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上學的時候,成績好的也好得花樣百出。
特別努力的戴着眼鏡的矮個子男生,說話木讷,和我們男生都不怎麽合得來的,幾年之後再看又稱作悶騷型。
特別會玩成天在外面蹦跶,平時考試考個97都覺得自己發揮不好,被我們男生們稱為小娘炮的,後來依然很娘炮。
蘿莉臉的腦子特別好,怪脾氣卻特別招人愛,後來她依然小蘿莉,但如果可以的話我總想俯視之。唯一一個夢想成為科學家,且真正往學術路走下去的人。
還有那種成天抄人作業,買了一堆練習冊卻從來不用,嘴上惡毒行為卑劣的小人,卻老是用成績碾壓我!!!
最後一個就是說蘇清!!!
平時寫作業都是她不會的多,她大多直接拿去抄,偶爾才問問我思路自己算。而每次大考基本上她都是前五名。輕輕松松的。僅次于林秀、蘇磊,但她每次都愛和王小敏較真。我看着自己排在十幾的分數,真的很想堵住她的嘴: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你和王小敏的分數啦!
她後面可能有唐僧撐腰,就像八戒一樣。
我媽卻說我“考運不好”,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厭考運這個詞。看似安慰着“你只是懷才不遇”,但說得就好像我這輩子都有這麽個标簽告誡着我“你不會成功”。
放暑假了,學校裏的一切都像前世記憶。我依然屁颠屁颠地跑去蘇清家裏玩。
蘇清爸媽真的很忙,我去的時候都是她和她她爺爺奶奶在家。可能也因此,蘇清真的是生活在純粹物質世界裏的幸福小孩。她家有超級多的零食。
方便面,幹脆面,火腿腸,閑趣餅幹,棉花糖,巧克力豆,上好佳和很多很多的牛奶。
她讓我自己挑,她卻帶着一盒牛奶跑到一邊去。
回來時我就看見她手上拿着一個塑料杯子,裏面又是牛奶加蜂蜜,她媽媽說的美白秘方。真的是死心不改。
“白嫩是天生的,你再這麽喝也沒用。馬上杯子裏都是一股牛奶腥味。”說着還揮揮手,好像已經聞到了腥味。
“關你屁事啊,娘娘腔!”蘇清依然面不改色地喝下那杯超級腥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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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倆都會跑出去玩。
我們兩家正好是在這個小村子的最前端,面前N畝良田。一條小河就挖在良田中央。有次,我發現河面上一團黑色的游浮物,在飄蕩的綠色植物中特別顯眼。我就把蘇清喊過來看。她也第一次看見,興奮地在泥地上直蹦噠。
我們都認為這是蝌蚪。一群小小的圓頭長尾狀的小蝌蚪。我不知道他們在不在找媽媽。第一次見的小蝌蚪,并不像動畫片裏那麽純粹地可愛,是帶點惡心的可愛。
特別黑,遠比動畫片裏的蝌蚪要黑,那是自然造就的黑色,不參雜一點雜色。但是你可以看到它們的表面有多光滑,感覺比水光的反射都要亮堂。我覺得手感一定是黏膩的,那太惡心了。
蘇清竟然伸出手去摸……我突然想回家了。
“唉,你別走啊!”蘇清看見我起身急了。
我一回頭,蝌蚪已經發現動靜,四散開來了。這下摸不到了,太好了。
“你讓它們去找媽媽啊!”
“你說它們長大是田雞還是□□?”蘇清滿臉茫然,我卻突然想起了《天龍八部》裏的解毒神物冰蟾蜍。
“那你說蟾蜍和□□是一樣的嗎?”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誰回答了誰的,安安靜靜地我們就站在那兒看着那條緩緩流淌的小河流。看着那群小蝌蚪晃晃悠悠躲進水草中又游向了遠方。
當我擡起頭時,萬裏碧空,雲朵點綴。一切都安靜地不像夏天了。
過了幾天,我和蘇清約好去旁邊蓋新房子的那家玩沙子。
小沙丘,軟軟的可舒服了。我們約定好,從兩邊同時往沙丘上爬,誰先到頂端誰就贏。我雖然是個男生,但是個子和蘇清差不多,還不如她瘦得靈巧,跑了幾次都沒跑過她。數不清第幾次時,蘇清突然停下來了,我立馬蹦上去,舉起雙手大喊着“耶!!!”她卻完全沒反應,贏多了就可以這麽蔑視我嗎?!
我看見她在沙丘裏掏啊掏的,似乎在找什麽。突然一聲“啊!”,蘇清手裏就拖着一個大貝殼。最主要的那個貝殼沒有殘缺,那是完整的。
我們在沙丘裏時常可以找到貝殼,大小各異。但是還是小的比較多,而大的大多殘缺有瑕疵。蘇清的這個,除了上面粘着的沙子和污泥,簡直堪稱完美。
這都沒心情玩了,她要回家把貝殼洗幹淨。
我們穿好鞋一起往回走。路上我想拿看看,蘇清都不讓。
記着了,誰要看你的死貝殼!
我還是幫她把貝殼洗幹淨,看着她藏進了她的寶盒。一個大月餅盒。
捧着西瓜赤着腳四處跑的日子太短暫了,我以為我還要這樣看着藍天、玩着稻田裏的泥巴很久很久。
我爸媽催我要暑假作業的時候我立馬耷下了臉。
之後幾天拼死拼活地趕作業。蘇清來我家找我的時候,我就坐在一大堆演算紙前面。
“你的暑假作業怎麽辦啊!”
“我扔了啊”
“啊……你瘋了嗎”
“我本來想用墨水滴滴看,就像數學題目那樣,字被墨水蓋住了看不清,請問這個數字是多少?可是,倒了半瓶墨水,還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藍黑色背景而已……”我張大着嘴看着面前這個神經病,說不出話來。
于是,在我補完作業的時候,我們也開學了。想一直放假,一直放假。
五年級
開學那天,我就看到了郝老師坐在教室講臺前,她抖着腳的同時,要求我們進門的時候就把暑假作業交到講臺上。那一刻,我只想嘲笑沒寫作業還扔了作業本的蘇清。
我交了作業後,站在前排同學的位置旁想了一會兒,又在教室裏巡視一圈,才想起我的大概位置。然後,就看見頭發剃得就剩須的趙棟坐在我的位置旁邊,第一組第五排左邊那個。
“趙棟,你怎麽啦!”
“我叔幫我剃得”他也似乎很不開心。
我仔細一看,後腦勺中間還有一道口子。不是被劃傷出血那種,是電視劇裏剃度之時的光滑的口子。由于沒有茂密的頭發的遮蓋,那道口子也就特別的明顯,只要你看他的後腦勺。
正好擡頭看見窗外的蘇清,紮了兩個辮子,背着黃色的大書包往教室跑。
門口自然是要作業本的郝老師,照例攔下了她。
蘇清這次是完了,就她那情況,抄都來不及。更何況連本子都給扔了。
她聽了郝老師的話後,把書包提到前面來,打開了書包拉鏈,在裏面尋了一會兒。然後很驚訝地低頭翻書包。最後幹脆借了第一排的桌子,把書包裏的東西全都倒出來了。文具盒、牛奶、10塊錢、一本小哥白尼上面還印着清晰的蟒蛇照,和一個新的黑色底金色字體的筆記本。然後她就轉頭和老師說了幾句話,郝老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繼續和下面一個進教室的學生說話,揮揮手就讓蘇清把東西收起來回座位了。那一刻,我才想起來很久之前,也有過這一幕。我還在為蘇清擔心,而她連演技都是完美又虛假的。我突然間有上前告發她的沖動,但是就算告發了,也沒有人會怪她吧。
那一刻,我真的很讨厭自己有這麽一個朋友。
讨厭這樣偏心的老師,更讨厭的是連我自己都認為她不交作業就是比我們有道理。
只是,放學的時候,蘇清說要請我吃隔壁初中的燒餅,我就什麽都忘記了。
“那走吧!”那家燒餅真的超級好吃,隔壁初中就開了一個很小的窗口正對我們小學的側門,專門給我們做生意。外面很多燒餅都被大爐子烤得略黑略硬。并且,裏面的餡料太足了,燒餅太厚重了。反而隔壁初中的燒餅輕薄又香脆。
“等會兒,還有兩個人。”蘇清站在教室門口等着。
“蘇大款,還有誰呀?”我也順着蘇清的目光望向教室裏面。
看見的是五年級換班新進來的兩個人,一個我知道叫莫奈,從小就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長得漂亮又會唱歌,每次的兒童節全校同學坐在下面看各個班出的節目時,都有她唱歌這一項。自從三年級開始,她又是所有大型節目的主持人。穿着白色的蕾絲裙,身材高挑,永遠都比旁邊的男主持更顯眼。我之前沒和她同班,也就不甚了解她,倒沒想到她和蘇清還是朋友。
還有一個,高高瘦瘦,比我們幾個都要高半個頭。雖然和蘇清一樣紮着兩個辮子,兩股黑絲卻很細,頭發少得可憐。由此,似乎顯得她整個人更加瘦弱。再加上那樣的身高,就像叮當貓裏大雄學了很久的踩高跷。
“李思其!你快點啊!”蘇清終于催了。
“來了!”李思其就笑着跑過來。我看着她跑步的樣子,覺得真像竹竿啊!
當我們手上一人一個燒餅的時候,蘇清笑得蕩漾開來。
“你還真是有錢,剛開學就請我們吃燒餅。請我們吃東西就這麽開心?”莫奈也跟着笑。
“沒關系,她本來就是有錢人。她家零食超多的。”我接了這麽一句。
“是嗎?我也要去你家!”莫奈拉着蘇清的手,對我笑了一下。
真漂亮啊!笑的那一下就像一朵白色的小花綻放開來,驚喜又撩人。我在內心裏慶幸自己那句接得好。
“你們來啊!來我家玩啊!我們周六上完劍橋英語的課,你就來我家吧!”蘇清倒是真大方。她轉向另一邊拉着李思其的手,蹦蹦跳跳地說“你也來吧!把薛靜也喊來啊!”
“你自己喊她啊!”
“幹嘛!你們暑假怎麽了啊!”
……
三個女生一路上叽叽喳喳,我都吃了人家一個燒餅,怎麽也不能因為自己插不上話就先落跑。可是真的好無聊啊,她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幸虧我們都是順路的,莫奈和李思其的家還要往西再走一段路,我和蘇清回家後她們結伴繼續同行,繼續叽叽喳喳。
“你還在學劍橋英語啊?”我問蘇清,終于可以說話了。
“是啊!我和莫奈一直在一起學”
“那你和李思其怎麽那麽熟,你們以前沒有一個班吧”
“我和成績好的都處得好”
那一刻,我簡直要上前去踢她一腳。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人啊啊啊啊啊啊!
蘇清,卻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跑進自己的家門了。
除了個別時候,我們幾個都會一起回家。還有,她們提到過的薛靜,一個特別特別努力的女孩。薛靜曾經坐我前面很久,幾乎每次下課都會安靜地呆在座位上看書、背書、做計算題。她的成績也挺好,但是無法像蘇清或者李思其那樣穩定又拔尖。有的時候犯了一些低級錯誤,老師讓這些同學站起來一個一個教訓。看見薛靜,就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讓她下次注意。我看見過,那時候的她眼裏通紅,低着頭,似乎一不小心她的試卷就會被低落的淚水沾濕。
一起回家的薛靜,卻和我當時認識的那個人對不上號。她特別會調節氣氛,可以經常帶動話題。每次都能把我也拉進去和她們聊天。蘇清的脾氣陰晴不定,莫奈也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她們拌嘴拌到相互冷暴力的時候,也一直是薛靜從中協調。唯一能讓我想起那個紅着眼睛盯着自己試卷的薛靜的,就是我們對答案或者比分數的時候。薛靜,會因為自己的語文比蘇清高一分而眼神流光,也會因為自己的總分比李思其差20分而低頭不語。她對成績的重視,很明顯,明顯到後來,蘇清她們仨都不怎麽願意在薛靜面前讨論成績。所以,薛靜不在,蘇清在那邊大聲對比着自己和林秀的分數的時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夠像薛靜那麽直白地表現出自己對成績的渴望。
可是,我不敢。如果我這麽做了,真正輸了的時候無論怎麽表現,別人都覺得我在裝。她們也會避着我談論每一次的成績,避着我說出自己的野心和差距。
那我寧願,做個偷聽者,并在內心裏衡量自己的野心與她們的差距。
六年級
五年級的期末考試,我第一次考得那麽好。我是班裏第五名。語文96數學100。我拿到成績的那一刻,覺得整天板着臉的郝老師都對我笑了。
等我拿着成績單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旁邊的趙棟看着我的眼睛都發光了,是非常羨慕的那種仰望之光。我好像,第一次證明了自己,又第一次了解為什麽蘇清和李思其會經常讨論自己和林秀的2分差距。下一刻,我聽到蘇清的語文98,數學100,僅比林秀低0.5分的時候,我終于不會嫉妒蘇清了。我覺得自己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和她們一樣讨論着那0.5分的差距。當不會嫉妒的時候,自信就無端膨脹。我們總是需要一種情感去評判自己的分數,去凸顯成績從來不是無足輕重。
而那個暑假,蘇清去了劍橋英語班,和莫奈一起。以前,她只報學期班,在每個周末去上課。而現在,她們倆連暑假都用上了,就算英語在小升初的考試中只有30分。她每天都要去上課,我每天都在家裏看電視。當傍晚聽到蘇清爺爺喊她吃飯的聲音,我才意識到“完了,我又浪費了一天。”然後立馬學着《陀螺戰士》裏的木之宮龍鼓勵自己,“那明天一定要好好學習!”
吃飯的時候,我姐姐告訴我《陀螺戰士》裏的主人公名字連起來是“金木水火土”,我數了一下,驚呆了!真的是啊啊!于是,我忘記了要比蘇清更努力的誓言,跑去點播臺又看了一集。
等到開學的時候,我們換了新的老師。是個男老師,教語文,姓張。和以前教我們數學的兇兇的王老師是夫妻兩個。這個張老師特別白,整天對你笑啊笑的,總覺得他是最最溫柔的。一個月之後,學校要求我們六年級學生補課。而在周六補課這件事上,張老師特別積極。作為一個常年都在高年級的班主任,他知道怎麽勸說家長又怎麽管住那些學生。家長樂得交錢把我們放在學校裏繼續磨練。蘇清和莫奈是少數幾個沒有參加的,包括五年級就去了2班的班長蘇磊,他們都是要去學劍橋英語的,而林秀一直有舞蹈班,她也不參加。
那個時候,我又一次感覺到了差距。我沒有了五年級期末那個最佳的成績護體。我和蘇清她們,似乎又一次離得有些遠。她們可以選擇,她們有充足的理由。而作為新班長的王小敏提了一下自己不想參加補習的事,就被張老師罵得眼淚都快哭出來了。
“你已經六年級啦!你現在覺得自己成績還不錯,可是拿出去比比看哪!附小的安定的,你能比得過誰?!林秀她們那是本身就有課外班,她們之前一直都參加這些課外班,成績從來沒有掉過。你咧?你上次語文考得并不是很好吧……”
我躲在下面一聲不吭,我的成績還不如王小敏呢。
路上,蘇清念叨着平時周六她還能和我們一起對答案。她會在上英語課的時候寫完作業,而我們會在家裏完成。但現在的學校補習班就會剝奪我們寫作業的時間。她想了想說“幹脆周六下課後都來我家寫作業吧!”
我們下課要到3點半,那個時候蘇清她們已經回來了。第一次的時候蘇清怕我們不來,拉着莫奈到後面的馬路邊上攔我們。我們一個八個人,占滿了蘇清家的一個八仙桌和那個我和蘇清兩個人寫作業時坐的小桌子。那天,我們一群人認真地寫作業寫到6點鐘天都黑了,才各自起身回家,當然,帶着對好答案的作業,相互傳遞着回家繼續抄。
第二次再來寫作業的時候,莫奈第一個受不了了。她說我們來玩躲貓貓啊!我由于作業還沒寫,并不是很想答應。可是蘇清立馬贊同了,李思其肯定是随着她倆的。薛靜也放下筆一臉期待的樣子,我就知道我是沒有發言權的了。另外三個就是純粹地跑來抄作業的,怎麽可能有異議。
我們分成了兩組。兩兩石頭剪刀布,贏的一組輸的一組。畢竟是在蘇清家裏,她占據着天時地利人和,躍躍欲試。蘇清帶着石頭剪刀布輸的那三個上樓了,讓我們數滿100個數再上來。一上去,我就發現窗簾後有一個李思其,蘇清躲在櫃子裏。還有一個藏在了衛生間浴缸裏,趴着一動不動卻依然很明顯,我們都進了衛生間,他還傻傻地以為我們沒看見。只是還剩下的那個莫奈,怎麽都找不到。難不成在三層的小閣樓,可是那裏需要小登高才能爬上去啊。每一個地方都翻了一遍,怎麽都覺得二樓肯定沒有地方藏人啦。
“快認輸吧!時間已經很久啦!”蘇清得意洋洋。
“再給我們五分鐘。你們難不成藏到一樓啦?”薛靜也着急了。
“要是下來了你們會看不到?”李思其也很得意。
“說得也是啊啊”
五分鐘後,
“我們認輸了,喊莫奈出來吧!”
“那我不想給你們看她從哪裏出來的”蘇清竟然不讓我們看!!!
“就玩這一盤,我們過會兒換個游戲玩,不學你們。”薛靜說。
蘇清轉頭和另外兩個商量了一下,依然很不舍地回了個“好吧!”
然後,她們三個進了蘇清爸媽房間,我依然不明白,我搜過啊,絕對沒有地方藏啊!
之後,唯一一個男生站在一邊,蘇清和李思其在另一邊,合力擡起了床墊。媽呀!莫奈就那麽被藏在了席夢思下面。整個人趴在地上,衣服上全是灰塵,就連頭發都亂糟糟的了。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知道明白,無論莫奈多麽美麗,怎麽光鮮亮麗,她永遠都是個女漢子。
下個周六我們又聚在了一起玩游戲。
這次是接力賽。兩個人一同出發,石頭剪刀布誰贏了誰走相應的步數(剪刀兩步,布五步,石頭十步)。回到起點的時候,換下一個人,最後,哪個隊先走玩,哪個隊就獲勝。這個不僅比石頭剪刀布的能力,也比你的跳躍能力或者一步的跨度。我們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将每一步跨到最大,時不時就弄得自己站不起來,只能靠別人扶着跨下一步。石頭剪刀布,我第一次發現也是考驗智商的。那三個專門來抄作業的,成績一直很一般,玩了游戲之後我才發現他們是死腦筋。很多人石頭剪刀布都會有慣性,很習慣出哪一個。一開始肯定是靠猜的,誰也不了解誰。但是,當出得越多,肯定就會暴露這些習慣。蘇清她們就很會調整,上了幾次當後就完全沒有規律了,因而結果不相上下。可是那三個,都意識不到自己的規律性,時常被別人占了空擋。其中有兩個和我一組,我看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只看見李思其一下子就出發回來了,那個笨蛋還在原地沒動彈。這高跷走得順暢。
下下個周六,我們一起捉弄了蘇清的表弟。她表弟因為是晚生子,說話一直不太清楚。蘇清說有可能是我在他小的時候,捏了他的兩個肉包玩,我對他挺愧疚的。雖然,她這麽說,我卻從來沒見蘇清為這份愧疚買單。甚至,在他弟弟嘲笑了她唱歌難聽之後,要我們一起捉弄她弟弟。
她說她弟弟怕打雷。可是我們不是富蘭克林,引不了雷。她說她弟弟怕鬼,我們決定就這麽吓她。我們拿了一條蘇清爺爺的褲子,再搬了兩個凳子,讓最高的那個把褲子用膠帶固定在門框最上邊。一開外側門就能看到蕩在內側門口的褲子。我們特意把蘇清弟弟喊過來玩,恰好的時候讓他去裏面拿吃的東西。
“啊啊啊啊啊------”他弟弟一開門就跑了出來,惡狠狠地看着我們。而我們一群人笑得前仰後合。
六年級下半學期,學校補課被罰了款,就再也不敢這麽幹了。只有張老師仍不死心,逼着班裏幾個排名靠前的人去他家裏寫作文。自然有蘇清,林秀,王小敏,李思其,卻沒有我,也沒有莫奈。我只能繼續低下頭做試卷,做錯題集。一開始聽到數學老師的這個建議時,蘇清就和李思其說“我不做!我看試卷就可以了。”
多麽的理直氣壯,卻又足夠讓人信服。
小升初,我們被分配到了隔壁的初中考試。考完的那一刻,我看着夕陽晃眼,前方的幾個人還在對着答案。我爸媽一起來接我了。我跑上去,他們問我考得好不好,我說不知道。他們說那回家吧,今天你爸買了油餅。
我一轉頭,就看見蘇清爸爸也來了,第一次看見她爸爸來學校接她。她的臉色緋紅,也不知看見了什麽。
莫奈憋着嘴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很理想,和她媽媽說着話,似乎要把整張試卷的題目都說出來。
李思其,和她爸爸長得簡直一模一樣,兩個竹竿似的人一高一矮走着,夕陽将他們的身影拉得更加細長又索然。
小學,就這麽結束了。
“葉小龍!走啦!”
我媽又在喊我了。
灰暗的高中1
成績好似乎是一環接一環的。我小學時稱霸一方,最後就能進一個初中的實驗班。我初中時懵懵懂懂上下起伏,被我媽壓在兩點一線的生活裏,學了一年,最後也進了我們市最好的臯城中學。我沒有掉下來過,我從來不知道痛。
我沒見過校園暴力,我沒遇到地痞流氓,我沒有被老師指着鼻子罵的時候,我也沒有樣樣出色明豔動人的時光。人生談不上順遂,卻也沒有挫折。
蘇清就經常說我“女神的身材,卻是路人甲的人生”我就反擊“你連女神的身材都沒有呢!”
她就立馬嚷着要減肥。
“你明明是要增高。”
“你個死竹竿!”自從葉小龍說我像竹竿後,她就一直用着這個梗,真土!
我們四個,蘇清和我一個高中。莫奈和小龍去了市一中。
實際上,直到成績單拿到手,我都感覺自己在做夢。雖說我進的是臯城初中的實驗班,可是,這是一個落寞的百年老校。師資力量、招生資源甚至硬性條件都與新建的那個實驗初中差了一截。我在班裏數不上名,我在學校裏更加是默默無聞。我媽把我壓在家裏的一年,我沒有半夜2點才睡,我也沒有參加一個又一個的補習班。只是不再抄作業了,事必躬親而已。我能進臯城中學,我驚訝,而我媽喜極而泣。
能進這個學校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入學前的實驗班選拔考試,我連歷年真題都沒買。20塊錢一厚本,蘇清在家做得眉頭直皺。最後還不是和我一樣在普通班混日子。
這個高中收進的都是每一屆裏最好那一群學生。競争意識,似乎從實驗班選拔考試就開始根植于每一個跨進這個學校的人。無論男女,學號都是按照成績來。中考成績占比60%,選拔考試的占比40%。除了最前面的200多個人進入實驗班,剩下的都是打亂分配。有些人憤憤不平,也許他們差一點就可以進最前面的四個班級了;有些人暗自喜悅,起碼沒有在實驗班之後以名次再開設A—F班。我反正不會進實驗班,也不會進入F班,我的學號也恰到好處:25號。一個班60個人,我有充足的空間進步或者退步。
注冊那天,要順便交學費。我媽一個勁兒地得瑟,對我說“我去幫你注冊繳費,你去逛逛學校好啦!”恨不得逢人就說我姑娘可是臯城公費。這個學校裏面,有一半的人都是臯城公費。大部分人分數都比我高好嗎?
我打電話給蘇清“你到哪兒啦?”
“我在體育館啊!”
“就是繳費這兒是嗎?”
“嗯”
“我來找你!”挂了電話就往人群紮堆處擠。
“鶴立雞群”簡直就是形容現在在人群中穿行的我。不一會兒,我就看到了蘇清,在冗長的隊伍中間,她背對着我在和誰說話。蘇清爸媽今天都有事,讓她自己來注冊的。所以,身邊的人是……
我走近才看清,是個男生,高高的個子,正略低着頭聽蘇清說話。他打扮出來的拼搭感并沒有讓我感覺到時尚。我大概猜到了這是哪一位。我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他就離開了。他急切地跑向門口,快速移動時掀起了一陣微風,隊伍後面的一排人都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這樣一個人,應該很受歡迎吧。
我走上前去“蘇清!你過會兒幹嘛?”
“不知道,回家吧。這麽熱。”
“那我去你家玩?”
“好!”
“你怎麽來的?”
“騎車啊”
“那我們一起走回家吧,也不遠。我不想和我媽一起走。”
“好的。”
盡管35度的高溫,太陽把整個地都曬得反光,體育館卻依然很清涼。嗡嗡的人聲不斷傳來,偶爾聽到幾聲刺耳的獨屬于室內球場的摩擦聲。我越站越累,真的好想蹲下來。看着蘇清前面還有兩個人,我選擇蹲下來把鞋帶松了重新系。
等到系第二回的時候,旁邊還在隊伍裏面的一個男生噗嗤一聲。由于正對着我的方向,我第一感覺就是在笑我。我擡頭,他竟然也毫不閃躲地看着我。個子不高,卻很有精神。可能還是因為他的板寸,整張臉都特別清爽。想想剛才那個蘇清同學的鳥巢頭上厚重的劉海,還是板寸好。
回過神一看,他目光堅定地上下打量起我來!我立馬虛了,爬起來,往前面蘇清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總覺得不對經:明明是他笑我唉!我在虛什麽?
沒多會兒,蘇清來喊我。我就抓着她的手臂催促,“快回家啦!”
8月21號開始軍訓,要在學校裏住一個星期。真的很瘆人好嗎?大夏天的,洗澡怎麽辦!!!我那已經從城中畢業的表姐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大浴室,要一群人搶的”。我從17號開始就已經吃不下飯了。
21號開始軍訓報道,也就是一個星期裏的第一天是用來熟悉環境的,那就好。
我早上8點還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媽就催我起來把東西再收收。
“我昨天收好了啊!”
“那你起來吃早飯!”
……無論我做什麽我媽都有本事比我更緊張。
我爸中午的時候回來把我的小行李箱放到他的小電瓶車上,還有一些沒裝下的零碎物品也被他綁在了後座上。我媽就載着我往學校趕。城中距離我家真的很近,10分鐘就能到。路上一堆私家車,前前後後堵着,喇叭聲也此起彼伏。我爸媽開着小電瓶在其中麻利地穿梭。真不想遇到同學。
到了學校,我爸媽幫我把東西搬去宿舍。我們看着人群主流往東,也就跟着往東。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堆人轉進了一個宿舍區,我爸也不疑有他,跟着進了。我和我媽熱得都不想睜眼,等進了樓,看見一個男生赤膊走來,我們才意識到這是男生宿舍!!!我頂着羞紅的臉,退了出來。
我媽也是氣憤,直接就朝我爸的肩膀上打去,“你不會看還不會問啊!”
兩人又是一番唇槍舌戰。
我都感覺到背後的潮濕快被此時尴尬的我烘幹了……
等到了宿舍,打點好一切,我爸媽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還一直囑咐我要多喝水、有什麽問題打電話。他們走後,我才開始打量這個宿舍。8人一間,裏面有獨立衛浴,我的床位是最靠近走廊窗戶的上面那一個。其餘的7個人也都在宿舍裏,他們的家長還沒走。我想親近,都不太方便。
我打了個電話給蘇清,問清楚她的宿舍號,就離開了。
蘇清宿舍和我的格局差不多,只是,她還在整理床鋪。
“你爸媽呢?”
“我爸送我到這兒就走了”
我看她還在忙,就跑到櫃子那裏,問“哪個是你的啊”
“5號”
我一打開,果然,滿櫃子的零食。
“我能吃嗎?”
“好啊!”
“你知道林秀也在這裏嗎?她在實驗班呢!”
“真厲害啊,不過她從小就成績好。”
“還有王小敏,還是那個風騷樣!”
“是嗎?我好像看見了她的,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叫了起來,不知道看見了什麽!”
“幸虧她不在實驗班!”
“她中考分數還不如我呢!她進了我就不開心了!”
“我都沒做過真題”講完這句,又覺得有些心虛甚至有些虛榮。做不到的時候,我們只會這麽維護自己。
“那你班上有你認識的嗎?”
“我過會兒去教室再看。估計不少,我們班考進來的蠻多的。怎麽着我也得分這麽兩三個吧!”
傍晚,我和宿舍裏的幾個人一起去了教室。我拉着路上剛聊了幾句的室友,問“你要和我坐嗎?”
“我和我同學約了。”
“那沒事兒,我自己坐。”
環顧了一圈兒,一個認識的都沒有。我的運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