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擂臺比武[bug]
? 轉眼日子到了比武招親的當天,現場情形确如先生所料,又大大超出扁豆他們幾個妖童的想象,委實盛況空前。
撇去好事來圍觀的,單就擂臺旁的應征臺統計,留名參選的才俊們便達到了一百七十五名。人說好姻緣百裏挑一,凝霜這姻緣确确不止百人之數,當真很有面子。
照着扁豆他們設計的簡單流程,原是想讓凝霜同應征者一一打過,哪個打贏了凝霜,就叫她嫁與哪個。不想,應征者如此之衆,計劃自然不得不作出變更。臨時小土缺席,就扁豆和威武兩個鬼精靈頭碰頭一合計,最終決定,循着“妖怪升級試”的制式依樣畫葫蘆,将那一百七十五人均分在五個組裏,以陰陽五行金木水火土劃屬,先各自在組裏相鬥,争一個頭名。随後讓凝霜同這五位鳌頭再戰,擇一個真正的翹楚配成良緣。
又因應征者裏有不少是仙、鬼、魔三部的外族,未免有人攜各部積怨,乘機私鬥鬧出人命,作為司儀的阿相先生特別關照:武鬥之中嚴禁施放戾氣!有違者,押返各部君上座前發落。參與者紛紛響應,并一一在備好的約書上簽字系咒印,立誓不違。
如此,一場始于幾個小妖童牢騷怨言的莫名招親,鳴鑼開演。
臺上激戰正酣,臺下扁豆同威武也在熱烈讨論,比較着這誰誰誰瞧起來更順眼,那誰誰誰法術更精妙。俄而,忽覺出少了小土,不免冷清了些。正嘀咕着埋怨阿色師傅太□□,自己不來還扣住小土,好不掃興。不想,卻遠遠瞥見一襲熟悉的土黃色衫子奔近來。
“小土!”扁豆歡快地迎了上去,親熱地拉住小土兩手直搖晃,“你怎麽才來呀?害我直擔心,怕阿色伯伯不放你出來。”
“嘿嘿,”小土憨憨一笑,“我原也以為今兒個來不了了。沒想到師尊突然說要來,我就撿了回便宜。”
“嗳,阿色伯伯也來啦?”扁豆既驚且喜,抻着脖子四處張望,“哪兒呢哪兒呢?”
小土指給她看:“喏,正同你家先生說話吶!”
順着小土的指點,扁豆果然在遠離人群的一處僻靜角落找見了那張容貌出衆的面孔。
今日的阿色師傅不同于往常的雍容正式,一襲湖翠交領長袍,收了袖,腰間系墨綠縧帶;散髻披發,如墨長發傾瀉下來垂達腰際;面容白淨未得沾染紅塵世俗氣,厚薄均勻恰到好處的兩瓣唇微微潤濕,薄薄的櫻色帶出幾分天然的清麗;鼻梁英挺,紫晶色的深瞳眸光盈盈,雙眉微蹙略帶憂思,卻更帶出一份男子的擔當氣度,較之以往,更顯得俊美飄逸。如此絕美的容顏,直叫仙界那幫個頂個美得超凡脫俗的女仙們神往、男仙們妒羨,真正熠熠生輝照耀全場。
說起妖界兩位督使,扁豆有時難免要心生不平。同源而出的“怪”,同殿為臣,更有同修之誼,且論年紀阿色師傅還大了阿相先生七十二年,但正如先生的名字合了那一個“相”字,生出了千人千面的多變,阿色師傅的表象也合了名字裏這個“色”字,色不異空的“色”。
所以他是至善至美的極端,但轉過身,卻也不會留下絲毫印象在人心中。因為色不異空,□□、天下間所有的表象都是色,也皆為空。人們知這一人,也不識這個人。
“就是所有見過師尊的人都必然将他驚為天人,連仙女兒都叫他比下去。轉頭一不見了人就會吧師尊的容貌忘個一幹二淨。沒有人能準确描繪他生了怎樣的眼耳口鼻,他的美就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感覺就跟催眠後做的夢一樣,虛幻空白。”
小土這樣給新來的威武解釋阿色師傅的妖怪屬性,聽得他頻頻點頭啧啧稱奇,完了突然冒出來一句:“那我家姑娘喜歡的不就是個肥皂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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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愣了愣,憋住。扁豆呆了呆,沒憋住,捧腹大笑。
妖怪耳朵尖,生怕此處說言被兩位領主聽去一耳朵,回家又得受罰,小土和威武趕緊拉着扁豆站得更遠些。只如此一來,他們也更聽不着阿色師傅同阿相先生的耳語了。扁豆還是好奇,索性直接問小土:“阿色伯伯怎麽突然又想通了呀?”
小土老實地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昨兒夜裏硬着頭皮問一聲,還被狠狠嗆回來。不想早課過後,直問我要請柬,換過衣衫便出來,路上趕得可急呢!”
“嗯?”威武伸了個貓頭進來,老氣橫秋道:“看樣子,左督心裏還是有我家師尊啊!”
“誰說不是呢?”小土面露苦色,“所以我愁啊!你們說萬一凝霜姑娘打輸了,今天一過,她可就要嫁給別人了。到時候,師尊怎麽辦呀?”
“哼哼——”扁豆賊賊一笑,安慰他倆,“放心吧,先生自有妙計!”
結果連扁豆都始料未及,所謂阿相先生的妙計居然是——
“小、小、小的拜見左督!”
擂臺上,一只兩眼帶媚的貓鼬小妖,正向着玉樹臨風的阿色師傅直挺挺跪拜下去。
阿色師傅袖着手,居高臨下:“今日打擂,不分尊卑,起來過招!”
“小、小、小——”
阿色師傅不說話還好,一言既出,吓得貓鼬連句囫囵整話都說不利索。結巴半天,自己情急,甩手往臉上打了一巴掌,才算順利把話說出來:“小的不敢造次,更不敢在左督跟前賣弄。這一場,小的自願服輸,就不勞左督出手了。”
言罷,頓首,徑自躍下擂臺,化一陣青煙,瞬間逃遁無影。
于是乎,阿色師傅的第一場打擂,不戰而勝。
其後第二場、第三場……但凡對手是妖界中人,無一例外恭敬叩首,旋即舉手投降逃之夭夭,直把外族來的才俊們瞧得目瞪口呆。最後實在有不服氣的,跑去跟別的妖怪們打探,始恍然,衆妖怪棄權逃跑并非全是因為阿色師傅領主的顯赫地位,更因為他同凝霜千百年來幻真幻假的緋聞。
以前這風月八卦傳來傳去,多數言說凝霜是單相思。加之阿色師傅始終一副不近女色的禁欲作風,坊間便更信了此一樁相思乃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沒想到,今日凝霜打開心扉誠邀有緣人入住常伴,阿色師傅卻自來攪皺一池春水,身體力行将謠言坐實。
彼時,來應征的人都想着:橫豎凝霜無主,這一朵鮮花別人采得我何嘗采不得?便是真采不到手,近距離憧憬一下也算一生不虛度。可阿色師傅一出面,憑着千百年來的強力緋聞橫插一杠,任誰也不敢當凝霜是無主的野花來肆意觊觎了。
更何況,縱使有能耐鬥敗了堂堂左督橫刀奪愛,卻莫忘了美人的心可在人身上挂了快兩千年了。以前得不到是以為錯表,如今阿色師傅态度擺正,站在擂臺邊觀戰的凝霜早已是雙眸秋水微瀾,兩頰緋雲流霞,心頭悸動了好幾個一下了。成了親老婆的心也跟着別人跑,這對堂堂男子漢們來說忒是窩囊了。
統歸其,跟阿色師傅打擂,比術法妖力,沒信心;比身材容貌嘛,無異于自取其辱;最後比心意都是人家正統男主角光環加冕,勝敗都沒意思。很沒意思!
思前想後,唯一體面的下場方式,還真是只有乖乖讓到一邊而已。
聽了這般曲折糾結的真相,外族的才俊們立時分裂出兩個陣營:重在參與派,還有成心搗亂派。
顧名思義,重在參與者當是出手留情,守多攻少,瞅準時機将勝利拱手相讓,純粹走個過場給凝霜捧捧人氣。至于成心搗亂者,則奮力争勝,勢要戰到最後同阿色師傅搶奪佳人。
各自為陣各懷鬼胎,激烈卻也有條不紊地一場場武鬥下來。終于,經過大半日的角逐,五個組別的頭名一一産生。
分別是“金”組:妖界汲淵沼澤的金蟾王舸笪。
“木”組:魔界獄牍山的守山人梵殊。
“水”組:仙界菡芝谷的白鷺小仙遙羽。
“火”組:妖界狜嶺東麓的茶樹精篤篤。
“土”組:毫無懸念的妖界領主阿色師傅。
到了這時候,扁豆他們忽又想起件要緊事,不免憂心起來。
扁豆最頭疼的是:“到底讓凝霜姐姐先同誰打呀?”
威武比扁豆更遠慮些:“先不說這個。萬一一上來就輸了,且對方不是左督,那該怎麽辦?”
小土則擔心:“師尊能打贏麽?”
此言一出,立時換來扁豆的白眼,不屑道:“虧你還是伯伯的妖童呢!居然對他這麽沒信心。也不掂量一下實力,凝霜姐姐能是伯伯的對手?”
小土擺事實講道理:“論實力,或許凝霜姑娘及不上我家師尊。可問題是師尊得下得去手才行啊!你見過有對心上人拳打腳踢不遺餘力的麽?”
“廢話!伯伯舍不得打凝霜姐姐,姐姐就舍得打他了?等這一天都等了快兩千年,真上了擂臺,姐姐還不知道怎麽放水吶!你多餘操這閑心,不如想想怎麽把那四個礙事兒的擺平了吧!”
不過扁豆這番操心也是多餘了。因為阿相先生早已有了打算。五人翹楚名單方公布,先生便笑吟吟上臺,宣布了後半程招親比武的戰法。
首先,以抽簽方式決定與凝霜對戰者的出場順序,敗者離場,勝者一旁稍歇。若五人中僅一人贏了凝霜自然甚好,若是多人取勝,則勝者之間再戰,直到角出一位高手中的高手為止。
應征者對此安排并無異議,反是招親的女主角暗地裏跟先生嘀咕:“怎麽跟原先說好的不一樣?”
“這個嘛,”先生擡手推了推眼鏡,笑容暧昧,“計劃趕不上變化!原先誰也沒料到阿色會來參戰不是麽?事已至此,只好把戲唱圓滿了。”
“那他萬一輸了怎麽辦?”
“你是怕他輸給你,還是擔心他輸給那幾個?”
“我——”凝霜臉紅了紅,低聲嗫嚅,“反正我不要他輸,更不許別人傷他半分。”
先生低頭撫額“咯咯”直笑,緩過氣來,篤定道:“放心吧!本座應下的訴求,一定能實現。”
凝霜望着先生從容的笑臉,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