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腳連一腳。
付瑤大聲說:“你幹什麽?”
“你別管我!”他轉身跑進了屋子。
她看了看滿地殘骸,回頭拿了垃圾桶和抹布來收拾。
幾十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對于淩晔這樣工作不過兩年沒有經過什麽大風大浪的人來說,實在有些經不住,又拉不下那個臉回去求老兩口。
等他心情好了點,她回頭幾房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們一起努力。”
淩晔從床邊仰起頭看看她,羞愧地說:“對不起瑤瑤,我太混蛋了,都是我的問題,我還沖你發火。你不要生我氣好嗎?”
付瑤拍拍他的肩膀:“我怎麽會放在心上呢?”
“那你都一直沒答應我?你不是說要和我處嗎?是不是我最近表現又差了?”
“最近事情太多了,再說吧。”
飯也吃得沒什麽興致。淩晔在她舅舅家歇了一晚上,早上起來就出去了。那些個材料,擺在那裏也不是辦法。他們昨晚商議了一下,這工程都是些相通的,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做。
誰知一出門就看到高胖子笑眯眯地在門口等着,看到他們就迎上來,仿佛許久沒見的老朋友,一陣寒暄問暖:“我說淩老弟,你認識朱總怎麽不和我說呢?看昨天把你怠慢的。”
淩晔當時就愣在那裏。
朱總?
朱勁?
就昨天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擡起頭來正眼看他的中年男人?
他覺得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高胖子笑得臉上的肥肉都快擠到一起了,搓了搓手說:“這個工程是沒有辦法了,你看,我手裏頭還有個別的工程,規模不比這個小,地段是在鎮江環城東,你看怎麽樣?”
淩晔還怔着,付瑤忙拉他的手。
淩晔才如夢初醒,結結巴巴地說:“高總,您不是開玩笑吧?”
高胖子一聽就板起了臉:“開玩笑?我高胖子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什麽時候開過這種玩笑?莫不是淩老弟還記恨着之前的事,不肯賣我這個面子?”
“怎麽會?”淩晔忙擺手,之前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中,激動地抓住高胖子的手道,“高總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會兒,我寫個地址給你,你改天可以去看看。”高胖子拿出紙筆唰唰唰寫了個地址給他。
淩晔忙不疊地接過來。
“環亞國際城”鎮江分部?
淩晔的手都顫抖起來,幾乎就有些握不準:“這……高總,這不是在開刷我吧?這工程我能做得?”
“環亞國際城”全稱“環亞國際城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始創于1836年的瑞典,是國際性多元化商城,上個世紀90年代被國內某大佬收購,生意越做做大,在國內有超過200家商場,業務區遍布全球47個區域,已經連續4年跻身全球100強企業。
這種工程,輝鴻還夠嗆,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建築師,這不是天方夜譚嗎?要是做砸了,人家法務就能搞死他。
“怎麽是開刷你呢?”高胖子一聽就不樂意了,把他拉到一旁,語重心長地說,“實話和你說,其實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本來這工程是交給朱總那邊做的,不過朱總他有點兒個人原因不方便接,朱總他覺得這次的事情對不住你,所以就讓我來接洽你來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淩晔很心動,但是顧慮頗多,一時也不敢馬上答應。
高胖子又給他打了一劑強心劑:“對方說了,只要能在半年內完工,可以破例付40%的定金。”
淩晔整個人都抖了三抖,再也不猶豫了,一口應答下來。
高胖子也心滿意足地走了,一轉身,臉上又露出輕蔑的神色。他實在不明白,朱總昨天還對這小子不屑一顧,怎麽今天就變卦了?
看這小子這熊樣,也不像有什麽背景的人啊。
淩晔回頭就興奮地抱住付瑤:“瑤瑤,我就知道我不會這麽倒黴的,老天還是眷顧我的!”
付瑤憂心忡忡地說:“我總覺得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啊。人家那麽大企業,還能坑我一個小小的建築師?你想太多了。”
但願吧。
見她還是愁眉不展,淩晔低頭在她臉上“吧唧”一聲親了一口:“好了好了,別想那麽多了,一會兒我們出去吃。”
淩晔因禍得福,沒想到她也在這個禮拜天找到了工作,是在宜家地下一層的恒實石材直營店做設計師。微信上聊了聊,老板簡單問了幾句,讓她下個禮拜三去面試,如果沒有問題,就這麽敲定了。
底薪2500+提成。對于剛畢業的新人,不算差了。
她騎着腳踏車穿過大街小巷,速度很快,沿途看到有賣棉花糖的小攤販,停下來問那老人家:“怎麽賣?”
“2元一個。”
“給。”她付了錢,得到一團白色的“雲朵”。将車鎖到一旁的電線杆上,她吃着棉花糖朝遠處的小商品市場走去。身後有人按喇叭,她回頭一看,一輛銀色的轎車緩緩馳過來,在她身邊停下。
路邊一個大水坑,濺起的水潑在她的鞋子上。
路很小,堪堪只夠兩輛這樣的車,這人一下就堵去了一半,後面又有兩輛車因為像超速卡住了路口,道路就這樣“癱瘓”了。
她氣得夠嗆,丢掉棉花糖,走過去,狠狠拍在這黑色的車窗上。
這種單向玻璃,從外面不能看到裏面的人,裏面人卻能看到外面。她一直覺得心裏有些毛病的人才買這種。
那車倒了個個轉到前面去了。
路是暢通了,她心裏卻更加不舒服。走過去,繼續拍車窗。這時候車窗終于降下來,孟西沉在裏面對她微笑。
付瑤馬上不說話了,站在那裏,臉色漸漸地有些發紅。
不過,她确實有一些話想向他求證。
“淩晔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系?”
“事情那麽多,我怎麽知道是哪一件啊?”他仰起頭狀似認真地想了想。
“不要裝傻,不要充愣。”
他有些忍俊不禁,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付瑤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對自己的玩味和不經心。從始至終,他都把自己當做一個晚輩。不管她發怒也好,質問也好,他都一笑置之。就像小時候和那些叔叔伯伯吵架一樣,試問誰會和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呢?
她也知道自己無禮造次,但是不想道歉,就這麽看着他。
他擡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車窗:“上來。”
她沒動。
他說:“上來我告訴你。”
上了車她又有些後悔,踯躅着,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車子開出了小商品街,過了市中心,朝東南方開進,後來道路越來越寬闊,沿途的車輛卻越來越少。
路上看到有正在施工的工程,上書“XX建造”,她覺得眼熟,回過味來才想起來這是淩晔的建築團隊,不由有些訝然。
這建堂山路她只來過一次,是為了畢業實習的事情去人事局蓋章。這條路遠離市中心,算是三環以外了,不過因為地處幽靜,又靠近市政府和電視臺等政府部門,一向是高檔住宅區的最佳選址地,她知道的就有綠城禦園、華山府和山水別府。
“去哪兒?”她終于忍不住問他。
“我住的地方。”
她在心裏吶喊,去他住的地方幹什麽?他有什麽圖謀?
但是沒敢說出口。
她其實心裏清楚,她并沒有什麽好圖謀的。就算他真的圖謀什麽,就如那天開口的那樣,不會拐彎抹角,他很直接,就差說上一句“你和我睡一晚,我幫你男朋友拿下那個工程”了。
你願意,就願意,不願意,也不強迫。
不過,她也不相信天上有掉餡餅的事情。憑淩晔的能力和人脈,怎麽可能有那樣的工程主動找上門?
思來想去,答案只能在他這裏找。
他開車的時候,她一直盯着他的側臉瞧。
他像是身邊也長了眼睛一樣,淡淡問:“好看嗎?”語氣波瀾不驚。
她馬上扭頭望向窗外,臉上很平靜,手心緊張地出了一層汗。
汽車過了外面的第一道自動障礙,沿着山路緩緩向上盤去,大約開了幾分鐘,在第二道障礙前停下。
前面有保安在給一輛白色的雪佛蘭車主登記。過了幾秒鐘,等那車登記進門後,孟西沉才開車過去。
兩個保安都在旁邊敬禮,沒有像前面那輛車一樣把他們攔下來。
那時候,付瑤不是很明白,直到很久以後說出這個疑惑。孟西沉就在那笑,不知道是笑她太傻太天真,還是涉世未深。
後來她生氣了,他才告訴她,這是這些高檔小區的一些潛在規則,這些保安的眼睛都毒地很,一眼就可以看出你開的車的價位。要是開着輛50萬以下的破車,不登記根本進不了門。
以前只在學校裏聽同學們開玩笑地罵“狗眼看人低”,卻沒有這麽真正地親身經歷過。
作者有話要說: 唔,這個文主要是講石材的,(╯3╰)
☆、005
005
他們從東門進去,沿路都是清一色的別墅,沒有看到高層的樓房。每一幢別墅都是建在路旁的山腰上,排列不是很整齊,周邊的空間卻很大,有獨自的小園林。山路比較陡峭,越往上,看到的規格的就越大越精致。
大約又開了十幾分鐘,過了排屋區,已經漸漸逼近山頂。車開到前面一塊空地旁的花壇前,她擡頭就看到一幢獨棟的別墅伫立在花園中,白色的木質栅欄只有半人高,裏面是可愛的錦簇的花。
栅欄內傳來狗叫,一只白色的卷毛狗幾步跑出來,在車前“汪汪汪”地叫,三女一男四個仆人走出來。
孟西沉蹲下身把狗抱了起來,輕輕地撫摸它蜷曲雪白的毛發,愛憐地說:“我不在的這幾天有沒有乖啊,嗯?”
“汪——汪——”
“小白這幾天可乖了。”明顯是管家模樣的中年女人笑着說。
“麻煩你了,李姐。”孟西沉把車鑰匙丢給那個男仆,“小趙,去把車停一下。”
“好的,孟先生。”
那小趙忙跑過去停車去了。
他回頭對還有些局促的付瑤說:“過來啊。”
她下意識都跟着他進去了。
外面看不出來,進了大門才發現不是那種封閉的別墅,是法式的四合院,四周高中間低,低窪的地方是一個小花園,二樓有連接前後樓層的走廊。
她緊緊跟着孟西沉和管家,怕走迷了路。到了中庭又沿着花園裏的臺階向上走去,後來進了後面的屋門。
這房子真是很漂亮,家具總體以白色為主調,客廳過去是長長的走廊,一排精致的玫瑰窗,腳下是松軟的地毯。入門的地方鋪的就是大理石的水刀拼花,鑲嵌了至少八種玉石,還有藍寶石。她之前聽人說過,這種藍色花紋的石材只有恒實石材在北非的一個礦場才有的開采,全球獨有,每平方8000起價,如今已經漲到1萬以上,一般的酒店都做不起,供應量也非常稀少。
無論是層層疊疊的暗紅色金線窗簾,還是雕花的絲絨古典沙發、頭頂弧形垂吊下來的水晶燈……很奢華的法式風格。
小時候她也住過別墅,不過當時付興國的生意還沒有做大,住的也是那種兩層的雙拼小別墅,就200來平米,屋裏也只鋪了點地磚和地板。這屋子的地面全鋪的是天然大理石,而且是最複雜的那種拼花,石材都是選的最好的,光是這地面的裝修費就夠買七八幢那種雙拼別墅了。
“喝點什麽?”她在沙發裏坐下後,他到酒櫃那邊去了。
“随意。”她自己卻不怎麽随意,雙手安放在膝蓋上。
他拿着酒和酒杯過來的時候就笑了:“你這樣,我感覺是對着被老師訓話的學生。”
她咬了咬嘴唇,沒有答話。
他彎下腰給她倒酒,淺淺的半杯,那暗紅色的液體蕩漾在高腳杯裏,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不喝酒的。”
“一點點,不會醉的。”他低頭将那杯子推到了她面前,自己擡了自己的酒杯淺淺抿了一口。
被他這麽看着,付瑤渾身不自在,就象征性地淺啜一口。
一入口才覺得味道奇怪。
她以前沒有喝過紅酒,根本不知道這酒原來是這種味道,苦中透着那麽一絲酸,酸裏又帶着那麽一點甜,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感覺比那種兩塊五一罐頭的啤酒還難喝,至少啤酒的味道沒這麽重。
“怎麽樣?”他低頭看着她。
她沒說話,但是他從她的表情裏看出答案了,微微挑眉:“不好喝嗎?”
“說實話嗎?”
“請說。”
“□□。”
孟西沉“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一雙黑眼睛興趣盎然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責怪她的調皮,又為他的酒叫屈。
旁邊的李姐忍不住笑道:“這是自家莊園産的,從國外連夜運過來,還沒外銷呢。和這個比,拉菲什麽的都不算什麽。”
“是我不識貨。”她低着頭說。
他看了她一眼,回頭對還在笑的李姐說:“去看看點心好了沒。”
李姐應了一聲忙離開了。
身邊的沙發一沉,原來是孟西沉在她身邊坐下了。他自然地交疊起雙腿,微微彎腰看着她沉默的側臉:“你不高興?”
“沒有。”
“看着我說話。”他伸出兩根手指掰過她的面孔,讓她正對自己的眼睛,“現在,你告訴我,你沒有不開心?”
她說不出話。
“既然不開心,剛才為什麽要說謊?”他放開了她,目光難得地有些嚴肅。
她不想回答,卻心酸地想嘆氣。
好在這個人習慣了給人臺階下,并沒有刨根究底。他換了個話題:“你不是問我關于你男朋友的事情?”
提起那個工程,她馬上擡起頭看向他了。
他也在此刻轉過頭。他在微笑,但是眼睛裏沒有任何笑容,慢慢地、漫不經心地說:“其實這根本不需要猜,不需要問,對不對?憑他的本事,根本拿不到這樣的工程。”
這是默認了?
但是她不理解,一點也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耐心地為她解答:“男人一有錢就變壞,你信不信?”他還沖她眨了眨眼睛。
“淩晔不會的!”她站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是讨厭他伫定的語氣還是漫不經心操控他人命運的态度?
其實她明白更深的一點,是他對她的态度,那種不過是做了一件不經意的小事的口吻,好像在對她說“對不起,叔叔這次忘記了給你買禮物”了,又像是在和她證明“啊,你看,那東西果然不好吧,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不要買的”。
總之,她再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她走到門邊,因為動作急,不小心踩了鞋帶,一屁股坐倒地上,疼得眼淚都飛出來。
孟西沉的笑聲在她身後響起來。
她連鞋子都不穿了,兩只手一提就跨出門去。
他走到落地窗邊,遠遠望去,那個女孩左右手各拎着一只鞋子,一步一步笨拙地從臺階上向下走去。
他真是想笑又覺得無奈。
真想追上去說一句:都出了門了,為什麽不把鞋子穿上再走呢?
回去後心情也很差,淩晔回來看到她這模樣,有些不解地問:“誰惹你了啊?”
“你別問了。”
淩晔是個沒心沒肺的,只道她又和她媽媽吵架了。想起今天商談工程合約的事情,他又心花怒放了,跑過來抱住她大大地親了一口:“很快就要簽約了,等我拿了定金,就給你買只香奈兒的包包。”
她本來一肚子壞心情,聽他一說,起笑了,一把推開他:“定金是拿來進貨的,你別總這麽沒輕沒重的行不?”
“給我老婆買東西怎麽就沒輕沒重了?”
“誰是你老婆?”她抽出一個抱枕就往他頭上打去。
淩晔哀嚎了兩聲朝遠處逃去。
這個季節,夜晚總是冷的。她吃完飯走到中庭的榕樹下看星星,回頭看到媽媽在那裏澆花。她猶豫了會兒還是走過去說:“媽。”
方婉心輕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她。
付瑤卻很開心。她了解她媽的脾氣,這是代表已經原諒她了。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待遇還可以,我會努力的。”
“你自己不後悔就好。”方婉心放下水壺,轉身朝門內走去。
“嗳。”她大大地應了一聲。
接了這個工程後,淩晔來看她的次數又少了。到了禮拜三,她去了宜家應聘,結果出奇地順利,老板讓她回去準備一下,下個禮拜一開始正式上班。
她的心情一下就好起來,着手在宜家家居附近找出租房,後來相中車站後面的小區,50來個平方,她和另外一人合租。
房東是個中年婦女,臉上的肉有些松垮,看上去就像板着一張臉一樣,看着有些滲人。不過房子便宜,一個月租金只要700,她馬上搬了進去。
到入住那天,進了屋才發現大廳裏堆滿了家具,對面的房間開着門。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然後,她慢慢地走出來了,一邊挂了電話。
付瑤怔了一下。
這不是今天在店裏看到的那個設計師嗎?
好像姓夏。
“是你啊。”她笑着走過來,伸出手說,“我是夏知時,今天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呢,認識一下。”
“付瑤。”她和她握了手。
夏知時說:“還有一個人沒來呢。”
“不是二人合租?”
“本來是我們兩個,不過芸姐說家裏離這裏遠,所以也搬過來了。”
她點點頭,嘴裏也不好說什麽。三個人分擔的話,房租也更便宜點不是?
後來那個叫陳芸的也來了,她比她們大幾歲,都29了,結了婚,有一個孩子。陳芸長得很嫩,留着齊劉海,看上去就像二十出頭一樣。
夏知時說:“看着比我都年輕多了。”
陳芸謙虛地說:“哪裏。”眉梢卻透出笑意。
後來又聊了幾句。原來陳芸是負責導購和跑單的,而夏知時是負責設計和深化的,店裏現在還有一個姓沈的男設計師和一個姓李的女報價員。
大家也不是非常熟,就随便聊了幾句。
“你男朋友是工程師啊,很了不起啊。”陳芸說。
“還不是男朋友,而且,就只是小工程師。”付瑤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個年紀,不錯了,還自己去跑工程的。”
付瑤正要說幾句,她的電話就響了。電話那邊是舅舅急切的聲音:“瑤瑤,你快點回來,你媽出事了——”
她手裏的手機“啪嗒”一聲就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006
006
付瑤沒有回舅舅家,直接去了派出所。方浩強和杜雪梅比她早到,看到她就跑過來:“你可算來了。你說,這是什麽事啊?買個菜都能搞出這種事情。怎麽就這麽背呢?”
杜雪梅瞪他,跺了跺腳:“你怎麽就不看着點呢?”
方浩強說:“我怎麽就沒看着啊。這不是太突然了嗎?”
付瑤憂心忡忡的,也沒心情再追究這個問題。
過了會兒,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警察把他們帶了進去。地方不大,過了一個走廊後就是拘留室,方婉心垂着頭坐在裏面。
她撲到玻璃窗上:“媽——”
“退回去!”那警察大聲喝道。
付瑤被吓了一跳,在他嚴厲的逼視下只得退到了一邊。後來那警察又拿出對講機說了什麽,才讓方婉心出來和她說了會兒話。
“瑤瑤。”方婉心一出來就抱住付瑤,痛哭流涕。
“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婉心說:“不管媽的事,是她們找茬。我就輕輕推了她們一下,怎麽就能暈過去呢?我不是故意的啊,真不是故意的。”
她語無倫次地說了會兒,付瑤才聽明白是怎麽回事。
方婉心今天和方浩強一起出去買菜,在賣魚的時候和兩個女人起了沖突,方婉心一時氣急就推了她們一下,誰知道那個年長的女人就摔了一跤,頭正好磕在放菜石臺的尖棱角上,暈了過去。
說了沒幾分鐘,剛才那個警察就過來了:“時間到了!”
“警察同志,你看能不能寬限一下?”方浩強彎着腰賠笑道。
那警察說:“你當這什麽地方了?什麽事情都要有個規矩。”
方浩強頓時不說話了。
杜雪梅笑着說:“對不起啊,警察同志,他不懂規矩,比和他一般見識啊。您看,我小姨子也不是故意的,我們就是想知道,這事該怎麽辦啊?”
“怎麽辦?打人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怎麽辦呢?受害者還在醫院,你們要是誠心想解決這件事,還是和人家好好談談吧,能争取私了是最好的。”
“謝謝,謝謝。”
方浩強和杜雪萌連忙彎腰鞠躬。
出來後,方浩強對付瑤說:“警察同志說的對啊,還是去醫院看看那受傷的人吧。畢竟這事也不是你媽一方的責任,你好好和他們說說,沒準賠個幾千塊錢就了事了呢。”
付瑤點點頭,對他笑了笑:“我知道的,一會兒我會和他們好好談的。”
方浩強還想說點什麽,杜雪梅拉了他一把。方浩強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付瑤卻很明白:“舅舅,舅媽,你們也是放下了工作過來了,趕緊回去吧,一會兒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杜雪梅舒了一口氣,正要說上兩句場面話,方浩強卻板起臉:“你媽不是我妹啊?你一個人去指不定他們怎麽為難你呢,而且,你工作這才幾天,有那個錢賠給他們嗎?走,我陪你去。”
杜雪梅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方浩強根本就不懂得察言觀色,二話不說攔了輛出租車就拉付瑤上了車,回頭對她說:“你還愣着幹什麽啊?”
杜雪梅咬了咬牙,恨恨地上去了。
到醫院都下午四點了,問了個護士才知道是在三樓的病房。她在附近的水果攤買了個果籃,也不管是不是價格偏高了。到了三樓,她對方浩強和杜雪梅說了兩句,二人答應在走廊裏等她,她才拎着果籃進去了。
等她一進去,杜雪梅就冷下一張臉,憋着氣對方浩強說:“要你這麽多管閑事,來趟這渾水?一會兒對方要獅子大開口,是誰買單啊?”
方浩強終于知道她一路上黑着一張臉的原因了:“你怎麽這麽說話呢?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我外甥,我不幫襯着點?”
“幫襯?”他這麽一說杜雪梅聲音更大了,“怎麽沒幫襯啊?你離了婚的妹子和女兒沒地方住,還不是死活賴在我們家?總共就這麽點地方,我還得收拾出房間來給她們,我自己都睡雜物房去了。還沒幫襯?方浩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跟着你有過一天好日子嗎,盡是這些腌宰事!”
方浩強吓了一跳,連忙捂住她的嘴,緊張地往門內望去。
杜雪梅狠狠甩開他,轉過身去生着悶氣。
病房裏共有三張床,外面兩張都是兩個老人,就最裏面靠陽臺那裏那張床躺着的是個女人,四十多歲,很瘦的樣子,頭上還包着一圈白紗布。一個男人在那裏削蘋果給她吃,看着是她的老公。旁邊還有一個女人在給她倒水,年紀更大一些,和病床上的女人長得很像。
付瑤走過去,斟酌着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那男人倒罷了,那年長的女人一聽就火了,站起來狠狠推搡了她一把:“你來幹什麽?你媽那個有病的,買個菜而已,居然把我妹妹打成腦震蕩!”
付瑤踉跄了兩步才站穩身子:“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媽真的沒有打她,她不是故意的。”
“你什麽意思,還是我妹自己撞上去的啊?”女人火氣更大了,指着她的鼻子大罵,“神經病,有什麽樣的媽就有什麽樣的女兒!”
付瑤極力忍耐着,陪着笑臉說:“對不起,我不會說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您看看,醫藥費什麽的我一定會付的,該賠的錢也會賠的。”
“賠錢?誰要你們賠錢!我要告你媽!”女人把她用力往門外推去,到了門口用力一使勁,付瑤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
果籃也掉到地上,水果滾了一地。
路過的護士病人都朝這裏望過來。
付瑤臉漲得通紅,忙低頭去撿。
一只手比她快了那麽幾秒,擡起了那只紅色的蘋果。付瑤仰頭望去,孟西沉微微彎着的腰挺直了,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朝她伸過來。
付瑤下意識就把手搭了上去。
他幾乎不費什麽勁就把她拉了起來。
“怎麽最近幾次見你,怎麽都是這麽狼狽?”他擡起那顆紅色的蘋果晃了晃,放到臉頰邊很近的地方。
“髒的。”她沒好氣地說。
他失聲一笑,拉過她的手,把蘋果放入她的手裏:“那你自己拿着。”
她又是說不說出話。這個人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将她一軍,而且每次都将地這麽自然。
孟西沉說:“這是怎麽回事啊?”
“什麽?”
他微微側了側身對一邊的病房揚揚下巴。
“沒什麽。”她握緊了那顆蘋果,實在不想把這麽丢臉的事情說出來。
孟西沉笑了,低聲問:“吃飯了嗎?”
付瑤搖搖頭。
“正好,我也沒有吃。”
她擡起頭看他,他黑色的眼睛裏盛滿了笑意:“不要拒絕,不要找借口,就是吃個飯。如果你願意,再和我說說你願意說的事。”
付瑤還沒說話,那邊杜雪梅就過來了,有些訝異地說:“您是瑤瑤的朋友啊?怎麽以前沒見過?”
孟西沉說:“最近見面的次數不多。”
他的态度和氣質都很好,身上雖然穿的不是什麽名牌,但是做工很考究。杜雪梅雖然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鄉下女人,但也是知道好歹的,态度不覺多了那麽幾分溫和,又是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妹子,也就是瑤瑤她媽呀,不小心和人起沖突推了人家一把,把人家推出腦震蕩了。現在人家不依不饒呢,我們也是傷透了腦筋。我們說要陪瑤瑤進去,這孩子,就是要自己一個人進去。這些人也真是沒有素質,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麽事?”
孟西沉轉頭望向付瑤:“受傷沒?”
“沒有。”付瑤現在真覺得杜雪梅嘴巴真大。
“我剛聽您說還沒吃飯呢,要不一起吧?”杜雪梅說。
“好。”
“外面吃的也不幹淨,要不去我們那兒吧,離這裏近,也省了錢。”
孟西沉說“好的”。
付瑤連插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杜雪梅不知道哪裏來的興奮,一個人往前面帶路去了。到了外面,她有些苦惱地說:“這個點公交是最擠的了。”
孟西沉朝着遠處說:“我的車在那裏,一起過去吧。”
杜雪梅一聽就來勁了,心裏想,真是個有錢的主呢。臉上倒也不表現地過分,跟着他亦步亦趨地朝停車場走去。
看到那車,杜雪梅就有些發愣了。
她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氣派的車呢,電視上也沒見過。
黑色的,線條特別流暢,是加長型的,車窗邊線都有金色的嵌邊。孟西沉按了車鑰匙,只聽見輕微的響了一聲,金色的立體車标從車蓋卡槽裏彈出來,是個飛翔女神的标志,雙臂向後伸張,栩栩如生,看上去非常精致。
孟西沉繞到一邊給二人拉開車門。
杜雪梅愣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局促地坐上去。
象牙白的皮椅,□□的坐墊,座椅車裏還有移動的小型食櫃、電腦和冰箱。杜雪梅坐着屁股都只着一半:“年輕人,你這車不便宜吧?”
“我姓孟,孟西沉,叫我名字好了。”他也沒回答,就笑了下。
“那我就托大叫你一聲小孟吧。小孟啊,你這車有100萬不?”杜雪梅試探着問。
“你怎麽盡問這些?”方浩強覺得下不來臉,漲紅着一個勁拉她衣角。
杜雪梅瞪了他一眼,狠狠甩開他。
前面,孟西沉也只是笑了下,沒有回答。
杜雪梅有些吃不準,但是感覺應該不止吧。之前她看過鎮上一挖煤礦的老板開過的一輛一百萬的大奔,格調檔次都沒這輛高。
她不知道,付瑤是知道的,就這個系列的,一輛夠買十多輛那種百來萬的普通豪華車了。上次見他的時候,開的還是輛銀色的慕尚。
作者有話要說:
☆、007
007
因為裏面不好掉頭,孟西沉把車停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一進門,杜雪梅又是倒茶又是準備果點的,孟西沉都說不用太麻煩了,她說:“小孟你難得來一次嘛。”
付瑤聽她左一句小孟又一句小孟忍不住道:“他37了。”
杜雪梅又楞了一下,有些訝異地打量了他幾下,奇道:“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我以為你就比瑤瑤大個幾歲呢。”
“不了。”孟西沉說,“我比她大很多呢。”
杜雪梅忙道:“可你看着比那些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還精神呢。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啊,不像那些小夥子,沒本事,脾氣差,還那麽幼稚。”
付瑤聽不下去了:“我去洗菜。”
杜雪梅說:“你這孩子,怎麽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