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車停下,沈衡快步走進別墅,看到全身被束縛、躺在血泊中的陳曦,雙腳不自覺的朝那個方向走去。
陳曦聽到腳步擡頭看她,眼神痛苦。
“你傷了他哪裏?”沈衡扭頭看鐘繪離,口吻中帶着質問。
“你去報警了?”鐘繪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刀背抵在沈衡的下巴,“說我囚禁你?□□你?”
“放開她!”陳曦躺在地上不忘掙紮,他一動,本來有愈合趨勢的傷口又迸裂,鮮血直流。
“別動了!你會死的知道不知道?!”沈衡回頭斥他,眼中帶着複雜的情緒。
陳曦看到她的眼神,先是一愣,之後不敢置信,最終緘默。
回頭太過決絕,以至于下巴上被刀鋒劃了一刀,血密密麻麻的滲出來,從脖子蜿蜒而下,積聚在鎖骨處,看着很是瘆人。
“你不聽話,害我很難過。”鐘繪離溫情脈脈地說,仿佛對沈衡情深似海,他向前橫跨一步,将沈衡擁入懷中,“你不知道看到你離開,我有多難過。”
沈衡感覺自己被一條蛇盤着纏繞身體,滑膩、冰冷、惡心,她強忍着不适,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你放了他,我留在這裏。”
“你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嗎?”鐘繪離的聲音雖然輕飄飄,但其中冷冽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要當着我的面殺了他還是剮了他?”沈衡直視他的眼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又為什麽回來自投羅網?”
鐘繪離挑眉,言笑晏晏:“你變了。”
“我無路可走,自然要變通才能有路。”沈衡低頭,跪在地上,低聲開口,“我求你最後一件事,讓我把他送出去,可以嗎?”
她用懇切而卑微的聲音請求鐘繪離讓她完成這最後一個願望。
鐘繪離低頭拿刀拍了拍她的臉,笑的如蜂蜜裹□□:“怎麽可能啊,你把我想的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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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他直接扯開沈衡的衣服,當着陳曦的面強-奸了沈衡。
陳曦的嘶吼如同囚籠中掙紮的困獸,絕望而凄慘,他不顧自己的傷想要往這邊挪,卻無論如何都觸及不到他從十六歲就發誓要保護的那個人。他看到沈衡朝着他這邊側頭,雙目倔強着不肯閉上,眼睛裏全是殺念。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他看見沈衡的口型:殺了他。
殺了他。
那雙眼睛中再無星辰,只有深淵。
陳曦回去還車,老板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他聽了一耳朵就走。
老板生氣:“嘿,讓你走,你真走啊!”
陳曦不說話,神情甚是駭人,走路一瘸一拐,老板以為他什麽事所以不能來上班,想到那天的聲音心中一驚:“該不會真的出車禍了吧?”
陳曦站定,默默搖頭。
“你小子不會說話吶?開口能費多少力氣啊?”老板不滿。
“我不會回來了。”陳曦開口,嗓子啞的不像話。
“你不回來,剩下的錢不跟你結算啊。”老板威脅他。
“随便。”
嘿,財奴竟然不愛財了?以前不是心心念念要攢老婆本嗎?老板大吃一驚,怕這麽個高級技工真的不幹了,雖然他之前又摸魚又翹班着實可恨,但他的技術也實在可愛。
“喂,不要太過分!”老板以為他恃技術而驕。
陳曦猛的回頭,一個淩厲的眼神直接把老板削了一頓,感覺脖子短了半截。
“算了,走就走吧。”
陳曦蹒跚着離開4S店。
老板是有些愁的,他本來是把陳曦當繼承人的,想着等陳曦有錢了可以接手這個店,沒想到他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能強求。工人跑過來彙報說陳曦送回來那輛車光是修花了多少錢,老板一陣心疼,百無聊賴的按計算器,發現陳曦的工資根本不能抵,發出一聲長嘆。
虧本吶。
陳曦回去之後把房子賤價轉賣,連同自己之前的錢一并放在一個背包裏,從此成了流浪漢。
他漸漸從人群中消失,從前一起喝酒吹牛打屁的哥們都不知道他的蹤跡,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無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
沈衡懷孕了。
她終于被允許解下束縛她身上束縛的手鏈腳鏈,從逃走回來那日起,這些東西就沒有離開她,活動距離僅限于十五米鐵鏈畫出的扇形。
易正南聽到這個消息,高興的手舞足蹈,許久沒有見沈衡,這次又湊到她面前,一副大功臣的樣子。
沈衡言笑晏晏,面上毫不記仇的樣子讓易正南放下了警惕,以為她順從的接受了這樣的生活。
“你們女人嘛,嫁誰不是嫁?”易正南吊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睨了沈衡一眼,發現她沒有惱羞成怒,而是神态自若,覺得她看開了,也沒有恨自己,說話時便愈發的肆無忌憚,對沈衡指指點點,“那個成語怎麽說?相夫教子,現在生活不是挺好麽?你就算是上了大學出來,這樣的生活也未必能得到。朝九晚五累的跟牛似的,有什麽好?”
他大言不慚的放出話來:“以後你肯定會感激我的。”
沈衡只笑,偶爾會插幾句話,問了他現在住在哪裏,周圍環境怎麽樣,易正南沒多心,覺得大概這也是女兒和自己和解的象征,就一股腦全都跟她說了,還把鄰居抱怨了一頓,在背後說他們壞話。
沈衡知道他和鄰居關系不好,不經常回住處這兩點消息後,便不再多話。
易正南一個人說話也沒人回應,意興闌珊,想辦法從這裏敲了點錢,然後高興的離開。
這段時間沈衡有了來回行走的自由,這自由是鐘繪離給予的。
他看着好像也有些高興,也沒有再用那些手段虐待沈衡,好像兩個人真的沒有前嫌,自由戀愛,生出些脈脈溫情來。
薛楊見沈衡反抗情緒沒有那麽激烈,便找了一晚上對沈衡推心置腹地說了一番話。
他說,鐘繪離小時候很好,只是有一次因為管家看管不當,去接他放學的時候出了事故,叫鐘繪離被綁匪給劫走了。
那時候正是他父親事業上升期,執掌董事會,資金鏈不能輕易斷掉,在事業和兒子間他選擇了事業,拖延了贖金的交付。
好在鐘繪離機智,想辦法自己逃脫,但離最開始被綁架已經過去了七天。這七天足以讓一個不谙世事的孩童看見世間的黑暗。
“那次之後,他就開始性情大變,陰鸷孤僻,長大之後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薛楊說話間不住唏噓。
“那個不稱職的管家和你是什麽關系?”沈衡看向他。
薛楊頓時語塞,最後讪讪道:“是我父親。”
“他那天為什麽沒有及時去接鐘繪離?”沈衡忽然笑了,“是不是你生了什麽急症,然後趕着送你去醫院,所以沒有及時趕到學校?”
薛楊臉色尴尬起來,又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麽知道這些?”
“你和鐘繪離應該是一起長大的吧?感情很好,因為自己的緣故同伴變成這樣很難受,所以才會接任你父親成為他的管家,對不對?”沈衡将自己這段時間的觀察和推斷娓娓道來,不意外的看到薛楊的臉色變的煞白,明智的止住了話題。
“你怎麽知道?”薛楊盯着她的臉。
“這重要嗎?”沈衡起身,俯身逼近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中不帶半分情緒,“這一點也不重要,就像我是不是自由選擇了今天的生活,我的意願,對你們來說半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計一切代價補償他,對不對?”
薛楊艱難的別開自己的頭,聲音晦澀:“不是,他對你确實不一樣!況且……”
“況且什麽?”
“況且你那個青梅竹馬已經把房子賣了,不知所蹤。”薛楊說完這句心中的巨石仿佛落地,終于有勇氣直視沈衡的目光。
“賣房?不知所蹤?”沈衡重複了一遍,神色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薛楊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閉口不言。
沈衡站直,神色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和他犟有什麽好處?”薛楊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領,“一開始也不是他去找得你,是你父親把你當交易物品。”
言下之意,怪就怪你父親。
“說得對,都怪他。”沈衡低聲道。
“你說什麽?”薛楊沒聽清她的話。
“沒什麽,你說的對,我确實不該和他犟。”沈衡皮笑肉不笑。
薛楊覺得哪裏不太對,卻又說不出來。他想,沈衡跑也跑了,逃也逃了,只要看嚴點,總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
沒過兩天,沈衡讓他送一副畫到易正南的住處,如今她最大,薛楊照做。因為要把畫框釘在牆上,同時還帶過去錘子和釘子。不過沈衡說到時候釘畫框她要到場,所以只要把東西扔到那兒就行。
易正南還屁颠屁颠過來給沈衡表示謝意。
又過了幾天,鐘繪離撥冗親自帶沈衡去醫院。
沈衡打量了一下坐的車子,鐘繪離見她似乎有興致,開口道:“這車的性能不錯,最重要的是隔音效果非常好。”
“什麽非常好?”沈衡問。
“隔音效果。”鐘繪離說話間帶上一抹笑意,“等你穩定了,說不定我們可以在這裏面玩一場。”
他說罷這句,從後視鏡裏看沈衡,發現她表情一絲都沒變,只是呆呆的看着車窗外。
鐘繪離有點惱怒:“外邊有什麽好看的?”
車堵在路上,慢吞吞的往前挪。
沈衡這才回頭,淡淡道:“的确沒什麽好看的。”
她看到一個穿着兜帽衫的身影從車旁過去,盡管只是一瞥,也足以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所有的意思。
是消失許久的陳曦。
他并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