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靖王之子

乘着馬車出了鄂州城向西南方向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了一座山北麓。

站在馬車前，君钊溫和的笑着：“走吧！”

徒步上山，山上并沒有路徑，穿過山中樹林來到了一條通向山頂的石階下。林輕安擡頭看着石階盡頭，那裏與天相接。

“這山頂之上便是落日樓。”

林輕安沒有多問，上了山之後，君钊自然是會将他的疑惑揭開。

石階陡峭。也許是多年沒有修繕，有的地方都松動了。但是還能夠看出這裏并不是一只沒有人來過，雖然這石縫間長滿野草，但是這石階有的地方光滑，還是經常有人踩踏。甚至個別的石階上，還留下了泥濘的腳印。

過了一會兒，他們便都踏上山頂，面前是一座普通的三層樓閣，一般的富商府邸都會有一兩座這樣的樓閣，止戈山莊便有一座。這樣普通的樓閣，竟然會是當年名動江湖，讓江湖人聞風喪膽的落日樓？

擡頭望去，三樓的匾額上，赫然寫着落日樓三個大字。經過多年的風霜，已經斑駁不堪。一樓的大門鎖環也已經鏽跡斑斑、窗紙大都已經破損。門檐下的廊柱上也飄着羅網。樓前青石板鋪成的場地上，石板夾縫中也是長滿野草。

它好像歷經風霜滄桑的老人，站在這山巅，看着山下的人們，看着東北方向的鄂州，守護着這裏的一草一木。

林輕安走向大門，擡手推開。門上落下一層灰塵，房間內傳來刺鼻的發黴氣味。

邁步進去，踏在落滿浮塵的地面，留下一個個腳印。

一樓大廳，一切都是整齊陳列着，若不是着浮塵和蜘蛛網，或許他就真的以為這裏一直有人住着。左右兩間房似乎是卧房，但陳舊的也訴說多年沒有人來問津。

他上了二樓，二樓沒有一樓的大廳，卻有幾間類似書房的房間，和一個小客廳。三樓只有和二樓相似。

站在三樓的樓臺，看着西方，這時候并不是黃昏，但是也知道這裏看日落必然是個絕好的地方。沒有阻礙的視線，極目遠望，似乎能夠看到那西山的模樣。

君钊走到他身邊站立，遠眺，然後看了眼山西面的一個龐大的府邸，回頭再看了眼頭頂的匾額。苦笑了下，問：“你可知這落日樓三個字出自誰的手筆？”

林輕安擡頭看着那三個字，即便是已經斑駁褪色，但是那蒼勁奔放的氣勢卻并沒有褪去。可見寫這匾額的必然是剛毅卻豪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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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

“這三個字出自你師公之手。”

“師公？”林輕安詫異的問，這個他在師父面前從不敢提及的人。因為每提到一次，就意味着他會被師父責罰一次。他能夠看出師父對師公不是怨恨，恰恰相反，是敬重。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君钊接着道：“你師公是你師父的師父，也是你養父林原和林觀止的五叔。”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對與這個師公，他一直都有種好奇感。

“他是一個讓天下人敬仰之人。說來，你師公也是為父的仇人，可不知為何為父卻恨不起來他。”

“他出身相府，是丞相五公子。後來因為四十年前的一場宮廷之變，太子被殺，相府慘遭滅門，年僅十四歲的他帶着皇長孫衛王，也就是當今的皇上逃離華京。後來與其三哥，以及駱莊主建立了落日樓。暗中輔佐衛王，十六年後重回華京，并于兩年後逼皇帝退位，輔佐衛王登基。他拒絕任何的封賞，但因為功高震主，最後以謀反之罪賜死。”

“是藍域救了他性命。當時大周各地藩王勢力不斷增加且蠢蠢欲動，以實力最強的燕王為首更是發起叛亂。明知皇帝已有殺他之心，他還是利用落日樓殺手勢力，步步籌劃謀算，離間各位藩王，并奪得燕王兵權，平息叛亂。最後将兵權、落日樓殺手、落日山莊都交給了皇帝。而他卻死在了皇帝的猜忌之下。”

“你說的是靖王林碧落？”

十八年前皇帝下了一封罪己诏，就是為了靖王。這件事情這麽多年還一直被百姓說道。百姓口口相傳都是對這位靖王的敬仰和追慕。他也多少知道當年這位靖王的事跡。他一直覺得這位靖王是高高在上遠不可及的存在，竟沒想到他會是自己的師公。

“是。靖王有一子，當年被皇帝囚禁刑訊，後來便莫名的消失。有傳言當年已經死了，但也有傳言他一直流落在民間。只是可惜了，靖王一生忠君，最後兄長和妻子都死于皇帝之手，其子卻至今生死不明，不是流落何方。”

林輕安沉默了許久，仍夏風吹亂鬓發，他立在那裏不動。他在想，師公是那樣德高望重之人，那當年父親、師父還有幾位叔叔又是扮演什麽角色？身邊的這位君門主又是怎樣的存在？

回頭看着君钊，他開口：“君門主說我師公是你的仇人，不知道又是什麽仇怨？”

君钊嘆息一聲，若有所思。

“在這落日樓的南面有一片墓林，到那兒我我再告訴你。”

墓林？林輕安腦中最先出現的便是幾個月前清明，師父離開山莊之事。他必然是去祭奠的，想來應該也會來這墓林吧！師公是靖王，那便葬在華京林氏祖墳，他來這兒并不是祭奠師公。那會是誰讓師父每年清明過來掃祭？

從落日樓向南走一小會，便見面前的林中樹立這一塊巨石，石頭上血紅的兩個大字“墓林”，經年累月的風霜并沒有斑駁它，反而讓這兩個字更加的鮮亮。

林輕安不知為何，心卻開始不安起來。忐忑的跟着君钊走進。

放眼望去，座座墓碑，像一張張血淋淋的臉，林輕安身子不由自主的縮了縮。目光偷偷的打量了一下經過的墓，一個個陌生的名字似乎在向他張望。

走到墓林的深處，林輕安看到了幾個讓他意外的名字：藍域、林碧波、藍傲峰、藍卧谷、楚天闊……更讓他震驚的是這立碑之人竟然有自己的幾位叔叔。

君钊停下了腳步，面對着藍傲峰和藍卧谷的墓碑道：“無論君家與藍家、林家還是楚家的恩怨，其實都是與落日樓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