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頭肉啊

天香樓的女子,穿什麽顏色的衣服都有。

此時出來陪酒的,多半衣着暴露,對于少年來說,不管是胸前的隆起,圓潤的曲線,還是嗲嗲的聲音,都令人陶醉。真正名門當中的公子哥,家教嚴的都将人攆走了去,當然也有一起喝着酒唱着酒令耍戲着玩的。

在這其中,顧今朝和衛淵坐在一起,因他緊挨着自己,顯得略顯親密。

聽聞世子上了樓,衛淵一頭栽了今朝身上,驚得顧今朝差點将他摔出去,可他緊緊攬住她了,可是整個人都靠了她身上:“今朝……我好像醉了……”

她直掰着他手:“起來呀……”

衛淵勾着她的頸子,抵在她肩頭的臉上,滿滿都是淺淺笑意:“我一直都很好奇,顧今朝,你和謝聿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系?嗯?”

她們什麽關系關他什麽事,今朝起身,直接将他胳膊扯了開來:“公子真是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衛淵喜歡別人稱他為公子淵,在學堂時就古怪得很。

他一直跟謝聿走得比較近,但這兩日謝聿去了營地不在,雖然時時躲着他,但是衛淵總能找茬,她竟不知謝聿是何時從營地回來的。

開春時候,會從中選出競賽者,争奪武狀元。

之前穆庭宇已經得了頭籌,還需挑選十數人,謝聿是代太子去的,臨走時候說了,等他回來,一起過年。

還有這麽兩三天,眼看着就過年了,可他爹回了封地之後再無消息,她娘去了南方也杳無音信,姑姑進了宮了,只謝聿去東宮打聽了一番,得了個雲貴妃的名。

倆人也算是同病相憐,才一站起來,衛淵自背後又撲将過來,他一手攬着她肩頭,好像真的站不穩那樣。

與此同時,謝聿緩步走了上來。

難得能見他穿白衣,渾身上下也無一件飾品,光只腰間挂着個牛角匕首。

他走得很慢,目光一掃,将衆人百态都看在眼裏。

當然,也正看見衛淵與今朝勾肩搭背的那般模樣,他略一站,侍衛隊立即沖了上來。

謝聿淡淡道:“楚王子醉了,立即将他送回府裏去。”

顧今朝才掙脫衛淵的的手,見有人上前,忙是推了他一把:“哦對,他醉了,快點把他給送回去吧!”

她将人推開,還拍了拍手。

一見謝聿,衆人紛紛站了起來,因母不詳,從小就最厭惡別人拿女子玩笑,在這天香樓上到處都是妓子,他目光冷冽,沉沉落在了今朝身上。

“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他聲音不高,顧今朝卻聽得真切,趕緊走了過來。

衛淵先走了謝聿面前,腳步踉跄着,似是醉酒,一手搭了他的手臂上:“世子來得真是時候,我好像醉了,怎麽辦,還得勞煩世子送我一程。”

他站了一站,也往謝聿身上靠将過來。

謝聿單手一拂,頓時将人摔了旁邊去,侍衛隊上來兩人将他扶住,他還待起身,被緊緊按住了。

衛淵幾乎是被人拖走的,謝聿回眸,眉眼間盡是戾色。

顧今朝低着眼簾,低聲道:“這裏污濁得很,世子來這幹什麽,我就是請同窗們吃酒,沒什麽的。”

謝聿皺眉:“既知污濁,還來幹什麽?”

今朝心急辯解,往前一步差點摔了去,謝聿伸手一扶,才是站穩了。

就這麽動作之間,他腰腹之間,那白衣上突然顯現了一朵紅花,血跡暈染過來,在雪衣上像是一副小畫。顧今朝低頭看見,不由驚呼出聲。

“你受傷了?”

“……”

謝聿不語,只是轉身。

顧今朝忙是回頭說了聲,讓同窗們繼續吃酒,她下樓去算賬先走一步。

急急下樓,跟上了謝聿身後,樓下的老鸨還跪在一旁,侍衛隊側立兩邊,整個天香樓都似安靜了下來,今朝腳步匆匆,可即便這樣,還是沒有追上。

謝聿走得很快,随着他走動時候,腰腹上那朵紅花越發的鮮豔。

她定定盯着,直跟了他出去。

衛淵已是上了世子府的馬車,先一步走了。

謝聿站在另一輛車下,似在等她。

顧今朝快步走了過去,站了他旁邊來拉他手,想要看看他的傷勢:“怎麽回事?誰傷了你?”

被謝聿一把拂開:“顧今朝,不必這麽小心翼翼地待我,你怕的是什麽?若說我受這點傷是拜穆家二公子所賜呢?若說我将他傷得更重呢?你又當如何?”

今朝眼皮亂跳,心中橫跳:“你們……”

謝聿在營地之中,難免再遇穆庭宇,二人本就有敵意,怎能不出事端。

校場比試時候,穆庭宇就站了他的身側。

他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問謝聿要不要比試一番,謝聿自然應下,校場之上,二人角力時,穆庭宇問他,難道不知道顧今朝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時候,是什麽模樣嗎?

問他,難道看不出來,顧今朝于他只有怕,沒有半分歡喜的嗎?

他一怒之下,差點就此殺了穆庭宇。

可他在那少年眼底看見了笑意,到底還是冷靜了下來。

他若真動了手,那便真是萬劫不複之地。

回了京中才換上衣裳,有人尋來說是質子與顧今朝都在天香樓,他匆匆而來,上了二樓,果然,她驚慌失措,她眼裏都是恐慌。

若是從前的他,随心所欲,只怕天香樓都要掀個底朝上。

然而看着顧今朝,他更似落敗,是惱是怒還是不甘,已是說不清楚。

拂袖上車,謝聿沒有回頭:“你若只因怕我,那不必跟着我。”

顧今朝上前一步,有點急了:“什麽意思?”

謝聿進了車廂當中摔下了車簾:“怕是他傷得比我重,今日跟了我來,怕是明日就要怪我。”

馬車漸漸駛離,顧今朝站在街邊,抿住了唇。

走出一段路了,謝聿才是掀開窗簾,可再回頭時,哪裏還有人在了,他回肘打在窗棱上,動作之間腰腹上又是一陣絞,車內只挂着一個燈籠,可即便是那樣昏暗也能看見白衣上暈出來的血跡。

伸手扶住,劇痛之下,靠了一邊。

顧今朝在天香樓付了銀錢,又借了一匹馬,奔着中郎府方向疾馳過去。

她喝了不少的酒,心肺當中火辣辣的,行過中郎府門前也未注意到,直直往後巷去了,到了自家門前飛身下馬,才牽着馬要進大門,一眼瞥見牆邊暗處,倚着個人影。

今朝握緊缰繩,頓時皺眉:“誰?”

少年自暗處走了出來,一身紅衣:“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好半天了……”

穆庭宇走了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天空當中,一彎月牙,星月無光,門前的兩盞燈籠映着她的臉,他在暗處背着光,似無力。

今朝擡眼:“你來幹什麽,已經是兩條路上的人了,我并不想見你。”

穆二眸色漸紅,握緊雙拳:“我受不了!我一看見他就受不了要發狂要發瘋了!顧今朝,你為什麽能說不見就不見,你也教教我,現在把你從我心口裏剜出去!”

顧今朝側身而立,不再看他:“那就不要來見,不看不問不聽不提不念,疼了找個人揉一揉,難受就找個人靠一靠,既然與公主府的婚事就要有定論了,那就待人家好,慢慢忘了從前就是。”

穆二心有不甘,一步上前:“你怎麽能說得這般輕巧?你已是找到了那個人?”

距離太近了,今朝一把将人推開,也是怒目:“穆庭宇!我不喜歡優柔寡斷,不喜歡拖泥帶水,你既已選擇背負穆家聲望,那就別回頭!是你先走的,這般惱怒幹什麽?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後再遇世子,也望你別在挑釁傷人,男子漢大丈夫再這麽意氣用事,你何時才能像個人了!”

她話是重了些,句句是理。

滿心惱怒無處可發,顧今朝大步走過,穆二上前再次拉了她的手腕,又被她摔開了去。

今朝沒有回頭:“謝聿他可刺傷了你哪處?”

并沒有,穆二抿唇:“沒有。”

顧今朝點了下頭:“那就好,你實在不該傷他,他那般狂妄之人,尚且知道自制,你為何還不知進退?你阿娘你哥哥都沒了,如今再沒有人能護着你無法無天了,穆二,你快些長大吧!這是我對你的最後忠告。”

說着上前敲門,小厮聽着動靜出來開門,她将缰繩塞了他手裏,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穆庭宇如遭雷擊,定定看着她背影漸失,一步一步也退了回去。

他猶還記得那一劍刺了下去,謝聿唇邊笑意:“如此也好,這一劍當還了你,從此今朝是我的,便不欠你半分了……”

低頭看着腳下,巷口漆黑一片,隐約只能看見自己的靴子上,已是沾染了太多塵土。

世子府中,謝聿已是敷了止血的藥,換下了染血的白衣,衛淵不想回自己府上,非要上他這來,他自稱醉酒,在堂前喝了好幾碗解酒湯,賴進來就不走了。

謝聿臉色陰沉,還不能給人硬攆出去,只得讓人收拾了客房去。

衛淵歪了椅子上面,捧着手爐暖着手:“诶,這就對了嘛,身在異鄉為異客,眼看着過年了,你也一個人,我也一個人,咱們兩個一塊過年,這不是很好的嘛!”

謝聿才流了些血,臉色略白:“今日留你一晚上,明日一早送你出府。”

一碗又一碗的醒酒湯,喝得渾身發涼,衛淵站了起來:“世子這般冷漠,實在令人心涼,本王實是有心結交,怎的一推再推。我可不像今朝,說起今朝來了,聽聞她從前與穆家二公子十分要好,今日人也回京了,中郎府正是熱鬧,她不會是才吃了酒,又去湊熱鬧了吧!”

謝聿眸光如刃,垂眸遮掩幾分,頓時起身:“時候不早了,讓人送你去客房歇息。”

衛淵見他站起來了,忙也跟了過來:“行吧,我去客房歇息,但是世子要把那把随身軟劍送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謝聿往出走,他就跟了後面。

時候不早了,到了客房門前,衛淵也是不回,非要那把軟劍。

那是謝聿身邊之物,一再試探,也不知深淺。

衛淵一人身處大周國土,總得探了底,找個屏障。

于他而言,謝聿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一路吹着口哨,衛淵是賴子一樣,随着謝聿進了他的屋裏去,何老五看見他了,目光複雜,生生給人攔下來了,讓他坐一坐。

謝聿走進裏間,床頭上挂着那細軟長劍,才走到邊上,赫然擡眸。

床上幔帳已經放了下來,裏面暗黑一片。

可即便如此,隐約也可見人影。

他聽着外面衛淵和五叔說話的聲音,伸手将幔帳拉開了來,顧今朝懷裏抱着個錦盒,顯然是倉促之間躲上來的,她鞋還未脫,四目相對,見是他顯然松了口氣。

衛淵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一把軟劍而已,世子不會這麽不舍吧?”

腳步聲起,謝聿動作也快,他将今朝兩只鞋脫下來踢到了床下,随即将她按倒 ,拉過被子蓋住了,才又合上了幔帳。

眼看着嬉笑間衛淵走過來了,謝聿伸手拿下床頭軟劍,轉身迎上前去。

軟劍隔空扔了過去,再擡眸時,已有笑意:“一把軟劍而已,送與衛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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