什麽,可一旦扭捏起來,反而會顯得有什麽。
“那就麻煩你幾日了。”江櫻提着藥邊跟着方昕遠往前走,邊說道。
“我又不住那裏,你能麻煩到我什麽。”方昕遠瞥了她一眼。
這時,自打從聽方昕遠說要讓江櫻和宋春風去別院裏暫住之後,臉色一直就沒正常過的阿福,幾經猶豫,終究還是扶着宋春風擠到了方昕遠身側,聲音小如蚊響地說道:“可是少爺……青婷姑娘住在那兒啊……您忘了嗎?”
“什麽蜻蜓蝴蝶的?”方昕遠一臉不解。
“是青婷姑娘啊……青月樓的青婷姑娘啊……去年您花了一百兩黃金贖出來的那位……”阿福急聲提醒道。
江二姑娘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同這種女子住在一起……傳出去未免于名聲有礙。
方昕遠愣了愣,費力地回憶了一番,隐約記起了好像的确有這麽一個人來着,只是卻記不得長什麽模樣了……
“趕出去。”方昕遠想也不想便對阿福吩咐道,并一把将宋春風接了過來,催促道:“趕緊的!”
“嗳!”阿福喜笑顏開的應下,拔腿跑在了前頭。
少爺這是真的要洗心革面了,他能不高興嗎!
這種只會消磨拖垮少爺心志,帶污少爺名聲,且不幹不淨的女子早該趕了!
待今晚回府之時他定要将此事說與夫人和老太爺聽,這麽一來說不準老太爺下手的時候會輕上一些……阿福暗暗在心裏決定道。
“阿福跑這麽急幹什麽去?”江櫻望着跑的比兔子還快,身影迅速淹沒在人群中的阿福,疑惑地向方昕遠問道。
“我讓他先過去帶人收拾收拾。”方昕遠撒起謊來面色如常。
江櫻聞言失笑,“用不着這麽麻煩。”
“大家都是朋友,客氣什麽。”方昕遠邊扶着宋春風往前走,邊漫不經心的說着。
江櫻聽罷微微愣了愣。
朋友?
江櫻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因近一月的舟車勞頓。原本清貴俊逸的公子哥兒臉上多了幾分疲憊之色,由內透出的精神氣頭兒卻半分未減,扶着宋春風一步步的走着,腳步不緊不慢,臉上不見絲毫不耐之色。
別看這人平素傲的不行,凡事挑挑揀揀,且嘴上從來不饒人。但一到正事上。卻多是義不容辭的。
是了。
不談別的,單說方昕遠不顧險阻留在肅州,救了她和奶娘的性命這件事。這個朋友便很值得她去相交了。
更何況,方昕遠前前後後吃了她這麽多頓飯,這份情誼更是深厚的不行了……
江櫻忽然有些想笑。
不管是原主,還是她自個兒。在此之前定是無論如何也沒敢想過,有朝一日竟能同這位臭名昭彰的方家大郎成為朋友吧?
世事果真難料。
江櫻由衷地感慨道——
可她此時并未想到。真正出人意料的事情還在後頭等着她,且一樁接着一樁。
先說來到方昕遠的別院之後,江櫻意外得知的一件‘陳年舊事’之中所隐藏的真相——
方昕遠将江櫻二人送到別院之後,并未多做逗留。估摸着是急着回家,在方固山追回連城之前先同母親認個錯兒,屆時也好有個人能攔上一攔。
“剛送走一個。這又來一個啊……”方昕遠走後,看門的老伯一臉痛心疾首。搖着頭道:“且還有個白白淨淨的哥兒!”
天吶,少爺這還有救嗎?
一旁一個約莫*歲,剛留頭的小丫頭悄聲道:“爺爺你別瞎說,我方才聽阿福哥說了,這位公子和姑娘都是少爺的好友,肅州過來的……在這兒暫住些時日,讓咱們小心伺候着呢!”
“好友?”老伯怔了怔,好一會兒臉色才算恢複了正常。
怪不得……
怪不得他瞅着這姑娘小家碧玉的幹淨模樣,也不像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合着是他将人想左了。
咳咳。
“那快去給人姑娘收拾間客房出來!可不能讓人住那青婷姑娘的房了——”老伯回過味來,忙對孫女吩咐道。
卻聽小丫頭笑嘻嘻地說道:“那還用您說啊,少爺方才可是特意吩咐過我啦……”
還提醒她讓姑娘一人住內院兒,将那位公子安排在倒坐房裏便可。
男女大防她是知曉的,可同樣是來客,這待遇未免差的有些大了。
看來少爺同這位公子的關系大抵不怎麽好吧……小丫頭懵懵懂懂地揣測着。
“那還不趕緊地去收拾——我去廚房瞧瞧,晌午讓陳妪多燒幾道好菜……”老伯在嘴裏念着,邊提步朝廚房走去。
這時,動作利落的江櫻已經煎好了藥,送到了前堂裏。
宋春風被阿福暫時安置在了前堂中的羅漢床上,半倚半躺着,見江櫻進來,強打了精神想要坐直。
“就先這麽靠着吧!”江櫻忙道:“方才院裏的老伯找過我了,說是将你安排在了南房,已經給收拾好了。你快些将這藥吃了,便好過去歇着了——”
“平素我身子很好的……”宋春風也不知有沒有聽到江櫻的話,自顧自地咕哝着,“可一來京城就這副模樣……上回也是,半個多月才好的……我小的時候聽算命的說,我同北地相克,越往北就越不順……誠不欺我也……”
見他這副神志不清的模樣,江櫻有些想笑,邊端着藥走近,邊随口問道:“你之前也來過連城啊?”
“嗯……”宋春風點着頭,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羞赧的笑。
這詭異的笑容讓江櫻為之一顫,心底頓時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來……L
☆、215:奇葩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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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我剛滿十五……”宋春風這廂獨自回顧道。
“那年剛入冬的時候,我來了連城找你。”
江櫻沒敢接話,只默默聽着。
畢竟她是前年緊挨着年根兒的時候來的,在此之前,這具身體尚屬于原主。
而且,宋春風說的這麽一茬,她在原主的記憶裏也沒能找着……
“我猜想你應當早就不記得我了,我也不想吓到你……”宋春風說到此處頓了一頓,而後“呵呵呵”地傻笑了幾聲,說道:“故而我趁着天黑,翻牆進了你家的院子,就想偷偷地見一見你。”
江櫻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
不是為的宋春風這種‘不想吓到她幹脆選擇翻牆’的奇葩邏輯,而是……此處情節同她所知的一樁舊事十分相似!
莫不是……
江櫻看向宋春風的眼神頓時就變得複雜莫測了起來。
“誰成想我剛一翻進院子裏頭,就被人給打暈了……”宋春風說到此處,口氣頗為挫敗,癟了癟嘴,耷拉着腦袋靠在羅漢床背上似越發的昏沉了。
是奶娘……
那一棍子,是奶娘的傑作。
江櫻算是徹徹底底的弄明白了。
合着當初那個被莊氏一棍子打暈,送入官府,且還被扒了衣服游街的‘小賊’,就是宋春風……
怪不得在桃花鎮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春風便對奶娘有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忌憚——
宋春風說到被人打暈之後。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其中的原因自是不必多述了——不過是一位正常的少年所擁有的最基本的自尊心。
江櫻思襯了好大一會兒,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才會讓這詭異的氣氛恢複正常,想了半晌不得,最後唯有将青瓷紋藥碗并着湯匙送到了宋春風面前,道:“呃,快吃藥吧……”
神志迷糊的宋春風将藥碗接過,未用湯匙。雙手捧着遞到唇邊。咕咚咚地幹喝了下去。
江櫻喊來了院中的老伯,将宋春風扶着回了下榻之處。
或是因為将壓在心裏的唯一一樁‘秘事’給倒了出來,喝罷了藥的宋春風。其身心狀态端是放松無比,來到房中往床上直直地一趟,靴子都未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其入睡的速度令邱老伯驚詫了好大一把。
相比之下,江櫻的心境卻是截然不同。
她将行李歸整好了之後。本想坐着吃口茶歇一歇,卻發覺心內半刻都安寧不下來。
這種不安寧卻不屬煩躁,而是一種無法安靜下來的雀躍感。
只要一想到晉大哥也在京城,便覺得坐不住。想要立即出去滿大街的找人——
“聽少爺說姑娘之前也是京城人士啊?”小丫頭張口便笑,很是讨喜的模樣,名兒也夠喜氣。喚作阿好。
江櫻正神游太虛,含糊地點了個頭。
阿好悄悄打量了江櫻的臉色。片刻忽然掩嘴笑了。
小丫頭的笑聲清脆的跟銀鈴兒似的,江櫻被拉回了神,不解地看着阿好。
好端端的笑什麽呢這是?
“姑娘走神兒的時候……可真有意思!”阿好捂嘴笑着說道。
江櫻怔了怔。
“姑娘該餓了吧?我去廚房瞧瞧去——”阿好嘻笑着出了房間,腳步輕盈。
江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和五官。
哦……懂了。
這丫頭方才所說的有意思,該是指她……呆的有意思吧?
……
用罷午飯,江櫻便出了別院,按着江浪給的地址尋人去了。
她雖是個心寬的人,但卻不喜歡做事拖拖拉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今天做成的事兒絕不要推到明天辦。
咳,好吧,她承認……她就是想趁早找到哥哥,将家事處理好之後,方便騰出心思來找晉大哥——
雖然她大半心思都系在晉大哥身上,但還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的。
明事理的江櫻姑娘來到了慶雲街。
慶雲街乃是京城最好的地段兒,而街上別的沒有,唯有一座面積占據了整整一條長街的晉國公府。
顧名思義,便是晉家在連城的府邸了。
江浪在信上說,讓她到了連城之後,直接來晉國公府的後門兒找他。
至于為什麽約在這兒見面,江浪解釋為因為需要謀生,便暫時在晉國公府後廚房找了個活計做着。
眼瞅着偌大而威嚴十足的晉國公府就在前頭,想到待會兒便要見到這位只聞名而未見過面的兄長,江櫻內心罕見地生出了一種緊張感來。
比如見到哥哥之後,第一句話該怎麽說?
又是不是該沖上去抱一抱,再哭上一場聊表數年來的思念之情?
在這方面的經驗十分匮乏的江櫻,對自己即将要面臨的親人相聚感到焦慮和擔憂。
……是時候将提高情商列為首要任務了?
心緒複雜的江櫻就這麽來到了晉國公府後門處。
縱只是後門,卻也是奪目的朱色,象征着無上的尊貴和不容置喙的權勢。
大戶人家白日裏大門洞開迎客,用來運送物資和供下人出入的後門卻多是緊閉或虛掩着的,門後設有後門房專門負責看管和登記出入情況。
江櫻深吐了一口氣出去,适才擡手握住金獸門鼻兒上懸着的鐵環,“哐哐”敲了兩下。
不過片刻,裏頭就傳來了回應聲。
門是虛掩着的,裏頭的人一拉便開了。
江櫻望着出現在視線中,身着深藍色鑲白邊兒短褐的中年男子,忙露出一個笑來,微微欠了身當作見禮。
門房乍然之下見到一張年紀同家中女兒不相上下的少女臉龐,嬌憨又知禮,形容便不禁和氣了許多,詢問江櫻的來由。
江櫻答,“我是來找後廚裏的江——”
卻見門房恍然之餘又忽然皺了眉,低聲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怎麽這麽晚才過來,你瞧瞧這時辰都快過了!”說着還伸手指了指偏西的日頭。
江櫻下意識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
嗯……申時都過了,時辰好像是不早了。
诶,江浪信上好像沒同她說定具體的時辰啊?
“哎,還愣着幹什麽呀,再不去可就來不及了!”門房見她一臉遲鈍,無奈地催促道。
“哦……”江櫻被他帶的也着急了起來,點了點頭忙就往前走。
走了十餘步,卻又忽然快步折了回來。
“怎麽了?”門房大叔皺眉問。
“大叔,後廚怎麽走?”江櫻問。
門房大叔:“……”片刻,招了招手喚來了守門的家丁,“帶她去後廚找江管事——”
“謝謝大叔!”江櫻躬身道謝,忙地轉身随着那家丁去了。
門房大叔望着消失在視野裏的藕粉色身影,默默嘆了口氣。
他最見不得這種傻蠢傻蠢的孩子了……
愛瞎操心也是種病啊……
被一面之緣的門房大叔操上了心的江櫻,已被家丁帶着來到了晉國公府的後廚房。
江櫻還在念叨着自己的哥哥怎麽就忽然變成江管事了,也沒聽他在信裏提到過。
由此看來,她的哥哥果真是一個……廚藝超群的少年!
那麽以後就可以在一起研究更多更好吃的東西了!——将吃字放在頭一位的江櫻頗為激動地幻想着。
不知道哥哥擅長做什麽菜呢?
“怎麽現在才過來,裏頭都快結束了……快些進去吧,別在這杵着了!”
江櫻自對未來美好的臆想中堪堪回神,這才瞧見自己跟前站了個膀大腰圓的胖婦人,也沒聽見方才那家丁同她說了什麽,只見她一臉急促的催促着自己往廚房裏走。
江櫻不疑有他,一面挽着袖子一面往裏走。
待将袖子挽好,走到廚房裏頭,江櫻适才發覺了不對勁——呃,她挽袖子做什麽!
一進廚房就下意識地挽袖子,這習慣是從什麽時候養成的她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江櫻默默嘆了口氣,剛想将袖子放下來,卻忽然得知自己這袖子挽的并不多餘——
因為,站在面前的人讓她燒兩道菜。
“燒,燒菜?”江櫻自我确認了一番自己來此的目的。
她來這兒是來找哥哥的啊?
不得已之下伸手接住對面大嬸丢過來的圍裙,江櫻解釋道:“這位大嬸,我是來找江管事的——”
“你不先過了我這關,還想見江管事?”一位頭上包着青絨布的廚娘叉腰笑道,雖是不客氣的話,卻因話裏帶笑的緣故,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惡意。
江櫻有些摸不着頭腦。
怎麽她來見自己的哥哥,還得先炒上兩道菜來‘開路’?
這晉國公府下人探親的規矩,怎會如此奇特?
這大概就是世家門第規矩的繁瑣之處吧……江櫻默默地想,為了見到兄長,只有認命地接過了鏟子和長勺。
橫豎不過炒兩道菜而已,又不是什麽辱沒尊嚴和有損節操的事兒。
然而,當江櫻将一道四喜素齋,一道青蒜回鍋肉出了鍋之後,讓那廚娘嘗了,且得到了肯定的稱贊,以為總算能見到兄長了之時,一個忽然擺在眼前的結果卻令她反應不及——L
☆、216:尋找男神的條件
她的菜過關了。
她也見到江管事了。
只是,誰能來告訴她,為什麽她的哥哥忽然變成了一個綁着頭巾、身材比她家奶娘還要魁梧彪悍的婦人?
是的,婦人!
江櫻猶遭五雷轟頂之餘,忽然覺得她從一開始好像就弄錯了什麽……
“嗯,色香味俱全,配色極妙……不錯。”身材彪悍的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