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盤絲洞啊

冷風吹得人臉發涼,顧今朝順着牆邊跳進了世子府。

她懷裏抱着個錦盒,是之前給謝聿準備的新年禮物,因他在營地未歸一直放在自己屋裏了,這會兒見他鬧別扭了,也沒急着去追,先回家拿了禮物和阿娘的常備止血藥,這才又騎馬趕了來。

大晚上的,實在不想驚動別人,進了府中就上了長廊,側耳細聽,前堂似有人聲,今朝以為謝聿獨自在府,沒多想就走了過去。不想在門外發現是衛淵跟了來,趕緊躲避,一躲之下被何老五撞個正着。

五叔将她帶了謝聿屋裏,可人才進去,謝聿與衛淵又跟過來了,衛淵本來就對她們之間的關系有所懷疑,可不想被他撞見,倉促之下躲了床上,幸好過來的是謝聿。

顧今朝可是松了口氣,衛淵這個陰魂不散的,似乎往這邊來了:“一把軟劍而已,世子不會這麽不舍吧?”

她驀地擡眸,還是謝聿動作飛快,先脫了她鞋子踢到床下,又拉過被子蓋住了她。

幔帳重新合上,她能聽見謝聿的聲音,還帶了低低的笑意:“說的是,一把軟劍而已,送與衛兄了!”

衛淵似是拿了軟劍,還十分好奇,問東問西的。

随着腳步聲的漸去,說話聲音也漸低了起來。

顧今朝輕手輕腳地把錦盒放了枕邊,估摸着謝聿要回京了,這兩日沒日沒夜地雕着木雕人影,總算在他回來之前做好了。她是真困了,才在天香樓喝的酒,雖然沒醉,此時心神放松,裹着謝聿的被,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道,慢慢閉上了眼睛。

起初還能聽見外面的談話聲,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衛淵拿了軟劍,還有心與謝聿促膝長談,可惜謝聿耐性漸失直接給人攆了出去。

時候不早了,何老五給打了水來,謝聿洗漱一番,才回了裏屋來。

床上一點動靜都沒有,他走了床邊來,站住了:“他走了,出來吧!”

沒有回應,顧今朝一動未動。

若不是側目還能看見床下她的鞋,只怕要懷疑她已經不在床上了,一把拉開幔帳,謝聿上前一步,才要将人叫起,一低頭怔住了。

這個沒良心的,已經睡着了。

回身坐了床邊,謝聿将枕邊的錦盒拿了起來,打開,裏面擺着幾個木影人,從衣着服飾上能看得出來,其實是兩個人的不同動作。

一男一女,都眉清目秀,一人頭戴發冠,較高一些,一人做少女打扮矮了一頭,他們的共同點是腰間都有匕首飾樣,很明顯,這是做的他和今朝。

謝聿低着眼簾,心生歡喜。

小人手臂關節都能動,伸手擺弄了兩下,盒子裏一個小藥瓶掉了床上,正摔在其他小人身上啪嗒一聲。

顧今朝驀地睜開了眼睛。

她才還在夢中,夢中阿娘和姑姑都不在,只她一個人,不知怎麽了,謝聿過來找她,還是生了她的氣,怎麽追也追不上,怎麽喊也不站住,心裏一急摔了出去,明知道是夢卻睜不開眼。

她能感受到身邊坐了人,可被夢靥住了的那種滋味真是動彈不得。

好在有什麽東西啪嗒一聲,這就真正醒了過來。

謝聿垂眸:“醒了?”

今朝才在疲憊當中醒過來,嗓音頓啞:“不生氣了吧?”

他合上錦盒,随手放了枕邊:“你說呢?”

顧今朝心底孤寂一時還沉浸在夢中,忽的一下坐了起來,伸手就将他頸子環住了:“阿娘和姑姑都不在,好歹還有個你,你要是再同我怄氣,那可真個是沒意思了。”

縱然千般不甘,萬般惱怒,也只能壓了心底。

謝聿身後撫在她背上,讓她靠了自己肩上:“我以為你會更在意他。”

今朝坐直身體,掙脫了他的懷抱,她拿了身邊的小藥瓶往前湊了他身邊來:“我回去給你拿藥,還有新年禮物,這藥是我阿娘的獨家秘方,止血很好的,禮物我做了好幾晚上,就等你回來送你呢!”

說着拉扯着他的衣衫,想看他傷處,只字不提穆庭宇的事。

謝聿按住她手,不叫她動:“你可要知道,碰了本世子,可就沾不得別人了。”

顧今朝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個?快讓我看看傷口!”

她口氣不大好,這此時橫眉立目的,其中言語之間對他多有擔憂,對着他發了脾氣的,要比小心看他眼色要令人歡喜得多。

謝聿解開腰帶,将衣衫打開,露出了腰腹上的藥布。

本來就是草草換的,血跡又暈染開來,今朝不由皺眉,輕輕揭開了藥布來。

傷處又流出血了,她将止血藥敷上,重新給他纏上藥布,一圈一圈的,環着他腰身,輕柔得很。

謝聿垂眸:“倘若穆庭宇這一劍刺了我心口上,真個殺了我了,你當如何?”

顧今朝将布帶打了個結,頭也未擡:“能如何,再找個人哄到手,明個就把你忘了。”

謝聿:“……”

今朝見他總算閉嘴了,仔細扶了藥布,她指尖不經意刮過他腰腹,惹得他渾身都繃緊了。

謝聿捉住她手,又放開,頓時将介意那點事抛之腦後了:“我想抱你。”

今朝嗯了聲,坦然張開雙臂:“嗯,抱抱~”

男女之間,一旦生出些許情愫,日常抱一抱,心也橫蹦,她雖懵懵懂懂,但是相依偎着,總是好的,并不排斥他抱,反而還有些期待。

她才睡醒,毫無防備。

臉邊的碎發更有慵懶之色,謝聿盯着她眉眼,越發沖動。

他向前傾身,擁住她了,卻直直向下倒去,今朝低呼一聲,扶着他胳膊還念着他的傷:“別亂動,才上了藥一會兒又裂開了!”

摔倒在軟褥當中,顧今朝不知枕了什麽東西軟軟的,她仰臉看着謝聿,見他越發低下頭來,離得近了,終于察覺出了一絲暧昧來。

謝聿動作之間,腰腹疼痛,可這種疼痛帶着些許歡愉,他低頭抵着今朝鼻尖,慢慢沾了她唇瓣,像是中了毒一樣,低頭吮了又吮。

他唇瓣溫軟,今朝也覺好奇,她生來就膽大的,沒那麽多羞恥心,尤其打心裏已将他當成自己的人,更是緊了呼吸,同他唇瓣糾纏。

片刻,兩個人緊緊貼了一起,都在彼此肩頭輕輕喘,息。

若光是抵觸,不會多想。

嘗了滋味了,又心生疑了,謝聿回眸:“你和他,可這般過?”

話音才落,顧今朝一把将他推開,随即坐起:“你再這樣疑心,再這麽提他,我可就走了!”

她三分惱色,目光灼灼,一狠厲起來,他心就軟了。

同她一樣坐起來了,謝聿來拉她的手:“以後不問不提了就是。”

見他如此,今朝也緩了臉色,她推了他去拿燭臺,自己将木影人提線拿了手裏:“把燭火擺了這邊矮桌上,我來給你做影子戲。”

謝聿回身下床,真個拿了燭臺來,就放了矮桌上面。

幔帳攏了一邊,燭火映着床邊的牆上,一片光亮,顧今朝提線站在床邊,慢慢落了兩個木影人去,擺着線來回走動着。

口中還念念有詞,胡編亂造着:“顧小朝出生在一個山頭上面,她家祖祖輩輩都是山匪,等她長大了,她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女匪,可她不喜歡劫財,光喜歡劫色。有一天呀,山下一行人經過,她騎馬經過,老遠看見一個公子長得如花似玉,噠噠噠噠噠噠就沖了過來,攔住了他。公子長得美,顧小朝問他叫什麽名字,他說他叫謝小聿……”

聽見謝小聿,謝聿忍俊不禁:“如花似玉謝小聿?”

今朝在旁點頭,擺動提線讓兩個木人走近:“沒錯,謝小聿如花似玉,顧小朝一派風流,走了他面前,就跟他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你得留下來!”

謝聿笑,也跟着混鬧:“若是不留呢?”

顧今朝故意冷笑:“嘿嘿,由不得你,謝小聿,只要你走過顧小朝門前路,那你就是她的人了!”

謝聿在旁點頭:“好吧,那小聿勉為其難就應許你罷!”

兩個木影人走了一起挂上手了,手拉手一起走遠,顧今朝提了半天的線,胳膊都酸了,謝聿仔細将木影人放回錦盒當中,眉眼間全是淺淺笑意。

收拾一番,他也上了床來,二人靠坐了一起,謝聿看着燭火跳躍,牆上還有影子,不由唏噓:“若真像才說的那樣,多好。”

今朝環住雙膝,回眸:“哪樣?”

謝聿勾唇:“只要謝小聿走過門前路,就是她的人了。”

本來就是編的,顧今朝頓時失笑:“那有什麽,橫豎是你性子不好,我多讓你就是。以後不論什麽時候,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是生氣也好,還是別的也罷,咱們要是鬧別扭了,只要你來尋我,走過我面前,就還是我的人。”

她眼底都是笑意,撞了他的肩頭,伸出手指來與他拉勾,以示鄭重。

謝聿笑,伸了尾指與她勾在一起結印:“小時候,你與我勾過,是不是不記得了?”

當然不記得了,今朝勾着他手指頭來回的晃:“放心,這一次肯定不會食言!”

兩個人勾着手指頭,又覺親密不少,顧今朝給他講起孫猴子大鬧天空的故事,一直講啊講,講到都困乏了,就搶了被子,一人占了一頭,繼續講。

孫猴子從大鬧天空到西天取經,後來才走到盤絲洞,就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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