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鐘繪離狐疑的往窗外一探,什麽都沒看到,恰逢紅燈轉綠,身後的車鳴笛示意,他才踩油門跟着前面的車子挪。

“你還很年輕,不懂得什麽叫審時度勢,但懂得什麽叫恃寵而驕。”車停在醫院外的停車場,鐘繪離側身警告後座的沈衡,“我告訴你,不要起什麽其他心思,報警和告狀沒有任何用,只會把所有關心你的人毀掉,下次我再發現你有相似的行為,不會手軟,我對自己上過的人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到時候我不玩了,一樣有人接手玩,懂嗎?或許到時候就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一群人玩了。”

沈衡打了個寒顫,低下了頭。

“只要我活着,就別想離開,懂了嗎?”

沈衡點點頭。

鐘繪離滿意的打開車門:“下車吧。”

沈衡低着頭下車,站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

“其實你當初不該逃的,”走到半路,鐘繪離忽然說道,“如果你不逃,沒人來救你,我也不會覺得你很有意思。”

沈衡停步,擡頭看他,眼神中帶着恍然大悟:“是因為當初沒人去救你,對嗎?”

鐘繪離擡手,似乎想給她一耳光。

沈衡瑟縮的抖着肩膀。

他的那一巴掌最後還是沒落在沈衡身上,最後只是指着她惡狠狠地說:“聰明點就學會閉嘴!”

沈衡再次低頭。

鐘繪離惱羞成怒,沒有看她的表情。

除了陳曦,沒人看她的表情,因為他們從來不在意她到底什麽感覺,她的愛恨,喜怒,好惡都不重要,每個人似乎都在對她指指點點,将她的人生扭曲。

Advertisement

沈衡坐在椅子上,聽醫生一板一眼的叮囑,不該吃什麽,不該做什麽。

“醫生,是不是如果做了這些,流産的可能性就會高?”沈衡問。

醫生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說:“所以要盡力避免。”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半是感慨半是嘆息的話:“你這麽年輕……哎。”

他沒說完後半句話。

沈衡強自笑了笑,鐘繪離在門外候着,她什麽也沒說。

随着時間的推移,沈衡可以獲取的自由越來越多,當然身旁總是有薛楊這麽個監視的人。

她提出要去看易正南,薛楊打電話問鐘繪離,得到同意的回複後,才載着沈衡前去那邊。

“你不是很讨厭他?為什麽還要去看他?”薛楊半路沒話找話說。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父親。”沈衡的聲音雖然聽着平靜,但薛楊從中聽到一絲興奮,“昨天夢見我媽,她對我說,讓我去對他說一聲謝謝,畢竟沒有他就沒有我今天的生活,她也很想他。”

薛楊聽着這話總覺得不舒服:“你媽媽……真這麽說?”

“她好不容易入夢,總不會專程過來對我撒謊。”沈衡誠摯地說。

這句話的确沒錯,只是少了兩個字。

她也很想他去死。

這才是原話。

薛楊的視線移到了沈衡手上的那瓶酒上:“這是你買的?”

“怎麽會,這是鐘先生的。”沈衡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我只是借花獻佛,我媽忌日那天,他也帶了一瓶酒,她告訴我人要學會禮尚往來,我想着回娘家不能空手,就幹脆帶了這麽一瓶酒。”

她将手上的酒瓶舉起,對薛楊展示圖标:“鐘先生家的東西果然名不虛傳,這種酒我以前只聽過名字,這是第一次見到。”

沈衡說罷笑笑,薛楊心中那種古怪的感覺更甚。

他轉念又一想,她能做些什麽?縱然從前心中有再多的怨恨,這會兒都屈從現實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薛楊從來不認為她這種人可以造成什麽威脅,除非以自殺來威脅。

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過,相反,非常的識時務。

薛楊将那種怪異感覺壓到心底深處。

沈衡拎着酒瓶上樓,薛楊将車停在出口,坐在駕駛座上漫不經心的等候,等沈衡出來,然後再将她帶回別墅。

樓梯間黑魆魆不見人影,沈衡一步一個腳印往上走,每走上一層樓,燈亮起一層。

冷不丁半路有人拉住她的手,吓得她心髒差點出來,條件反射要将酒瓶往那人頭上砸,停在空中。

“陳曦。”她感覺到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觸感,低聲呼喚那人的名字。

陳曦将她擁入懷中,兩人在這短暫的黑暗裏聆聽對方的心跳。

“繼續往上走,不要停。”沈衡很快推開他,“燈如果亮的有異常,我擔心薛楊會上來看情況。”

易正南圖便宜住在高層,這給了兩人一段時間交流。

“你——”陳曦想問她最近怎麽樣,但看她安然無恙,神色如常,什麽話問不出口。

沈衡拉着他的手向上走,陳曦在她的牽引下沒有停留,跟着她的腳步向前。

盡管只有腳步聲,但心中仍然升起熟悉的感覺,那是四年來相處産生的默契,無需交談,哪怕只有沉默,也足以表明心跡。

終于走到六樓。

“陳曦,你願意陪我下地獄嗎?”沈衡轉身,溫柔問他。

她的語氣就像在問“今晚吃什麽”一般稀松平常。

“你想做什麽,不用親手去,我幫你。”陳曦大手覆上她的後腦勺,“我不想第二次道歉,因為沒有任何用處,我想你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幹幹淨淨的走在陽光下,不用受到這些打擾。”

“幹幹淨淨?”沈衡咀嚼這個詞語,覺得很可笑,“退縮沒用逃跑沒用,那只有反抗了。你以為我摘的出去嗎?”

她說罷這句,示意陳曦再往上一層呆着:“樓上沒人,待會我開門的時候你下來,幫我。”

“好。”陳曦一口答應。

沈衡深深看了他一眼:“陳曦,我再給你一次離開的機會,這條路再走下去是絕路,懸崖走到盡頭就只剩一跳了,我讓你跳,你跳不跳?”

陳曦聞言粲然一笑:“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指定你是我媳婦,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如果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活着有什麽意思?

“好,”沈衡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等我。”

陳曦上六樓,沈衡篤篤篤敲門。

“誰啊?”裏面傳出的聲音仿佛驚弓之鳥。

“我,沈衡。”

腳步聲響起,易正南來開門,木門打開餘一扇防盜門,确定門外是沈衡,确定沈衡手上沒有帶兇器,才把門打開。

“你來做什麽?”

“看看你啊。”沈衡笑着拎起手上的東西,“知道你好酒,給你帶了一瓶。”

易正南笑嘻嘻:“怎麽,想開了,來謝謝我這個當爹的?”

“對啊,不是你的話,我也走不上這條康莊大道,鐘繪離對我挺好的。”沈衡不動聲色的環視一圈周圍的環境。

房間空蕩蕩的,沒有幾件家具,極其簡陋。客廳有沙發,或許是因為秋去冬來,沒有暖氣,窗戶緊閉,不時能聽到風敲打玻璃的聲音。

“住的真簡陋。”沈衡點評。

“這不是沒錢嘛,你要是方便跟鐘少提一提,我也能改善一下環境。”易正南腆着臉說。

“好,”沈衡溫言道,“很快就不冷了。”

她将那瓶酒放到那張矮小的四方桌上,易正南很有眼色的跑到廚房拿了兩個碗,打開酒瓶準備倒滿。

“我喝不了,不用給我倒。”沈衡先婉拒。

易正南手頓了一下,再擡頭時眼神帶着狐疑:“怎麽不喝?看不起我?”話雖然這麽說,因為自己的前車之鑒,他還是提防沈衡給她下套。

“懷孕是沒法喝酒的,繪離不讓我喝。”沈衡表情有些羞澀,笑的很是夢幻幸福。

易正南雖然還是懷疑,但現在沈衡是他金主的導熱器,他不可能搏沈衡的面子,動作利落起來。

聞了聞嗅了嗅,發覺沒有異常才喝下。

沈衡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

兩人開始聊天,易正南碰到好酒就忍不住一杯一杯的喝,頗有喝不完誓不罷休的勢頭。

沈衡知道他這個惡習,還知道他喝高了會打人,因為她母親從前因為這個時常挨打。雖然她腦子出了問題,但傻子也是知道疼的,也是知道有人來打就要躲的。可是再怎麽躲也及不上成年男子的速度,只能硬生生承受。

他喝高了,管不住嘴巴,開始胡言亂語。

“我跟你說,你老老實實聽話,不然下場跟你媽一樣。”易正南打了個酒嗝兒,酒氣彌漫在空氣中。

“什麽下場?”沈衡試探着問。

“傻呗,你以為她一開始就傻?被打傻的。”易正南不屑一顧的嗤了一聲,“誰管她什麽學歷,長得好看耐操就行呗,當初花了我五千塊啊!那可是我爹留給我的全部遺産!”

沈衡手指蜷縮欲握成拳,最後生生忍住。

易正南好像說上瘾了,甚至還站起來揮舞手臂,像即興演講。

“懷了孩子還跑,不揍她揍誰?都是老子的人了,還不老實,真他媽的欠-操,媽了個八的……”他之後罵了一連串的髒話。

說着說着好像酒上頭了,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倒在沙發上,頭朝後仰,阖上眼睛。

“我怎麽這麽……困呢……”易正南想動,發現自己有點動不了了。

他艱難的扭頭,想要看沈衡。

沈衡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手帕,直接塞到他嘴裏,從兜裏拿出手铐直接拷住易正南雙手,拎起手上的酒瓶朝着易正南頭上就是一下。

易正南頭破血流,劇痛讓他想要嘶吼出聲求救,但手帕上塗着的東西讓他無法出聲。

“你那天告訴我,女人麽,都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沈衡學着他的語氣複述這句話,“我今天也想對你說一句,人麽,反正都要死的,哪天死不是死?”

說罷,她将手上碎的只剩瓶頸的酒瓶塞到易正南嘴裏,讓他再也說不出話。

恐懼和疼痛交加讓易正南目眦欲裂,然而藥物和酒裏鎮定劑的作用讓他只能發出蚊子哼哼般的聲音,雙腳想要踩地面發出聲音,但腳踝被沈衡踩了兩腳,他不知道對方踩到哪裏,他的腳開始痙攣。

沈衡來時就注意到這裏沒有人能看到,感謝易正南,他選擇的這棟房子客廳沒有窗戶,而通着陽臺的卧室門關着,也不存在身影倒在簾子上,動作太大被人發覺異常的可能。

沈衡動作沒有停歇,她将易正南完全推到沙發上,從廚房找到一把尚且鋒利的水果刀,用衣服裹住,最後看了易正南一眼。

她不再遲疑,手起刀落,割斷了易正南的喉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