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來客

花時看着橫在眼前的苦無,眉頭不易察覺地一跳。

——這一次也是鼬贏了啊。

——都怪剛才那只烏鴉!

“好吧,你贏了。”她往後退了一步,把苦無往忍具袋裏胡亂地一塞,橫抱起手臂,挑眉說道:“下次我一定會贏的。……至少你剛才用來防禦的那一招,我已經學會了!”

聽着她自信的話語,鼬并沒有反駁。

花時沒有再想起“你是不是要和我搶哥哥”這個話題。直到她走回了家中,看到了正在做飯的熟悉背影,才忽然驚覺原本自己找鼬的目的是興師問罪,最後卻完全被宇智波鼬用其他話題帶跑了。

“哥哥!”

她像小時候一樣挂在止水的手臂,可是因為身量變長,就算她用雙手摟住止水的手臂,也無法吊着晃悠起來了。她拽着止水的手臂,急切地問道:“哥哥!我和鼬!你更喜歡哪一個!”

花時撲過來的動靜太大,停在止水手臂上的烏鴉撲棱着翅膀一下子飛走了,落下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止水察覺到手臂上的重量,低下頭透過手臂間的縫隙看到了花時充滿怨念的臉,于是他便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更喜歡花時。”

“那就好。”花時松開了手臂。

“……”止水的餘光瞟到了她綁在右腿上的忍具袋,便伸出手扶正了她露出了忍具袋的苦無,說道:“下次苦無不要這麽胡亂地放着。”

花時點了點頭。

屋外的天色一點點黯淡了下來,金色的斜陽被深藍色的夜幕漸染,漆夜的天空如同一整塊黑絲絨布,将大地輕柔地包裹起來。黯淡的星在雲間微弱地發出難以察覺的光,樹木的影子被月亮的光華投射到了紙門上,一直映入了和室之中。

花時摸索着流理臺上的碗碟,将已經洗淨了的幹淨的碗筷全部拾掇好,放入了櫥櫃之中。最後,她用毛巾擦掉了手上的水漬,滿懷期待地開口說:“今天也要檢查我的學習嗎?”

“可以。”止水點了點頭:“不過,現在的花時是一個讓我放心的孩子了。雖然經美老師說你經常在上課睡覺。”

“……”花時鼓了鼓臉頰,說:“那是因為,就算睡覺我也可以拿第一名啊。”

“但是,我記得上一次體術考試的第一名是奈良家的那個孩子吧?”止水在小幾邊坐了下來,翻開了花時遞來的書本。他的視線掃過妹妹那些日漸整齊清秀的字跡,表情逐漸放松了下來。

“那是……那是因為鹿生耍詐!用影子作弊!”花時氣惱地說。

花時用雙手托着臉頰,盯着止水在燈光下的面孔。他的黑色短發在末梢有些微微的卷曲,沒有佩戴護額時,額前的黑發自然而乖順地下垂着。線條柔和的面孔被燈光一暈,看上去仿佛撲上了暖融融的一圈金色輪廓。眼尾輕微地上挑着,末端的睫毛比女孩子還要長而纖細。

止水的視線正專注地流連在書本上,他的手指翻過一頁又一頁,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留下任何一絲細微的折痕。書頁之上,花時微微帶着稚嫩之氣的字跡整齊地排列着,看上去一排排都是完美無錯的答案。

看着看着,花時一磨動牙齒,冷不防察覺到口腔裏又有某顆牙開始搖晃了。她大驚失色地捂着臉頰,擔心脫落的乳牙會被自己不小心吞咽下去。

“怎麽了嗎?花時?”止水察覺到她奇怪的舉動,問道。

“啊……又有一顆牙要掉了。”花時用舌尖舔了舔松動的位置,說:“但是還沒有徹底掉下來。……就是,一直在搖啊搖。”

花時說着,忍不住更加艱辛地用舌頭去尋找那顆快要脫落的乳牙,最後“啊”的一聲驚呼,随即吐出了一顆小小的、白白的牙齒。她呼了口氣,說:“……掉下來了。”

她把掉下來的牙齒放在手心裏,看了好幾眼才丢掉。走回桌邊的時候,她信心滿滿地說:“不出意外的話,下一個學年我也可以申請去高年級學習了。那樣子,就可以追上鼬了。”

“為什麽要執着于追上鼬君呢?”止水合上了手中的書本,遞還給了花時:“花時已經足夠優秀了。”

“還不夠。”花時認真地說:“我不想總是被鼬比下去。每一次學校裏的老師們看見我,都會拿我和鼬做比較,太讨厭了。”

“那是因為你們都姓宇智波啊。”止水說:“別人的想法,小花時又何必在意呢。……雖然你還小,不太能理解哥哥的這些話。但是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你的路是屬于自己的,和別人無關。就算是哥哥,也不能對你自己的選擇橫加幹涉。”

止水的話有點深奧,花時屬于孩子的、尚且簡單的思維無法理解。她呆愣了許久,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為什麽哥哥不再和你說那些關于村子和家族的事情的原因。”止水擡起頭,望向了紙門的方向,似乎透過紙門看到了屋外的遙遠夜空:“我不希望你過早地知道這些對你來說可能算是無謂的煩惱。”

“呃……”花時又點了點頭。

她該用什麽姿勢告訴哥哥,就算哥哥說了,她也會因為睡神的召喚而無情地睡着的……

一旦涉及到這些什麽村子啊,高層啊,族長大人啊,宇智波一族和木葉村的關系啊,未來與和平啊,她就覺得昏昏欲睡,百無聊賴。

讨論這些問題,還不如去甜食店吃三色團子呢。

“而且,優秀的人有很多,比鼬君更厲害更天才的人物,也大有人在。”止水說:“如果每一個天才的背影都要去追逐的話……真的很累。”

“比鼬更厲害的孩子?”花時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我以為在這個年齡的孩子裏,鼬算是最天才的那種呢。……當年的哥哥除外!”

“以前戰争年代的時候,很多孩子從三四歲就被送進了學校。不滿三年就會畢業,開始執行任務。因為傷亡人數過多,孩子們不得不很早就離開。比如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木葉白牙的孩子,四歲入學,五歲畢業的旗木卡卡西。”

“沒有。”花時很誠實地搖了搖頭:“但是我聽經美老師提到過,以前是有過那種只需要一年的學習就可以畢業的天才人物。……嗯,這個什麽白白的牙齒的孩子,倒是比鼬更厲害呢。”

“所以……總是追着別人,會很累的。”止水把手搭在了花時的頭頂上,順着過肩的黑發向下滑去,為她束了束發尾處松松的結,說:“就現在的這樣子,對小花時來說也足夠了。”

×

止水的心願,花時理解了一半。

——就算沒有宇智波鼬那麽優秀,哥哥大人也不會生氣。

話雖如此,花時還是以超過鼬作為目标,并且暗自為之努力着。

就算是再無聊的忍者條例,她也可以機智地倒背如流。對戰演練再也沒有輸過,哪怕是奈良鹿生偶爾耍詐,也抓不到她靈活的身體。

同時,她拒絕男孩子們各種請求的方式也越發熟練和冷酷起來。

“我不喜歡吃甜食,對牙齒不好。”花時拒絕了山中悠真手裏嬌嫩嫩的花朵和精心包裹的自制糖果。

“星野退,你的字跡太潦草了,我看不清。”花時把星野退的情書折好,遞還了回去,強行假裝成自己沒有看過的樣子。

“你的手還不夠幹淨,再洗一下手吧!”花時誠懇地看着吉田俊介幹淨無比的、白嫩嫩的一雙爪子,睜眼說瞎話。

任性的花時同學,傷透了同班男生們的心。

也只有奈良鹿生會在一旁悠悠地打個哈欠,非常鄙夷地對那三個倒黴的男孩子說:“你們啊,太不會追求女孩子了。”說罷,他就試圖用自己的影子去操控花時的身體。

——結果是鹿生被花時追着揍了一整條走廊。

她依舊會在放學的時候去練習室找鼬,有時候和他一起練習手裏劍的投擲,或者幹脆和他做對手。她從沒有贏過,偶爾也會在鼬的故意相讓下打個平手。有時候時間晚了,在推門的時候,還會遇到一個站在練習室門口窺伺的怪蜀黍。

黑發蛇瞳的怪蜀黍曾經陰森森地盯着她發表了好一通奇怪的感嘆。

“出生于優秀的宇智波一族,可不能讓人失望。”

不過後來,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人了。許久以後,她才知道那位被村子裏的人稱為三忍之一的黑發怪蜀黍因為過于熱愛研究奇怪的科學技術,已經叛逃出了村子。

“要是四代閣下在就好了。”花時還感慨了一番:“如果四代閣下在的話,肯定有辦法說服那個黑頭發的科技愛好者。……不就是喜歡做實驗嗎!”

對于花時這種簡單的想法,止水不予發表任何意見。

……因為他忙于處理信箱內可怕的、貼有愛心粘紙的粉色信封。這些“任務往來書信”如果被花時知道了,肯定又有許多麻煩。但是,他以先人宇智波鏡的名義發誓,他真的沒有打開過那些信件,就連神聖的落款都不敢偷看一眼,就請求收信的族人直接退回去。

除了執行任務,止水偶爾還要指導一下禮貌溫和的宇智波鼬。鼬已經成為了止水家中的常客,就連烏鴉王一代和烏鴉王二代都熟悉了這位年齡青澀的來客,偶爾還會停到他的肩膀上,親昵地轉動着腦袋。

這種事情,烏鴉們是不敢對花時做的。否則,會有變成烤鳥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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