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守在開明殿外的宮人很快就被一幹禁軍綁了去,浚儀草草向手下吩咐了幾句便大步走進偏殿,一擡眼便看見殿內一片狼藉,而紀筱面目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玉硯兄,」浚儀有些緊張地上前推了他一把,「你可還安好麽?這地上的血跡是怎麽回事?」
紀筱緩緩擡起頭,靜了半晌,方道:「我沒事。」
「那便好。」浚儀長舒了一口氣,低聲道,「太子延襄他……已被關押了。」
紀筱這才憶起前事似的,神色一震,抓了他的袖子:「浚儀,在這幾個月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你會突然被派去西疆,是否因為皇上受了太子脅迫?」
浚儀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胳膊,和聲道:「不要着急,我慢慢說與你聽。」
「記得年前某天你突然失去音訊,我遍尋你不着,還一度以為你受夠官場紛争,避世回了鄉下。結果還不及回鄉去尋你,便被突然召進宮去,那次傳召十分離奇,因為皇上久日纏綿病榻,一直由太子照料,安頓在暖朱閣,而我卻是被傳入了珍玩庫房。」浚儀說到這歎了口氣,「皇上那時候已是身不由己,費盡心思才支開了太子,向我傳了密诏。原來七殿下被流放之後,一路被殺手追殺,所幸有高人相助才算無礙,那些殺手的幕後主使……」
紀筱忍不住打斷道:「是太子?」
浚儀向他點了點頭:「此事昭然若揭,其實就連七殿下之前被冤枉一事皇上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時不趕他出京,他的性命會更危險。」
紀筱一驚:「皇上既然早已知道,為何還要對太子一忍再忍,甚至後來連你也趕出京去?」
「因為一條墨色神龍潛入皇上夢中,他聲稱是延襄的命龍,而延襄則是天命所歸,若是違逆了他,他便以洪水淹沒整個京城。」
紀筱怔怔道:「他已不是第一次這樣要挾旁人了。」
浚儀驚訝地望着他:「你知道那條龍?」
紀筱無力地垂了眼睛:「此事我日後再同你細說,且說你的。」
浚儀只得接着道:「皇上忌憚那惡龍,便尋了幾位世外高人來商議,其中有位青玄道長有開天眼之術,算出這黒龍之劫唯有天子命龍可破,而在天龍出現之前,只能作些權宜之計。所以皇上先順着延襄的意發配了七殿下,接着又刻意尋了我的錯處趕我出京,好在延襄一直對我不甚防備,我這才有機會帶了密诏和兵符離開。」
他說到這,頓了頓,問道:「你這些時日又過得如何,我剛回京便聽手下說你被太子抓到了開明殿,他為何為難你一個無權無勢的文官?」
紀筱長長歎了口氣,這才将得到龍墨之後的始末原委草草說了一遍,直聽得浚儀呆若木雞,片刻之後才道:「那墨卻也是一條龍?」
紀筱指了指殿頂:「便是方才破頂而出的那條龍,」他微微皺了皺眉,「并不比那黒龍好多少,是個十足的騙子龍。」
被關押起來的延襄看起來有些狼狽,神色間卻依然帶着些許不屑,向着七皇子延洛冷冷道:「待黒龍回來,叫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延洛只憐憫地瞧着他,回道:「他回不來了。」
「你說什麽?」
延洛微微擺了擺手,身後便有人扔了一副血淋淋的東西到延襄面前:「這是那黒龍的龍筋,他已喪命,再不能來救你了。」他望着牢獄中的兄長,微微一笑,「你的這條命龍是孽龍,我的命龍才是天龍。」
延襄呆望了那血肉淋漓的龍筋許久,才如夢方醒一般轉過頭:「你的命龍?你胡說!我才是被上天選為繼承大統的人,你為何也會有命龍!」
延洛還是那般憐憫的神态:「六哥,你被那妖龍騙得好苦,被強改了命格,謀害了父皇,如今只有以死謝罪,還談什麽天命所歸。」
聽完這段話,延襄已是面如死灰,緩緩滑坐了下去。
延洛看了這位兄長片刻,最終輕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牢獄,牢獄外站着幾位心腹臣子,似乎已等候多時了。
其中一名走了上來,壓低聲音道:「方才找到紀大人了,所幸無恙。」
延洛似乎松了口氣:「那便好。」
那位臣子躊躇了片刻又道:「恕臣直言,以往并不見殿下與那位紀大人有什麽交情,怎麽如今一回宮便急着去尋他的下落。」
延洛輕輕一笑:「此次流放途中得神龍相助,又多虧他戰勝妖龍,保得京城平安,從頭至尾他只向我提起一件事,便是要确保紀大人的平安,我怎敢不盡心。」
他話音未落,便聽遠處浚儀急匆匆地吼道:「紀筱他……他不見了……」
衆人都是一驚,向他看了過去,浚儀似乎剛從宮中跑出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連連比劃着道:「方才……方才突然閃了一道光……他就……就不見了!」
延洛頓了頓,幹笑道:「紀大人與神龍交情匪淺,大約是被接走了。」
紀筱被那陣怪風突然卷起,頭暈腦脹了半天才逐漸恢複知覺,只覺自己正被一人倒抗在肩上,四周全是森藍水氣,如夢如幻。扛着他的那個人腳步輕得如同漂浮在半空,胳臂攬着他的腰,手指還不安份地捏着他的臀瓣,這般無賴手法,再不會有第二人了。紀筱心頭怒火更甚,一口就咬在那人後背上,只聽「嗷嗚」一聲,那人哀叫了一聲,将他放了下來。
「你……」紀筱簡直要認不出他了,龍墨的發色變得純白如同銀練,連同那兩道長眉都是雪白,額上同敖斬一般生出一對剔透的龍角來,而那額上的描金龍紋卻似乎因為脫離墨體封印的關系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紀筱怔怔打量他的時候,龍墨那雙琉璃色的瞳孔早已噙滿了淚水似的回望着他,伸手摸了摸背上的牙印,委屈道:「玉硯你弄得我好痛。」
紀筱額上青筋一跳:「你還敢怪我,你這個騙子!」
龍墨顯得愈發委屈,吸了吸鼻子:「玉硯你好兇。」
紀筱上前對着他後頸就是一巴掌:「你不是在東湖被黒龍打敗了麽,不是魂飛魄散了麽,不是要在宿體裏休養百年千年麽,」他怒氣沖沖地道,「你那個表兄還說若是墨體損毀,你就會灰飛煙滅,那現在你究竟是什麽,他也是騙我的麽?你們龍族究竟還有誰不是騙子!」
龍墨挨了這幾下打,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了:「玉硯不想看到我回來麽?」
「不想!」紀筱吼了這一聲,眼睛也紅了,「你從來都只會騙我,從來不肯對我說實話,我卻還傻子一般的信你。自那晚你離開,我便從未有過一刻安穩,始終是擔驚受怕。牽腸挂肚。方才那墨摔斷之時,我幾乎……幾乎是萬念俱灰,本以為至少還有一世相守,誰知卻連輪回都等不到……」
他說到這,龍墨早已緊緊抱住了他,不住輕吻着他的額角低聲道:「玉硯,我知道你為我受了許多苦,待我把整件事慢慢說與你聽。」
紀筱還在氣頭上,依然扭着臉不願理他,龍墨略為苦惱地想了想,轉過身化出尾巴掃了掃紀筱的衣袖,悶着聲音道:「你若還是生氣,就先揪幾片我的鱗片出氣吧。」
聽了這話,紀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終於繃不住笑了一聲,一把打開了他的尾巴:「你要解釋什麽,若再有一句胡謅,休想我再搭理你。」
龍墨立刻蹬鼻子上臉地貼了上來:「此事說來話長,等到了我的龍宮裏,咱們歇下來慢慢地說。」
「你的龍宮?」紀筱訝異地擡頭打量起四周,「這裏……莫不是洞庭湖水域麽?」
「自然不是!」龍墨否認道,「洞庭湖那幫懦弱龍族怎配見我的玉硯,這裏是我的鏡湖龍宮。」
「鏡湖……」紀筱思索了片刻,才道,「是你當年與黒龍相争時,被洪水沖出的那個巨湖?」
「正是這裏,如今黒龍已死,我便是這裏名正言順的龍王。」龍墨說着,将紀筱肩膀一摟,「你就是我的王妃。」
紀筱兜臉就給了他一巴掌。
龍墨捂住臉頰,瞪大了他那雙水盈盈的眼睛:「玉硯如今好兇,明明當年還對我百般溫柔呵護,果然是嫌棄我不是墨麽……」他自怨自艾了一會,又道,「好吧,讓你做這裏的王,我為王妃可好?」
紀筱頭疼地掐了掐眉心:「龍墨,我現下不想說笑,你最好快些說正事。」
龍墨狀似無奈地點了點頭,彈了一記食指,招出個人影來。
那人高鼻深目,佝偻着腰背,老态龍锺,顫顫巍巍向龍墨跪了下來。
龍墨向紀筱解釋道:「這是當年在湖底照料我多年的老龜,如今替我看管龍宮。」他低頭向老者道,「開正門,我帶你們另位主人回宮了。」
老龜應了一聲,直向前辟開水路,前方漸漸顯出龐大巍峨的鏡湖龍宮來。
紀筱被龍墨抓着手臂,腳下踩不到實地,一路飄飄蕩蕩進了朱紅宮門。裏間恍如書中說的那般神仙洞府,觸眼處無不是珊瑚珠翠折射出的七彩光芒,而兩旁俱是屏息下拜的水族仙妖。
龍墨并不看他們,只攜着紀筱向內府而去,在那裏的最裏間,早布置了華麗精致的床張,和清甜醉人的熏香,一派的暧昧旖旎。
紀筱倒并沒有被這仙境攪混了頭,一駐足便再次提出先前的質問:「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怎麽突然恢複了龍身?」
龍墨知道熬不過去,只好大大歎了口氣,低頭道:「此事還要從頭說起。」
「當初黒龍再次出世,與你們的六皇子延襄勾結,殺了當時的太子,也就等同於毀了原先主宰天子命的命龍,強改了延襄原本的親王命格,自以為逆轉了天命,卻不知這一切正應了命盤所述。我的命盤與他的命盤相絞,在這一世與你重逢,脫離墨身,還要入主一名皇子的命格。若是那位皇子與原先的太子一樣被黒龍他們害死,我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若是那位皇子能夠成為天子,我則會晉升為天龍,脫離凡胎。我并不敢告訴你此事,若是洩露了天機,我恐怕再不能與你相守,還要再上一次剮龍臺。」
紀筱漸漸僵了臉色:「原來七殿下才是真命天子,你入住了他的命格,而我還傻乎乎地懷疑他有謀逆之心,還向延襄告發了他……幾乎害死了你們。」
龍墨搖頭道:「你的猜測全是延襄有意引導,他原本就有鏟除七皇子之心,并非你的過錯,七皇子被誣告流放種種也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我當日急着去找西海龍王解除封印,也是為了沿途保護他不被人所害,可惜黒龍狡詐,還是将我逼回了京城,與他相戰。」他說到這,對着紀筱的眼睛道,「我那時的告別之語并非騙你,我當真不知前方生死如何,直到被龍族長輩封回了墨中。我在墨裏并非毫無感知,你的憂心痛苦,我全都知道,但我不能出來,只能等那一個時機。」
「什麽時機?」
「等你們之前的皇帝死去,他的命龍會回到天界,到那時世間的龍氣才會重新彙聚,讓我重返龍身,得獲仙籍。」龍墨俯下身,捧起紀筱手臂,在原先的傷處輕吻了吻,「我沒有遵照天庭指示綁黒龍回去,而是直接取了他性命,他竟敢傷你,我如何會放過他。」
紀筱一驚,抽回了手臂:「那你……會不會被問罪?」
龍墨的銀白羽睫微微顫了顫,輕聲笑道:「我如今身份不同,他們不會為這些小事為難我。」
紀筱滿臉不相信地瞧着他:「你可不要又騙我。」
龍墨無奈地看着他道:「原先那些玩笑話你都信,怎麽這句真話你倒不信了。」
紀筱還是半信半疑,卻也無從查證,只默默低了會頭,低聲道:「你既然是七殿下的命龍,那該要去輔佐七殿下才是。」
龍墨一垂腦袋,額上的角抵在紀筱的膝蓋上,近乎無力地道:「我已幫他登上皇位,從此人間的使命已經完成,我只要跟你呆在一起,其他什麽都不想管。」
紀筱不自覺抿唇笑了起來,伸手在他角上摸了摸:「你如今變得倒大不一樣了。」
龍墨似乎被摸得很受用,懶懶地在他手心裏蹭了蹭。
「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原先那模樣。」紀筱悠悠地說道。
龍墨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玉硯現在不喜歡我了?」
紀筱誠心逗弄他,便正色道:「你若起先便是這幅模樣見我,吓都被你吓死了,何談其他。」
龍墨怔了怔,突然掩住臉撲到了床上,嗚咽道:「難怪在天庭便聽說世人多是薄情郎,害得我錯付了一片真心,到底還是被厭棄了。」
紀筱聽他帶着哭腔絮絮叨叨地指責自己負心,又無奈又好笑,過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上前去拍那個在床帳內滾來滾去的無賴龍:「別鬧了,我累了一天可困倦了。」
龍墨這才磨磨蹭蹭地從床帳裏鑽了出來,還半遮着臉:「你不喜歡我的模樣,還是不要看了吧。」
紀筱一把拉下他的手,對着他那雙琉璃色的眼睛,不知哪來的沖動,直向他唇上吻去。兩人久未親熱,這一下天雷勾動地火似的纏到了一起,直滾到那華麗綿軟的大床上去了。龍墨一下子就收起了那副委屈小媳婦的模樣,侵略性十足地扯開紀筱的衣襟,從他頸項一直吮吻到胸口,再到肚臍,眼看就要去扯他褲子的時候,突然從紀筱腹中傳來一聲煞風景的「咕咕」聲。
龍墨停了動作:「玉硯你餓了?」
紀筱立刻紅了臉,垂下眼睛搖頭:「沒……沒有……」誰知話音未落,腹中竟又響了兩聲。
龍墨伸手替他合上衣襟,懊惱道:「是我竟疏忽了,你一整天都不曾進食,我還纏着你做這個。」
紀筱的臉更加地紅,他原是自己忘情了,竟光想着與龍墨癡纏,餓一天也不打緊。
過了片刻,一名穿着紅衣的魚精就捧了碗蜜羹送了進來,龍墨不讓他下床,将碗端到了他的面前。那小碗圓潤可愛,看不出材質,觸手生溫,裏面淺淺盛着藕色羹湯。紀筱只嘗了一口,便覺得極是清甜,連精神都是一振,緊着兩口就飲完了那蜜羹,還有些眼巴巴地望着那空碗。
龍墨好笑地伸手替他擦了唇角:「今晚這麽多就已足夠,可不能吃更多了。」
紀筱覺着他這話說得古怪,看了看那碗又看了看他,龍墨倒是神色坦然地接受着他的審視,結果漸漸地竟是紀筱覺得不對了。帳外隐約透進的光映得龍墨那雙水色的瞳孔又深又亮,他的輪廓原本就俊美得驚人,此時敞着衣襟,又披散着頭發,顯出格外的邪異的美。紀筱看着他袒露着的小半個胸膛,越發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你今日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待來日得空,我帶你去天上玩一遭。」
龍墨說得興致勃勃,而紀筱根本沒聽進兩句,只呆呆地望着他輕微張合的緋色唇瓣,心裏認定是那碗蜜羹在作祟。
「玉硯……」龍墨發覺他心不在焉,待用手背碰到他面頰時才吃了一驚,「你怎麽這麽燙?」
紀筱猛然被他微涼的皮膚一碰,差點打了個激靈,磨了磨牙,恨恨道:「你是不是又想戲耍我?」
龍墨無辜地搖了搖頭,剛要收回手,卻不料被紀筱一把拉住,整個臉都貼到了他的手臂上。被那灼灼的氣息撩到時,他終於擡了擡眉毛,低了聲音道:「玉硯好像動情了。」
「閉嘴。」紀筱羞憤交加,低頭在他手臂上就咬了一口。
「唔……」龍墨悶哼了一聲,貼着他耳廓道,「玉硯是因我動的情,自然該我幫玉硯解決才是。」
紀筱剛要斥他,一擡頭卻正對上那雙晶瑩剔透的瞳仁,銀色尾睫長而卷翹,微微顫抖着倒是撓得人心裏直發癢。
他玩心頓起,抿了嘴道:「你不必動手,乖乖坐着就好。」
龍墨果然端坐起來,規矩又乖巧的樣子,紀筱一時不知該怎麽對他下手,躊躇了半天,才伸手搭上了他的頭,手心正好摸上了那對龍角,龍墨神情古怪地擡起頭,抿了唇角。
紀筱并沒在意到他的動作,只覺那小小的龍角玲珑可愛,便又摸了兩把,龍墨低低呻吟了一聲:「玉硯……」
紀筱看見他突然漲紅的臉,忙仰起身:「怎麽?」
「沒什麽……」龍墨搖了搖頭,「你喜歡我的角?」
「嗯……」紀筱盯着他的額頭,鬼使神差地湊上去,在那角上親了親。龍墨神色一僵,連調笑都忘了似的,只呆呆看着他。
紀筱從未見過他這般毫無防備的呆滞模樣,頗覺得好笑,便放過他的角,改而勾起他下巴在他唇角親了親。龍墨的喉結明顯地滾動了兩下,接着颔下微癢,一向內斂羞赧的紀筱竟從他的唇一直吻到脖頸,還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玉硯今晚好生心急。」龍墨半天才呢喃着說了這句。
紀筱伏在他身上,略有些氣喘:「定是你給我吃的東西有古怪。」
龍墨眨了眨眼睛:「剛剛那碗東西麽?不過是水族們采集的仙露,怕你多食傷身,又有什麽古怪。」
「我不信你。」紀筱壓低聲音說道,「定是那東西把我變成這樣。」
他自言自語,仿佛是在給自己一個理由,龍墨便也不辯駁,順從地躺了下去。紀筱手法生澀地褪去龍墨的衣物,看着他結實的胸膛,忽然道:「你真的是龍變化的麽?」
「玉硯想讓我變回原形?」龍墨勾起唇角,「是不是想看看龍的那裏長什麽樣子。」
紀筱被噎得夠嗆,顫抖着嘴唇還沒說出話來,便見那不要臉的龍擡頭看着天花板,一臉向往地道:「聽說變回原形時交歡格外舒服。」
紀筱怎受得住這般葷話,面紅耳赤地堵了他的嘴,卻不可否認已被這無賴龍激起了情欲,尤其在分別了許久之後,身體深處的渴求幾乎是呼之欲出。
龍墨被他壓在身下,又被捂了嘴,也不多做掙紮,只略微扭了扭胯下,向上磨蹭着紀筱,把這放蕩的動作做得像撒嬌似的,眼巴巴地在他手掌下模糊地道:「好玉硯,幫幫我。」
紀筱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卻還是無可奈何地伸手向他下身摸去,很快就被那生龍活虎的硬物吓了一跳:「你怎麽……怎麽……」
性器猛然間落入溫熱的手心,龍墨艱難地開口道:「你知道麽……」
「龍族最厭惡別人碰自己兩個地方,頸下逆鱗和頭上龍角,」龍墨說到這,瞟了他一眼,「但不知道怎麽的,你一碰我就覺得下面漲得厲害。」
紀筱不可避免地再次漲紅了臉,恨恨道:「就該堵住你的嘴。」
龍墨反而舔了舔嘴唇:「我知道該用什麽堵,」他從濕潤的唇間隐約探出舌尖,「玉硯,我幫你舔舔好麽?」
不知是龍墨使了法術還是手段太過熟練,紀筱只覺得一瞬間便被剝去了衣物,只剩一件裏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幾乎遮不住私處,兩腿身不由己地被拉開,周身全然被龍墨的氣息籠罩,這個認知就已讓紀筱渾身滾燙,更勿論那眉目俊朗的男人正跪在自己腿間靈巧地動着唇舌吞吐着自己的欲望。
龍墨知道紀筱正在低頭看他,便故意仰起臉,用那濕潤的瞳孔迎視,果不其然地感覺到紀筱的身體顫抖得愈發激烈,臉上更是一副即将到達頂端而欲泣的神色。
「別……不要再……」紀筱喘息着想伸手推開他,卻已經來不及了,那壞心眼的龍反而重重啜了幾口,将他弄得一瀉千裏,精液一滴不剩地被吞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龍墨一臉意猶未盡,而紀筱已羞得擡不起頭了,他湊上前攬過紀筱的脖頸:「玉硯投桃報李,也讓我嘗了一回仙露。」
紀筱紅着臉只罵道:「你這淫龍。」
龍墨擡了擡眉毛,一手揮下了幔帳:「這便淫給你看。」他褪去了衣物的遮掩,周身的線條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矯健而流暢,餓狼似的撲到了紀筱身上。
紀筱氣息仍是不穩,扭着臉不願與他對視,冷不丁就被抓住了大腿,架到了龍墨的腰上,很快一個滾燙的物事已抵上了他的後穴。
龍墨的吻淩亂地落在他的眉心、臉頰、鎖骨上,交合處已不知被誰的體液弄得濕滑一片,紀筱後處被刺激得不時收縮痙攣,卻總是剛包裹住那粗大的性器前端,便被抽離,而後又淺淺頂入。
「你……」紀筱被磨得眼眶都紅了,嗚咽着道,「龍墨,別折騰我。」
龍墨低頭輕咬上他的唇瓣,一手箍了他的腰,沒再調笑,只沈了腰,緩慢地挺了進來。有那麽一瞬間,紀筱幾乎懷疑他偷偷變回了龍身,然而睜開眼,依然是他,那器物卻是灼熱地烙在自己身體裏,抽插間簡直有要被貫穿的錯覺,飽脹感混着隐約的酥麻一下重似一下地頂了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仰頭呻吟出聲。
這場久違的歡好極盡綢缪,膠着反複,幾乎糾纏了大半夜。最後一次洩出時,紀筱連動手指的力氣也沒了,只能由着龍墨為他一一清理,然後餍足地将臉埋進他頸項。
「玉硯……」龍墨歎息似的喚着,「我命盤不好,本也該同黒龍一樣逆天改命,可是命中有你,我不敢舍棄。」
紀筱被他這突然的一句說得鼻腔酸澀,想要回應些什麽,卻又突然想起自己在龍族的漫長壽命裏不過是滄海一粟,不由得萎靡了精神,勉強直起身道:「你這裏怕是也同凡間歲月不同,我待了許久,該回去了。」
龍墨驚詫地擡起頭:「回去?你不喜歡這裏麽?」
紀筱苦笑了一聲:「這龍宮确實舒适堂皇,可我們凡人不同於龍族,陽壽短暫,轉眼就在這水域裏虛度了光陰。」他說到這,心中惆悵,将許久的心結委婉說出,「龍墨,我百年之後,這宮中恐怕會有別的新主人,但是……你可否答允我,不再讓旁人喚你這個名字。」
龍墨先是看了他半晌,然後變了臉色,惡狠狠地道:「這鏡湖龍宮不會再有別的新主人,除非你能給我生出個小龍崽子。還有,百年之後的事不用着急,自從給你烙了龍印那刻起,你我已壽限相通,此後還有千年萬年,你只能陪我虛度光陰了。」
紀筱張口結舌地看着他,又顫巍巍地伸手摸了摸額上的龍印,喃喃道:「也就是說……我分了你一半的壽命?」
龍墨撇了撇嘴角算是承認了,然後一把攬過他滾回了柔軟的大床裏:「所以說,那麽久遠以後的事就不用費心去想了,眼下我們還是先……」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休息一下,等醒了再好好研一回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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