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擂臺奪魁

? 扁豆看過的凡人世界的動畫片裏,有一部的主題歌是這麽唱的:“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抖抖手呀抖抖腳呀,請做深呼吸……”

上場前的扁豆,就照着歌裏唱的煞有介事地活動手腳,無形中包裹起一層過來人的範兒。等報到她名字上擂臺時,還不忘回頭沖先生他們燦爛一笑。

結果,她笑了,先生的臉白了,攥住阿色師傅的手用勁兒之大,好似要把它捏出水來。雖然不疼但很難受的阿色師傅皺着眉,一邊嘗試掙紮脫離,一邊壞嘴貶損先生:“皇帝不急公公急,扁豆自己都胸有成竹,你反如此忐忑,究竟是對她沒信心還是自覺教得太差?”

阿相先生頓了頓,十分介意:“誰公公?”

阿色師傅篾笑:“我說急的那個。”

先生瞪他一眼:“你懂什麽?”

旋即改用兩只手緊緊鉗住阿色師傅的胳膊,憂心忡忡道:“鬼靈精平時就馬虎,一得意更犯錯。這會兒她假使能示弱些,我反倒不着急,知道怕了自然就會生心,會仔細應付。可你瞧她笑得那樣兒,屁股上接根尾巴準能翹到天上去。壞了壞了壞了呀,要出事兒嗒!”

合該妖主大人金口玉言一語成谶,說什麽應什麽,話音還在阿色師傅耳邊蕩漾餘韻,那邊上場不過兩分鐘的扁豆就被比她還矬半個頭的小個子野豬妖一頭撞翻,仰面躺在擂臺上半天沒明白怎麽回事兒。

虧了小土在場邊大聲喊得她回魂,急急翻身躍起憤而再戰。而那時候,場邊觀戰的阿相先生一張老臉早已是由白轉青,青中隐隐泛黑。若非阿色師傅死命攔住,恐怕他早飛撲上臺把野豬妖一通臭揍了。

好在扁豆吃一塹長一智,摔過之後終于收斂起過度的驕傲,一邊靈巧地躲閃着對方彪悍的豬突猛進,一邊拼命回憶豬妖的弱點。奔跑間腦海中靈犀一晃,眼前閃過方才文試放榜時那一幅幅火字,火引思路,猛記起野豬皮厚怕熱,一到夏天就褪毛,于是使了個移形換物的咒,從別處搬來三個大火爐子,上中下全方位立體追着豬妖烤。

這下可憐了那只才兩百零三歲的小豬妖!被浮在空中的火爐攆得滿場奔逃,邊跑邊脫衣裳,把自己剝得就剩張豬皮。無奈仍舊敵不過火爐的熱情,最後不得不跟狗兒似的趿拉着舌頭散熱喘氣,委實狼狽。可想而知,這打擂的結局,便也不言而喻了。

就這樣,扁豆以一種頗為賴皮的方式,勝了第一場。

其後幾場,扁豆嘗到了捉弄人輕松取勝的甜頭,盡攻人痛腳軟肋。什麽變身成斧子砍跑了柳樹精啦,撓癢癢笑軟了人參娃啦,還眼淚鼻涕一大把嚷嚷着要找小蠍子的媽告狀,說他翹着毒針欺負女孩子,弄得向來懼怕親媽的小蠍子,求着監考官把勝利送給了扁豆。幾番折騰,靠着歪招損招無所不用其極,扁豆居然厚顏無恥地闖到了小組半決賽。接下來,只消再戰勝兩名對手,她就能升級為二等妖怪了。

到了這時候,阿相先生的臉終于不再跟變色龍似的色彩斑斓了。反是阿色師傅和小土,被扁豆一次次的出新出奇雷得冷汗直流、烏雲罩頂,雙雙扶額捂眼,站開足足十米遠,誓要跟阿相先生保持距離,假裝路人。

那邊廂,稍事休息,對決再開。眼看着扁豆意氣風發又一次站上擂臺,臺下的先生等三人不約而同将視線投向她的對手。只一眼,小土神情驟冷,眼底升起凜凜敵意。他其實說不出具體的理由,那一個素未謀面的應試者只是站在場上,便讓小土心頭聚攏起難以擺脫的異樣不安感。

他下意識轉頭去看兩位領主大人,發現他們俱都是面容肅然,手負在身後,分明攥緊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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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認自己的惶惶并非空穴來風,小土悄悄湊近了阿色師傅,低聲探問:“師尊,扁豆那個對手是不是?”

“唔!”阿色師傅擰眉颔首,“壓不住的邪氣,無論如何不似妖界同類。這家夥很危險。相,依你看——”本是偏過頭去征詢阿相先生的意見,卻被對方眉目間的肅殺驚得一怔,阿色師傅幾步跨過去一把按住他腕子,正色道:“喂,還在考試,不可輕舉妄動!”

先生目光緩緩遞過來一瞥,很冷淡,也很絕對:“本座不許任何人傷害我的童兒!”

阿色師傅手上力道一壓再壓:“我知道你顧惜扁豆,但考試就是考試,縱然你是右督也不好無故擾了考場秩序。侯君大度縱容你幾千年的妄為,也說不準正缺個由頭好置下你犯上的罪名。別一時腦熱自己往槍尖兒上撞!”

“哼哼,”先生始終注視着臺上的一舉一動,眸光愈加冷厲,“閑散日子過久了,左督竟荒廢成這般嗎?好好看清楚啊阿色,臺上那家夥,他那副搶來的皮囊下,掩藏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聞言驚回眸,阿色師傅凝神細看,陡然寒霜滿面,同先生一樣周身裹起森冷的殺意,咬着牙,恨聲暗罵:“嘁,目中無人的混賬!居然敢闖到這裏來。”

“一定是小心斂住這股臭烘烘的邪氣,又有那身皮囊掩護,才能蒙蔽考場的監護混進來。這會兒定是吃飽了,有恃無恐到連邪氣都不藏。”

“該死的!這裏人太多,打起來必定成亂,正好稱了那家夥的心。你看着扁豆,我去找監護值司,得先把低階的小妖們疏散了,不然都白修煉了。”

“來不及了!”

話音落,身騰起,阿相先生頭也不回落一聲警告:“快布障!”同時右手拈指彈出一縷光箭,直向着臺上兜帽罩頭、形如鬼魅的妖怪打去。

彼時,那孽障正雙臂箍住扁豆,将她捧在胸前,完全沒在兜帽陰影裏的頭顱一點一點俯下來,似要将扁豆吞噬進去。聽得“嗖”聲響起,下意識仰頭躲避,光箭貼着他帽檐兒擦過。回過神來欲待明辨,阿相先生掌已到,一格一擡,扁豆立時被甩上半空。

早已吓得不會出聲的扁豆,無助墜落着,小手下意識伸向先生,期盼他能像往常一樣笑得眉眼彎起,慈愛地将自己攬在懷裏。也确如往常一樣,先生對着她笑得清風和煦,卻只遠遠站在原地,不見移動身形。惶惑間,背上一軟,扁豆落入了另一個溫暖的懷抱。

“扁豆,你不要緊吧?傷着沒?”小土急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扁豆愣愣看了他半晌,在驚魂未定中慢慢拼湊出完整的記憶,瞬即雙眉耷拉,兩眼溢淚,嘴一癟,鼻一吸,很委屈地哭了出來。

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收下,反被蹭了滿襟的眼淚鼻涕,這一出“英雄救美”小土做得委實有些吃虧。不過他自己并不在意,擁住扁豆輕聲慢哄,很是耐心溫柔。

無奈臺上的情勢已容不得人有片刻喘息去撫平情緒,就聽阿相先生急急催促:“小土,快帶着扁豆退到守護障裏去!”

又聞先生熟悉的話音,扁豆方記起此時的處境,奮力從小土懷裏掙出來扭頭看向先生,同一時間,也瞧見了那個吓得自己魂飛魄散的對手。他正立在先生十步之外,周身隐于黑色的長袍下,安靜得很詭異。

“先生!”

扁豆驚叫着要趕去先生身邊,被小土攔腰緊緊抱住:“別過去!”

“那個家夥很危險!”扁豆扒着小土胳膊聲嘶力竭沖先生喊,“我聽見了,那些可怕的哭聲,就從他身體裏傳出來,有好多好多人,他們在喊救命。先生,他根本不是妖怪。”

扁豆的話激起守護障外一片嘩然!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一頭霧水尚來不及分辨的大小妖怪們或慌張或戒備,一時間竟亂作一團不受號令。

倏來一聲厲笑,衆皆噤聲,便見試場上始終垂首默然不發一言的禍首仰天狂笑。那是一種天地神明都不放在眼中的放肆,是孤魂野鬼徘徊陰陽界日積月累後的怨憤。抖落的兜帽下露出了一張猙獰如魔的醜惡臉孔,狂戾的雙眸浸染了血色,狠狠張大着,似要滴落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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