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35
杜雪梅接到電話也來了,直奔急診室,眼淚鼻涕一股腦兒全下來了。看到付瑤,她劈頭蓋臉就說:“你怎麽搞的啊,都不看着你舅舅點,怎麽就會出這種事呢?”
付瑤此時也不想說話,随她去了。
杜雪梅說:“你這什麽态度啊?付瑤,我們家前世欠你的啊?”
“瑤瑤也被吓着了,這事不能怪她。”孟西沉買了水果從遠處過來,對杜雪梅說。
杜雪梅愣了一下,臉色頓時有些讪讪的。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孟西沉回頭把一只削好的蘋果給付瑤遞過去了,“別老是杵着啊,木頭似的。”
付瑤接過來咬一口,含糊地說:“謝謝。”
孟西沉笑了笑,擡起另一只咬了一口。
杜雪梅幹站在那裏,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雙手不自在地在身上擦了幾把。
醫生從裏面出來,杜雪梅第一個跑過去:“醫生,孩子他爹怎麽樣啊?”
醫生摘下了口罩,木着一張臉說:“已經渡過了危險期,不過這段日子還要住院觀察。你們是他的家屬?先去把住院費繳了吧。”
“好的好的。”杜雪梅彎腰點着頭,回頭和付瑤到前臺去了。
到了那邊,拿到那單子,杜雪梅兩眼就瞪直了:“怎麽要這麽貴啊,一天120?這什麽病房啊?”
那護士小姐有些不耐地說:“最近床位緊張,普通病房已經沒有空位了,而且,現在消炎藥都很貴的。拜托快一點,不要浪費後面病人的時間。”
杜雪梅的臉都漲紅了,她壓根就沒帶這麽多錢,卡裏也就2000多塊,哪裏夠啊,都不夠交一個月的。
事發突然,付瑤也根本沒帶什麽錢,找了找,包裏就只有一張卡,說可以不可以先交一個月的。
那護士小姐的眼神就有點輕蔑了,不過也沒說什麽,就要給她劃款簽字:“快一點,別擋在這裏。”
付瑤就要付錢,有人比她快一步,直接交了三個月的。
孟西沉一邊低頭簽字一邊在她耳邊說:“錢是個好東西,你這個不懂事的小姑娘,我給你的那些卡呢?”
那護士對他的态度明顯就不一樣,不催促也不說什麽,末了還遞過去那單子說“請拿好”,卻一眼也不看杜雪梅。
杜雪梅氣得半死,等走遠些,才憤憤地說:“一個破醫院的護士都這麽嚣張,這什麽世道啊?”
付瑤懶得聽她在這絮絮叨叨,撇下她拉着孟西沉直奔病房,看方浩強去了。
後半夜,她覺得有點累了,靠着旁邊的空床位睡了過去。夜半的時候又醒轉過來,睜眼看到孟西沉在給她蓋衣服。
“對不起,吵到你了?”
她搖搖頭,打了一個哈欠,回頭去看熟睡方浩強。
孟西沉左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別想太多,你舅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她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就一直背對着他望着窗外發呆。
“你們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孟西沉忽然問她。
付瑤猛地轉過身。
孟西沉說:“照你之前在電話裏說的那樣,你們一定是得罪人了。很明顯,這是蓄意謀殺。不過,對方好像對你手下留情了。”
“什麽意思?”
“意思是,他們只想給你一個教訓,并不想讓你去死。不然的話,在那種情況下可以一撞撞倆。”
“教訓?”
“我并沒有得罪人。”她語氣很硬,“你知道,我接受恒實的旗艦店不過幾天時間,還沒做上一單生意呢,我能得罪什麽人……”她的聲音忽然挺住,陷入了沉思。
“想起來了?”孟西沉說,“想起來就和我說。”
“一定是他們!”付瑤雙手握成拳頭,怒不可遏,“這幫雜碎!”
“噓——”孟西沉豎起的手指輕輕按在她唇上,“你舅舅還睡着呢。”
她忙壓低了聲音,然後把方浩強接了工程然後被人訛詐的事情說了。
“我知道了。”孟西沉拍拍她的肩膀,“我會解決這件事,不要再想,你好好照顧自己。”
付瑤除了點頭,還能怎麽樣呢?
倒春寒,這個三月過得不盡如人意。她原本以為換了工作環境,有了新的□□,生活應該處處順心才是,如今才明白到哪裏都不容易。
舅舅傷到了脊椎,起碼要趟幾個月,她這段時間大多是在老家陪方婉心,隔兩天就去醫院看看舅舅。
天氣沒有轉暖,反而愈加陰沉,這個星期連着都是陰雨。
這天孟西沉來看她,帶來了禮物。雖然只是随意帶的,杜雪梅也是滿臉喜色,一邊招呼他入座,一邊倒茶,态度殷勤地不能再殷勤。
孟西沉接了那茶,只是淺啜了一下,微笑道:“您不用這麽客氣的。”
杜雪梅受寵若驚,忙說:“是啊,都是一家人,是不必講這些虛禮。小孟你以後常來坐啊。”
孟西沉笑笑,沒有接話。
杜雪梅見他雖然客氣,還是有那麽點矜着身份,一個勁對付瑤打眼色。
付瑤心裏覺得煩,拿了茶盞到後面廚房去了。
杜雪梅讪笑着,和孟西沉說了聲也去了廚房,看到付瑤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什麽态度?一萬多的住院費還是人家幫着交的呢,就算不講別的,看着這個你也得對人家好一點吧。人家大老遠過來看你,你還這麽不領情?”
付瑤說:“您領情,您去招待他啊?”
“你什麽意思?”杜雪梅就要發作。
付瑤把手裏的碗扔到了桌面上:“我忍你很久了,杜雪梅,我拜托你搞清楚,我媽叫方婉心!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這麽千方百計不就是想借着我巴結人家嗎,你自己去啊?拿我做什麽擋箭牌?你不嫌丢人,我還覺得丢人呢。”
杜雪梅氣得火冒三丈:“那你就給我滾!帶着你媽給我滾出我們家。”
付瑤把準備好的錢扔給她:“這是這些日子來的食宿費,舅舅我還是會去看的,因為他是我舅舅,至于你,我們還是一拍兩散的好。”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
回頭她和她媽說了,自己找到了好的工作,貸款買了新房子。為了讓她信服,她選了朱翠園,是個中檔小區,那種老式的五層平方,70平,價格也公道。
方婉心雖然将信将疑,但是看她最近精氣神面貌都還不錯,也就答應了搬過去。
付梓媛接到來自孟西沉的電話是四月底。
當時她在老家,霧峰洋溪的一幢別墅裏修剪指甲。客廳裏,一整面大大的落地窗,陽光很好。她架高着腿,對電話那邊說:“孟先生,稀客啊。”
“梓媛,最近可忙?”孟西沉的聲音一貫帶着笑意。
“您給我來了電話,就是再不好的日子也會變好。”
“你可真會開玩笑。不過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可是開不得的。”孟西沉微微笑着,意有所指。
付梓媛是個人精,一下就聽出了他聲音中的轉折,但仍是不慌不忙地換了手來接機:“孟先生說的是,我們做聲音的,有些事情無傷大雅,有些事情可不能馬虎。”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還請明示。”
“付瑤。”聽聲音,他還在那邊笑,但是語調已經冷下來,言簡意赅。
付梓媛稍稍遲疑了會兒,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實在是不明白您的意思啊。”
“不,你明白。梓媛,不要和我來這一套。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當我不喜歡廢話的時候,我最讨厭別人和我打太極。”孟西沉不急不緩地告訴她。
付梓媛的笑容僵硬了會兒,握緊了手裏的手機,不過她還是說:“對不起,孟先生,我實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上海,老五,老四,陳經理,烏世,這樣你明白了嗎?”
她的臉色煞白,額上不由流下冷汗。到底是商場上的人,馬上變臉笑道:“孟總不用這樣吧,我就是和小妹開個玩笑。您看我真的傷到她了嗎?”
“精神上的摧殘有時比身體上的更加劇烈。”
付梓媛咬了咬牙:“這麽說,您不會放過我了?”
“任何人都應該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然後,他挂斷了電話。
他的聲音如此平靜,但是,哪怕他有一絲一毫的怒火,有一絲一毫波瀾,也不會讓她這樣悚然動容。
她這一刻是真的震驚,這個平時向來不被她放在眼裏的小妹,在孟西沉心裏可能占據着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她心緒難平,不知道孟西沉會怎麽報複她,出門都提心吊膽。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等了三天,她什麽都沒有等到。
三天後,她的情緒終于正常了一點。
出門的時候,她還和孟佳穎打了一個電話,調笑了會兒。挂斷後,有一個電話打了上來,是個陌生的,她皺了皺眉,然後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無比急促:“請問是付梓媛小姐嗎?您是楊玉溪女士的女兒吧?”
“是的,請問,出了什麽事情嗎?”她忽然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那邊聲音依然緊促,似乎還有警笛聲:“是這樣的,楊玉溪女士在二環南路口出了車禍,現在正送往市中心醫院。”
話音未落,她手裏的手機“啪嗒”一聲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