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害死人了
顧容華雙眸緊閉,已是昏迷了好半晌。
太醫院的禦醫們來了,也是束手無策,因為甜茶已經入腹了,查不出棗餅有什麽問題,針灸也針灸了,所有辦法都做了,可雲貴妃還是沒有醒過來。
周帝站在床邊,臉色陰沉。
徐淑寧跪了旁邊,兩腿發麻,已是哭了好半晌了。
她說她只是想和雲貴妃親近一下,特意送了棗餅和甜茶,都是她才吃過的東西,她都沒有事,不知為什麽雲貴妃卻昏了過去。
可此時人還未醒,當真是百口難辯。
如此到了晚上,顧容華睡醒了,才睜開眼睛,周帝始終陪在身邊,見她悠悠轉醒,可謂是松了口氣,禦醫們紛紛上前,徐淑寧已是癱軟在地。
周帝坐了床邊,一時失态握住了她手:“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容華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他,還有點雲裏霧裏,手被他鉗在掌心,眸光一動就瞥見了一邊的徐淑寧,她略微艱難地開了口,半阖着眼:“我這是怎麽了?像做夢一樣的……”
一臉病色,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了,她并未指責徐淑寧,然而這種無辜,更令人疼惜。
禦醫們醫不出個所以然來,開了些補藥,容華故意說不要責怪淑貴妃,還指為她求情,不求情還好一點,這麽一勸,周帝更是怒不可遏,直接讓人将徐淑寧帶了回去,禁了她的足暫時不許她再出來。
太醫院的禦醫們都不敢言語,只求雲貴妃快些好起來,以證清白。
好在她喝了湯藥之後,好像好多了。
精神好了些,顧容華就坐了起來,周帝再三确認她沒有事了,将別人都攆了出去,他坐了床邊,情不自禁握住了她手,緊緊鉗制住了。
握住了之後,又要放手。
容華擡眸,回手将他手指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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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抓之下,驚得男人站了起來,那尾指在她掌心勾了一勾,有一個奇怪的弧度。
顧容華靠在軟墊上面,驀然擡眸。
周帝已是轉身:“好生歇着吧,有朕在,哪個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說完,人已是走了出去。
門口的春花和秋月趕緊過來看顧着些,容華笑容已失,怔怔看着周帝的背影,握掌成拳。
劉世春就在門外守着,周帝一出來,他立即跟了上來。
“皇上,呼總管已在禦書房等候多時了。”
“知道了。”
快步走了禦書房去,劉世春又守在了門口,周帝指尖發麻,腳步匆匆。
走進禦書房,呼剛果然在了,周帝上前,人就跪了他面前,低頭道:“奴才該死,自始至終都未想過,顧家姐妹就在京中,那些年天南海北找個遍,只道她們真個火中喪生。卻不知她們從大火當中逃生之後,一路往北又往東,後來定居在了京中。現已查明了,京中盛名在外一嫁再嫁的景夫人即是顧家月華小姐,至于容華小姐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問了林家的老仆才知道,她神智一直不好,偶爾還瘋着,總是說夫君李郎會來接她,從前往事記不大清了,一直未嫁。不過月華小姐将她保護得很好,只不過有一事比較奇怪……”
周帝站在桌邊,伸手按在椅背上面,氣息已是不穩:“什麽事?”
呼剛猶豫了下,忙道:“這是顧大人私事,本不該妄議,月華小姐之所以改名換姓,許是因為産子,現在她身邊有一子名喚今朝,查了戶籍乃是淮地顧家,她對外聲稱與容華小姐乃是姑嫂,說那孩子即是顧大人的遺腹子。淮地的戶籍老奴從前查過,并無此人,現在一查就出來了,卻不是有心還是無意,定是有人幫着她們改了戶貼。”
周帝聞言回頭:“今朝?顧今朝?”
他已經想起了那個孩子,在老太傅那,曾有一面之緣,少年生來笑面,眉眼間真與容華相像,不知怎的,心尖上顫了又顫。
呼剛猶豫道:“現已查明,可要通知顧大人?”
周帝嘆息,回身坐下:“此事不能被外人所知,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老天還是眷顧了我,想必他知道了,快馬加鞭即刻就回來了。”
呼剛點頭:“可從京中到北方極地,這一來一回就得小半年了。”
是了,周帝點頭:“即刻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到流沙鎮,交于顧良辰手中,命他即刻回京。”
呼剛忙是稱是,想來想去,又是支吾起來。
周帝目光灼灼:“什麽事,無需吞吞吐吐,有事直說。”
呼剛想了下,好言相勸:“皇上小心些,暫時還不能讓雲貴妃知道身份,一旦消息被人悉知,只怕朝綱不穩,大周不平,就連貴妃人身安全也難以保證。”
周帝垂眸:“在她面前,如何能瞞得住,如此巧合必定有人在背後推動,太子親自送進宮中來,只說尋到與畫中女子一模一樣的人,他定是有所懷疑,百般試探。可就算是這樣,朕也斷然不會再讓容華離開身邊一步,今時不比當年,朕再不會心軟了!”
呼剛跟随他多年,聞言更覺唏噓:“太後身子是真不好了,皇上得空還是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她只為了這江山社稷,這麽多年了……”
話未說完,男人冷冷目光已掃了過來。
驚覺失言,呼剛連忙岔開了話題:“景夫人如今接了長公主的單,去南方采料,據我所知,晉王爺也随着去了,其中關系還需整理,只怕得等他們回來再查明了。”
周帝沉吟片刻,嗯了聲。
呼剛在禦書房将能查到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向他講了一番,周帝一直沉默,只聽到景岚因秦家有意提親,想将顧容華許給那個混賬兒子而離了國公府時,拂袖摔了茶碗。
時候不早了,皇宮裏的夜,總是這般寂靜。
周帝來回在禦書房踱着步,按奈不住到底還是走了出來,呼剛已是領命離去,劉世春在前面給他提着燈,問他要到哪個宮裏去,他沒有說話。
劉世春在他身邊已是多年,到底還是走了德軒殿去。
殿中燈光微亮,小宮女迎将出來,顧容華已是歇下了,周帝讓劉世春挑了牌子,這就走了進去。
春花和秋月跪了一旁,他擺手讓她們先下去,吹了燈火一個人來到了容華床前。
漆黑一片,慢慢地,慢慢地,走過去,然後跪了下來。
黑暗當中,他伏身在床邊,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片刻之後,那只手輕輕掙脫開來,撫上了他的臉。
指尖劃過他的眉,他的眼,輕撫過他臉龐,沾了兩行淚。
那淚水沿着她的指腹,緩緩落下,顧容華側身躺着,伸指輕将抹去:“我都沒哭,你哭的什麽?”
周帝伸手按住她手在臉旁,嗓音頓啞:“容華……”
話未說完,顧容華傾身過來,單臂環住了他的頸子,她枕在他的肩頭,蹭了又蹭:“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從前以為你活着,夢裏問過你,到底為什麽不來找我。想過千次萬次,想着若是你另有家室,那只好對你說,就說那句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斷了心思罷了。後來以為你死了,恨過,惱過,可看着天邊的雲那,總是想,你連名字都那麽好聽,到頭來還是去做了和尚,要是活着的話,哪怕真有兩意,也好過一捧黃土。可現在呢,生不是生,死不是死,原來是個玩笑,我卻當了真了……”
周帝伸臂,将她擁緊:“這宮裏就是我的墳墓,我找了你幾年,只道你們姐妹都葬身火海了……沒事,你還活着就好,現下還不能認你,以後你便知道了,再等等。”
容華挨着他肩上靠着,似夢似幻:“好,你讓我等,我就再等等,好容易找着你了,可不能就這麽放過你,行雲啊……”
她也緊了緊手,在他頸子上咬了一口,叫一聲行雲,幽幽地嘆息:“你欠我太多了,非讓你一一還了我才行,我且問你,我哥哥哪裏去了?”
……
天色已晚,天香樓的二樓上,顧今朝酒色微醺。
她此次大考又是第一,因老太傅将她再次收入山門,在書院引起了一番轟動,甲學同窗起哄着,非要讓她請吃酒,實在推不過去,就帶了他們人,到了天香樓上吃酒。
天香樓本就有歌姬舞妓,這地方是同窗們選的,起初她不願,可衛淵起哄,非要來,說要見識見識軟香白玉的,她只得跟了來。
少年心性,雖不敢公然嫖妓,但是舞曲過後,老鸨讓人陪酒,有的人清高将女人驅逐了去,當然也有人抱着妓子狎玩,來來回回,坐過他們身邊,只今朝挨着衛淵,兩人只管吃酒。
多半都是醉了,不過今朝酒量深,只面有緋色,單手撫額,親自給衛淵倒了酒。
衛淵揚眉,才要伸手來接,又走來個衣不蔽體的女子,老鸨跟了後面,直嚷着,要她可要伺候好公子們,說起來這些姐姐們,最喜歡少年郎了,今個一口氣來了這麽多個,自然不想放過。
女人袒胸露背,這就坐了衛淵身邊,他額角一跳,随手搭上右側今朝的肩頭:“今朝,你得救我,千萬別讓我在這地方失了童子身。”
顧今朝伸手抓住他手腕,往下放了放:“這不是你非要來的嗎?我救不了你……”
才放下了,他又搭了她肩頭上面:“就知道你救不了我,所以我早讓人去通知了世子,想必唯有他來,才能救我于水火之中了,看見那些美人沒有,聽說真正的頭牌才不會出來待客自降身價,如果你有心,我可以幫你點個頭牌,陪你一夜,至于銀錢嘛,本王出了就是。”
他微側着身子,言語雖輕,卻不懷好意,驚得顧今朝往後仰了仰:“你這是在害我,你真是要害死我了!”
話音才落,樓下已經傳出了驚叫聲,雜亂的腳步聲過後,是侍衛長怒斥之音。
鸨媽媽趕緊下樓,才見了來人,竟是最不願之人,立即跪下了:“不知世子到來,失迎失迎……”
樓上顧今朝手裏的酒盞一下掉落了去,她才要站起來,衛淵一把按住她肩頭,這就抱了她胳膊,倒了她身上了。
“今朝……我好像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